《男神你好烦[星际]》


 1.第1章

    颜安脑袋一歪，顺着重力的牵引现自己差点从楼梯的扶手上摔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第二百三十七次犯这个问题，于是揉了揉眼睛，伸个懒腰，一个轻巧的鲤鱼打挺稳稳当当地跳到地面上，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凌晨五点四十九分，距离图书管理员上班开门还剩……十一分钟。
    “糟糕，睡过头了。”
    颜安心里一慌，刚准备离开，却又很快折回来，轻拍照顾了他二百三十七次并且不出意外很可能会继续照顾下去的……楼梯扶手，以示感谢。
    没错，他昨晚又又又又又躺在楼梯扶手上睡着了。
    真是一种让人感到窒息的操作。
    出于某种保密级别很高的安全考虑，联邦都军大南边的第一图书馆是不会开到深夜的，通常在半夜十二点就会准时关门。不过，身为军大学生的颜安显然是当其冲地履行身为学生的本职工作——
    呃，不是念书，是违反校规。
    这个时间点，军大所在的a1pha星系才刚刚感受到一丝阳光偷偷洒过来的光亮，整个馆内没有开灯，横横竖竖的老式书架和公共微端又摆得密密麻麻，这仅有的一点雾蒙蒙的亮光根本无法穿透进来形成足以支撑正常可见度的视野。
    然而颜安却毫不在意，他轻车熟路地避开头顶的摄像头，绕过那些尚未来得及整理的书架，甚至顺手将一本不知是谁放在桌上忘记归位的旧书塞回了原位，来到一侧的门禁终端前，打开了智能锁。
    “还有五分钟，嗯够了够了~”
    颜安清楚地算着时间，搓着手开始破解。
    密码是随机形成的十二位代码，只会在图书管理员的微型终端上显示，每次进出都会生成完全随机的新密码。不过这看似复杂的系统并不会难倒颜安，他在这面看上去毫无破绽的门禁终端屏上捣鼓了两下，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老旧的自制终端，啪得一声贴在感应器上。
    “临时系统开启，大门将于十秒后关闭，请注意。重复一遍，临时系统开启，大门将于十秒后关闭，请注意。”
    “十、九、八、七……”
    伴随着毫无起伏的女性语音提示，自动门缓缓打开。
    这个临时系统的设计初衷是方便个人终端损坏或更换的图书管理员临时从外部进入图书馆，再通过虹膜和指纹的双重锁定打开大门。因此，馆外的门禁终端就在大门一侧，足够让正常人在十秒之内进入馆内。
    而颜安面前的门禁终端显然不是为了这一刻而设计的。它距离开启的大门有一百多米远。别说是普通人了，就是运动健将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出去。
    可是就是在这么昏暗的光线和苛刻的条件下，颜安开始助跑、起、冲刺，在大门只剩一道缝隙的时候果断压下身子侧身滑地，刚巧在门合上的一瞬间滑出门外。
    一连串动作行云如水，像是做了几百次。
    ……倒也确实是做了几百次。
    颜安站起身，又一次成功收尾了用裤子擦拭图书馆地面的日常任务。他拍拍屁股上的灰，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哼着歌悠哉悠哉地走向远处的宿舍。
    此时，墙上的电子钟在安静的图书馆里跳动了一下，显示出了现在的时间。
    五点五十九分。
    对于颜安的例行“早归”，他亲爱的室友郭淳同志同样以惯常的形式表示欢迎。
    “醒醒，”颜安一脚把郭淳踹醒，阻止了他在睡眠状态下继续抬高呼噜声分贝的企图：“六点了，今天体检，七点要到塔尔斯楼。”
    郭淳闻声砸吧嘴，借此对自家室友扰人清眠的可耻行径表示强烈的不满。他翻了个身，把颜安当成终端里设定好的十轮闹钟中的第一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就又抱着被子继续昏迷。
    颜闹钟十分欣慰，扯了一个坏笑便替郭淳把他温暖的被子一把抓起，顺便毫无室友情谊地从边上掏出两根筷子，反向插进了郭淳的鼻孔里。
    异物入洞的不适感终于让郭淳从睡梦中愤然清醒。不过这股怒火很快就偃旗息鼓了——他看到了床头日程表上的今日要事，又转头看了一眼时间，只能憋着一肚子哑火挠挠头，心痛地拒绝了犹如春风般温暖的被窝对于再睡十分钟的盛情邀请。
    郭淳动作麻利地解决了个人洗漱问题，坐到颜安面前，习惯性地拿出颜安从外面带回来的早点：“今天又出去浪了？”
    “嗯。”
    “又泡妞呢？”
    颜安嘴巴里还塞着烫口的豆沙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回答。
    郭淳就当默认了。
    对于自家室友常年不留宿寝室这点，郭淳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这位外表清秀的同级生看上去和他一样平凡，在哨兵和向导这些所谓的异能者常见的都军大里是最平庸的普通人。体能、智商、精神力等级，都和郭淳高度默契地完美持平。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有个好爹——他的父亲颜中铭是联邦政府的四星上将，在元帅和五星上将都稀少的和平年代，算得上是家世显赫。
    按理说郭淳这种平民出身的小子是不太乐意和这种军二代接触的。不过这姓颜的却不怎么依仗他爹的军衔和地位，除了偶尔对他——比如刚才——特别不是人以外，平时倒算随和。说老实话，郭淳有时候都觉得这颜氏太子甚至称得上是人善被人欺了，时不时地还得倚仗他郭大侠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再加上又是室友，一来二去就熟稔了起来。
    不过，军二代泡妞就是爽啊，夜夜笙歌不归家哦。
    郭淳啃着军二代买回来的肉包，心猿意马地散出了“我羡慕啊！我也想要妹子啊！”的强烈气场。
    他一拍桌子，突然想到了另一茬：“对了，你昨天晚上不在的时候，大侄子跑过来给我说了件事。”
    颜安顺口问道：“什么？”
    大侄子不是真的大侄子。大侄子名叫周涛，就住在隔壁寝室。因为喜欢散布各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小道消息，且自称与都军大某领导干部有正儿八经的叔侄关系，故而被戏称“大侄子”。
    郭淳说道：“今天不是为了三天后的期中演习赛做体检和模拟测试吗？大侄子说了，这次演习赛胜出好像有特殊奖励。”
    “哦，”颜安兴趣缺缺，在郭淳滔滔不绝地档口上偷偷把粉丝包和奶黄包往自己面前挪了挪：“什么特殊奖励？”
    “前五名可以登上赤壁号星战进行校外实践！”
    郭淳说的一脸兴奋，听的人却还是那副平淡无奇的表情。颜安十分配合地用不输于人工智能提示音的直线型语气感叹道：“真好呢。”
    “哎哟颜小安同学你怎么这么不兴奋。”郭淳把手里还剩的大半个肉包子面团塞进嘴里，使劲咬了两口往下咽，然后亢奋地站起身，弓起膝盖就把脚架在旁边的椅子上，慷慨激昂地对颜安说道：“赤壁号星战啊！你知道赤壁号星战代表着什么吗！甲级功勋舰！一等军功三次！连续三场战役中以少胜多完克教国的机甲机动大军！这么辉煌的履历，还有谁！你说还有谁！”
    “是是。”颜安拿着粉丝包不着痕迹地向后仰，顺手将还没吃上的奶黄包向右一拉，双双完美避开郭淳喷洒而来的唾沫星子，清晰地看着它们犹如伞兵一般完美地达成了投放、开伞、降落、落地之后扩张表面积等一系列动作。
    他垂着眸子，又咬了一口鲜香扑鼻的粉丝包，接话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赤壁号星战已经存在了五百多年了。现在不是只进行一部分小型星系的例行巡逻任务吗？”
    “你知道什么呀，”郭淳一抬手：“赤壁小妞虽然年老色衰，但里子可是已经翻新过了。它的小平胸上射出的可都是咱们联邦这几年最新的好东西。”
    星际战舰并没有星航那样广阔又平坦的甲板，所谓的“平胸”不过是个规模较小的机甲弹射器。在经历了数次面目全非的摧毁之后，联邦政府军在修理赤壁号时在她的弹射器附近象征性地铺设了一条足够老式舰载机起飞和回收的跑道。
    不过这种比喻还是让颜安恶心了一把，他难以察觉地略一哆嗦，抖掉了刚刚泛起的鸡皮疙瘩，随口问道：“这么老的星战还能装新东西？”
    “当然能啊，装的还是最新型的战斗型机甲晴空！”
    闻言，颜安吃向粉丝包的最后一口停顿了一下。
    郭淳并没有察觉到室友这点微小的变化，还在侃侃而谈地吹捧着赤壁号。他说的起劲，竟没现短短几分钟里桌上的包子只剩下一个香菜馅的，直到咬上去才觉得不对，呸地一口吐了出来，擦着嘴角白日做梦道：“要是能登上赤壁号，没准还能驾驶一下晴空，岂不美哉？美哉！”
    颜安温吞道：“呃，恕我直言……你忘了一个前提条件。”
    郭淳一个十米开外的投篮精准地把只咬了一口的香菜包扔进了垃圾箱，转头问：“什么？”
    “先，大侄子说的得是真的。其次……”颜安的眸子斜了斜，露出一个充满善意又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演习赛得进前五。”
    咔嚓咔嚓，这是郭淳梦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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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第2章

    塔尔斯楼位于都军大的东南角，距离宿舍不算太远。
    颜安和郭淳到达的时候，楼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颜安一眼就看到了位于人群中心的某个人。他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假装没看见。
    不过二愣子郭淳就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用胳膊肘蹭了蹭颜安，向人群中心仰起头：“你弟可真厉害，一大清早就那么多人围上去了。”
    这年头，人总是怕什么来什么。郭淳这话刚说出口，话中提到的人就跟有感应似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这边。
    那位可不是个普通人。他是个哨兵，还是个精神力ss级的哨兵。
    哨兵这个词出现在距今大约几千年前。那是人类历史刚刚跨入星际时代的时候，大部分人的身上都出现了一种名为精神力的东西。这种力量来源于人类的大脑，或强或若地让人在感官、体能、反应和智力上有所提升。
    而所谓的哨兵，就是这种异能表现更为达的人类。
    普通人——比如郭淳——精神力普遍在c级和d级，封顶也不过是个B级。而哨兵则不一样，这些异能者通常会在十八九岁觉醒，一旦觉醒就是保底a级的精神力。
    可不能小看这a级和B级的差别。尽管字母排序是紧挨着的，但这一级之差就有如云泥之别，数量上也是大幅度缩减。以颜安所在的a1pha星系为例，每一万个人中可能只有一位哨兵，可谓真正的万里挑一。
    哨兵虽然少见，但那些都不关颜安的事。而现在走过来的这位，他不仅是个哨兵，还偏偏也姓颜。
    他叫颜寒，严格算起来，是颜安的远房堂弟。
    郭淳眼见着他走过来，还特兴奋：“喂，他不会又来找你麻烦吧？”
    语气里透着一股随时准备打抱不平的正义感。
    颜安心想，我算是求求你了，你闭嘴就没我啥事了。
    他不着痕迹地瞪了郭淳一眼，面上还是一副软绵绵的白兔样，缩头缩脑地假装没看见对方。
    颜寒却没打算这么做，他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颜安面前，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哥哥，早上好啊。”
    明明是一句正常的问好声，眼睛里却偏偏露骨地传达了鄙视。
    没等颜安回答，郭淳跟护犊子的老妈一样率先上前一步：“你早啊，颜小弟。”
    颜寒冷冷地扫过他，转而又一副笑中带刀的样子对颜安说：“哥哥是上午十点做精神力鉴定吗？”
    果不其然，周遭的人随着这句问话将注意力转到了颜安身上。
    “那是谁？”
    “好像是颜寒的堂哥吧？”
    “怎么是个普通人？我还以为颜寒这样的肯定一家子哨兵。”
    “他爹还是个上将呢，我听说他俩是同一天生的，前后就差几分钟，没准是抱错了吧。”
    “不至于吧？”
    “谁知道，你没看他那样子，缩得跟小白兔似的，和颜寒差距太大了吧。”
    颜安津津有味地听着远处那些压低声音自以为不会被听到的闲话，十分称职地表现出了一个没用的堂哥应该表现出的样子。他恰到好处地后退半步，站到郭淳的身后侧，假装没看见颜寒肩上那只同样睥睨着他的白头海雕，低声回道：“是，是啊，你现在就要去做了吗？”
    “嗯，ss级的精神力全部释放对测试机的压力比较大，所以只能放在体能测试之前进行，好跟你们错开。”
    颜安恍然大悟状：“哦哦，原来是这样。”
    “哥哥之前的精神力鉴定是几级？”
    颜安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B级？我记性不太好……记不太清了。”
    “没事，哥哥，普通人记性差一点是正常的。”颜寒的笑容不减，他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戏差不多演完了，便道：“那我先进去了，一会儿舰载机测试时见，哥哥。”
    说着就大摇大摆地在周遭吃瓜群众的注目礼下离开了。
    “什么东西嘛！”被全程无视的郭淳愤然道：“不就是ss级精神力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拿鼻子看人吗？”
    颜安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颜寒这次这一番话说的极其自然，语气温柔笑容又有如朝阳，除了眼睛里没藏好惯有的鄙夷、肩上那只精神力具象化的大白头鸟也暴露了他的心情外，光看外表和演技他能打个分！
    所以他本以为迟钝如郭淳是不会察觉到那番话里的讥讽之意的。
    没想到笨蛋偶尔也能闪现出人类智慧的光芒。
    颜安摸着下巴意有所指道：“唔，还真的挺了不起的。”
    郭淳显然会错意了，顿时升起一股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老妈子心态：“不是吧颜小安，别人说说就算了。你可是颜上将的儿子啊！就不怕风头被那家伙全抢跑了？”
    皇帝殿下嫣然一笑，以一股颜氏百年基业在面前毁于一旦也巍然不动的淡然心态回答道：“抢跑就……抢跑呗？”
    郭淳不由得想起古地球的东方历史中也有这么一位烂泥扶不上墙的，心中一阵哀叹：先帝啊！蜀国亡啦！
    颜安没理他，他目送颜寒走进测试房，见他进门，本想转头，却猛地感到一阵不适——他心跳骤紧，脸倏地红到脖子，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一般软绵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倒下。
    郭淳还在那儿自怨自艾：“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臣本布衣~幸得先帝赏识寄臣于殿下身侧，奈何殿下乐不思蜀~无大志哉~~”
    “我爹还没死呢……”颜安就是身体不适也忍不住先吐个槽。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强压下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
    该死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他捂住脸，没等郭淳察觉便一把推开他，径直跑向另一边的厕所。
    秦轩看向屏幕上写的sss级评定结果，又看到那终端在吐完结果之后啪得一声冒出黑烟，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工作人员致歉：“仪器坏了，不好意思。”
    身边的雪豹舔着爪子慵懒地睁开眼，露出一双异色瞳孔。
    都军大的教职工多少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此刻还是有些架不住脸，只得在体检表上写下三个快戳破纸张的s：“少校，这仪器……一台要三十万星币。”
    “我会赔偿的，”秦轩扯了一下嘴角，顺手一指隔壁一台：“那台就是我去年赔过来的。”
    那位教职工看着那台造型犹如骷髅、颜色却像彩虹的精神力测试器，沉默了。
    内什么……少校……您的品位好像……
    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进门的颜寒可能也没想到房里还有其他人，因而迎面撞上一只硕大的雪豹免不得受到了惊吓，肩上的白头海雕嗷地一声飞起，在屋子里闹腾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
    不过他很快认出了秦轩，伸出手把自己的精神兽召了回来——毕竟这位可是都军校唯一一位拥有军衔的学生，他点点头向秦轩示意，然后走到那位教职工面前。
    “是看到少校的精神兽了吧？怎么样？听说是一只异瞳雪豹，应该可好看了。”教职工压低声音调侃道：“不过幸好我看不见，不然冷不防地看到一只这么大的食肉动物还是挺吓人的。”
    精神兽是哨兵特有的精神力具象化产物，即使是B级精神力的普通人也不可能看到。
    颜寒忍不住瞄了一眼那只懒洋洋的豹子，感同身受：“确实。”
    雪豹的主人突然开口道：“学弟……你是一年级的学弟吧？”
    颜寒没想到秦轩会找他搭话，条件反射地立正稍息：“是、是。”
    秦轩笑道：“不用这么拘谨。我就问问，你是不是涂了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这个问题实在过颜寒的预计。他条件反射地如实回答：“不，没有。”
    答完又觉得奇怪，他思考了三秒，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难道秦学长在撩他？
    秦轩自己也察觉到这个问题有些不妥，但这香味太甜了，以至于他的问话有点不经过大脑。
    真的太甜了，简直像是配合着他的喜好调制出的熏香剂，又像诱人犯罪的罂|粟花，只要沾上一点，就忍不住沉溺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周身泛起的躁动站起身，觉得是时候离开了：“那我先出去了，你做测试吧。”
    “是，学长。”颜寒毕恭毕敬地回了一个军礼，然后跟着教职工来到精神力测试器前。
    颜寒：“……”
    颜寒：“那个，能换一台吗？”他是对视觉美有追求的男人。
    教职工抚摸着那台特立独行的彩虹骷髅，笑着说：“这是我这儿的最后一台了。”
    秦轩走出门就知道颜寒说的是实话了。
    因为门外的香气比里面更浓郁。
    他的五官比大部分哨兵都更达些，因而循着这气味找到源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奈何等他抬起头的时候，一眼望过去竟然被满大堂的学弟学妹们撞上了。
    那些正等候着做体检的大一学生们很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面容英俊的少校学长，其中的哨兵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身旁标志性的精神兽。
    “异瞳雪豹？是秦少校吗？”
    “什么什么？是秦轩？”
    “是少校本人？！嗷嗷嗷！他是我男神啊！是我报考都军大的动力啊！我此生无憾了！”
    “签名……纸笔有吗？！”
    “体检谁带那玩意儿啊，你说直接问少校要通讯器编号的成功率大不大？”
    完了，因为外出任务太久没回校园，都忘记这茬了……
    秦轩面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计算出了撤退的路线。赶在引骚乱之前，立即迈开长腿，脚下生风似的朝着角落里人烟稀少的厕所走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厕所的深处有一扇排风用的小窗。他可以从那里跳出塔尔斯楼，然后直接前往距离这里最近的文光楼。至于进了文光楼之后……对了，昨晚郑星云在文光楼做实验，一宿没归……
    很好，目测距离还剩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就在秦轩走进厕所，准备完美执行计划的一刹那，他被从里面走出来的颜安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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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第3章

    颜安和秦轩撞上对方的一瞬间，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同样的念头：
    糟糕，怎么会没躲开？
    秦轩暗自皱眉，这可不是他会犯的错误。他身为联邦政府最强级别的哨兵，运动神经和反应力都不是正常人可以比拟的，这种程度的碰撞哪怕再突然他都应该可以躲开。
    简直有毒！
    虽说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秦轩还是忍不住扶了眼前的人一把，十分绅士地将他怀里的颜安扶稳了。
    秦轩见他站稳，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抱歉，是我太急了。”
    颜安神志还有点不清，暗自嘀咕人有三急可以理解，连撞上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侧身让了过去。
    这倒方便了秦轩，他说了一句谢谢，便三两步跨上窗台，从狭小的窗口跳了出去。
    颜安晃晃悠悠地从厕所出来，迎头撞上一大群追随着秦轩奔来的同学们，其声势之浩大、场面之壮观，一时之间让他有点懵。
    “这是……怎么回事？”
    他向来不习惯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脚下蹭着地板一点点平移，默默地想从一边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奈何这群人里为的是个哨兵，眼神尖的跟贼一样，一眼就看到颜安这个和他们反方向走出来的人。
    那人大约是个a级哨兵，精神兽是一只在他脚边吸着鼻子趴在地上到处闻的阿拉斯加雪橇犬。他毫不客气地直接冲到颜安脸上：“同学，你刚刚看到秦少校了吗？”
    颜安眨眨眼：“秦秦秦……秦少校？”
    “对，你看到他了吗？他刚刚应该是朝这个方向……”
    颜安摇头。
    别说看到了，他连他说的秦少校是谁……都不知道。
    就在那位同学感到失望的时候，颜安突然想起刚才撞了他个满怀的人。他一拍手掌，向右指道：“这么说起来，刚刚是有一个人朝那边跑过去了。我觉得他应该……”
    像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旁边的雪橇犬汪汪地朝着颜安指的方向叫了两声。
    哨兵同学热情地抓住他的手，一脸感激地打断道：“谢谢你，同学！”
    说着，他就带着一众追随者，哗哗地向完全错误的方向跑去。
    那气势，犹如狂风过境，风卷云残。
    颜安悠悠地把话补齐：“……没往那边跑。”
    他站在原地，最后看了一眼那只跑在最前面的雪橇犬，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掌。随后他轻轻捏了两下拳头，又毫无愧疚感地松开，问刚刚跟着那群人混到他身边的郭淳：“秦少校……是那个秦轩？”
    “那个秦轩？你以为还有几个秦轩？”回答他的不是郭淳，而是跟着郭淳一起过来的大侄子：“不至于吧颜小安同学，秦少校都不知道？”
    “知道一些……”颜安眨巴着他迷茫的杏眼，从记忆深处总算翻出了点关于这位号称男神学长的传闻：“研究生二年级，帝国元帅的儿子，3s级精神力？但我记得他不是中尉吗？”
    “早就升了，连升两级！”大侄子不愧是大侄子，知道的小道消息都比别人多一些：“他不是之前一整个学期都不在学校吗？我听说是去极北星系执行任务去了。可能是有重大现吧，一回来就连升两级成了少校。”
    说着，大侄子还一脸向往地双手抱拳：“这可真是太爽了，要是我也能这么顺利地连升两级，岂不是早早地就能扛上五星肩徽，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征服全星系？”
    郭淳面无表情地挥手拍醒大侄子，并且毫不客气地让他尝尝今早刚刚体验过的梦碎感：“醒醒吧，你连军人都不是，还五星上将呢。”
    大侄子愤然：“做梦也不行？身为一名都军大的学生，总要有点追求！”
    “得了吧，极北星系是个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郭淳呵呵一笑：“再说了，追求能当饭吃吗？你问问咱颜小安，我们俩的追求是什么？”
    大侄子炽热又期待的目光落在了颜安身上。
    颜安：“……”
    作为毫无追求的咸鱼党，颜安同志挺起身板，十分光荣地举起手一本正经道：“为了光明正大吃空军饷！”
    大侄子痛心疾：“两条咸鱼，想想你们心爱的机甲和星航！捂着你们的良心告诉我！男人的浪漫是什么？！”
    郭淳条件反射地配合道：“是星辰和大海！”
    吼完，他自觉前后矛盾，十分悲痛地捂脸倒地，羞愧难当。
    颜安背着手看他们两个嬉笑打闹，想起刚刚没来由的脸红心跳。他侧过身斜着眼，看向刚才颜寒走进的那扇门。
    秦轩原地起跳，双手向前抓住文光楼高高在上的窗台。两脚在墙上轻点，借力一蹬便一个引体向上翻进了窗户。
    刚巧，窗户那面的人他认识。
    郑星云扶了一把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脸惊悚地看着自己的邻居兼同学兼好友从窗外翻进来，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拉他一把，而是条件反射地把窗边宝贝的实验仪器尽数护在怀里。
    秦轩撑着腰从地上站起身：“我说你……至于吗？”
    郑星云耿直地点头，理直气壮道：“当然啊！三年的实验数据呢！”
    秦轩咬牙切齿：“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的实验数据归零？”
    郑星云跪地求饶：“大佬，求放过，它们只是孩子！”
    大佬十分满意，怡然自得地鸠占鹊巢，坐在郑星云的位置上舒适地翘起二郎腿。
    郑星云颤颤巍巍地把宝贝仪器们一个个归位，一脸不情愿地关上窗：“怎么做个精神力鉴定都能搞的这么狼狈？你到底是学生还是明星啊？Jadestar上次来军大开讲座都没你那么夸张。”
    Jadestar是他最喜欢的摇滚乐队，在整个联邦星系都十分有名。
    “我怎么知道？我觉得我平时挺低调的。”秦轩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他搓了搓手，不解地问道：“怎么你这里也有这股香味。”
    郑星云莫名：“香味？什么香味？”
    “就刚刚塔尔斯楼里那股香味……”
    “塔尔斯楼？那里能有什么香味？”郑星云闻了闻袖口，又跟狗一样去闻其他地方：“我没闻到什么啊？”
    秦轩皱眉，他又闻了闻，最后现了那股香气的源头居然就在他手上。
    难怪从刚才开始他就怎么也闻不出源头了。
    这么看来，手上的气味应该是刚刚沾上的。秦轩努力回想他刚才可能碰过的地方……像是文光楼的窗台、塔尔斯楼的外墙、落地前攀爬过的圈墙、厕所的窗户，以及……
    以及他撞上的那个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郑星云推了一下镜框：“虽然我觉得你大概率会拒绝，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下。”
    秦轩歪着脑袋，优雅地托腮看他：“问什么？”
    “今天下午是本科一年级学弟学妹的模拟测试，你有兴趣来打个工吗？”郑星云把终端里的通知调出来摆在秦轩面前：“袁教授让我找几个人，还缺三个，你要是有兴趣……哎算了，你这种大忙人怎么可能有兴趣去那种小儿科的场合……就当我没问。”
    秦轩本想笑着说你可真了解我，可转念又想起什么，反口问道：“现在在塔尔斯楼的都是一年级的？”
    郑星云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却还是瞄了一眼袁教授给他的日程安排：“嗯？应该是吧。”
    秦轩：“那么，下午要做测试的？”
    郑星云：“就是他们。”
    秦轩闻言，微笑着抢过面前属于好友的个人终端，手指在操作面板上轻点，将通知转到自己的终端上。
    郑星云的嘴都能塞进鸭蛋了：“喂喂，不是吧？”
    “正如你所见，”秦轩站起身，啪嗒一声关掉自己的个人终端，面带笑容道：“我很有兴趣。”
    联邦都军大的常规模拟测试一共分为三个部分：战略部署、舰载机驾驶测试，以及最后的机甲适应及驾驶测试。
    考虑到实体机甲和舰载机的成本，军大使用的是训练用模拟舱室，可以完美模拟星际战舰、星级航母、舰载机，以及机甲等内部构造，达成模拟实景的效果。
    颜安穿戴好模拟必须的精神力接入设备，像往常一样跨进模拟舱室中。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单面镜，深吸一口气，按下头顶的开始键，等待舱室门缓缓关闭。
    舱门合上后，黑暗如期降临。
    三秒后，颜安感到周身一阵光芒亮起。他置身于一个完全虚拟的空间中，面前一字排开数十种截然不同的舰载机。
    B13型侦察机、地狱猫型隐形机、梭鱼型反隐形机、g-98型战机、先锋型反离子护盾巡逻机、F2o1式粒子复合炮搭载机……
    颜安只轻轻扫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些舰载机的全部型号。
    “欢迎进入舰载机驾驶测试环节，”人工智能的女音提示道：“测试内容为限定时间内穿越de1ta星系南部随机星域，请选择您最擅长的机型。”
    颜安没有考虑太久，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丹青型。”
    “您选择的是丹青型微型战斗机，选择完毕后将不能更改，请确认您的选择。”
    “我确认。”
    “舰载机数据调配中，请稍后……数据调配完成，请您尽快进入驾驶舱，测试将于三分钟后开始。”
    随着人工智能的提示音，原本纯白的脚下突然变成了一条又长又宽的甲板，周遭更是变幻成一片浩瀚汪洋的星海，真实地仿佛身临其境。
    颜安看着面前青色的单人微型战斗机，抬手拿起旁边的安全头盔，迈开腿跨进驾驶舱。
    与此同时，秦轩正坐在单面镜的背后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形输入设备。他像是等着下午茶的大少爷，慢条斯理地观看着面前的大屏幕。
    这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与其说他是来帮忙的，倒不如说是来打时间的。
    相比之下，在旁边奋笔疾书、生怕错漏任何一个测试结果的郑星云简直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和秦轩形成鲜明的对比。
    “啊——真没劲！怎么选来选去都是B13和地狱猫，”另一边同样来帮忙的研究生已经视觉疲劳了：“我都快不认识地狱猫的标志了……”
    “B13是目前联邦最强的侦察机，驾驶难度虽然不高，但贵在侦查范围足够广。地狱猫的操作难度大，但是隐蔽性好，运气好的话能得高分，搏一搏也未尝不可，你说不选它俩选谁？”郑星云身边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盯着大屏幕分析道：“要是我，我也会在这两种机型里做选择。学弟学妹们又不傻，当然也会这么想。”
    “不过这样就很难现亮点了，你看这么多选地狱猫的，就一个还看得过去。”
    郑星云手上的电子笔没停下，直接对旁边堪称女神级别的宁夏如是说道。他身边的小仓鼠应景地不停在原地转圈，看上去和它的主人一般忙碌。
    “你说这个叫颜寒的？”宁夏摸着下巴打量屏幕一角正驾驶着灰色舰载机从碎石带中呼啸而过的驾驶员：“这家伙确实不错。细节能处理地更好一些的话，就能比上当年的我了~”
    这话说得自负，却没人敢笑话一声。之前那个两眼酸痛的兄弟揉揉眼，附和道：“有女神开口，那看来这家伙的满分是稳了。”
    话音刚落，整个单面镜背后的其余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
    那人直觉他亲爱的同级生们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可算不上友好。他舌头打结，战战兢兢道：“怎……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宁夏在一边摇头：“不，我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什么？”
    “毒奶王烁，你赶紧闭嘴吧。”郑星云哀叹一声：“被你奶过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善终的。颜寒学弟这波看来是要坠毁啦。”
    话音刚落，颜寒驾驶的地狱猫就像中了魔咒，砰地一声撞上隐形空间站，出一声如鸦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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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第4章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监控室里爆出一阵难以抑制的笑声。
    宁夏抱拳道：“真不愧是都军大第一大毒奶，姑奶奶服了。”
    王烁看着颜寒的分数从原来的98直线将至88，痛苦掩面：“学弟我对不起你啊……”
    郑星云拍拍王烁的背，安慰道：“哪天咱们联邦和教国又打起来了，记得多给对方奶几口。”
    正在众人欢声笑语的时候，秦轩注意到监视器的一角里出现了一抹青色的光影。他有些意外地指向那个小窗口：“这是……丹青型？”
    “丹青？我看看我看看。”宁夏凑了过来：“还真是丹青，这孩子怎么想的，居然选这么老式的战斗机？”
    王烁好不容易逮到把话题转移的机会，立马补充：“也不是不行啊？你们难道忘记五百年前联邦和教国混战的时候，希佩元帅穿越de1ta星系用的不就是丹青型？”
    “那是因为当时没有更好的机型了，”宁夏一脸“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着他：“这种微型战斗机本来就是战时国力不充足的情况下造出的残次品，除了机动性高以外我可看不出它还有什么优点，会不会是选错机型了？”
    “唔……”郑星云思索片刻，提出了一种可能：“可能是希佩元帅的粉？想在模拟测试里复刻元帅的光辉历史？”
    王烁摇头道：“为了偶像连测试结果都牺牲，可以说是真爱粉了。不过用丹青撞de1ta星系哪有这么容易，你看他这行驶路线，左右虚浮上下飘忽，很可能过不了中间段的碎石流。”
    “而且这个机型有个很大的问题，”宁夏打了个响指，在机翼的右侧画了个圈：“丹青的这里是个a字型的盲区，对于侦查目的来说实际上是个致命的弱点。”
    秦轩摸着下巴看监控终端上的数字一点点降至7o，突然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这个人的精神力鉴定结果是多少？”
    郑星云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翻了翻档案，给秦轩递过去：“喏，今天上午刚做的鉴定，B级精神力，在普通人里算不错的。”
    秦轩伸手接过档案，看着上面的照片陷入了沉默。
    宁夏凑过来搂了两眼，疑惑道：“咦，颜安？这不是颜上将的儿子吗？”
    “颜上将？”秦轩偏头看她：“颜中铭上将？”
    “嗯，颜上将的儿子。”宁夏点头道：“他好像确实是个普通人，我曾经因为上将的关系注意过他，身边没有精神兽，对其他人的精神兽也没有反应。说起来，刚刚那个颜寒是他堂弟，还有传言说这俩孩子当年是抱错了。”
    “这怎么可能？”王烁家二老都是医院里干了一辈子的，当即否定道：“现在又不是古地球，生育全在人造子宫里进行，出生之后还得做那么多检查。如果真是抱错的，难道还能没检出来？”
    宁夏耸肩道：“谁知道呢？我也只是听说。”
    “这倒是闻所未闻了，”秦轩笑道：“没想到我们宁大小姐还有八卦的一面。”
    宁夏向来是干净利落的性格，她双手抱胸，毫不扭捏地坦言道：“少校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有兴趣给个机会让彼此多了解了解吗？”
    旁边看戏的吃瓜群众一号王烁同志适时地吹了个悠扬又调皮的口哨。
    “不了，食肉动物和食肉动物很难融洽相处。”秦轩指了指宁夏身旁正趴在桌沿上看仓鼠打转的灰狼：“而且我觉得它似乎另有所好。”
    郑星云：“……”
    郑星云：喂喂，你们俩神仙打架，别波及到我这个凡人啊！
    宁夏头一歪，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秦轩的拒绝而减少，反倒多了几分真诚：“真不愧是少校，什么都瞒不过你。”
    秦轩点头，算是欣然接受了来自都军大第一女神的赞美：“同学一场，多少总能看出些端倪。”
    “谁知道呢？”宁夏不置可否：“要是他也像你这样，那我大概就没希望了。”
    郑星云在一边满头雾水：“你俩在打什么哑语？我怎么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秦轩说着给这个话题残忍地结了扎：“对了，隔壁还有空着的模拟舱吗？”
    “有，在B2o1房间。”郑星云查了一下舱室安排，不解道：“怎么了，有人没做上测试吗？”
    秦轩半条长腿已经跨出了门外，身体后仰朝好友说道：“不，只是我个人有个想法。”
    颜安刚想把头上的接入设备摘下，就听到身旁的临时通讯终端出了震动声。
    他略有不解地打开终端，上面很快跳出了一个黑框眼镜白大褂的学长影像。
    “咳咳，学弟你好，我是研二的郑星云，负责调试和维护你这间模拟舱。”影像有点汗颜地咳嗽了一声：“那个，十分抱歉，因为出了一点意外，导致你刚才的舰载机测试过程没有录入到我们的系统里，所以得麻烦你重测一次，可以吗？”
    颜安乖巧地点头：“嗯，好的学长。”
    “是我工作上的失职造成的麻烦，先跟你说一声抱歉。”郑星云想了想，补充道：“对了，公平起见，一会儿还是请你继续使用刚才选择的舰载机完成这次测试。”
    颜安答应道：“好的。”
    虽然颜安入学都军大的近一年时间里还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但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是人类使用的系统，即使是哨兵操作也不排除生那么点小小意外的可能性。因而他并没有怀疑郑星云的说辞，听话地重新躺回模拟舱，关上舱门，一如面上的乖巧。
    场景还是原来的场景，丹青型战斗机也还是原来的丹青型。颜安深吸一口气，握住操纵杆，开始做起飞准备。
    de1ta星系是一条非常复杂的星系。它游离于联邦的大部分星系之外，整个星系上只有寥寥十几个尚有公民生活的宜居星球，更多的是复杂的碎石带、环境恶劣的非宜居星球、无法穿透的空间断裂区和难以预测的黑洞群。
    而宜居星球里的居民里除了一些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大多都是些没有身份的星盗或流民。他们通常从别的星系流亡于此，妄图从原住民手中将星球占为己有，因而之中引了不少矛盾和冲突。即使是联邦统一之后的几百年里，de1ta星系的诸多遗留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至今仍是一个混乱的无底深渊。
    根据模拟舱的事前提示，颜安起飞的位置是de1ta星系里相对较为平缓的小碎石带上。这条碎石带正好位于两颗宜居星球之间，因此穿越难度并不算太大，对于颜安这种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测试题了。
    颜安驾驶着还算趁手的丹青型战斗机，看似飘忽实则灵活地躲开最前段里杀伤力极强的连续碎石带，脑中根据自动打分系统惯常的打分习惯，看似不经意地蹭过一些表面上必不可避的石块，朝目标星球飞驰而去。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次也会如上次一般顺利以7o分收场的时候，丹青号的侦测系统突然出一阵红色警报！
    “警告！侦测到前方在途的粒子能源反应！警告！侦测到前方在途的粒子能源反应！”
    警报声刺耳又烦人地在颜安耳边循环，但是视野之内却一片清明。颜安的大脑突然闪过一种怪异感，他皱着眉头突然拉升机体，右翼猛地向上拔高，紧接着就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侧翻！
    下一秒，从右前方的盲区射来的一道粒子炮猛地擦过机体下腹！
    “啧，怎么回事，是加试？”
    颜安来不及多想，刚刚的粒子炮虽然只是擦过，但那毫无疑问是联邦较为新型的粒子炮之一。丹青型战斗机的防御系统太过陈旧，直面对上那种武器就跟纸糊的没两样！
    他打开全方位侦测系统，试图在这一片混乱而漆黑的星海中找出对方的位置。
    事与愿违的是，丹青号的侦测系统并不比它的防御系统先进多少。颜安为了躲避紧接而来的炮弹，仓皇之中没有注意到周边的碎石。那碎石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尾翼的薄弱之处，形势好似雪上加霜！
    糟糕，要玩脱了。
    受击之前的分数是7o分，尾翼破损扣5分，防御系统损坏扣1o分。而更严峻的是，他现在连敌人的位置都没有找到。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必须想想办法把分数追回来。
    这么想着，颜安不再隐藏实力，他打开丹青号的操作系统，接连将精神力释放出来。
    几乎是同时，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一只鲜艳亮丽的蓝色蜂鸟，轻巧飞快地俯冲向右前方的盲区位置，扑闪了两下翅膀急停在那里。
    丹青号的动作几乎立即就不一样了。这台老式的战斗机像换了个人驾驶一般，不再出现飘忽和虚浮的新手级现象。强的机动性和迷你的体型突然变成了巨大的优势，在密集的炮弹和碎石中自如地穿梭，稳稳当当、游刃有余。
    此刻的它就好比一把轻而不钝的利剑，虽陈旧但称手，虽小巧但锋利。使剑之人未必是个内力深厚的绝顶高手，但毫无疑问是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奉行者！
    相比之下，粒子炮的攻势减缓。
    颜安抓住机会，凭着前几次炮弹袭来的方向迅地推算出了敌机的大致方向，瞄准镜适时地开启，早已在手中拿捏的光炮犹如射日的利箭，倏地一下划破星海，朝目标飞驰而去！
    “轰——”
    光炮消失的方向，一道巨大的火光在星辰之间炸开。
    老旧的光炮不比新型粒子炮，往往雷声大雨点小。这一击看上去火光四射，但实际威力属实有限。
    颜安心知持久战对己方不利，他无心恋战，在这一炮成功命中目标之后便迅蹿入碎石群，趁对方尚未觉便驾驶着丹青号迅离开。
    嗯，反正他的目标只是穿过碎石带，而刚刚命中的那一下应该正好可以补回之前丢掉的分数。
    什么，你说这是逃兵？
    瞎说！他颜安的逃怎么能叫做逃呢！这叫战略性转移！
    十分钟后，B2o1房间。
    模拟舱的舱门缓慢地开启，长得异常英俊的男人坐起身，左胸腔里的心脏飞地跳跃着，带着难以平复的雀跃和兴奋。
    他摘掉头上的精神力输入设备，从边上拿过印有三根稻穗的军装外套披在身上。
    良久之后，他缓缓站起身，不由自主地靠在墙上。
    “真有意思。”秦轩喃喃道，仿佛刚才那道光炮炸开的不是他的g-98型战斗机，而是他已经死寂了很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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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第5章

    由于多出来的这一轮测试，等颜安从模拟舱里出来的时候，大部分同学已经结束他们的测试了。
    有测试就会有所谓的考后交流，即使是这种预演性质的测试也毫不例外。颜安刚走出门，就被已经叽叽喳喳讨论了十几分钟的郭淳拉住，强行要求表考后感想。
    “唔……我大概还行吧？”颜安看似忐忑地说道，他的眼神飘向郭淳，又偷瞄了一眼大侄子，然后回道：“就是中间好像出了点意外，应该在7o分左右。”
    “你也出了点意外？”大侄子惊讶道：“哎哟颜小安我跟你说，我也是！我做机甲测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腿都抬不动了！又刚刚好卡在一个空间洞里，真的愁死个人！”
    “你那是精神力暂时性枯竭造成的断链。”郭淳毫不客气地戳穿道：“才不是什么意外。”
    大侄子坚决不承认：“放屁！我跟你说颜寒那小子这次也出意外了，肯定是这测试有毒！”
    颜安一双杏仁眼眨得飞快：“他出意外？他能出什么意外？”
    大侄子回道：“据说是舰载机测试的时候驾驶地狱猫撞上了隐形空间站。你说他是不是也挺逗的，de1ta星系这么长，一共就四个隐形空间站，他是得有多倒霉……”
    “嘘嘘——”郭淳赶紧压住大侄子的大嘴巴：“轻点声，人家就在你后面！”
    大侄子赶紧捂住嘴巴。
    奈何已经晚了，被讨论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大侄子身后，一脸睥睨地看着他们。肩上那只普通人看不见的白头海雕虽然不如早上见时那般神气，但锐利的眼睛中依然透着和主人一样的高傲和自负。
    “别逗了，颜寒就算坠机，综合分也比你们高。”颜寒尚未开口，他旁边的一个金毛先呛了上来：“你们这种普通人，也就只能拿到他的一个零头。”
    这金毛也是个哨兵，精神兽是一只毛色偏淡的大狐狸，此刻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环在金毛的脖子上，与他那一头骚包金混为一体。
    “普通人？普通人怎么了？普通人就一定比不过你们哨兵吗？”郭淳脾气冲，一见对面来者不善就忍不住怼上去。他仰起头，一脸不爽地说道：“现任联邦总统不就是个普通人？”
    “你说那个孬种林淼？”金毛用小拇指掏耳朵，还十分不屑地把耳屎往郭淳身上弹：“那我问问你，林总统上任三年，有拿出过什么政绩吗？”
    郭淳一时语塞：“你……！”
    金毛不依不饶道：“身居高位却一事无成，这跟古地球里那什么小破地方的天皇有什么区别？昨天教历史的老胡还说了，他们天皇都是近亲结婚所以代代都是傻子，我看林孬种也挺像的，搞不好就是那天皇的后代吧？”
    说完他还做了个总结：“祖传傻子！哈哈哈哈。”
    这话说得越来越离谱，就连颜寒也听不下去出声打断：“凯因斯，算了。”
    他不开口倒好，一开口反而倒显得他们这边承了他的情。郭淳第一个咽不下这口气，指着金毛就涨红了脸：“别算了，这怎么能算了呢？你倒是说说你他妈骂林总统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就说，怕你不成？”金毛呸地一声说道：“你爹我今天就告诉你，哨兵就是上等人种，就是你们爸爸。你们普通人就乖乖缩着脖子给我们做奴隶，要不然，老子的狐狸在你脖子里撒泡尿你都不知道！”
    “你！”郭淳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嘴笨不知如何反唇相讥，挥着拳头就想冲上去打他。
    不管孰对孰错，校内私自斗殴可不是什么好事。颜安一看势头不妙，赶紧上前想拉住郭淳。
    “你这短命鬼，你他妈得意个屁！”
    谁知大侄子的血性也被挑了起来，颜安这边刚架住郭淳，周涛就接着二郭子的的话反呛回去。
    金毛龇牙咧嘴：“你说谁是短命鬼呢？！”
    “谁应就说谁！”郭淳一见对方中招，竟然也伶牙俐齿起来：“怎么？没有向导的哨兵5o岁就会进入长夜状态，到时候人事不知，在床上屎尿齐流，全靠呼吸机维持生命，6o岁就精神力爆而亡，不是短命鬼是什么？”
    “我去你妹的！”凯因斯说着就想兑现刚才说的让精神兽在郭淳脖子里撒尿这一壮举。他一拍狐狸脑袋，命令道：“去，给我咬他！”
    眼见着那只大围脖嗷地一声从金毛脖子上跳下来，颜安心里暗道不好。他悄无声息地放开精神力，正想把蜂鸟放出来，却听到同一时间头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什么声音？”
    “是雪豹！”
    同一时间，秦轩一举从三层楼高的台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所有人的正前方。
    整个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大小小的眼睛一齐看向这位年少成名的少校。
    秦轩面上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在旁人眼里就是个温柔又极富亲和力的少校大人。他的目光扫到右手边，在颜安身上停了三秒，最后定在凯因斯身上。
    明明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可凯因斯脚边的狐狸愣是抖了三抖，像是怕极了那只刚刚抖过精神的雪豹，畏畏缩缩地缩在主人身后。
    秦轩很快移开目光，对众人说道：“各位好，我是研二的秦轩。”
    这句开场白本没什么必要。但真的说出口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悉悉索索地和身边的好友分享此刻近距离观察男神少校的心情。有的甚至偷偷打开了手里的终端，肆无忌惮地开始录像。
    “我想各位都知道这次的体检和模拟测试是为了下周的演习赛。演习赛一年两次，想必各位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具体的流程和形式我就不再赘述。”秦轩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今天在这里是代表军方向各位传达一个消息。”
    说着，他原地立正，伸出右手紧握成拳，手心向右，在心脏处重重地敲了一下。
    这本是联邦军出征之前对即将分别的家人做的动作，久而久之就成为了军人的象征。秦轩穿着军装做出这个动作，就意味着接下去的话是受军方认可的。
    “本次演习赛将受到联邦军方的高度重视，形式与历年相同，采取全校范围内的两人一组任务制。同时，军方将对得分最高的前十组给予嘉奖。”秦轩的语不紧不慢，却刚好可以让会场里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军方将邀请获得前十的二十位同学参与三个月后赤壁号星际战舰对晴空型机甲的回收作业任务。届时，这二十位同学将作为临时兵种加入赤壁号编制。”
    “演习赛的分组施行自由组队，可跨专业和学年，希望有志向在未来成为联邦军一分子的各位充分准备此次演习赛。”他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郭淳和凯因斯：“同时，我个人建议各位如果有私人恩怨，也可以一并在这次演习赛里解决。”
    话音刚落，秦轩毫不意外地看见刚刚裂眦嚼齿的两位互相看了一眼，又非常默契地努目撑眉，朝对方各做了一个“有种你就来”的手势。
    秦轩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是不动如山地问：“那么，请问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一位女同学十分迅地举手：“学长您刚刚说自由组队可以跨年级，那么请问可以找您组队吗？”
    这话一出口，全场哄笑。但是很快会场的四面八方又冒出一些叫好声，看来这问题虽然问得调皮又直接，却代表了不少人的心声。
    秦轩也配合地笑了两声，点头回答：“当然可以，不过……看起来想和我组队的真不少，而我只有一个，实在分身乏术，所以我希望我本人可以保留自我选择的权利。”
    “那您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吗？”
    秦轩下意识地看向颜安所在的方向，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十分任性地回答道：“这个就……容我保密一下。”
    虽然回答得模棱两可，但是众人心里多少也明白，这秦少校看来已经是选好搭档了。有不少人虽知和秦轩搭档是一种奢望，心里也不免有些失落。他们聚在一起，已经开始猜测那位被少校保密起来的人是他的好友郑星云还是军大女神宁夏。
    就连郭淳也悄悄凑到颜安耳边打起赌来：“我用一个月早餐吃香菜包压宁女神一票。”
    听到这句话的大侄子一副“你们还是太嫩了”的表情摇摇手指：“肯定是郑学长，他俩是邻居又是同学，常年一起长大，默契度能是别人可以比的？”
    郭淳拱火道：“不是怎么办？”
    大侄子丝毫不慌：“一个月晚饭不吃肉！”
    这对肉食主义者——譬如大侄子周涛——而言几乎是致命的，郭淳十分满意：“一言为定！”
    颜安无奈地摇摇头，两根食指比了个叉表示并不愿意加入他们的赌约。
    不过别人怎么猜就不是秦轩可以控制的事情了。他身为少校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去就只要交给导师袁邱就行。因此这位万众瞩目的少校在一众人猜测和好奇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到一边，站在郑星云身侧。
    他站姿标准，目光直视前方，手里却打开了个人终端，目不斜视地问道：“录像导出来了吗？”
    郑星云翻了个白眼：“私下偷取测试录像违反校规。”
    秦轩毫不客气地揭老底：“你去年偷用三台军用实验仪器的事情……”
    郑星云一秒缴械投降：“视频编号3o854，已经过去了。”
    秦轩满意地笑了笑。
    郑星云十分不解：“说老实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那么感兴趣。即使他能一炮打中你，在我看来也只是运气。”
    闻言，秦轩沉默了片刻。
    就在郑星云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秦轩悠悠地开口了，张口却是一个问号：“你知道红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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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第6章

    “红缨？”郑星云只想了片刻就反应过来：“每天晚上定点直播的那个？”
    秦轩笑道：“对。”
    郑星云看了一眼远处的颜安，又转头看向身旁好友，觉得这世界一定是有什么问题：“这不可能。”
    秦轩：“为什么？”
    郑星云：“因为就是不可能啊！红缨每晚的机甲直播我都会看，那协调性和动作一看就是退役驾驶员……秦轩啊秦轩，你这次肯定是看走眼了。”
    秦轩不置可否，只笑道：“那我们也来打个赌。”
    郑星云一愣，转念觉得这是个敲诈秦轩的好机会：“好啊，怎么赌？”
    “我输，就帮你申请三台军用实验仪器，记在我名下，你用。”秦轩从善如流地说出了郑星云心中所想，继续道：“我赢，你就得去跟宁夏表白。”
    郑星云瞪大眼睛：“啥啥啥？啥玩意儿？”
    秦轩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赢了你就去对宁夏说你喜欢她。”
    郑星云苦笑：“这不好吧，兄弟，我俩的赌约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是个哨兵，她也是个哨兵，我俩……”
    秦轩：“只是个赌约而已，这么认真干什么？”
    郑星云摸摸脑袋，觉得秦轩说得没错。况且这赌约怎么看他都赢定了。只要点点头，三台珍贵又宝贝的精密仪器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一想，郑星云不再犹豫，摩拳擦掌势在必得，简直下一秒就可以化身成狼，把颜安绑到面前质问。
    “对了，我还没说赌约的内容，”秦轩坏笑着瞥了他一眼：“就赌今天晚上红缨会不会上线。”
    郑星云呆若木鸡：“哈？”
    当晚，都军大的所有学生都收到了他们白天的体检和测试报告。
    颜安回到宿舍，例行公事地打开个人终端，拨通了颜中铭的终端。
    对面几乎一秒就接了，只是中年人严肃的脸孔还是记忆里一成不变的样子。
    颜安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眼睛飘向别处：“父亲。”
    颜中铭穿着军装，看上去正坐在宽敞明亮的舰长室里，远处还能看见几个脸熟的副官正在忙碌着。
    “最近怎么样？”颜中铭问道。
    颜安正襟危坐：“还行。”
    颜中铭点头：“我听说你们今天做体检和演习赛测试了，成绩出了吗？”
    颜安点头，在终端里把成绩了过去。
    精神力测试等级B。
    体能测试及格。
    战术理论及战略部署测试75分。
    舰载机驾驶水平测试7o分。
    机甲驾驶水平测试B级。
    面对这些不算太好的成绩，颜中铭没说什么，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重新看回颜安，说道：“我知道了。马上要演习赛了，你自己好好准备。”
    颜安乖巧地点头：“好。”
    双方安静了三秒。
    这次是颜安先打破沉默：“您这是在任务途中吗？”
    颜中铭回答道：“是的。”
    颜安知道自己不能多问，生硬地转开了话题：“母亲那边还好吗？”
    颜中铭皱眉道：“一切都好，你无需挂念。”
    颜安低下头：“好的，那我先挂了，父亲晚安。”
    “小安。”
    颜中铭叫住了颜安想挂断通讯的手，他沉默了数秒，最后只憋出一句话：“我是你父亲。”
    颜安并不愚笨，他明白颜中铭的意思：“我知道，演习赛我会尽力不给您丢脸的。”
    “嗯，”颜中铭应了一声：“任务途中不便多说，那我先挂了。”
    颜安：“好的。”
    随着终端屏幕的熄灭，颜中铭叹了口气。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北极熊，十分不解地和那张雪白的大脸对视，刚才的面无表情就跟精分似的变成了另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孔。
    颜中铭哀怨地问道：“你说小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怎么我们两个每次对话都这么僵呢？”
    北极熊歪着脖子看向自己的主人，眼里也是一片沉默。
    中年男人难过地抱住自家大熊，蹭着熊胸口厚实的毛，心里一阵委屈：“十年了啊，我家小安上次喊我爸爸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啊！我怎么这么苦啊！”
    旁边正忙碌的副官面无表情地吐槽：“上将，您要是以现在的样子对小少爷要求让他喊爸，我相信小少爷绝对会喊的。”
    颜中铭怒道：“你懂什么，我家小安这么可爱，我……我不把脸崩住，身为父亲的形象就没有了！”
    熟知上司心性的副官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颜安不是故意不喊颜中铭爸爸的，他只是……有点喊不出口。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颜中铭的儿子。
    颜安在十岁那年过一次严重的高烧，就是那一年，他现自己不是普通人。
    他是一名向导。
    所谓的向导，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哨兵的向导。这种人口占比不到百万分之一的异能者，在很多方面并不会比普通人更厉害。但是在对付哨兵强大但棘手的精神力上，他们却是唯一的良药。
    众所周知，哨兵拥有比普通人更达的五感、更健壮的肉|体和更强大的神经系统。但是，就像大侄子所说，由于生理上长时间处于高负荷状态，没有向导的哨兵会无一例外地陷入一种名为狂躁症的病症之中。这种病症展到最后，会使哨兵进入长夜状态——就如漫漫长夜，他们会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陷入昏迷，没有自理能力，也不存在苏醒的可能，直到精神力彻底爆种。
    而那之后，仅存的精神力将全部消耗殆尽，留给哨兵们的结局只有死亡。
    唯有向导可以解决这个难题。他们在与高度相容的哨兵结合后，可以使用自身的精神力形成意识云，舒缓和安抚哨兵们狂躁不堪的情绪。
    和哨兵们一样，向导们也有精神兽。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在青春期面临一次更严重的危机。
    这种危机学名为精神核成熟脱落，表现症状为高烧、热和严重的生物求欢现象，伴随着五感的快增强，俗称初潮。
    向导们的初潮大多在十六岁左右出现，而颜安的初潮却是在十岁出现的。
    这并不是因为他使用了催熟剂或其他非常规型药物，而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一个天生的向导。
    没错，颜安是一名人造向导。而且还是一名相当成功的人造向导。
    这也是为什么颜安意识到自己不是颜中铭的亲儿子——他在初潮之后看到了童年懵懂时期的记忆。
    那段记忆中，颜中铭还是那个严肃到冷若冰霜的颜中铭，他的面前却是一个穿着他国军装的男人。
    那人把尚在襁褓中的颜安交给了颜中铭，只留下一个如春风般和煦却让人感到心痛的笑容，然后便再无音讯。
    颜安揉着太阳穴把回忆抛开，没来由地想起白天突如其来的脸红心跳，转身用指纹打开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两根迷你便携式针管。
    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用它们。
    他刚把针管藏进胸口的机关型项链中，宿舍的门就开了。
    郭淳一愣，一脸抱歉：“啊，我忘了现在是你和你爹的通话时间！给我三秒钟我立即滚走！”
    颜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持续了一秒，他不动声色地关上保险箱，说道：“没事，已经结束了。”
    郭淳笑嘻嘻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颜安看了他一眼，见他拿出终端，了然道：“又准备看直播啊？”
    郭淳一脸理所应当：“这不是废话吗？红缨大神每晚十二点准时直播，作为头号粉丝，我肯定是要准点上线的。”
    正如古地球的人类们总是沉迷于观赏Fps游戏中神枪手的枪林弹雨，跨入星际时代的人们同样为那些机甲驾驶技术高的人而疯狂。基于这个心理，一个名叫白虎的直播平台提供了这个机会。人们只需用个人终端登录网站，就可以观看使用虚拟舱直播的各路机甲高手之间精彩绝伦的巅峰对决。
    而红缨，就是白虎直播平台上一位赫赫有名的机甲驾驶员。
    颜安：“哦，那我出门了。”
    “又泡妞？”郭淳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哪儿有这么多妞儿泡啊！改天给哥介绍两个呗！”
    颜安面不改色地胡扯：“没问题。”
    “够哥们！”郭淳欣喜道：“还请颜小少爷多多关心我郭大侠的终身大事！要胸大腿……”
    颜安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找个黄蓉，我懂的！”
    不等郭淳翻脸，颜安一吐舌头，晃过二锅子丢来的机甲拟人抱枕，带上门逃跑。
    十一点五十五分，颜安准时出现在第一图书馆外墙边。
    夜幕已经很深，周边的路灯也不剩几盏，图书馆里正在做最后清点和扫除工作。
    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深吸一口气从十米外助跑，动作敏捷恰如兔起鹘落，一个燕跃鹄踊便翻墙入窗。
    期间除了翻窗时带进的一点风声外，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已经在最前台做收尾工作的图书管理员自然毫无所觉。
    在顺利登堂入室后，颜安顺着记忆力熟悉的路线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图书馆里鲜少有人知道的训练室入口。
    颜安迈开长腿，向下踏出第一步。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他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他被人跟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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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第7章

    这个时间点怎么会还有人？
    难道是图书管理员折回来了？
    颜安思量片刻，没有继续往下走。他找了个书架，侧身躲了起来。
    ——管他是谁，先打晕了再说。
    他屏住呼吸，就着窗外的灯光和蝉鸣分辨那人的身影和位置。
    就在他露出一个脚尖的刹那，颜安立即出手，迅捷如电的拳头毫不犹豫地朝来人的腹部直接了当地袭击过去。
    千钧一之际，那人竟然伸出手掌挡了一下。
    这么黑暗的环境下还能反击……
    是个哨兵。
    颜安眯起眼，在那人手掌包上来之前迅收手，转手比出手刀，在一片黑暗中快算准那人脖子的位置，四指如刀地划过。
    然而这只是一招虚晃，他感觉到那人抓上自己手的刹那反抓一把，随后一个抬腿，膝盖正中他的肚子！
    几乎是同时，颜安反手拉过那人手腕，想趁势用手反扣住他的脖子。却不想那人没有按颜安所想弯下腰，反而稳如泰山地手底一转，硬是将颜安的手腕牢牢地扣在手心里。
    颜安扭转了两下见逃脱不成，当机立断地朝那人扑过去。
    对方显然没想到颜安还有投怀送抱这一招，下意识地伸手想接。不想颜安手里还有后招——他迅地用手肘抵住那人的肩，将他当作支撑点，硬是整个人从他头顶翻了过去。
    颜安落地站稳，刚想反身出拳，却偏偏在这时候透过窗外微弱的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颜安：“……”
    我丢他妹的，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对于对方这样的高手来说，对手一瞬间的犹豫都足以让他翻盘。他抓住机会立即出招，下手虽然不狠，但一招一式都以擒拿为目的！
    颜安的行动目标立即从打晕对方变为“战略性转移”。他度很快，身手也异常灵活，因此一旦决定不和对手硬碰硬，很快就占到了上风。
    眨眼之间，颜安便从对面的攻势下拉扯出一整个身位的距离。他无需多看，凭着记忆中的位置顺手一扯，拉下身后飘起的窗帘，借着帘布的韧劲攀上那人的手腕，动作迅地打了个花哨的结。
    没了窗帘的遮掩，窗外的灯光犹如水帘瀑布倾泻进图书馆。
    秦轩扯了几下双手，在灯光下皱起一对如锋的剑眉。
    再抬头时，那个绑住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片刻后，鹅黄色的窗帘掉落在地上。秦轩捏着手腕看向大开的窗户。他走到一边，拿起方才混乱中他从那人身上抽出的事物。
    与之相比，于第二百三十八次夜闯图书馆不幸遭遇秦咬金的颜安颇有些狼狈地逃回宿舍。他撞开门，呼吸尚不平稳就往床上躺。
    郭淳：“咋回事？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颜安平息了几分心跳，坐起身：“出了点……意外。”
    郭淳眨眨眼：“不会吧兄弟，你难道……？”
    颜安抬头：“什么？”
    郭淳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意有所指地看向颜安的裆下：“没事，男人有那么一点小缺陷并不是问题。虽然你这缺陷……真不太小。不如这样，下次大侄子来的时候，我帮你打听打听他那儿有没有治这个的……渠道……”
    颜安一听就知道他又脑补过头了：“不用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郭淳心道，哎呀咱颜小安这下看来是伤得够深啊，连实话都不愿意跟哥说了。他一拍大腿，当下做了个决定：“正好哥今天也沮丧，不如咱们叫点酒，今夜不醉不休！”
    颜安摇摇手，表示对酒没兴趣：“你沮丧什么？”
    郭淳一想到这茬就哭丧了脸：“今天红缨大神没上线啊！”
    颜安：“啊？就为这个？”
    郭淳一听就怒了：“什么叫就为这个？颜小安你是不知道，在红缨大神成名的这二百三十多天里，他风雨无阻准点准时，每天十二点上线开播。今天突然毫无消息地鸽了，到现在都还没上线，能不炸吗！”
    他顿了顿，铿锵有力地推测道：“我觉得他一定是生了什么意外……像是被陨石砸中了、被教国绑架了，再不然就是……出门执行特殊任务被杀了？！”
    不，没那么传奇，颜安面无表情地心想，他只是被半路杀出的学长打了一顿。
    话说回来，这二郭子是哪根神经不正常，有这么诅咒自己偶像的吗？
    颜安歪着脑袋琢磨现在原地换室友的可行性，他想到红缨这个“小号”，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个人终端。
    却摸了个空。
    “嗯？”颜安推开郭淳，在床上翻找起来。
    郭淳不解：“怎么了？找什么？”
    “个人终端不见了。”颜安从左摸到右，又从右摸到左，就是没摸到硬|物：“之前和父亲通讯的时候明明还在用的。”
    “没了？明天不是还要拿着终端去登记演习赛分组的吗？怎么就没了？”
    郭淳走到一边，他故作沉思，拳头在掌心一敲：“会不会被你今晚的妹子顺走了？”
    压根就不存在妹子，何来顺走一说？
    颜安脑中却冷不防地想起另一个人。
    他猛地站直，心里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二话不说又出门了。
    此时，正摆弄着颜安个人终端的秦轩十分无聊地和好友进行另一个赌约：“他今晚就会来。”
    郑星云懒得转头看他，他正因为“秦轩抢了颜安的个人终端、红缨今天没有上线、颜安很可能等于红缨”这一连串的事实深受打击：“今天刚丢就来找你，不等于明着说刚刚那人就是他？我看少说也得等到明天。”
    “就因为这样他才要来。”秦轩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地划开那台个人终端的屏幕。上面一遍遍显示着锁屏的界面。
    郑星云：“为什么？”
    秦轩：“因为我刚和他打了一场，‘一定’料不到从我手里逃走的人还会自投罗网呀。”
    郑星云翻了个白眼：“所以呢？这就是你半夜跑过来让我找人帮你干活的理由？”
    秦轩笑道：“我以为这就是你们学生会的职责所在，难道不是吗？”
    身为学生会席的郑星云恨不能一拳把他的笑容扁出青紫。奈何武力值并非一个数量级，只能挥舞两下就算作罢。他对着通讯终端上投影出的女孩子说道：“对，没错，终端编号9314和18435……已经登记完毕了是吗？好的，辛苦你了。”
    秦轩见状站起身，出门之前还十分多事地想起来另一件事：“记得跟宁夏表白啊。”
    郑星云愤然，连着三个滚字把秦轩请出门。
    秦少校心情极好，回住处的路上甚至还能哼点小歌。
    因此在几个小时后，当他关着灯坐在床上，听到门口传来门锁开启的声音时，心情就更好了。
    他不动声色地由坐转躺，装模作样地闭上眼，调整呼吸，看上去就和熟睡的人没有差别。
    颜安蹑手蹑脚地爬进秦轩的房间，步履绵软动作轻缓，像个悄无声息的潜行者，室内落针可闻，万籁俱静。
    颜安的双眼早已适应了黑暗，即使是在陌生无光的环境下也能辨认出家具的位置。
    那台个人终端就放在窗前的书桌上，距离颜安仅几步之遥，他心里巩固着来之前就计算好的撤退路线，三两步上前，伸手就摸到了东西。
    他刚想缩回手，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颜安心里一惊，立刻松手想反打一遭。结果这次在秦轩的地盘上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一把抓过颜安，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地往他身上带。颜安重心不稳，脚下一拐就想顺势借力推过去，谁知秦轩竟然直接抓住他，粗暴地往床上一丢，整个人压了上来。
    黑暗中，颜安咬牙尝试挣脱。奈何秦轩体型大他一圈不说，力量也不可相提并论。更不用说那人还无耻地利用了重力，将他死死地困在身下。
    “别动，乖。再动我要硬了。”
    秦轩在他身上用低沉的嗓音毫无廉耻地说道。
    颜安没料到大名鼎鼎的秦少校能这么崩人设。他安静下来，察觉到周围都是男人刚毅的气息，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因为两人交错的喘息声而变得旖旎婉氛氲。
    “我想确认一件事，”颜安喘着粗气问身上的人：“您没有女朋友吧？”
    秦轩：“没有。”
    颜安又问：“男朋友呢？”
    “也没有，”秦轩说着笑了一声，在静谧黑暗的夜里听上去十分撩人。但他手上的力道没有减弱，也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为什么这么问？”
    颜安回答道：“因为我们现在的姿势相当不妙。那个什么，鉴于我是个直的，能放开我了吗？”
    秦轩想了一下：“当然可以。”
    颜安本来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熟料秦轩竟然同意了。
    下一秒，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副古董级别的铁质手铐，啪嗒一声扣住了颜安的手腕，然后从他身上退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秦轩往椅背上一靠，开口：“开灯。”
    附带声纹识别的人工智能管家尽职地将头顶的灯打开。
    秦轩没有穿军装，和白天相比多了几分随意和慵懒。此刻脸上还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在灯光下有些……扎眼。
    颜安坐起身，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对上秦轩玩味的视线。
    秦轩笑着举起双手：“我是真没想到家里还能进野猫。”
    野猫又不笨，当然不信他的说辞。他把被铐住的双手举起来，艰难地按了按脖子上的酸痛处：“我本无意打扰，能请学长把我的个人终端还给我吗？”
    秦轩道：“好，但是在那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颜安歪歪脖子，示意他请便。
    秦轩想了想，开口道：“你的所有考试成绩，都是故意的吧？”
    颜安：“……”
    颜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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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第8章

    秦轩失笑：“是我话题跳得太快了。”
    他伸手把一边属于颜安的个人终端拿过来，屏幕朝着颜安，手指灵活地三两下就解开了屏锁。
    颜安：“……”
    身为联邦少校，当着本人的面光明正大侵犯隐私权真的好吗？
    政府承诺过的个人终端绝对安全呢？
    秦轩把颜安自入学开始所有考试成绩一并调出来，投影在两人中间。只见一排数字有高有低，却无一例外堪堪及格。
    秦轩托着腮看向颜安，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这个，是故意的吧？”
    颜安莫名道：“有什么问题吗？”
    秦轩指着其中一个65分，说道：“这是摸底考吧？军大的摸底考一向简单的令人指。你一个普通人能进军大，摸底只考了65？”
    颜安面露难色：“考的菜怎么了？没见过差生？”
    说完他还轻声嘀咕：“还要被学霸公开处刑，现在做个学渣怎么这么难？”
    秦轩不置可否，又调出另一项数据——从入学以来，颜安大大小小的机甲训练测试全部是B。
    秦轩：“这个呢？”
    颜安不解：“难道没有长进也是一种过错吗？”
    秦轩又说：“那这个呢？”
    说着，他翻出颜安的所有体能测试成绩。
    秦轩一勾嘴角，看上去十分费解：“我不太明白，能让你这种在联邦少校手里一胜一负的家伙堪堪拿个及格分，这体能测试是得有多难？”
    颜安：“……”
    “哦，对了，顺带一提。”秦轩想了想：“白天舰载机测试的时候，攻击你的人是我。”
    颜安：“？？？？？”
    秦轩：“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颜安：“等等，你说什么？”
    秦轩：“你指什么？哦，舰载机测试？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入侵了模拟测试系统，伪装成系统随机派出的攻击机，袭击了你。”
    颜安：“……”
    秦轩：“不过话说回来，那一炮还真是厉害啊。光靠攻击方向确定攻击源，驾驶的还是老式微型战斗机。我手下的部队里能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呢？”
    颜安：“……”
    秦轩还一本正经地给出了答案：“可能……不过五个。”
    颜安的底被对方整个翻了一遍，他看不出自己有什么选择，便问道：“你想怎么样？”
    秦轩：“能告诉我理由吗？”
    颜安回答得很快：“不能。”
    秦轩点点头：“我想也是。”
    说着，他轻点了两下颜安的个人终端，将一道批准书投在了空中：“所以我帮你申请了退宿，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我这里了。”
    颜安：“！！！！！”
    颜安：“等等？！学长你什么意思？”
    秦轩一脸理所应当：“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名少校，不能放任可疑分子留在学校啊？”
    颜安：“……”
    秦轩：“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只能以‘疑似教国间谍’的由头把你交给联邦安全局了。四星上将的独生子涉嫌叛国，这个消息可真是太劲爆了，你说联邦议事厅的老头子们会怎么处置你爹？哦对了，还有个入室盗窃罪。虽然这种小罪名他们一般不会受理就是了。”
    颜安：“……”
    秦轩：“怎么样，还要再考虑考虑吗？”
    不用了！二郭子再见！
    颜安立即道：“学长，可以给您的新室友解个手铐吗？”
    秦轩非常满意地站起身，走到颜安面前。他没急着拿出钥匙，而是把颜安的个人终端丢回他怀里，然后倾下身，双手撑在颜安两侧。
    这个姿势下，为了保持距离颜安不得不后仰。
    两人之间如此近的距离，使秦轩那张完美到人神共愤的脸自然而然地构成了极大的压力。颜安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有身为军大男神的资本。剑眉在上高高挑起，衬托出如雕刻过般的五官。一双星目似乎常年带笑，却可以将人直直看穿。
    如果不是确定对方应该没有那个意思，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在秦轩的目光下被活活剥光，赤身裸体地躺平任□□了。
    ……
    等等，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吗？
    颜安喉结微动，不由自主地向后缩：“还有事吗……学长？”
    秦轩的气息近在咫尺，他侧身俯，凑到颜安耳畔回答道：“我好像只答应过你一件事。”
    他只答应过还给他个人终端！
    颜安的瞳孔骤缩，下一秒就被秦轩整个抱起来丢在床的一边。
    颜安：“喂！”
    秦轩顺势躺到他身边：“放心，虽然我是个gay，但我不会强|奸你的。”
    可你他妈是个哨兵啊！
    你的雪豹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它在！
    颜安急道：“我衣服还没换！”
    秦轩：“部队里经常和衣而睡。”
    颜安：“我还没洗澡！牙也没刷！”
    秦轩：“放心，我今晚不会亲你的。”
    颜安一狠心，干脆自毁形象：“我睡觉磨牙！我还有脚臭！盖一床被子绝对会熏到你！”
    秦轩：“我给你个提示。”
    颜安：“哈？”
    秦轩：“我是从列兵一路升上来的。”
    换言之，任何恶劣的睡眠条件和奇葩的通铺“床伴”都见识过了。
    颜安：“我……”
    秦轩突然没了耐心，他直接命令人工智能关灯，在一片黑暗中掀起被子将两人一起盖住。
    颜安挥了咸鱼本质，决定做一波最后的垂死挣扎：“学长，我可以睡沙的。”
    然而颜安再也没有听到回答了。他身边的人已经陷入沉睡，呼吸平稳而均匀。
    得忍且忍，得耐且耐，颜安盯着秦轩的脸一咬牙。
    忍了！
    颜安彻夜未归早已成为惯例，因此当他第二天清晨才出现在宿舍的时候，郭淳并没有对此感到太过惊讶。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颜安身后的人。
    颜安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手掌向上一推替他合上了已经快要脱臼的下巴。
    郭淳顺势倒回床上，两眼一翻。
    他肯定没睡醒，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颜安一看郭淳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又要补眠。他转过身，对门口的人说道：“学长，请回吧。”
    秦轩看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对胃口，脸上即刻荡开一个春日般的微笑：“好，我下午再来接你。”
    颜安可不觉得这笑里带着多少善意，他伸出一只手，拒绝道：“不用麻烦了，我会自己过去的。”
    “不麻烦，”秦轩双手插在口袋里，斜靠在一边：“我最近闲得很。”
    颜安内心如千万只羊驼奔过。
    研究生的课业是不是太松了！建议各位导师多鞭策鞭策啊！你们的学生都闲出花了看到没啊！
    他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秦轩抢先：“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这正和颜安心意。他摊开手掌伸向门外，毫不客气道：“慢走不送。”
    秦轩向前走了两步，他突然想到点什么，轻念一声“对了”，又折回来，在颜安耳边低声道：“可千万别逃了哦小野猫，如果你不希望看到颜上将背上叛国罪名的话。”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颜安咬牙切齿地目送秦轩和他的豹子走远，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随着关门声弹起的还有郭淳。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一脸懵逼地问颜安：“刚刚那个是秦学长本人？”
    颜安瞥了他一眼，估摸着他可能还有点神志不清：“嗯。”
    郭淳：“卧槽，我他妈是在做梦吧？”
    颜安：“对，你在做梦。”
    郭淳：“你赶紧把筷子戳我鼻孔里，让我感受一下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颜安十分慷慨大方地替他满足了心愿。
    “我草草草草，痛死了。”郭淳接住从鼻孔里掉出来的筷子，揉着眼睛终于清醒了：“这这这，不会吧大兄弟？”
    颜安：“你指什么？”
    郭淳一脸惊悚地看着他：“你昨晚说的意外……就是泡妹的时候把少校给泡了？”
    颜安否认：“……你脑补过头了。”
    郭淳偏偏觉得自己的推理非常正确，但又觉得这件事里有一种极大的违和感。他思量了半天，终于找出了违和感的根源：“我明白了，是少校把你泡了！”
    颜安突然觉得有必要再让郭淳感受一下筷子入洞的痛楚。
    “不然你说少校为什么会出现在咱们寝室？”郭淳翻身下床，十分骚包地学着刚才秦轩的姿势，双手插袋里斜靠在门旁：“还这么温柔地送人回寝室，真不愧是万众男神。”
    他语调轻佻，动作扭捏，恰如东施效颦，滑稽非常。
    颜安一脚踹在了郭东施的小腿上，以示对西施本人的泄愤。
    郭淳一米八的大汉，对这本就手下留情的一脚并没有多大反应。他挠挠头，走到颜安身边，将八卦和脑补事业进行到底：“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昨晚约|炮不小心约到了秦少校，意外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偏偏这大门开得太过突然，导致你落荒而逃，仓皇间丢了个人终端。等折回去找的时候，现少校正捧着你的终端，像对待灰姑娘的水晶鞋一般小心翼翼地珍藏。你一时感动，就牵着少校的手，一脚踏进了那扇大门！”
    说完，他还双手捧在胸口：“啊~真是教科书式的浪漫奇缘。”
    颜安瞥了他一眼，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不去当个作家真是可惜了。”
    他摆弄了一下手里的个人终端，除了多了一个通讯号以外，并没有现哪里被秦轩改过，便随手往边上一丢，问郭淳：“对了，一会儿演习赛的分组登记就开始了。”
    “对对对，我刚要说这个。”郭淳一把抓过自己的终端：“颜小安，咱俩组个？到时候演习赛上把你弟揍个狗血淋头。”
    把颜寒揍个狗血淋头确实不难。
    难的是怎么在别人看不出的情况下把他揍个狗血淋头。
    ——尤其是那个秦轩……
    颜安摸摸下巴，思量片刻道：“组队是没问题，但和颜寒……”他恰到好处地摆出了为难的神色：“就有点难了，你知道的，我这个弟弟是ss级精神力的哨兵。”
    郭淳大手一挥：“这不要紧，反正演习赛的后期是群雄混战，到时候看准机会给他两下，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就行。”
    郭大侠计划的很好。
    然而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郭淳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学生会的登记台前，瞪目结舌地看向登记台另一边的学姐：“你说什么？”
    学姐是个温柔和顺的性格，碰上这种呆头呆脑影响她工作度的二愣子也十分耐心地重复：“编号18435的个人终端已经登记过了。”
    “不……不是，学姐你搞错了吧？”郭淳眨眨眼。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颜安，见他也一头雾水，就伸长脖子道：“我们这不是才来吗？”
    学姐嘟着嘴：“可是系统里确实已经登记过了。”
    郭淳皱着眉，两手叉腰怪异道：“会不会是弄错了？”
    学姐回道：“怎么可能呢？个人终端在演习赛期间是要求设定只能和校方、队友两边进行联络的，所以我们这边改的是内部系统设定。如果不是再三确认，是不可能录入主系统的。”
    她话音一顿，十分困惑地看向颜安，又对郭淳说道：“而且根据学校的流程规定，如果不是本人亲自带着个人终端过来进行登记的话是不会承认的。你难道不该问问自己队友吗？他肯定自己过来登记过了。”
    颜安头疼地捏了捏眉脚，出声问道：“可以查一下我现在的队友是谁吗？”
    这倒是个合理的请求了。学姐点点头，说了一句稍等，然后开始做查询工作。片刻后，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惊讶地“诶”了一声，然后不可思议地看向颜安。
    颜安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答案了。
    学姐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和秦学长……”
    颜安几乎是立即出声打断：“我知道了，谢谢学姐。”
    说完，他看了一眼身后排队的长龙，一把抓起郭淳的手，将他带离了队伍。
    颜安是知道了，郭淳还一头雾水呢。他冷不防地被拖到一边，肚子里全是疑问，连问了两遍“怎么回事？”
    ”是秦轩。“颜安言简意赅道。
    郭淳眨眨眼：“那个……秦轩？”
    颜安点头。
    郭淳眯起眼，看向颜安的目光里充满了八卦的味道。他吊儿郎当地吹了一声口哨，又确认道：“早上来咱们宿舍的……那个秦轩？”
    颜安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闹。
    郭淳“嘿嘿”一笑，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个儿人小式微，不敢和秦少校抢队友，十分大义凛然地一拍颜安的背：“傍上大腿了啊！有机会给兄弟我也介绍一个呗。我要求不高，就宁女神吧！”
    颜安当即残忍地打碎了郭□□吃天鹅肉的梦想，毅然决然地拒绝：“没有机会，我得想办法把这组队撤了。”
    郭淳瞪大眼睛看他：“不是吧颜小安，天大的馅饼送到你面前你都不吃，你不要这机会可以给我啊！”
    颜安歪着脑袋看他：“这么说，你是想早上连着一个月吃香菜包了。”
    郭淳猛地想起这茬，顿时化身成了一碰就倒的墙头草：“对哦！”
    然而下一秒，他想到了威风凛凛的赤壁号星战和晴空型机甲，觉得为了星辰大海忍一个月的香菜包又不算什么。
    这么来回犹豫的结果就是……郭淳现在正像个傻子一样左右互搏，在虚无缥缈的赤壁号和真实可见的香菜包里艰难地做抉择。
    颜安不理他，自顾自地调出个人终端里多出来的那个通讯号。
    他噼里啪啦地打字。
    颜安：你在哪里？
    秦轩用意识云偷窥了一眼身后房间里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亮起的个人终端，慢条斯理地了个位置信息。
    他想了想，补充道：来的时候安静一点。
    颜安打开位置信息，整栋文光楼的立体投影出现在空中，其中的红点一闪一闪，亮得惹眼。
    没一会儿，秦轩的消息又接连推送进了终端的通讯器里。
    “帮我带个杯子。”
    “要纸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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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第9章

    要纸杯干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
    颜安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但是鉴于对方正抓着他的把柄，颜安不敢造次，乖巧地蹬蹬蹬跑向食堂，从免费供应的饮用水旁抽出几个纸杯，然后又蹬蹬蹬地跑向文光楼。
    这个时间点文光楼里没几个教室在上课，颜安顺着终端提示，很快找到了秦轩所在的位置。
    他推开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秦轩的精神兽。那只本应威风凛凛的雪豹正趴在角落里，用爪子捂住自己扭到一边的脸。
    而雪豹的主人则优雅地坐在墙边……呃……听墙脚。
    颜安：“……”
    学长你人设崩得真快。
    你家精神兽都觉得没眼看啊学长！
    秦轩见他进门，招招手让他过来。
    颜安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刚准备张口问演习赛的事情，却看到秦轩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唇上轻压，比了个“嘘——”
    然后男人又做了一遍招手的动作，嘴里还无声说着话。
    颜安努力辨认口型：“快……点？”
    他关上门，走到秦轩面前。
    颜安酝酿完情绪，深吸一口气：“学长，你昨天……”
    秦轩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打断他：“嘘，轻点……一会儿再说。”
    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颜安身上。
    男人随意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右耳牢牢地贴着墙壁，似乎是在努力听清隔壁教室里生的事情。这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场面，但偏偏架不住秦轩长得好看。他剑眉星目、目似点漆，棱角分明的侧脸配上微微勾起的嘴角，专注起来更是一副贵公子的样子，因此就连偷听墙角这种缺德事都透着一股正义凛然的气场。
    颜安扭过头，很想和雪豹看齐。
    很快，他听到男人的抱怨声：“军大这隔音做得也太好了吧？难道墙壁里掺了军用材料？怎么什么也听不到？”
    ……
    能不好吗？隔音稍差一点，就什么都能被你们这些五感达的哨兵听了去！
    秦轩保持着偷听的姿势向颜安伸出手，葱白修长的食指略微勾了两下。
    颜安疑惑道：“什么？”
    秦轩提醒道：“纸杯，带了吗？”
    颜安把纸杯递给他。
    男人从那一叠杯子里抽出一个，在骨节分明的手中转了两下，然后杯口朝外贴在墙壁上，不停挪动。
    很快，他锁定了声源的位置。
    秦轩坏笑一声。他放下杯子，从教室的另一边卸下一个公用终端，眼明手捷地将它拆成一个个细小的零件。他旋即打开自己的终端，随手画了一张草图。
    不出几分钟，一个简易的窃听器就出现在了秦轩的手里。
    颜安：“……”
    颜安内心复杂地评价道：“学长，你素质真差。”
    秦轩对于这个中肯的评价没有丝毫的生气，他举起手里的窃听器，甚至有些得意地转了转，然后连到自己的终端的播放设备上，再将另一边贴在刚才纸杯找到的声源处。
    隔壁房间的声音透过播放设备，在两人面前清晰地响起。
    那是一个非常爽朗的女声。她似乎和颜安一样，也是刚刚到，话音里还有几分喘息声：“抱歉，我来晚了。”
    颜安看了秦轩一眼。
    秦轩非常自觉地替他解惑：“宁夏。”
    宁女神？
    全校公认的男神学长公然拆下公用财产自制窃听器，只是为了偷听宁女神？！
    颜安恍然间觉得一股八卦的气息来势汹汹，左右都不是他这种立志做个咸鱼的小喽喽应该知道的。然而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就算知道不该，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坐到秦轩身边，一起听了起来。
    秦轩偏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不易察觉地深了几分，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宠溺。
    此时，隔壁教室的另一个男声适时地响起：“不，没事，我也才到没多久。”
    这个声音很耳熟，颜安昨天刚刚听过，因此很快就辨认了出来：“郑学长？！”
    秦轩点头，他托着脑袋，十分看不起好友的虚伪：“说什么才到没多久，明明一个小时之前就在隔壁练习了，真是活的大皮炎子。”
    颜安眨眼，心里一个硕大的问号。
    练习？练习什么？
    隔壁的宁夏笑着走到郑星云面前。她看了一眼桌上不停打转的花斑仓鼠，就知道面前的男人正心乱如麻。
    宁夏的大灰狼跟着她一块儿扑到仓鼠面前，狼的本性瞬间转变成了狗，跟个哈士奇似的眼里直冒五角星，专注地看仓鼠打转。
    但是小仓鼠却被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它“吱”地一声，显然吓得不轻，抱着主人给的燕麦米急急忙忙想找掩体。
    可光滑的桌面上哪里会放东西？小仓鼠慌乱之中脚底打滑，班门弄斧地在犬科动物面前表演了一个狗吃屎。
    这一幕被在场的两人都看在眼里。郑星云甚至无奈又丢人地捂住脸，并不想承认这只呆蠢的仓鼠是他的精神兽。
    宁夏反倒噗嗤一声笑出声，伸出手将可怜的花斑仓鼠提起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她用食指轻点仓鼠的脑袋：“怎么这么笨呐？”
    精神兽对于哨兵和向导来说就是一种另类的体外分|身。小仓鼠被宁夏拿捏在手里的感觉对于郑星云来说无异于自己被她捧着。他镜框下的脸微微泛红，直视她的勇气也跟漏了气的气球似的，一泄而出。
    对此，宁夏本人毫无所觉。她心情颇好地把玩着仓鼠，还坏心眼地将它放在自家大灰狼的脑袋上。
    大灰狼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脑门上的小东西，生怕这只脆弱的小生物一个不当心就掉下来，跟玻璃似的，一碰就碎。
    不过它肯定是多虑了，那小东西天性胆小，此刻正吓得瑟瑟抖，一动都不敢动。
    宁夏不再看它们，她向后随便找了张桌子靠着，歪着头看郑星云：“好点了吗？”
    郑星云不知道她指什么，不明所以道：“嗯？”
    宁夏笑着瞥了那两只小动物一眼，解释道：“心情。”
    郑星云心里百味杂陈……
    哪有好？被撩得更乱了……
    简直有苦说不出。
    对此宁夏自然一无所知，她换了个话题，问道：“所以，你找我来干什么？演习赛组队吗？我本来以为你会和秦轩一组……”
    郑星云轻咳三声，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是个十分有天赋的科研生，智商高记忆力好，又总是和数据打交道，脑子里常年保持着清醒的逻辑和无懈可击的严谨。就连刚才，他也为了这个严格说起来算是惩罚游戏的告白精心地做着准备。
    然而明明应该是将训练成果付诸实践的这一刻，他的大脑却突然一片空白，过去的一个小时里练习的内容尽数忘光，像个傻子一样接不出话。
    宁夏见他状态有点恍惚，出声喊他：“郑星云？”
    郑星云没有回应，他的大脑中猛地浮现出大量毫不相关的信息。
    晴空型机甲的最大行动范围是山雾型的倍……
    敦刻尔克级星际航母因为体积过大，Theguardian系统会使舰尾成为“阿喀琉斯的脚踝”……
    高级机甲和精神力的对接是通过意识云实现的，意识云的大小决定了对接上限……一旦对接强度突破意识云上限……
    g183战斗机的行驶度在改造后可达……
    梭鱼型的隐形装置存在严重缺陷，如果被敌人现……
    这些信息仿佛变成了一条又一条的词条，在他周身不停环绕，新的信息堆积在旧的信息上，逐渐变成了一座又一座充满数据的山，将郑星云原本应该说出口的话语埋在最底下。
    这些明明是他平时最喜欢的东西，却突然压得他喘不过气。
    宁夏敏锐地察觉到周身的精神力越积越重，她看着遁入思考模式的郑星云，直觉上感到不对。
    她立即起身，走到郑星云面前，没来由地想到他们这些哨兵当块巨石一般悬在心上的狂躁症，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严肃：“郑星云？郑星云！”
    郑星云循着声音骤然从意识云中抽身，他回过神，看向宁夏。
    宁夏松了一口气，关切道：“你还好吗？”
    郑星云的眼眶看上去有点红，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在大灰狼的脸上瘫倒晕厥的仓鼠。
    不能再拖了，他心想。
    “宁夏，”郑星云深呼吸，双手悄悄互相捏了一下，缓解了几分紧张。他压住渐渐响如擂鼓的心跳声，郑重地抬起头，看向宁夏的眼里写满了认真：“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
    宁夏见他面容严肃，心里有几分了然，却还是问道：“什么？”
    “我喜欢你。”郑星云的声音因为紧张听上去很飘，但却无比真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隔壁正在偷听的两个人对视一眼。
    颜安见秦轩毫不惊讶，心道这人大约是知道这件事的，没准今天这场告白还是他搞的鬼。
    果不其然，秦轩一脸“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他甚至压着声音，毫不吝啬地与颜安分享好友的八卦：“这俩人互相喜欢好久了。”
    颜安眼睁睁地看着男神学长的人设又崩了一道巨大的缝。
    少校，你的粉丝们知道你这么八卦还多管闲事吗？
    不过能看到一对相爱的人成为情侣倒也是一件挺令人高兴的事情。颜安缩回窃听器前，准备不计前嫌地迎接这历史性的一刻！
    只听一阵沉默之后，宁夏终于开口了。
    “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秦轩的右手悄悄握成了一个拳，像是在提前庆贺了。
    “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事出不意的展让隔壁的秦轩和颜安面面向觎。
    很快，窃听器里传来大门被关上的声音。片刻后，里面又传出了郑星云平静的话语：“别听了，给我过来。”
    秦轩干咳一声，他握住颜安的手腕，犹如将士赴死般悲壮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便迈着标准的正步出了门，身后跟着不知何时蹭上来的雪豹。
    颜安：“……”
    秦轩一走，整个教室便只剩下颜安一人。他环顾四周，悄悄将一直藏在意识云中的蜂鸟放出来。
    蓝色的小蜂鸟扑棱两下翅膀落在窃听器旁。它好奇地凑到这个简易又丑陋的设备前，伸出爪子想拨弄两下。爪子还没碰上呢，里面便传来了秦轩的声音，愣是把小蜂鸟吓得缩了一下，惊慌失措地飞到颜安身后，露出两枚纽扣般的黑眼珠瞅着窃听器。
    颜安语重心长地告诫它：“听见这个声音没，以后离他远点。”
    小蜂鸟谨小慎微地重新飞到窃听器旁，尖锐的长喙轻啄声的地方，似乎并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这么说。
    另一边，秦轩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到郑星云身边。
    他拍拍对方的肩膀，半句不提听墙脚的事情：“别伤心了哥们，天涯何处无芳草。”
    郑星云白了秦轩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我都没来得及跟她解释这只是赌约赌输了的惩罚。”
    颜安逗弄着小蜂鸟的手停了一下，歪着脑袋琢磨：赌约？什么赌约？
    秦轩心知好友在嘴硬，却没戳破。他在星舰上呆的时间长，身边大多都是些立志征服全星系的铁血硬汉，很少有为儿女情长困扰的时候，自然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不过好在郑星云调整地也快，他站起身，捞过一边还在晕厥的仓鼠：“我没事，本来就是愿赌服输的事情，在惩罚过程中丢脸也是正常的。”
    秦轩心里暗想这根本就是两码事，面上却只能先点头道：“你没事就好。”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郑星云突然转移话题：“我刚刚和宁夏表白之前，脑子里蹿过很多东西。里面有一条，关于你的精神力……”
    郑星云话到一半，被秦轩打断道：“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你就早点回去吧。”
    这打断的过程太过生硬，以至于在窃听器前继续扬缺德事业的颜安都觉得古怪。他坐直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简陋的小设备。
    郑星云奇怪道：“回去干什么？我们俩一会儿不是还有课？”
    秦轩迅改口：“那就先去找王烁登记演习赛啊。”
    郑星云皱眉：“有这么急？”
    “当然，”秦轩掰着手指提醒他：“你看，我已经有主了，你和宁夏看来是崩了，算来算去就只剩王烁了。王烁好约吗？我跟你打赌他一定不好约。”
    郑星云很快被说服了：“也对，王烁虽然毒奶了点，但水平还是有的。要是约的晚了可能就被别人抢先了。”
    他打开终端，立即翻出王烁的通讯编号，一边呼叫一边往外走：“那我先去他那儿一趟，一会儿课上见。”
    秦轩点头答应，脸上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挥手目送他远离。
    他转过身，毫不意外地看到颜安正站在不远的地方，一双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能在他身上看出一个坑洞来。
    秦轩走到他身边，脸上的笑容是泰山崩于前也无法动摇的优雅和温柔：“久等了。”
    不等颜安回答，他先制人地问道：“你过来找我是准备告诉我原因了吗？”
    颜安一愣：“什么原因？”
    “控分的原因啊，”秦轩故作疑惑：“难道不是吗？”
    颜安盯着他看了三秒。
    颜安：“不是。”
    他直觉这人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他知道。
    颜安盘算片刻，综合了双方的武力值和智商，他觉得想直接从秦轩嘴里撬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郑星云看上去是个突破口，但是以秦轩的性格和表现来看，他很可能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但是这不要紧，他的优点就是耐性好。
    他一点也不介意把这件事一点点挖出来。
    想到这里，颜安神色一松。他决定假装没看出秦轩故意岔开话题的行为，顺着他的话问道：“演习赛，我为什么会和你一组？”
    “你知道了啊？”秦轩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颜安克制着现在原地起腿给秦轩送个惊喜和意外的冲动，压着声音问道：“学生会的学姐说不是本人带着终端是无法进行登记的，你是怎么做到光凭两个终端就……”
    秦轩克制着想一把抱住颜安的冲动：“你太甜了我的小野猫。这种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是官腔的说法你也信？”
    颜安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眨眨眼。
    秦轩显然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笑道：“郑星云是学生会主席啊，你难道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开后门吗？”
    颜安：……
    该死的官僚阶级！
    颜安想了想，还是决定据理力争一下：“但我不相信……一向民主开明的军大怎么会罔顾学生本人的意愿……”
    秦轩点头：“这倒是，起初那个学妹也问了我你本人是否同意这个分组。”
    颜安：“那你是怎么……”
    秦轩回答道：“我就问了她一个问题。”
    ——学妹，你觉得军大的学生里会有人不想和我一组吗？
    颜安抽了抽嘴角。
    他做了个深呼吸，压下谋杀军大男神的冲动说道：“学长，恕我直言，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呢？”
    “有些事是不需要试的。”
    “哦，是吗？”秦轩逐渐欺身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颜安逼到墙边。他低下头，深邃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幽暗，话音也低了三分，透着性感和强势：“看来……你是不想考虑颜上将的名声了。”
    “学长，有一句话叫事不过三。”颜安目不斜视地对上他的视线。他并没有被秦轩的气势压倒，反而像是一把锋利的匕迎上三尺长剑，虽短小却同样切玉如泥：“同一招用到第三次就没有用了。”
    秦轩失笑，他退开半步，伸出手轻叩颜安的眉心，将原本一触即的气氛砸得粉碎：“你说得没错，所以我决定换个方式劝服你。”
    颜安伸手，像拍蚊虫一般拍开秦轩的手，神情严肃地等秦轩出招。
    秦轩没有介意颜安的无礼，但也没有再更退一步，依旧仗着身高优势用身体封锁颜安的视线。
    “我说过这次演习赛的奖励是登上赤壁号参与完成晴空型机甲的回收作业工作，对吧？”他开口说道：“如果我们拿了前五，我可以送你一台晴空型实机。”
    十秒后，
    “学长，你太小看我了。”颜安处之泰然地说道：“我一点也没有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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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第10章

    秦轩眯眼，狐疑道：“真的没有？”
    颜安坚决不承认刚才有那么一点点动摇的人是他。他暗骂一句资本主义真是害人不浅，坚守立场，义正言辞道：“没有，绝对没有！”
    秦轩笑道：“重复了两次否定句，小野猫你说谎了哦。”
    颜安：“……”
    这人好烦！
    说不心动当然是假的，这么天大的好事摆在面前，勾勾手指就能吃到一整块馅饼，他要是个饿死鬼，三番五次拒绝都能被人嫌虚伪。
    但这事确实和他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背道而驰。不仅仅是背道而驰，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背道而驰。就好比玄奘本应安安稳稳地徒步前往西方极乐，却被人丢上了筋斗云，一个跟头送到了东海尽头。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以普通人的身份度过大学生活，毕业后在军队里混个小杂兵当当，心无大志地吃吃军饷，最好做个扶不起的关系户，偶尔来个咸鱼打挺假装试图翻个身，然后安稳地退役，享受退役兵的舒适生活！
    而不是被一个万众瞩目又有军衔的学长拉到明面上去，万众瞩目地盯着看，没准还要被人现他向导的身份，关进向导塔里不见终日。
    颜安挺直胸膛，为了理想绝不屈服于钱权之下：“学长，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说也是上将的独生子。”
    言下之意，吃穿不愁。即使是价格昂贵的私人机甲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确实如此。”秦轩摸着下巴说道：“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机甲都是以竞技和娱乐为目的的，这次这架可是联邦最新型的量产型机甲。军用和民用的区别，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颜安，仿佛可以将人一眼看穿：“承认吧，你是想要的。”
    谁料颜安依旧不松口：“没有。”
    正直地堪比联邦法院门前那座刚正不阿的正义女神像。
    颜安虽然比秦轩矮了不少，但到底眼睛大，面容又清秀。他这么耿直地盯着秦轩，看上去像个不经人事的小公子，反倒让秦少校差点忘记昨夜那只锐爪尖牙又胆大包天的野猫。
    如果不是紧捏着的拳头出卖了他的话……
    “也是，颜上将的儿子确实有这个资本不为所动，那我换个方式问——”秦轩点点头，话锋一转：“你其实是想要的吧，红缨。”
    闻言，颜安心里一抖。
    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个人终端里的信息暴露了？
    这不可能，他每次都会在退出登录后把信息清理得一干二净。哪怕秦轩破解终端的水平再高，也不可能追查到这层身份。
    到底是什么时候现的？
    不，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他知道到什么程度了？
    尽管心里大为震惊，但是常年装怂的颜安表演水平堪比一流明星。他扑闪着一双充满困惑的眼睛，一脸无辜地问道：“什么红缨？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秦轩毫不客气地撕开他刚刚戴上的假面：“昨天晚上在第一图书馆和我狭路相逢，也是为了偷用底楼的训练室吧。”
    那是个极为隐秘的训练室，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不巧的是，秦轩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第一图书馆底楼还有训练室吗？”颜安惊讶的表情自然逼真，若是旁人来看必然已经信了七分。不仅如此，他脸上还带了几分极难察觉的羞涩：“我只是……经常去那里夜读。”
    秦轩嘴角微翘十分冷酷地“呵呵”一声，压根不信他信口拈来的说法：“红缨的资料我调查过。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试用不同的机型，而目前白虎这个平台上被批准开放使用的十五种机甲里，红缨最擅长的就是以度和敏捷见长的前代军用量产机山雾型。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为上将的儿子为什么要特意在模拟舱里玩机甲。但是你确定不考虑一下我的提案吗？嗯？坐拥千万粉丝的红缨大神？”
    说完这些，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哦，我差点忘记说了……晴空型其实是山雾型的改良版。这个情报还没作为正式消息对媒体公开，记得要保密。”
    颜安内心写着“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字报轰然倒塌。如果说刚刚他心里的天使和恶魔还在为了“咸鱼地结束演习赛”和“得到晴空型机甲”互相殴打的话，此刻恶魔已经化身大撒旦，将小天使翅膀上的羽毛一把揪光。
    高配置最先进的敏捷型机甲……这简直就是他的死穴！
    偏偏这个人还一副知道他死穴在什么位置，就喜欢往那儿戳的烦人劲！
    颜安咬牙，感觉距离松口只差临门一脚：“我……”
    “既然如此，请允许我重新郑重地问一次。”秦轩看出他的犹豫，当即决定在他身后推一把，免得这人又给坚定回去。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颜安同学，你是否愿意在两天后的校级演习赛中成为我的队友，誓将背后无条件交给对方，无论遇到多么强大的对手，或是多么棘手的困境，都不离不弃地与我战斗到最后一刻，永不背叛，永不放弃吗？”
    这话说得深情，配上男人英俊潇洒的脸和全身上下散的气场，压根就不像是组队邀请，更像是在做某种庄严又神圣的承诺。
    伟大而至死不渝的……承诺。
    颜安：“……”
    颜安：“……我……我愿意……！”
    秦轩笑道：“嗯，我也愿意。”
    这笑容宛如朝阳，明媚又温柔。
    “所以，你就因为这种理由同意了？”郭淳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颜安，仿佛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颜小安啊颜小安，我万万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
    虽然只透露了其中的一部分经过，但他到底是为了机甲放弃了兄弟。颜安自知理亏，低着头软着声音道：“抱歉，我确实是鬼迷了心……”
    “这种好事你都不分哥们一杯羹！”颜安话没说完，就被郭淳一脸痛心地用粗壮的手臂从身后架住脖子：“啊啊啊我太羡慕啦！你说我现在出卖自己的肉|体给少校还来得及吗？不用晴空型，一台市面上买得到的宵月型也好啊！”
    说完还故作思考，琢磨这个玩笑的切实可行性：“其实仔细看看，哥长得还是挺帅的，你说少校会喜欢我这款吗？”
    颜安惊讶道：“为了那种娱乐用机型你都能出卖自己？”
    “当然不，真要有这种好事我肯定得狮子大开口，怎么也得山雾型起步。”
    颜安：“……”
    郭淳当然是在开玩笑，但他一直觉得颜安呆萌，心里估摸着对方肯定是当真了，便担忧地说道：“瞧你这白兔样，真担心你被秦学长骗了。”
    他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末了又添了一句：“不过说真的，一台机甲几百万星币，像我这种普通人，估计一辈子都买不起。”
    颜安本想安慰两句，但又觉得两人身份不同。严格说起来社会阶层也不同，便索性闭嘴。
    好在郭淳这人心大，没多久就摇头晃脑：“还好是在联邦，没准哪天狗屎运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给肩上弄个一穗二花的。要是在教国那种贵族阶层统治的地方，就更没有出头日咯。”
    现在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硕大的教室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圈人。郭淳说完这话，刚巧瞥到大侄子从门口进来。
    周涛远远就看见角落里的两人，故作姿态大摇大摆地踏着步子走过来，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春风得意。
    这股得意是有来由的，并且已经在全宿舍范围内持续一整晚了——谁让他前两天散播的那条看上去十分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居然真的中了。不仅中了，还是大名鼎鼎的秦少校亲自验证的。尽管在细节上有那么一点出入，但结果已经足以让周涛吹嘘上三个月了。
    怎么样，大侄子是真的大侄子，没骗你们吧？
    这嘚瑟样直到他装模作样地坐到颜安身边都没退去。他整整衣领，故作姿态道：“各位小伙伴们，昨晚过得怎么样啊？”
    颜安没表态，托着腮帮子两眼放空呈往常的呆滞状。旁边的郭淳一看到他这张脸就想起另一件事。
    ——该死的香菜包！
    他怨念地瞟了颜安一眼，故意对周涛说道：“你消息这么灵通，有没有打听到少校的队友是谁啊？”
    周涛神色一变。
    这反应让人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打听过了，但结果估摸着是一无所获。
    偏偏大侄子这人最好面子，尤其是刚刚才显摆过的东西，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小道消息，他都不愿意说不知道三个字。
    故而他趴到桌前，状似神秘道：“你们可真是不知道秦少校把人藏得有多好。”
    这下郭淳倒是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了。他冷哼一声，说道：“怎么说？”
    大侄子左右看了两眼，见周围都是空位还没人坐，理应是个可以随意说些悄悄话的好机会。但他还是压低声音：“我不是在学生会有不少眼线吗？本来以为这事情不算什么秘密，随手一打听就能到手的情报。”
    郭淳故意激他，还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颜安：“可不是吗？不是宁夏就是郑星云。”
    偏偏大侄子没注意到二郭子这次难得的意有所指，他继续眉飞色舞地说道：“对啊，我本来也这么觉得，所以就在去学生会打听演习赛具体安排的时候顺口一提。谁知道那几个学长学姐一听这个问题就摇头，没说是谁，就是绝口不提这事。”
    颜安一愣，转头看向周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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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第11章

    郭淳也有些意外地和颜安对视一眼。
    只听大侄子继续说道：“我后来软磨硬泡，总算从一个学姐那里用颜寒下周的课表换了独家情报。”
    颜安和郭淳同时道：“啊？”
    郭淳诧异道：“什么玩意儿？和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大侄子一眼就知道他们惊讶的是什么，不屑一顾地说：“你们俩这什么表情？就算和那小子不对付，该利用的还是得利用啊，不然岂不是白瞎了老子这么高的智商？我跟你们说，颜寒这小兔崽子虽然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真有不少人就吃他那款，销路好着呢。”
    语毕，他还自认体贴地和颜安说：“我这么讲你弟，你可别跟我介意啊。”
    郭淳的脸快拉成了羊驼状：“……”
    颜安倒不算太惊讶。他知道大侄子是个聪明人，不大的脑袋里总是能闪过几个让他都不由感叹的主意。
    当然，大多都是些奸商型的……
    他如周涛所愿继续问道：“所以……独家情报是什么呢？”
    大侄子深感颜小白兔十分上道，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回答道：“学姐说，少校的队友既不是宁学姐也不是郑学长。而且啊，这三个人很可能已经因为三角恋闹崩了！”
    颜安郭淳：“……”
    这独家消息真是太不靠谱了，颜安在心里腹诽。
    “学姐还悄悄告诉我，少校的队友和我们似乎是同一届的。”大侄子摸着下巴上微微冒出的胡渣，若有所思道：“我本来还想再用颜寒的私人物品再交换点情报的。但学姐却说再多她也不知道了，看那样子，估计是少校特意想瞒。”
    几乎同时，郭淳失声叫道：“私人物品？！”
    “轻点声！”大侄子赶紧捂住郭淳的嘴：“瞎嚷嚷什么呢？”
    郭淳脑子里一根筋，直接严肃道：“兄弟啊，架可以一起打，人可以一起围。那小子看不起我们，我们也看不惯他，这都正常。但是偷鸡摸狗的事情……对不起，兄弟，你这就太让我失望了！”
    “想到哪儿跟哪儿去了！”大侄子一拍郭淳的脑袋。他环顾四周，见只有零星几个人被这里的吵闹声吸引注意，便松了口气道：“你认识我多久了？我是那种人吗？”
    郭淳一愣：“可你刚刚不是说……”
    “你这误会够深的啊，我压根儿就没偷过颜寒什么东西。我那是光明正大的拿。”
    郭淳误以为他嘴硬，音色冷淡语调毫无起伏：“对对，读书人的偷怎么能叫偷呢，那叫窃。”
    “去你的吧，”大侄子破口骂道：“我拿的都是他不要的东西，什么扔掉的衣服被子、裤子袜子。你别说，这学姐还真的特变态，只要是颜寒的，什么东西都照收不误，没吃完的隔夜饭都能收走！”说完，他还摸了摸胳膊，仿佛现在还能抖一身鸡皮疙瘩下来。
    郭淳：“……”
    颜安心里一惊。
    这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二郭子拍拍大侄子的肩，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一个周涛尾随在颜寒身后悲惨苦逼地翻垃圾桶的场景。
    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怆感从郭淳心里油然而生：“抱歉，兄弟，是我误会你了。”
    周涛要真是这种斤斤计较的性格，也不可能在军大上上下下混得这么开。他丝毫没有介意，反而不满郭淳这么一打岔，把他的话题都给带偏了。：“没事，我要真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你要不介意我才奇怪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说这神秘人物会不会就是颜寒啊？”
    郭淳立即道：“不可能。”
    周涛一愣：“怎么不可能？你看，这俩人的精神力一个是3s，一个是2s。凑一块儿就是强强联手的哨兵组合，天下无敌啊。”
    郭淳当即就想反驳：“因为秦轩找的是我们呜呜呜呜……”
    颜安刚伸手把二郭子的口堵住，门口就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周涛没细想刚刚郭淳差点说漏嘴的话。他撇撇嘴，显然对于这种人还有变态狂热粉丝非常不爽：“哎呦，说曹操曹操到。”
    来者正是颜寒，身边跟着的还是那天嚣张跋扈的金毛凯因斯。他们的精神兽一左一右跟在旁边，一只在天上睥睨天下，一只在地上狐假虎威。即使大部分人都看不到它们，奈何两位主人到底气场强大，刚进教室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颜寒的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对上颜安困惑又纯良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嫌恶。
    他最讨厌的就是颜安这种眼神。
    无知、软弱、怯懦，带着让人烦躁的纯洁和无辜，很想让人把他的脖子掐在手里，看看是不是也和他人一样，一捏就碎。
    简直弱小地堪比蝼蚁。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占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是那位大人的儿子。
    为什么是颜安？
    为什么不能是他？
    明明他更优秀的——他是哨兵，是都军大都极为罕见的2s级。他入学考试门门高过9o，机甲测试从未掉下过a，甚至连枯燥乏味的体能训练都未曾松懈过一次。可以说，整个军大都鲜有人能出他其右。
    他生来就应该是人上人，可上天为什么却给了他一对平庸到愚昧的父母？
    颜寒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带着凯因斯坐在教室的另一边。
    颜安眯起眼，在他移开视线的同时收起了那副单纯的面孔。随后，他漆黑的眼珠向身边的周涛一斜，若有所思地将刚刚脑中浮现出的一点思绪藏在眼底。
    方才颜寒进门时的尴尬和安静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跟着溜走。郭淳二郎腿翘得老高，面上也有几分不爽：“怎么这人也上这课？以前明明没见他来过。”
    “今天是袁邱教授的演讲，他估计是来旁听的。”周涛小声猜测道。
    袁邱就是郑星云的导师，同时也是一名非常有声望的老教授，无论是机甲设计理论还是精神力开，他都是整个联邦星系中走在最前沿的人物。
    相比老对手教国星系的单系展，联邦星系向来本着以传统科技研为核心、精神力为辅佐能力的国家政策，源源不断地形成生产力和战力。因此，像袁邱这种双料专家，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国宝级人物，几乎可以被供奉起来，光是看一眼就已经足够荣幸，所以颜寒会出现在这里并不算什么意外。
    “眼光倒是不错。其实要是他不是哨兵，没准还能和咱们成为朋友。”周涛一向尊敬袁教授，因而如此说道。
    郭淳看到颜寒的脸还是有一股恶气，坚决否认周涛的假设：“呸，就他那性格，根本不可能。”
    对此，周涛言之凿凿道：“我和颜安还好说，他要是普通人，你俩肯定是朋友。”
    颜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为什么这么说？”
    周涛解释道：“就那个学姐……不是老让我拿点颜寒的东西吗？我就现这人和郭淳有个共同偶像啊。”
    听到这话，颜安陡然坐直身体。
    郭淳也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会吧，就他？还配做红缨大神的粉？”
    二郭子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也没收敛分贝。在场五感达耳听八方的哨兵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约而同地瞄了一眼郭淳。
    颜寒也不例外。但他自视甚高，平日里懒得和这些看不上的普通人计较，因此只冷哼一声，便看向别处。倒是旁边的凯因斯一直紧锁眉头，看谁都像被欠了几十万星币。此刻听到这话更是咽不下那口气，作势就想起身找茬。
    颜寒厉声道：“坐下。”
    凯因斯瞪着眼睛，眼里全是凶狠和不甘。
    颜寒又道：“不要和傻子一般见识。”
    这次凯因斯被说服了。他缓缓坐下身，咬牙切齿，暗暗誓一定要在演习赛里和这群五感迟钝的傻子们好好上一课。
    上课铃适时地打起，年迈的老教授跨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进来。他看了一眼台下的学生们，颤颤悠悠地脱下眼镜，开始讲课。
    尽管至关重要的演习赛日渐临近，校园里常见的景色却还是一成不变。
    颜安昨夜本就睡得不好，再加上一天的课下来，铁打的身体也容易犯困。他走出教室，正是这座星球夕阳最美的时候——这里和人类曾经的家园不同，每日的夕阳总是能持续很久，像个恋恋不舍的姑娘，在离开恋人身边前总能想办法让自己的回眸显得更美些，以换得心上人的一点挽留。
    此刻，橙色的光辉洒在身侧的教学楼上，在玻璃的折射下闪出些许若隐若现的眩光，虽美却也刺眼。
    颜安思量片刻，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到希佩楼。
    希佩楼是一栋双子楼，南北两栋中间有一条极长的绿色长廊作为连接。颜安的身高混在普通人里不算太矮，他纵身一跃，轻巧地从一侧攀上长廊的顶部，又靠着臂力撑起身体，不费吹灰之力便坐在了长廊的顶部。
    这个时间点，往来于这条路上的大多是结伴出去约饭的人群。迫于五脏庙空空如也的巨大压力，大多不会注意到头顶这种地方会有个人。
    颜安盘腿坐在上面。
    从这个位置看向远方，可以看见一座雪白的高塔，高耸地矗立在天际线上。
    那座塔名叫象牙塔，里面的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却也和他不一样。
    他们都是向导。不同的是，那座塔里的都是天生的向导。
    联邦是个在很多方面都相当开放自由的星系，以都星为原点共有五个层层叠绕的星系。
    除了游离于其他星系之外的de1ta星系较为混乱外，其他数个星系中的成百上千个宜居星球都有着高度达的文明和十分成熟的社会体系。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星系，对于向导们来说依然是人间地狱。他们从觉醒之后就会被送往各地的象牙塔，经过对意识云的训练，成为专门安抚狂躁症的工具。每一个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向导，都会在成年后被指定给一位相容的哨兵。
    对于年轻的向导们来说，身体的完全结合就意味着臣服和同生共死——结合双方中的任何一方死亡，都会使另一方陷入结合破裂的巨大痛苦而紧随而去，无一例外。
    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权，甚至连反抗都不可能，从觉醒的那一刹那起就成了被支配者。
    尽管这种包办分配制常年被许多向导保护主义者和人权斗士批判为灭绝人寰的无人性驯服，但它却依然是目前最稳定也最直接的办法了。
    因为向导的数量实在太少了，却与之相反的需要承担起太重的责任。
    只有结合后的向导才能安抚哨兵的狂躁症。而每一个哨兵——无论精神力强弱——对于联邦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在过去与教国星系大大小小的战役中，以一敌百、以一敌千，甚至以一敌万的哨兵自始至终都是双方最重要的主力军。失去一个s级精神力的哨兵，有时候就等于失去了一整只军队。
    因此，任何一个隐瞒身份选择作为普通人活下去的向导，都等于变相杀了一位优秀的哨兵。
    很多时候，胜负就在这一位哨兵之差间。
    白色象牙塔在夕阳下确实很美，却美得让人心颤。颜安就这么坐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收回目光。
    他不想进白塔，也不是正义凛然的平权人士。别人的生死、自由、道义、志向、野心，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只想做条咸鱼，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地晒太阳，然后偶尔在温柔舒适的小浪花的拍打下翻个身。
    可是颜安忘记了，找上门的通常不是善解人意的小浪花，而是足以淹没他的狂海巨涛。
    他看了一眼在手边震动的个人终端。那个只熟悉了一天的通讯号不由分说地弹了出来。
    秦轩：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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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第12章

    颜安瞥了一眼远方的白塔，没理。
    个人终端在三分钟后又响了两声……三声……四声。在接连响起第五声的时候，颜安终于忍受不了这股噪音，伸手抓起终端，冰冷地回了两个字：干嘛？
    刚出去一秒，秦轩的回复就进来了：早上说好的，要接你。
    反正周围空无一人，颜安也懒得装样子。他把圈起的腿伸直，坐在顶棚上晃来晃去，十分随意地回答：我以为那是客套话。
    秦轩这次的回复慢了一些：去希佩楼干什么？你最后一节课不是在文学楼吗？
    颜安：？？？？？？？？
    他环顾四周，甚至抬起头检查希佩楼周围可以看到这里的楼层，最后视线落在个人终端上，脑海里浮现出早上秦轩拆公用终端时的场景。
    现在立即申请更换个人终端还来得及吗？
    颜安把手里的终端翻来覆去，最后决定冷处理。
    秦轩的消息一条又一条地弹出来。
    秦轩：在猜我怎么知道的？
    秦轩：你最后那节课，我老板的演讲是我帮忙备的。
    秦轩：你觉得那段意识云导接的研究成果怎么样？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在上面。
    秦轩：他的课很不错吧？以后你也申请他的研究生呗。他很惜才的，以你的水平决定可以上。
    秦轩：怎么不回话？
    秦轩：我早上说的不是客套话。
    秦轩：我要过来了。
    颜安恨不得把终端立即扔了。
    他答道：学长，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秦轩：没有，你是第一个。荣幸吗？^_^
    颜安盯着那个笑脸沉默了三秒。
    颜安：很荣幸，所以学长就不必让我更荣幸了。您还是先请自己回吧。
    秦轩的回复一如既往地迅：晚了。
    颜安抬起头，视线正好撞上同样一脸笑容的秦轩本人。那人正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拿着终端，在楼底的夕阳下笑着看他。
    颜安：……
    其实自从知道秦轩身上也很有可能有个巨大的秘密之后，颜安对于见到这人并不算太抵触。毕竟只有接触的多了，他才有可能把那个秘密翻出来。等手里握住了男人的把柄，两人互相牵制，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地继续做咸鱼。
    但这并不代表颜安就乐意和秦轩堂而皇之地站在一起。
    这人就是个移动光源，走到哪里就闪到那里。要不是希佩楼还算偏僻，他们俩现在肯定已经被人围起来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来往于长廊中间的学生们也逐渐注意到这位“光彩照人”的学长。只是鉴于秦轩没穿军装，整个人看上去又非常随意，和网络上英气逼人的少校照片有些许差别，才没有引起骚动。
    个人终端在这时候又响了起来。
    颜安没看，无奈地对下面的人说道：“都站在面前了，至于吗？”
    秦轩伸出双手，摆出了个任人搜刮的动作：“不是我。”
    颜安这才瞄了一眼终端。
    还真不是他，是郭淳来的通讯邀请。
    颜安看了秦轩一眼。那人正露出“我没骗你吧？”的表情，一脸委屈地看他。
    颜安面不改色地点开通讯邀请，郭淳硕大的脑袋突然从终端上的微型投影器里跳出来，脸上除了错愕就是惊讶：“颜小小小小小小安……你怎怎怎怎么退宿了？”
    颜安：“你变成结巴了？”
    郭淳重重地咳嗽一声，压低声音，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问道：“我亲爱的室友颜小安同学，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从宿管那里得知了你退宿的消息？”
    颜安：“正常点，你以为你是隔壁那位每天早上六点爬起来练演讲技巧的大兄弟吗？”
    他说的那人是大侄子的室友，是个政客的儿子，从小耳濡目染学他爸打官腔，嗓门高挑洪亮，还天天大清早地对着窗外练习当众言，惹得一众热爱回笼觉的同志们苦不堪言。
    郭淳总算找回了一点他自己的调调：“不是，你别老纠结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赶紧告诉我，退宿是怎么回事呢？好端端的整什么幺蛾子啊？”
    颜安叹了口气：“不是我整幺蛾子，是……”
    秦轩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跳出来：“是我干的。”
    正翘着腿等颜安回答的郭淳看到空中的投影人形冷不防地突然多了一个，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跌下去。待他看清那人是谁后，又惊慌失措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站得笔直还顺带立正敬礼，姿势标准动作迅：“少……少少少……少校！”
    秦轩点点头：“嗯，九十五分，五分扣在视线上，下次记得直视前方看着我敬。”
    郭淳立刻纠正错误：“是！”
    甚至狗腿地补了一句：“少校有什么吩咐！”
    颜安从室友的话语中嗅到了几分内奸的苗头：“喂！”
    秦轩对郭淳的上道十分满意：“嗯，退宿的事情是我干的，从今天起颜安跟我一起住。所以现在人我先带走了，至于他的东西……”
    二郭子突然十分懂得看人眼色行事，拍拍胸脯道：“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过后还觉得自己特别给力，看向颜安的视线里□□裸地写着求表扬。
    ——怎么样，兄弟，我表现的不错吧？
    ——去你妹的，我怎么没早点现你还会卖友求荣？
    被卖的结果就是在挂断通讯之后，颜安连宿舍都不用回了，只能乖巧地跟在秦轩身后，登上他的飞行器。
    秦轩把他带去的并不是昨夜的落脚处，而是他在都的另一套大平房。这座平房通体三面透明，除了用以支撑房屋的横梁竖柱，外墙全部用透明的落地窗替代。没有传统的窗帘和百叶窗，也没有安装在窗边笨重又厚实的反偷窥装置，看上去干净素雅，简单大方。
    这种极简的风格加上笔直的线条，曾经也引领过都星的时尚。只是后来因为这种设计方案的隐私性实在太差而被大部分人人弃用。
    不过秦轩的房子却没有这种烦恼。因为这栋建筑坐落在极其陡峭的山腰上，透明的落地窗正对的是层峦叠瀑。如果站在房屋一侧的观景台上，只能看到巨大的山川峡谷和千丈落差的涓涓川流。
    “我从刚刚就在想一个问题，”颜安在踏进平房前开口问道：“你这房子的设计师有考虑过恐高症患者的想法吗？”
    秦轩打开大门，回道：“没有。”
    “果然没有，”颜安一脚踩进去：“考量因素不全面，给个差评不算过分。”
    “我是说我不会有患恐高症的朋友。”秦轩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又慢条斯理地倒了第二杯递给颜安：“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我身边大多都是军人和机甲战机驾驶员，有恐高症可不行。”
    待颜安接过杯子后，他还像刚想起一样特意补充了一句。
    “嗯对，这房子是我自己设计的。”
    颜安：……
    平房总得来说是一种类似于五室三厅的结构，除了正常的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外，还有一间健身房，房间里摆放着各种不同的器械，甚至还有一台家用机甲模拟器。
    “打机甲类游戏用的。”秦轩看到他的视线落点，解释道。
    颜安对此没有兴趣——这种模拟器如今家家户户都有，算是满足大部分家庭买不起真机甲又手痒想上机体验的需求，和曾经风靡一时的aI头盔、实景游戏极其类似。都军大使用的模拟舱就是这种模拟器的升级版，只不过可以解锁的军用机更多一些。相对应的，对使用者的阻力克服能力、驾驶技巧、精神力需求等硬指标也有更高的要求，操作难度基本与实机持平。
    因而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顺口调侃一句：“少校还有时间打游戏，看来这几年联邦星系内外确实非常和平。”
    秦轩笑道：“假象罢了，战争这种东西总是说来就来的。在那之前想玩的时候就得好好玩。”
    颜安斜着眼看他：“怎么感觉你好像立了什么不得了的旗。”
    秦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笑，脸上隐隐还能看到一个浅浅的酒窝。因为太浅了，所以只一下就消失不见。像个兔子似的，胆小害羞，碰一下就会钻回洞里。
    偏偏这兔子生得好看，美貌程度堪比月兔，让人抓心挠肺地想哄出来再看一次，好让人验证方才所见并非错觉。
    “月兔”的主人问道：“要去训练室看看吗？”
    颜安还在盯着他脸颊的位置，闻言略作惊讶：“还有训练室？”
    从门口到现在，他还没注意到有那种地方。
    “当然，”秦轩回答道：“跟我来。”
    他把颜安带到一边，在雪白的墙壁上看似随意地按了几个位置。
    只见原本光滑平整的墙面突然出现了“验证完毕”四个大字。随后三道笔直的裂缝突然出现在墙上，水泥墙面随着裂缝的接合向前推出，隐藏在背后的力臂又将其向上缓慢抬起，逐渐露出机关门背后的暗室。
    暗室中漆黑无光，只有一处闪着绿色的灯。颜安走进暗室，这才现脚下是一方巨大的露台。他从上至下看去，这才知道秦轩将平房建在山腰的用意。
    该死的资本阶级！竟然直接把训练室建在瀑布背后天然形成的山洞里，还把山体打通做了个直达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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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第13章

    电梯下行至水帘背后的山洞中。
    这个训练室远远过了颜安的想象——除了足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全封闭训练场以外，还并排放着数台模拟舱。模拟舱的另一边是几台市面上常见的机甲实机，它们并排嵌在山体内，看上去威武又充满力量。
    即使颜安身为上校的儿子也很少看到这种阵仗。
    他站在一台已经绝版的寒潮型机甲面前，抱胸对身后的人振振有词道：“少校，我觉得我有理由怀疑你存在受贿行为。”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秦轩走到他身边，指向寒潮型身上的数道伤痕：“这些都是我父亲用过的机体罢了。”
    “父亲？”
    “嗯，他年轻的时候是远航军的一员，重伤之后失去了右眼，就不能再驾驶机甲了。后来得知曾经驾驶过的机甲6续退役，辗转了不少地方把它们一台一台收回来。”秦轩仰头看向寒潮型的驾驶舱内，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再登上人类了。
    秦轩说道：“退役机不比新机，处理起来也麻烦。所以父亲将它们回收的价格不算太贵。除了收容那么多机甲比较麻烦以外，倒也没花太多钱。”
    这么一说颜安倒确实现了些许端倪——这些机甲都和眼前的寒潮型一样伤痕累累，而且大多年代久远，很多型号都不再服役了。
    如果不说，这里或许只是一个陈列着旧式机甲作为收藏的陈列室。但是秦轩的话却忽然赋予了这些机甲不同的意义——这每一架机甲身后，都曾经有一位鲜活又高傲的驾驶员，操纵着驾驶杆翱翔在星辰的彼端，面对的或许是不断骚扰的星际海盗，也可能是远在混乱星系的反政府军。它们或许没有生命，但踏过的征程和经历过的危险都因为那些再也无法修复的伤痕而显眼起来，成为它们驾驶员脑海中一段不愿意忘却的过往。
    秦轩没再继续往下说——他带颜安来训练室是有用意的，眼下时间已经不早。他便把人带到模拟舱旁，将精神力接入设备丢到颜安怀里：“来，戴上。”
    颜安捧着设备看他：“这是干什么？”
    秦轩走到另一台模拟舱旁，拿起设备就往头上戴，关上舱门前只丢给颜安两个字：“练习。”
    三个小时后，山谷外的天色已经漆黑如墨。寒气顺着涓涓流水攀上山腰，在星夜的照耀下升腾起人间仙境的模样。
    这场机甲练习最后以秦轩的微弱优势获胜。两人打开模拟舱的时候，双双因为太过激烈的战斗气喘吁吁。
    颜安甚至在舱门开启的五分钟后依然躺在模拟舱里，试图靠深呼吸压制住不停起伏的胸膛。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秦轩驾驶的机甲，整个过程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酣畅淋漓！
    秦轩驾驶机甲的动作实在太标准了。不仅标准，连力量和角度都十分到位。一场三个小时的战斗打下来，颜安唯一的优势只有度。
    好在度够快这个优势在很多时候会让两人原本旗鼓相当的反应和策略连带着占据上风，这才不至于被秦轩压着打。
    颜安把头上的接入设备摘掉，坐起身，十分诚恳地认输：“学长，是你赢了。”
    秦轩早就已经平复完呼吸站起身了。此刻他站在颜安的模拟舱旁，见到昨晚张牙舞爪的小野猫这副明明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服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是一种迷之反差萌。他伸出手揉了揉颜安的脑袋：“没事，我毕竟比你大了五岁。”
    颜安摇头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胜利女神不会因为我比别人晚生几天就偏袒于我。”
    说完，他却又不客气地打掉秦轩按在他脑袋上的手：“都是汗。”
    秦轩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坐到他身边说道：“你的度很快，高敏捷是你的优点。说老实话，整个联邦我都找不出几个比你更快的。不过，虽说机动性在机甲和舰载机驾驶上确实非常重要，但你往往会为了提高度而刻意削弱其他方面。”
    他伸手从旁边的程序盒子里拿出个人终端，将刚才录下的对战录像投影在模拟舱旁边的3d显示区域。
    不远的半空中，缩小了数十倍的两台机甲虚影纠缠在一起，你来我往互相追逐。
    秦轩指着青色机甲的右腿说道：“你看，你会为了出这一招而将右腿的力量缩减，以达到左腿迅抬腿的目的。事实上，力量和度最完美的状态应该是达成一种平衡。如果你为了一方而削弱甚至舍弃另一方，那么无论做什么都是事倍功半。”
    颜安被当面戳中弱点，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他知道秦轩说的句句在理，因而没有打断他，只是盯着两架机甲虚影陷入思考。
    秦轩默默地从侧面看他，最后还是轻咳一声说道：“不过，最后那个二百七十度右后直转的粒子炮实在是非常漂亮，说老实话，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颜安瞟了他一眼，语气里多少有一点落败之后的丧气：“我也没想到你能在那么快的度里举盾，还能把后续的赫马反击做得那么标准，都快赶上课件里的动作示范了。”
    秦轩“咦”了一声，有点意外道：“原来你是看课件的吗？”
    颜安莫名：“当然？”
    秦轩更加意外了：“可是你考试的时候总是在控分啊？我还以为你从来不看的。”
    颜安有些无语：“……您太高看我了。”
    “怎么会呢？我看人一向很准的。”说着，秦轩顺势问道：“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控分呢？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颜安当即回答：“不能。”
    对于如此斩钉截铁又毫无变化的回答，秦轩似乎早有预料。他十分自然地接道：“那就让我猜猜，你就光说对或者不对。”
    颜安：“如果连对和不对都不想说呢？”
    秦轩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星币。
    男人的手指非常灵活，又好看的过分。那枚星币在指尖翻来覆去，看上去像变戏法一样，一会儿出现在手背上，一会儿又从指缝中冒出脑袋。最后平躺在掌心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映出旁边寒潮型机甲独特的轮廓。
    颜安：“猜正反？”
    秦轩挑眉笑道：“你会同意？”
    颜安回答道：“是不会，你是哨兵。不管我抛还是你抛，都不公平。”
    秦轩点头道：“嗯，你很聪明。所以我们来玩点别的。”
    他又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串星币，将它们排成三排：“尼姆游戏，会玩吗？”
    颜安疑惑道：“那是什么？”
    秦轩将12枚星币摆正，刚好第一排三个，第二排四个，第三排五个。他在拍完之后朝手心里哈了一口气，说道：“轮流拿走星币，每次可以拿至少一枚，但只能从同一行里拿，拿走最后一枚的算赢。我赢，就我问你答，你赢，就你问我答，不得耍赖。”
    颜安听到规则，略作思考。他觉得这是个数学问题，在这方面他未必会输。
    况且，如果赢了，他还能借此机会挖出之前被秦轩隐瞒的那个秘密。
    想到这一点，颜安没有多考虑便回答道：“行，你先吧。”
    秦轩笑笑，从第一排拿走了两枚。
    颜安看着从上至下145的排列，决定从第二排拿走两枚。
    125，秦轩没有多考虑，直接从第三排拿走三枚。
    硬币的排列突然变成了122。
    颜安：“……”
    猝不及防的走投无路。
    秦轩笑得一脸无辜：“怎么了？”
    颜安双手撑在背后，坦然道：“你问吧。”
    秦轩：“控分和隐瞒实力的事情，和颜上将有关吗？”
    颜安摇头道：“没有。”
    秦轩又问道：“无关？难道上将也不知情？”
    颜安：“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秦轩乖乖地把硬币摆回去，示意他先开始。
    颜安只想了三秒，便拿走了最底下的一枚。
    344，秦轩从第二排拿走了三枚。
    314，颜安直接将最后一排全部收走。
    31o，秦轩笑了笑，再一次从第一排拿走了两枚星币。
    颜安：“……”
    颜安瞪着一排一个的两枚星币，和秦轩大眼瞪小眼：“我能悔棋吗？”
    “不能，”秦轩又问道：“你的精神力等级也隐瞒了吧？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每一次都是B的。”
    颜安回答道：“没有，就是B，你想多了。”
    秦轩眯起眼否认：“这不可能，机甲对驾驶员的反应和精神力等级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即使是普通人都可以驾驶的量产型机甲，在一定时间后也会出现断链现象。这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机甲反应迟钝，指令完成度降低是不可避免的。”
    他顿了顿，提醒道：“颜安，刚刚我们可是连着打了三个小时，你的度可一直没有减慢过。”
    颜安陷入了沉默。
    秦轩没有说的是，他的度不仅没有减慢，到后面甚至出现越来越快的现象，以至于他都险些落败。
    颜安：“学长，每次只能回答一个问题。”
    秦轩没有理他，又自顾自地说道：“你是哨兵？还是向导？这很奇怪。我没有看到你的精神兽，也没有感觉到你的向导素。如果你是哨兵，却从来没有领取狂躁症抑制剂的记录。所以颜安，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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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第14章[捉虫]

    一时间，室内安静地只剩下训练室外影影绰绰传来的流水声。
    秦轩身后的雪豹似乎卯足了精神，它一双异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颜安，像在暗中观察不知所觉的猎物，一旦现对方无意中露出的破绽，就能立即前扑，目标直指脆弱的咽喉处。
    颜安当然能感受到这样两股极为相似的视线交缠着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他舔了舔嘴唇，想开口提醒秦轩这同样也是第二个问题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轩的个人终端却响了。
    僵持的气氛瞬间因为这股不和谐的响声松懈下来。秦轩率先“噗嗤”一下笑出声。他看了终端一眼，没有立即接起，而是转头继续摸颜安的脑袋：“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想知道你隐藏这些的理由。”
    颜安依旧面无表情地拍掉了秦轩的手：“没有理由，学长你真的好烦。”
    “只要不是教国的间谍，不管什么理由我都可以替你保密。”秦轩依旧没有理会那个越来越响的终端：“我好歹是你学长，多相信我一点，嗯？”
    颜安心想，你不仅是我学长，你还是成百上千都军校学生的学长。
    多么伟大又博爱的校友情啊！
    就在秦轩的终端因为震动幅度过大而差点原地跳探戈的时候，颜安终于忍不住把秦轩往外推：“你还是快接吧，我快被吵死了。”
    “真敏感，”秦轩拿着终端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感官这么敏感，真的是普通人吗？我都还没到极限呢。”
    颜安被他这一口气吹得躁得慌，十分不悦地回答道：“我只是心疼它身为一台个人终端还得学跳舞。”
    “学跳舞？”秦轩没懂，但这并无所谓。他很快就不得不接起通讯了。
    因为颜安已经将他推进了电梯里，还非常“体贴”地帮他按了个按钮。
    秦轩：“……”
    秦轩接起通讯，没好气地问道：“干什么？”
    “哪儿有接到父亲电话还这种态度的？”秦哲辉等了大半天都没接到儿子的通讯，同样十分不爽：“你爹我现在非常生气。”
    “嗯，如果你把你眼罩上的哥斯达魔法阵洗掉的话，这话会比较有说服力。”
    秦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自己的房间。他把终端放在一边，将手里紧握着的几根丝放在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贴上标签。没多久，窗外便飞来了一架小型无人飞行器。他把盒子放进飞行器中，轻轻一推，便送它消失在了夜幕里。
    “有什么不好的？这个魔法阵可是掌握了整个宇宙的机密。”秦哲辉没注意到秦轩的小动作，他十分自豪地回答道：“你看到中间的六芒星了吗？这可是吉鲁在最新一集得到的新力量，可以挖掘出人类精神力的奥秘！”
    “爸，我很多时候真的不太明白一个沉迷中二少年漫画的中年人是怎么成为一代富商的。”秦轩十分不解地问道：“如果有一天头条新闻里出现a1pha星系某富豪因阅读中二漫画引狂躁症这种消息，我觉得我能一秒猜出就是你。”
    秦哲辉“呸”地一声：“你这臭小子，哪有咒自己老子死的？要不是老子知道你不贪图老子的财产……再说了，你爹我哪儿来的狂躁症了？这都有你妈那么多年了……倒是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还没给自己找个小向导啊？”
    秦轩想到那座看上去冰冷又毫无血色的白塔，摇头道：“我还不急。”
    “不急不急不急，等狂躁症了就知道急了。”秦哲辉骂道：“都多大的人了，整天忙活些乱七八糟的，就是不干正事。”
    秦轩不说话。
    反正在他眼里去向导塔里领个陌生人一起过日子根本不算什么正事。
    不过秦哲辉到底是秦轩的父亲。他见秦轩突然沉默，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又瞪着眼睛去看旁边的雪豹。他摸着下巴莫须有的胡须须，缓缓露出一个谐星般的笑容：“你小子，该不会有心上人了吧？”
    听到这话，秦轩手里一紧，脑海里没来由地闪过刚才那人有几分倔强又有几分丧气的模样。
    “不，爸你想多了。”秦轩回答道：“没有那种人。”
    “两次否定句，说吧，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秦哲辉不愧是秦轩的父亲，他老神在在地翘起了二郎腿，十分热心地八卦道：“谁家的小向导啊？东白塔还是西白塔里的？”
    秦轩叹了口气：“如果我说他不是向导呢？”
    秦哲辉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把刚翘起没多久的二郎腿放了下来，面容严肃道：“秦轩。”
    “嗯。”
    “你告诉我，你没在开玩笑吧？”
    “爸，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秦轩自嘲地笑了一声：“那种情况的精神力……这辈子就这样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秦哲辉回道，他顿了顿，接着道：“你先告诉爸，对方是什么？哨兵？还是普通人？”
    “不知道，我还不确定。”
    秦哲辉莫名道：“不确定？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秦轩说道：“其实我怀疑他是个哨兵，但……我没看见过他的精神兽。”
    “咪咪呢？他能看见咪咪吗？”
    雪豹在秦轩身后嗷地吼了一声，显然十分不满意这个昵称。
    “他也看不见它。”秦轩用手按着雪豹的头，算作安抚：“咪咪在他周围绕圈的时候、盯着他看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面对秦轩顺应他父亲叫咪咪的做法，他掌心底下的雪豹十分高傲地扭头表示抗议。
    “那你让咪咪扑他啊！挠他啊！要真是哨兵，肯定会条件反射反击的，这可是身为哨兵的本能！”
    秦哲辉似乎全然忘记了刚才他还在劝儿子找个向导的立场，尽帮他出馊主意：“再要不然，你直接冲上去干他啊，没准他的精神兽就跑出来护主了！”
    秦轩：“……”
    有个太过奔放的爹，实在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他的疑点还太多了……我就算喜欢他，也必须先调查清楚他的身份。”秦轩坐在终端前，冷不防地问了一个问题：“爸，你剥过洋葱吗？”
    “切过啊，怎么了？突然向我取经怎么切洋葱？”秦哲辉一脸兴奋地炫耀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我跟你说，我每次给你妈切洋葱，都是戴着舰载机头盔切的。这玩意儿真的好用，除了有点重，味道一点儿进不来。”
    秦轩决然地否定了他爸的猜测：“不，我只是想打个比方。”
    老秦十分不悦，却依然耐着性子：“什么比方？”
    “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就像在剥洋葱。”秦轩慢条斯理地说道：“一层一层地剥，每次以为剥掉一层就会看到芯了，却现剥完后面还有一层。”
    “你觉得很有意思。”秦哲辉看着儿子的眼神如此说道。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你乐此不彼。”
    秦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窗外，有点期待刚才被送出去的那个盒子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或者惊吓。
    “对，”秦轩肯定道：“我乐此不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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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第15章

    另一边，颜安在秦轩走后没多久就又回到了模拟舱。他没有多想，直接带上精神力接入设备，改了个人终端里的登录信息，登上互联网。
    红缨这个账号在白虎平台上登录没多久，就弹出了无数条消息——无一例外，全是问他昨天去什么地方浪了。
    “哟，大神昨天去哪儿了？”
    “大神昨天怎么没上线？今天倒是上得这么早。”
    “大神快来搓一把，一天没被你吊着打背后痒得慌！”
    “大神！快来虐我！快~~~！”
    颜安自动无视了最后一条自带抖m属性的消息，打开第二封，将它复制到个人直播平台的置顶位置。
    很快，在看到红缨上线而赶到直播间来的人们在各自的屏幕上、投影上或同步的虚拟空间里看到了这么两行字。
    “‘收到短消息：大神昨天怎么没上线？今天倒是上得这么早。’
    红缨：统一回复，昨天被绑架了。今天和绑匪进行了深刻的交流于是被允许放风。”
    军大的寝室内，一直盯着终端投影器的郭淳和许多其他红缨的粉丝们一样，被这段突如其来的置顶吓得虎躯一震。
    绑架？
    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整个白虎平台都为之一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能绑架红缨大神？要知道，像他这种级别的直播主，很多都是真实的机甲驾驶员。这部分人的身体素质和战斗力可不是那些玩票性质的人可以比拟的。
    平台管理员甚至默默地将红缨的直播间放到了最醒目的位置。
    颜安在平台上坐上驾驶位，十分愉快地看着不远处的弹幕池炸锅——虽然粉丝们大多都知道红缨大神在直播的时候是一概不回复弹幕的，但想来他们肯定不知道颜安还有窥屏的爱好——此刻他正躺倒在驾驶位上，一目十行地看他们猜测颜安真身目前的情况。
    “深♂刻的交♂流！”
    “大神，您真的不考虑报个警吗？”
    “没准他自个儿就是个警，报啥呀？”
    “哇擦，大神不愧是大神，被绑架了还兢兢业业直播，粉了粉了。”
    “什么被绑架？一看就是假的。旷工就旷工，直播这么赚钱的事情，不认认真真地当工作准时出勤还有理由了？”
    “这里有个老实人，大家快来孤立他！”
    “好奇大神现在的地理位置。”
    “大胆猜测线上的不是大神本人，你们看他这次居然选了凤型机甲。”
    “刚来，有没有sss级精神力的兄弟说一下置顶是怎么回事？”
    “主播用的是什么机甲啊，这么帅！”
    “教国去年新款军用量产机凤型，数据平台自捏，再问自杀。”
    颜安略作思考，把模拟器的声音设置改了几个音色，然后开口道：“各位晚上好。”
    “窝草，什么情况？”
    “大神开麦了？他不是号称万年闭麦党吗？”
    “这是本音吗？好嫩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友粉一本满足！”
    “哪儿来的傻逼女人，来听声音的还是看操作的？”
    “女的来看机甲直播踩着你哪根泡了水的神经了？屌丝智障。”
    “都特么别吵了，老子的听力都快炸了。”
    “普通人装什么哨兵，弹幕都是看的，你怕不是眼睛长在耳朵里了。”
    “我没事，只是开个玩笑。”颜安轻咳两声，开口说道：“呃，昨天因为一些意外没有来直播，给各位等我的朋友们道个歉。之前一直不开麦，一来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来是出于一些条件的限制……”
    第一图书馆底楼的模拟舱都是没有音色修改器的……这种事情他才不会直说。
    “今天这么早上线呢……是因为刚刚算是托了一位新的……呃，算是朋友吧……托了他的福，学到了一点东西，想上来实践一下。”颜安的双手握上凤型机甲的操作杆：“正好昨天没有直播，所以今天就早点开始。”
    对此，刚刚被敲上新朋友勋章的秦轩一无所知。他在挂断了父亲的通讯之后便偷偷摸摸用个人终端登上了白虎平台的直播观看页面，果不其然地看到页最上方的人正在卖力的直播。
    秦轩点开页面，3d立体的直播投影出现在空中。只一眼，他就有些意外了：”凤型？“
    不过这股意外的情绪只持续了几秒。很快，他便看到那人操纵着凤型起飞，接受了一个随机的对战邀请。
    凤型虽然是教国的机甲，而它在联邦所属的白虎直播平台上却只是一台全靠教国官方给出的数据反推属性的虚拟机甲。也正因为如此，凤型的属性相当平衡——毕竟官方新闻对于新机甲的报道通常只会避重就轻、扬长避短——这一点无论是联邦还是教国，都是一样。
    秦轩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相比轻巧的高敏捷机甲，放弃了一部分度，选择对力量进行平衡。”
    说完，他还十分愉悦地笑了一声，轻声念叨：“没想到他这么听话。”
    虽然刚才当着父亲的面承认了喜欢他，但实际上秦轩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对颜安的喜欢是出于一种拆礼物般的好奇感还是真实的好感。然而此刻，他看着空中投影上穿梭在模拟碎尸带中的红色机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总是让他感到意外——对于喜欢这份心情来说，这就够了。
    和秦轩打完立即直播的结果就是颜安在没打几场之后就产生了一种长久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倦怠感。
    对手太弱、对手反应不及时、对手出招全在预测当中……这种烦躁感就好比人类的欲望，总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从和秦轩对战过之后，颜安都觉得打其他人乏味地就像在打木桩……碾压地毫无成就感。
    就像刚刚他出的这招，如果是秦轩，肯定能先预测出他的走位，然后用一个急停骗走他的攻击方向，紧接着直接下坠打他的腹部。
    又或者这招，秦轩一定能追上他，然后从正面打他个措手不及。
    秦轩秦轩秦轩……
    等颜安反应过来，脑子里全是“如果是秦轩……”
    他猛地收回思绪，在面前的对手几乎慢如蜗牛的挥剑动作下轻巧地表演了一个“四两拨千斤”，轻松地用手里的粒子炮轰得对面渣都不剩。
    连带着将他脑子里那个人也一并驱逐出境。
    随后，颜安依次拒绝了旁边弹出的一长串对战邀请，直接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对着麦克风说：“嗯……今天有点累了，就先不打了。剩下的时间我们来聊聊天吧。从来没和你们交流过，你们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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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第16章

    与此同时，在距离联邦数亿光年的某颗星球上。
    此时正是凌晨五点，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阳光还没有来得及慢慢悠悠地照在庄严肃穆的宫殿上。然而宫殿中属于清晨的安静与静谧已经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一位年迈的军人匆匆走到寝宫的门口，他紧握拳头，在两旁侍从的注视下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狂喜。
    “大人，您可以进去了。”
    雕花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拉开，侍从们动作统一训练有素地让出一条路。军人却连一句多谢都没有来得及说，他匆匆忙忙走上前，见里面那位正在侍女的服侍下刚刚穿上金丝锦服，便压下激动的心情，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侧等待。
    被服侍的人翻扯了一下衣襟，屏退左右的女人们，沉稳地转过身。身旁体型巨大的帝王鳄也随之睁开眼睛，立着一双寒气逼人的竖瞳，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个精致却骇人的标本。
    “殿下！”军人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他身子一倾，噗通一声便单膝跪在了男人面前，右手成掌贴在胸前，以示尊敬。
    “不要慌乱，沃拉斯顿元帅。”
    年轻的男人走到沃拉斯顿的面前，亲自将这位已经白苍苍的老军人扶起来，一举一动中却无时无刻地散着属于上位者的霸道和气势：“看来您给我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
    此刻的沃拉斯顿丝毫不像是一位久经风霜历经苍茫的老元帅，他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报告递给男人，眼睛里像是散着独属于孩子们的、献宝式的光芒：“请您过目！”
    “让我来猜猜看，”男人没有急着看。他把报告接了过去：“是对‘潘多拉’的逆向解析有了意想不到的成果，没错吧？”
    “正是如此，殿下！”沃拉斯顿激动道：“我们对‘潘多拉’的解析证实了殿下的猜想，这个成果一旦投入使用，就可以完美突破空间封锁装置，到时候，大规模的空间传送就……”
    “嘘——”
    男人伸出一根好看的手指贴在唇上，他面带微笑，神情中却透着让沃拉斯顿感到些许恐惧的寒光：“你做的很好，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话犹如一根巨锤，砸得沃拉斯顿如梦初醒。他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总算收起了之前与年龄不符的兴奋，面容严肃地向男人敬了一个军礼：“我知道该怎么做，请您务必放心。”
    男人点点头。他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然后一个人悠闲自在地踱至宽敞的阳台上。
    天空已经被一点点染白，但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点点星光。男人抬起头，一言不地看着头顶那片逐渐黯淡下去的星海。
    周而复始，往来复去。美丽又遥远的星海……
    它实在太美了，即使晨光普照，黑暗离去，也难以掩盖它在人们心中留下的璀璨。
    要是能将它握在手里，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这么想着，男人仰起头向天空伸出手掌。他看着最后一抹星光消失在指缝中，嘴角扬起了一丝难以被察觉的笑容。
    “唔……想练托马斯全旋回转的话，选择一台量级轻一些的机甲就可以了。我的个人推荐是云风型……不过你们也知道，这个动作来源于古地球的体操动作，所以在操作机甲的时候想象自己在做体操就可以了~”
    颜安躺在驾驶舱的后靠背上。
    他已经连着回答了一个半小时的问题了，弹幕的热情只增不减，甚至有愈演愈热的迹象。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有观众是开着虚拟空间观看直播的话，现在一定被弹幕淹没，不知所措。
    尽管颜安挑的都是一些机甲操作方面的问题，但弹幕池里的大部分问题却依然围绕着红缨这个人展开。
    “大神完全不回答个人问题的吗？”“怀疑大神是在逃通缉犯~！”“大神大神，您的精神力是多少级啊？再不回答我就要取关了！”诸如此类的弹幕比比皆是。
    颜安在密密麻麻的弹幕池里像挑菜似的挑三拣四，最后终于连个歪瓜裂枣的操作问题都挑不出的时候，他终于妥协道：“好吧，我只能回答你们一个关于我个人的问题。”
    一时之间，弹幕的画风犹如狂风骤雨般变成了——
    “啊啊啊大神大神，看我看我，你有女朋友吗？”
    “什么女朋友，大神你声音那么软萌，有男朋友了吗？”
    “兄弟们统一刷这个：大神你是单身狗吗？”
    “大神！精神力！还是求告知精神力等级！”
    “傻啊你们，这个时候应该直接问大神是谁就好了！我打百分之二百五的赌大神是个名人！”
    尽管吃瓜群众们对于挖掘红缨大神感情生活的呼声异常高亢，但颜安是断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他最后选择了一个比较不容易出错的来回答：“精神力啊……其实我很长时间没有好好鉴定过精神力了，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ss级吧。”
    此话一出，众人哀嚎。
    “果然是哨兵啊——普通人有没有出头日啊？”
    “好奇大神的精神兽！有同样好奇的嘛！”
    “好奇+1！”
    “+2！”
    “ss级……羡慕嫉妒恨！”
    “很久没有好好鉴定？联邦不是每年都会给公民提供体检的吗？所以大神果然是在执行不可告人的特殊任务？！”
    “也或者是在逃通缉犯！”
    颜安看着弹幕都被逗乐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只有别人‘绑架’我，还没有我祸害别人的。”
    说到这个，他瞥了一眼时间，觉得已经不早了，便说道：“放风时间结束了，我先下播了，各位晚安。”
    说着，颜安断开了直播源，打开模拟舱的舱门，从里面爬出来伸了个懒腰。
    秦轩的这套平房很大。他给颜安安排的客房就在他自己房间的对角处，房间里还有隐私性极好的内卫。因此，颜安很快就搞定了梳洗的事情，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确定秦轩那厮没有在房间里安装监视监听设备后，便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为了溜进图书馆开红缨这个小号，颜安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直接睡在图书馆里的——那个设计复杂的门禁系统只能在开馆和闭馆时间前后十分钟内启动，其他时候任他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在不破坏门窗的情况下离开——因此时隔多日睡在绵软舒适的床上，颜安不免有些飘。他趴在床上，整个人陷在厚实的床垫里，将头紧紧地埋在绵制的床套上，尽情地享受这股夹杂着蚕丝香味的大床。
    美得他都快忘记他现在其实算是被秦轩监视着了。
    这个时候，个人终端在旁边的被子中震了两下。颜安侧过头，伸手拿起终端，下巴垫在枕头上便查看起信息。
    信息是白虎平台的财务负责人来的，内容也很简单。
    颜安看着工资单上的那一串零，感觉自己更飘了~就好像已经飞出了整个a1pha星系，收都收不回来。
    其实身为上将的儿子，颜安是绝对不可能缺钱的。虽然颜中铭常年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每周例行的父子通讯也总是说不上几句话，但是吃穿用度上打零花钱这些事情上，他从来没有亏待过颜安。
    颜安看在心里，也明白身为上将的颜中铭做父亲的一番苦心。
    但正因为如此，这些钱他就更不能用了。
    谁让他根本就不是颜上将的亲生儿子呢？
    如果不知道这件事，他或许还能安心地当个颜氏太子爷，吃香喝辣、如郭淳所说找个妹子谈场恋爱、手头富裕一些的时候买台机甲玩玩。但一旦知道了这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他，颜安就不由自主地犹豫了。
    说是犹豫，其实也是退缩。
    他不仅仅是不想动那笔钱，他根本就不敢动那笔钱。
    颜安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血汗钱收好。他窝在床上，心情愉悦地计算着距离负担得起一台机甲所剩余的费用。
    虽然秦轩说过会给他一台晴空型，但他向来是无功不受禄的性格。颜安盘算着等他再攒出一些钱，就将费用还给秦轩。如果不够的话，就分个期。
    毕竟那可是晴空型啊！想想都美滋滋！
    他要把这架晴空型涂成美美的深蓝色迷彩，然后放在他未来的房子里，像老婆一样宠着！
    这么想着，他把个人终端往旁边一丢，整个人大字型地平躺在松软的床上。
    一套大小适中的房子。
    一架威武帅气的镇宅机甲。
    一份可以维持生活的工作……
    就在颜安咸鱼般的做着美梦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胸闷。这股胸闷来得异常凶猛，心脏也跟着飞跳动起来，犹如擂鼓在他耳边突突地跳着。体型娇小的蜂鸟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飞出，在房间里不停盘旋，像是失控了的飞行器，在螺旋挣扎了几圈之后，一股脑地栽进了旁边拱起的棉被中。
    这种状况并不是第一次生，颜安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事情要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觉得开着冷气的房间燥热起来。红晕不由分说地从脸颊晕染到露出的肩膀，难以遏制的欲望几乎倾泻而出。他痛苦地用牙齿咬住食指，紧捏的拳头却抑制不住地在颤抖，使得微弱的喘息声从指间流出，带着无法忽视的性感和旖旎。
    糟糕……是结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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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第17章

    秦轩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一瞬间，就闻到了他前日魂牵梦萦的香味。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可以感受到这股香味中暗藏的兴奋和邀请。这股邀请并不明显，但若隐若现得仿佛是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曼妙佳人，比大方直接的勾引更让人血脉偾张。
    向导素？
    那股没来由的香气是向导素？
    这次他算是彻底闻清楚了，而且几乎立刻就辨认出了这股向导素的源头。
    “草。”秦轩忍不住咒骂一声，梢上的水珠混着代表隐忍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颜安居然是个向导！
    还他妈的是个和他百分之百相合的向导。
    更该死的是，他居然被对方引出结合热了！
    “抑制剂……抑制剂……”
    颜安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磁极，男人为阻止自己不由自主地走进对面房间而拼劲了全力。他像是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咬着牙闯进久未开启的隐藏式储藏室，心里念叨道：“不能伤害他，不管他是谁，绝对不应该是现在……”
    身旁同样焦躁不安的雪豹在客厅里来回打转，异色的瞳孔迅充血，看上去像饿了十几天还存活的郊狼，眼里散着对猎物的渴望。
    只要一口，该死的，这香气太甜美了，只要让他咬一口……
    精神力等级越高，遇到相容向导的概率就越小。更何况大部分向导都不会出现在秦轩这样的哨兵频繁出没的地方。因此这种抗向导素的抑制剂并没有放在随手可取的地方。他略显焦急地不停翻找，终于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看见了几根并排放着的小小针管和药剂。
    在甜美的向导素包围下寻找抑制剂真的是一件极其折磨的事情，秦轩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毒瘾患者的痛苦。这种明知不该却偏偏心驰神往的焦灼感让他险些连针管都握不住。
    “该死的，别抖。”
    秦轩有些愤怒地朝客厅里无辜的雪豹吼道，随后他用牙齿咬开药剂的包装袋，直接将满满的一整管装入针管。他撩开袖子，对着静脉就是一针。
    抑制剂的基本原理是屏蔽哨兵和向导的一部分感官。秦轩又是对着静脉直接注射，不出片刻就起了效果。他感觉到周围甘甜芬芳的香气随着药物的生效而略有减弱，心知再拖下去对颜安极其不利，便拿着另外两根抑制剂，脚步飞快地来到颜安的房门前。
    似乎因为感觉到主人靠近了那股香气的源头，雪豹咪咪十分兴奋地跃了过来。男人瞥了一眼他的精神兽，毫不犹豫地相信如果它不是一只四脚兽，肯定已经对着颜安的房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真不想承认他现在也是同样的心情。
    常年外出执行特殊任务的少校在自家一扇小小的房门前忽然变成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进个考场都能心跳加、面红耳赤。他深吸一口气，攥着抑制剂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此刻的颜安正紧闭双眼蜷缩在床上，高烧混杂着欲|望使得这个原本清秀的青年显得异常虚弱。他单薄的身子弓成一团，梢和鬓角早已被虚汗浸透。紧锁的眉头犹如鼓起的山峰，墨黑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苍白的嘴唇不知何时已经被咬出血来，在嘴角映成一块红晕。他就像一只在大雨中淋成落汤鸡的黑猫，痛苦落魄得令人心生怜悯。
    秦轩单膝跪在床上，他把抑制剂放在旁边，拉过颜安的手，将他整个人拉进怀里，让颜安靠在他身上。
    下一秒，他就后悔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百分之百的相容度实在是太可怕了，即使是在打过抑制剂的情况下，这种单纯的接触都能让他一秒升旗……
    秦轩把颜安的手捏在怀里——这双应该用来操作机甲的手此刻被主人咬出了一道道血痕。
    年轻的少校皱着眉，心里忍不住苦笑：明明是个咸鱼，为什么对自己却可以这么狠呢？
    就在这时，颜安在痛苦中睁开眼睛。他迷茫的双眼在看到秦轩的那一刹那仿佛看见了食物，难以抑制的欲|望彻底倾巢而出，将所剩无几的理智一秒击溃。
    他不由自主地转靠为贴，伸出双手猝不及防地环上秦轩的脖子，对准秦轩的唇便亲了过来。
    这一刹那，秦轩的大脑是空白的。
    去他妈的理智。
    秦轩咒骂一声，恨不得立刻就将投怀送抱的某人揉进骨血之中。他单手捧住颜安的后颈，反客为主地含住颜安送过来的舌尖，疯狂地掠夺那人口中的全部甘甜，仿佛狂风暴雨一般洗刷颜安口中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那一丝嘴角的血腥味都不放过。
    唇舌交缠的舒爽刺激着两人的大脑向彼此索取更多，透明的津液混合着情难自已的呻|吟声顺着交|合的缝隙直流而下。颜安的下巴微抬，被男人情不自禁地擒在指间，露出天鹅般的脖颈。他跪坐在床上，承受着男人愈演愈烈的攻势。双手胡乱地抓住秦轩的衣领，像在危难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愿放手。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这感觉真的美好的过分！秦轩不由自主地心想。他恨不得就此溺死在这份甘甜里，再不醒来。
    真的，去他妈的……理智啊！
    然而理智确确实实不能当真找他妈过年。秦轩强忍着就此解开颜安睡衣一举拿下的冲动，将粘在他身上的人剥离开。他睁开眼，漆黑深邃的眸子中泛起一片血红，胸膛因为刺激过大而上上下下起伏不停，犹如忘记了它身为军人的傲人素质，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平复。
    “醒醒，小野猫。”秦轩的额头顶着颜安的眉心，眼里的欲|望仿佛溢出的水，在空气中流转。他扯过一旁的抑制剂，将细长的针头刺入面前人的静脉中。
    抑制剂是效型，很快就起了效果。颜安眼中的迷乱终于收敛了一些。他的眼眸闪了两下，恢复了些许清明。待他总算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时，第一反应竟然是二话不说就向后逃！
    “别过来！”颜安像是一只全身炸毛的猫，他瞳孔微缩，充满敌意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早该想到是他的！
    比ss级还要提前进行鉴定的精神力等级，连封闭性极高的精神力测试器都无法完全封锁的精神力……这种情况能有几个？他早该在他出现在厕所门口的时候就猜到是他的！
    怎么偏偏跟他是百分之百相容？！
    颜安整个人缩在一边，即使一针管的抑制剂下去，面色的潮红还是难以退却，皱乱的睡衣下甚至露出一段染得通红的肩。他喉结微动，狠狠地瞪了秦轩一眼，从脖子上扯下项链，丢到秦轩的面前。
    那是一根纯金的项链。秦轩不明所以地看着颜安，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背面有个隐形的按钮，你按一下。”颜安压抑着他尚未平息的情动，闭着眼不愿去看对面的男人：“我对正常的效药有抗体，很快就会没用的。里面有个特殊的抑制剂，你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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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第18章

    听到这话，男人当即就拿起颜安的项链，打开暗藏在背后的机关，取出了里面极为细小的抑制剂。
    他的动作很快，不到片刻就将项链中只有半个食指关节长的药剂打进静脉内。
    颜安缩在一边，即使眼下心乱如麻，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药剂是迷你型的剂量，但药效却远远高于常规抑制剂的药效。众所周知，这种量小作用大的抑制剂必然伴随着一定的副作用，秦轩一定心知肚明。再加上来路不明，他以为他铁定需要花费更多的口舌……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不知为何而生的悸动，抓起一旁秦轩身旁的另一支抑制剂，颤抖着手想给自己再来一针。
    然而颜安眼睛里那根细小的针头却忽然变成了三根，甚至还在不停移动……
    “你别动，我来。”
    秦轩见状，将已经打完的针管放在一边，从颜安手里接过抑制剂。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也有些恍惚，屏住精神力将视线定住，一举把药剂推入颜安的静脉中。
    做完这些，他将针管往旁边一扔，和颜安拉开距离，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正如颜安所说，常规抑制剂对他的向导素没有太久的用处。秦轩很快就又闻到了那股让他神魂颠倒的香味。但是这一次，和香味共存的不仅仅是情|欲，更是痛苦。
    仿佛精神力被人撕裂一般的痛苦。
    如针刺般的疼痛在他的大脑中炸开，平时压抑着的精神力逐渐从他的大脑中泄露出去。
    sss级的精神力终究是强大的，只是一点点的泄露带来的都是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所在的木床直接炸成碎片。一旁的三层玻璃窗也未能幸免，整整一面在刹那之间碎裂成数千块破碎又尖锐的碎片，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山间的寒气趁此机会乘虚而入，然而木床残骸上的两人却无暇顾及其他。结合热阶段的颜安五感比哨兵更加达，别说手下的木渣，就是身上的棉质睡衣都让他感到莫大的痛苦。好在抑制剂对他的副作用不大，他很快适应了这种五感敏锐的状态，缓缓稳定了呼吸，烦闷的胸口在规律的起伏下逐渐让颜安冷静下来。
    他看向身旁的秦轩。
    这几管药剂是他特地藏在项链里的，就是为了防止碰到和他相容的哨兵，引结合热。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快就会用上。
    秦轩的眼里越来越红，额上的青筋逐渐冒起，甚至连旁边的雪豹都因为痛苦而瘫倒在地上，口中呜咽。
    颜安咽了一口水。他有些犹豫地看着秦轩，撑在木渣上的手被划出了几道带血的伤痕。他没去理会，反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抚平男人额上皱起的剑眉。
    “别碰我……”
    这次是秦轩开口说道，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药效还没完全上来，我不敢保证不会对你出手。”
    他一边强忍下巨大的痛楚和欲|望，一边看着颜安心想：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是在用我多大的自制力在拼命不去碰你。
    这如果还不是喜欢到放在心尖上，可能就没有其他心情可以称得上是了。
    颜安心知秦轩所说的并不是夸大其词。他定了定神，最后还是一把抓住了秦轩的手腕。
    秦轩说着就想挣脱：“你……！”
    “安静，听我的。”颜安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没有放开，而是说道：“你不要压着你的精神力了，那剂药的副作用就是这个，你越压着精神力就越痛苦，放开它。”
    “你不明白，”秦轩红着眼睛说道：“sss的精神力全部放开，这么近的距离下会伤到你的！”
    颜安笃定道：“伤不到我。”
    秦轩：“这不可能，我的精神力全部放开都能炸碎一个精神力鉴定器。那可是a1pha星系最硬的刚星石造的，你的脑袋还能比得过它？”
    颜安摇头道：“比不过。”
    秦轩的眉头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啧……那你还……”
    颜安打断道：“我自有办法，你不要问了，赶紧……”
    秦轩依然拒绝：“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颜安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咬牙：“你到底放不放？”
    秦轩斩钉截铁道：“不放。”
    “听着，我是和你百分之百相容的向导。”颜安舔掉了嘴角的血渍：“如果连你的精神力我都制服不了，我看你就早点被狂躁症吞噬吧。”
    说完，不等秦轩回答，他便强硬地双手捧住秦轩的脸，定定地从他血红的双眸中看进去。
    是精神暗示！
    该死的，不能看他。
    秦轩立即撇开视线。
    然而已经晚了，颜安的精神暗示已经精准而迅地传达进秦轩的大脑里。
    给我放开！
    两个人的吻生在不过短短几分钟前，结成的临时标记将他们牢牢地联系在一起。即使是秦轩也无法反抗自己的向导。sss级的精神力在一瞬间从他的大脑中炸开。他紧紧抓着颜安，像是怕他受到伤害一般将他一把搂紧怀里。
    秦轩本以为他会因此而受伤，却不想他的精神力却突然撞上了一层厚实而绵软的保护云。
    仿佛石头砸进棉花一般，秦轩的精神力被这团巨大的保护云包裹在其中，再怎么乱撞都被紧紧地守住。这种被包裹的快感让秦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安心，他仿佛置身于一片巨大的云层中，整个人松懈下来，喘着粗气将脑袋架在颜安的肩上。
    颜安有些别扭地承受着身上人的重量。他略显犹豫地伸出手，在秦轩的背上拍了两下。
    “好点了？”他问道。
    秦轩闭着眼睛，贪恋地将双眼埋进颜安的颈项：“嗯。”
    颜安：“总算信我了？”
    “这很神奇……”秦轩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颜安：“意识云做成球状承受你的精神力，你要是向导你也可以。”
    秦轩说道：“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a级哨兵，我会相信你。”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颜安无所谓地回答。他架起肩膀，略显不耐烦地说道：“你要瘫到什么时候？”
    秦轩没有起来，而是问道：“你的精神兽呢？”
    颜安：“……”
    “不想说？”秦轩看出了他的犹豫。苍白的脸上总算带了一点平时的笑容。他伸出手，摸了摸颜安的头：“不想说就算了。”
    颜安迷茫地看着他。
    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果不其然，秦轩接着说道：“反正早晚会见到的。”
    颜安：“……”
    秦轩趁机用手揉了揉他的腰：“而且，找它的职责应该交给那边那只雪豹。他太烦了，你别看他高冷，其实比谁都烦，老在我身边转悠，打个手|枪都像被人偷窥一样。”
    颜安心道，简直和它主人如出一辙了。
    秦轩接着说道：“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是向导。你的战斗力太强了，简直强过了我见过的很多哨兵。所以直到刚才为止我还怀疑我是不是……算了，不提也罢。对了，你那个药怎么藏的这么好？”
    他顿了顿，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怕被引结合热？所以一直随身带着？”
    颜安歪着脑袋，回答道：“算是吧。”
    “万一碰上不是我的哨兵可怎么办啊？”秦轩有些吃味地说道：“结合热期间的向导身体特别敏感，判断力和力量也跟着下线，你看你刚刚连对面是谁都没看清就往我怀里扑。要是扑进个如狼似虎的哨兵手里，直接把你给办了，永久标记了岂不是就完了？”
    虽然他刚才有那么一秒是真的想扒掉他的衣服把他给标记上。
    就那么一秒，他誓！
    颜安眼神飘向一边：“我自有办法……”
    “有办法也不行啊，强行解除永久标记，不是死就是植物人，哪里有那么简单？”秦轩接着说道：“更何况，就算对方没有标记你，把你送进象牙塔不是也很麻烦吗？”
    颜安有点错愕地问道：“等等……你……不把我送进象牙塔？”
    这下轮到秦轩错愕了：“我为什么要把你送进塔里？”
    轮流错愕，最为致命。
    颜安说道：“我看不出来为什么不……”
    秦轩的冷汗随着两人的对话逐渐有些干了。他听到颜安这话，有点头疼地摸摸额头，问道：“你想进白塔？也是，毕竟那里寝食无忧，听说向导们在里面活得特别滋润，想进去的人还真不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好像挺缺钱的。”他话音一顿，有点沮丧地说道：“我还以为你隐瞒向导身份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进白塔，你要是想进去……”
    颜安立即道：“不，我不想。”
    虽然隐瞒向导身份并不只是为了不进象牙塔……
    但这都不重要。
    “嗯，我懂，面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秦轩笑道，他的笑容弯成一个月牙形，配上泛白的薄唇有一种异样的俊逸：“就像之前说的，如果有一天你想告诉我，我一定会听的。”
    颜安的眸色暗了暗。
    他抬起头，再不让人看出刚才的表情，而是看着周围废墟一般的房间说道：“真惨，没法睡了。”
    “唔，这栋房子里只有一间客房。”秦轩摸着下巴琢磨道：“看来你又只能和我睡一张床了。”
    颜安：“……”
    他简直是在用行动阐释什么叫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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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第19章

    两日后，联邦omega星系上。
    这是一颗离光源星异常接近的星球。烈日毫无顾忌地洒在已经烤得焦烫的草坪上，广场上的人体方阵却像是出自一位有强迫症的上帝之手，横纵竖直无一不是经过精确计算。穿着军校校服的学生们纹丝不动地直视着前方，纪律严明神情严肃。
    演习赛恰逢都军大校庆。向来雷厉风行做事毫不拖沓的校方干脆将两件事情合二为一，在演习赛上进行校庆的庆祝。而对于都军大这所出过不少伟人的学院，联邦政府自然是不会太过吝啬的。于是，这一年在军大上学的学生们倒是有几分幸运：他们能得见前任联邦总统杜特先生亲自为周年校庆致词。
    这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哨兵。毫无疑问，他拥有优秀哨兵特有的人格魅力和属于领导人独有的强大气场。然而岁月和操劳却没有饶过他，在他银白的丝上留下了痕迹。
    所幸这位总统先生长得足够赏心悦目，即使是色也成了饱经风霜的成熟和潇洒，使得台下的女性和一部分男性们颇为心不在焉。
    “杜特总统还没有找到向导吗？”
    颜安神色不变地站在原地，左左右右都是方阵中的人，距离他最近的起码都有一米的距离。而他却能听到队伍最后某位导师的窃窃私语：“听说他已经五十五了。”
    “谁知道……白塔难道没有给他找到适合的向导吗？”他旁边的另一位导师回答道：“我记得他只是个s级哨兵，理论上并不难找？”
    “嘘——”又一个声音响起：“别说了。”
    颜安斜着的视线随着话题飞快的结束而重新回到演讲台上。
    没有向导的哨兵活不过六十五岁，而人类目前的寿命普遍可以维持在一百五十岁左右。
    不到一半的寿命，也不怪那些讨厌哨兵的普通人们喊他们“短命鬼”。
    对于郭淳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大脑作为一种人体器官，在运作的过程中会自然而然地过滤掉一部分它们认为不重要的信息。就好比刚才，台上的总统先生是如何如何地慷慨激昂又感慨万千地表达对母校的感恩之情时，站在颜安旁边看上去快要睡着的郭淳显然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而哨兵则不一样。
    这种突然接受转变的异能者拥有更强大的脑神经。也因此，他们可以在同一时间接收到比普通人更多的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信息。然而脑容量不变的结果，则意味着这些人类更容易因为负荷而精神崩溃。在第一代哨兵出现后不久，就爆了历史上著名的斯德哥尔摩集体狂躁事件。
    那次事件最终的结果就是联邦现在的死对头……教国的建立和壮大。
    只有向导可以舒缓哨兵们大脑内负荷过重的脑神经。而没有向导的哨兵……
    颜安抬起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杜特总统。
    就会像这位一样，头过早地花白。
    毫无疑问是狂躁致死的前兆。
    颜安忍不住挺了挺腰。虽然挺可惜的，不过联邦历史上如此结局的哨兵总统可不占少数。他也没必要上赶着跑去为可怜的总统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即使他身为一个向导。
    至于秦轩……
    颜安不由自主地甩甩头。
    都是意外，是意外。
    以后就不会有了。
    作为演习赛奖励用的赤壁号星战是前总统特意借调来的，因此他的言再缓慢无聊，底下的年轻人们大多都还是跃跃欲试地想立刻在之后的过程中大展身手，毫无倦意。头花白的中年男人拉了一下胸口有些紧的领带，十分欣慰地看着底下的学生们，在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舒舒服服地摆着轻微隆起的啤酒肚，重新落座。
    “我也这么年轻过呢，”杜特心有所感，眯着眼睛对坐在旁边的人说道：“当年第一次登上中途岛号的时候，我跟他们一样大。”
    “你在暗示什么？”一旁戴着眼镜的军官如此说道：“如果想伤风悲秋的话，我还是建议您尽快找一位善解人意的向导。”
    “我可不抱希望了，司锦。”杜特笑道，眼角的皱纹看上去让这个成熟的男人多添了几分魅力，即使是银白的丝也无法掩盖眼里的温柔：“哪怕你现在原地变身成向导，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正值壮年的赤壁号舰长低下头：“我感到很抱歉。”
    “这又不是你的错。”杜特的笑容了多了几分无奈：“说起来，这一批学生里还有一个3s级精神力的孩子。”
    “哦？”司锦有些意外地回过头，象征性地扫了身后的学生们一眼，随后又坐回原位道：“是谁？”
    “在那边，叫秦轩，是秦哲辉的儿子。”杜特坐得十分随意，他把手肘架在扶手上，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身后第二排的一处：“就那个，笑得特别欠扁的那个。”
    “秦哲辉？”司锦皱起眉道：“那个因为前一天看了热血漫画导致在局势极其恶劣的情况下一腔热血冲到前线送掉了一只眼睛并光荣退役的秦哲辉？”
    杜特：“……”
    杜特：“还有这事？”
    司锦扶着额头道：“他当时就在我的舰上，印象比较深刻。”
    “看得出来，你一口气用了这么长的定语，还不断断句的。”杜特笑道：“我只记得那次因为他我们赢了，不是吗？”
    司锦点头道：“确实，靠他一个人吸引火力，硬生生劈开了敌方机动部队的阵型。”
    杜特回想起当年的场面，心里多少也有几分热血沸腾。他眨眨眼，说道：“这小伙子和他爸有点像，冲劲十足的，年前升了少校了。”
    “少校？”司锦有点意外：“他才……二十多吧？升的这么快？”
    “是啊，年轻有为，时代真是不一样了。”
    说着，杜特从西装里掏出一支烟，努努嘴示意司锦替他点上：“很意外？”
    “不算太意外，毕竟他是3s级的哨兵。3s级……联邦历史上总共也只出过五个，每一个最后都是元帅。”司锦瞥了杜特一眼，无视了他的请求：“看看场合，别抽了。”
    说着，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将总统先生夹得不那么紧的烟抽了过来，倒插进白色军服的前胸口袋里：“演习赛我就不旁观了，开幕式结束我就走。
    杜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悦，也不知是因为司锦的话还是因为被他抢了烟：“这么赶？”
    “最近局势不太好，教国那边动作频频。偏偏议会……议会现在的状况你也知道，整天除了吵就是喷，正经事情一个都不干。林淼现在孤军奋战，说是内忧外患都不为过。”司锦回答道：“而且那群老头子手长耳尖，我要是在这里停泊太久，他们可就不高兴了。”
    都军大向来就不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桃源院校。议会的手脚伸得太长，不仅仅是军部本身，还有这些后备军力……当然也都不可能是什么干干净净的人。相比之下，司锦更喜欢omega星系的极地星——起码那里除了荒漠和机甲，只有驻星将士们的吵闹声。
    杜特遗憾地搓了搓空出来的手，扯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是我留下来的烂摊子，我很抱歉。”
    司锦瞥了他一眼：“不是你的错，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杜特没有接话，他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台上的学生代表们上台宣誓。他们整齐划一地站在台上，有模有样地将手敲在心脏，看上去青涩却充满了自信。恍然间，杜特似乎看到了当年他在中途岛号上和司锦的相遇。
    那年的他刚刚毕业，只是个空有一腔抱负、对未来充满了愿景的新兵蛋子。
    虽然稚嫩，但是从不知害怕。
    “你好，我是杜特，今天从都军事大学毕业前来中途岛号报到。”他听见那年站在港口的自己对司锦说：“你是中途岛号上的向导吗？你长得可真漂亮。啊……抱歉，你知道我应该去哪里报到吗？”
    杜特收回了视线，顺着头顶的阳光，他看到那个当年清秀的少年同样不再年轻。
    “司锦。”他听到自己说。
    “什么？”司锦没有收回视线，他依旧看着台上的郑星云等人一本正经地宣读着演习赛前的光荣誓言，声音嘹亮而整齐，响彻整个硕大的广场，使身旁前总统的声音也有些不真切。
    杜特的声音在学生们的喊话声中抬高了几分：“你把耳朵凑过来。”
    身为普通人的司锦并没有哨兵那样出色的听力，为了听清杜特的话，他只能十分不耐烦地如他所言将耳朵送上去。
    “我爱你。”
    前任总统沙哑的嗓音混杂着学生们的宣誓中响起，语调却一如二十年前他在离开中途岛号之前所听到的那样。
    “嗯。”司锦一本正经的脸上带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他轻轻地回答道：“我知道。”
    是我知道。
    不是我也爱你。
    杜特笑出了声。他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轻巧地在司锦的军帽上弹了一下，看似毫不在意地说道：“好了，不耽误你了，你这个大忙人。赶紧回你的赤壁号上干活吧。
    说着，他看到台上的军校生们郑重地敬了一个礼，向着星辰大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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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第20章

    演习赛之所以被称为演习赛，必然是因为它和平时的训练赛有本质上的不同：训练赛上使用的模拟训练舱，只是一种以传统VR技术为基础、通过接通脑电波和精神力进入虚拟场景的特殊装置。使用者虽然可以感受到虚拟场景中模拟出的五感和力，但身体本身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演习赛则完全不同，原因很简单，从袁邱教授身边的一整舱的真实机甲就可以看懂了。
    ——这是一场真枪实弹的训练赛。
    不过为了切实地保证所有学生的安全，都军大考虑得非常到位。演习赛的地点特意被安排在了辽阔浩瀚又荒无人烟的omega星系。
    “我们目前的位置是omega星系第一星环的g11星球，目标是穿越整个第一第三星环，到达第三星环的k131星。”身为学上会长的郑星云在机甲仓库的通讯室向所有学生传达任务目标：“任务目标是小型运输护卫任务，在各位的机甲内部已经嵌入了任务说明，同时还备有几个救助空间站的位置，请各位仔细查看。”
    “所有机甲上都配有与校方取得联系的通讯设备，各位的个人终端也在之前登记改造的时候装入了一键求救按钮，一旦各位陷入了无法自行解决的问题或身负重伤，都可以与军大特殊指挥部取得联系寻求帮助。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一旦按下了那个按钮，无论原因为何，都将被视为中途退赛，成绩将不会被记录在案。”
    “那么，祝各位好运。”
    随着郑星云的这句结语，广场上站着标准军姿的学生们同时放松下来，开始三三两两地找到自己原定的同伴。在最顶层的指挥间里看到这一幕的杜特前总统习惯性地想从口袋里摸烟，却像是想到什么，在摸到胸前口袋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怅然若失地收回了手。他搓搓手，对身旁被司锦留下来的赤壁号副舰长叶瞳说道：“真是感觉看到了当年的我们。”
    叶瞳瞥了他一眼：“司锦已经回去了。”
    “我知道，我就感叹一下。”杜特非常不满自己同期的态度：“怎么，我的设定就是只会对司锦深情的钟情领袖吗？”
    “原来您有自知之明。”叶瞳毫不客气地说道：“您奴役我们的时候可没手下留情。”
    杜特摸着下巴思索道：“我怎么不觉得？”
    叶瞳回道：“嗯，没有，要求赤壁号全员上下瞒着舰长给您汇报他行程、身体状况、会面人物、一日三餐、睡眠时间的不是您。”
    声音低沉语气平淡，话音中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一时之间，整个指挥间里只听得到杜特的精神兽黑兀鹰扑闪翅膀的声音。
    深情的杜特先生颇为心虚地摸了一下鼻梁，他觉得放任这个话题展下去十分危险，决定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学生们身上：“选的几乎都是黑风型呢。”
    军大这次提供的都是普通型量产机甲，大部分现役的机型——从服役最早的雾凇型，到目前除晴空型以外的最新机甲覆雪型——都或多或少地提供了一些。从外人来看，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大手笔。
    任务是两人一组的小型运输护卫任务，因此大部分小组都选择了一人驾驶运输用舰载机配上一架适合运输的重装黑风型机甲。这种机甲配备了相当大量的防卫武器，重守不重攻。如果说灵活的山雾型是一把小李飞刀，那黑风型就是少林僧人的铜墙铁壁。任你从什么方向袭来，它都有办法将需要护卫的对象安置在自己的保护网中，滴水不漏。
    叶瞳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很可惜？”
    “不算是，护卫任务应重守重隐蔽，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的导师都是这么教的，这没什么问题。”杜特回答道：“我也是上了战场才明白，照本宣科的战术根本不叫战术。”
    叶瞳的手指向角落里一指：“看来你想到的有些人也想到了。”
    杜特定睛一看，见秦轩和他的搭档站在一台山雾型的面前。
    他笑道：“这演习赛真该让这小子退赛，都是上过前线的男人，和一帮只会纸上谈兵的小兔崽子们同台，不是实力碾压吗？”
    叶瞳说道：“话是这么说，但他旁边的搭档是谁？我还以为他会选郑星云的。”
    因为关系到未来舰船上的临时编制，身为现任赤壁号的副舰长，叶瞳特意对都军大几个优秀的驾驶员好苗子做了临时了解——比如研究生中的宁夏王烁，还有本科的颜寒凯因斯。但现在秦轩身边的人却是个生面孔，他的脑海中没有一丝印象。
    “都驻防军颜中铭上将的独生子，你在远航军呆的久了，很少回都星，可能不太熟悉。”杜特毕竟是前任总统，见过的人总归比叶瞳多上一些：“而且中铭对他……宝贝的有点过了，从来不带他出席任何活动，所以见过的人也不多。”
    “所以……秦轩怎么会跟他一组？”叶瞳狐疑道：“难道是上将嘱咐的？”
    这话一出口，就像是给颜安打了一个“关系户”的标签，让叶瞳的眼神里带了几分不屑和轻视。
    “按照中铭的性格，应该不会。”杜特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但也说不定，谁知道呢？”
    叶瞳没接话，只冷冷地看着颜安。
    “真的要选山雾型？”
    就在前总统和赤壁号副舰长两个人擅自猜测的时候，被认为肯定是大腿的秦轩靠着机甲的腿部问身边正在做上机准备的人。
    “嗯，黑风型不会开。”颜安如是说道。
    男人摸着雪豹的脑袋：“在我面前也这么装？”
    颜安抬起头，对上秦轩写满“你确定？”的眼神。
    ——全机型制霸的红缨大神不会开黑风型？
    “好吧，”颜安投降地举起双手：“我只是觉得山雾型的胜率更高。”
    秦轩点点头说道：“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你知道的，我和校方做了约定，不会负责驾驶护卫工作，只驾驶运输机。”
    颜安回答道：“没事，我知道。”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我会赢的。”
    秦轩在旁边看着他，笑着戴上舰载机头盔。
    他确实和校方做了约定，但条件是这件事不能让军大的其他学生知道。
    也就是说，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其他人都不会知道驾驶机甲的是他的搭档，而不是他秦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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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第21章

    这看上去是一件对颜安来说十分不划算的买卖。
    尽管他们两人是拖到最后去选的机甲，周围看见秦轩搭档是谁的人并不多。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他们最后能不能进入登上赤壁号的大名单，秦轩选择的搭档都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届时，颜安的身份必然是兜不住的。
    说他官二代也好，说他靠关系上位也好。人类过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停止过拿着恶意去揣度别人。
    但最起码，这样所有人的焦点只会在颜安官二代的身份上，而不是他本身。
    至于他向导的身份……只要他不想说，他愿意帮他隐瞒一辈子。
    山雾型的机甲采用的是外部牵引的传统登机方式，颜安戴上头盔，确定终端佩戴完毕，看向身边的秦轩。
    那人也已经穿戴整齐，肃然是一副随时待命的姿态。
    颜安见状，一手拉过垂落下来的绳索，脚踩在踏板上，随着牵引绳缓缓上升。
    “检测到驾驶员进舱，山雾型军用机甲编号k2532现在启动。”颜安刚一坐进驾驶员的位置，周身的操作盘便亮了起来，头顶的精神力接入设备自动垂落，伴随着aI女声毫无起伏的提示音：“请您尽快接入精神力，接下去将为您读取任务说明。”
    真实的机甲不比模拟舱，在进入驾驶舱之后有很多准备工作。不过这些并不会难倒颜安，他很快将接入设备安装完毕，设置好所有参数，确认了山雾型的救生舱、紧急治疗舱和临时补给舱的位置，检查完能源量和所有武器。最后，他打开了终端的队友通讯。
    秦轩戴着头盔的脑袋蓦地就从操作盘的一边投射出来：“准备工作做完了？”
    颜安握着操作杆：“嗯。”
    秦轩眯着眼睛观察了他三秒钟，得出了一个结论：“嗯，紧张了。”
    颜安立即反问：“你见过我紧张的样子？”
    “你在床上的样子我都见过了，”秦轩藏在头盔后面的眼睛露出一抹玩味：“你说呢？”
    颜安：“……”
    为什么人类还没有明出记忆删除装置啊？
    舰载机的机舱是身为少校兼驾驶员的秦轩十分熟悉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能做准备工作，因此他手里的活儿没停下，一心两用地问颜安道：“知道任务具体内容了吗？”
    颜安点头，把任务的详细信息送到秦轩的终端上。
    “g11星球到k131星球……中间一共有64个星球，空间站5座，临时补给站3座，碎石带3条，其中长碎石带1条，横跨整个第三星环上环。至于黑洞群……”王烁坐在机甲驾驶舱内，突然想立即和负责驾驶运输机的郑星云调换位置：“我的妈呀密密麻麻……我们这一趟还真是命运多舛啊……”
    “有你这句话，我觉得我们突然有了保障……”郑星云感慨道：“我怎么早点没想到你还有功利自奶这个大杀招。”
    王烁无语道：“你有没有现，自从你小回校之后，你就变得越来越欠扁了呢？”
    “错觉而已，你赶紧规划一下路线。”郑星云催促道：“这次的任务是杜特先生亲自制定的，我这儿可没有什么最佳路线可以透露给你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王烁狐疑道：“什么？”
    郑星云说道：“你规划路线，最后走哪条，由我来选。”
    王烁一愣：“凭啥呀？”
    郑星云：“你别管了，赶紧干活吧。”
    王烁头疼地在机甲的路线规划屏上咬着指甲琢磨：“我现在有三个计划。”
    短时间内立即制定出三个不同的方案，王烁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郑星云定神道：“你说。”
    王烁很快把三条不同颜色的路线通过终端同步装置推送给郑星云：“aBc，方案a最为稳妥，只需要穿越第一星环的一条小碎石带，除此之外大部分路线视野广阔，出现意外风暴的可能性也不高，存在‘敌人’的概率几乎为零，即使有，以我们手里的黑风型也可以应付。”
    所谓的‘敌人’是都军大安排的假想敌，大多都是已经退役赋闲在家的机甲老手，同时担任着保障他们安全的“监视员”。他们在现演习赛的学生队伍之后，会先使用威力较弱的光炮进行攻击，如果学生们无法逃脱，则被视为任务失败。
    “不过耗时太长，几乎把大部分星球绕了个遍，”郑星云很快点出了这个方案的缺点：“而且需要进五次补给站。”
    “对，如果是秦轩那种驾驶员，或许可以少走一两个补给站节省出时间，但以我的能力来说，很难。”王烁实事求是地说道：“而第二种方案就比较冒险了。”
    郑星云看向方案B，这是一种相当剑走偏锋的走法，需要穿过所有三条碎石带和数个比较集中的黑洞群，但耗时相当短，一旦走下来，拿下赤壁号上的名额基本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王烁接着说道：“所以我个人更推荐第三种方案，中和了两条路线的优缺点，补给站也刚好在路线的半途中，除了选择这条路的人有可能会很多以外，没什么别的坏处。”
    郑星云的小仓鼠忙碌地在显示屏上来回晃悠，最后抱着脑袋在第二个方案的红色线路上停了下来。
    他下定决心道：“行了，那就这条吧。”
    王烁点头：“方案c，没问题。”
    “不，”郑星云将预订航线设置完毕：“是方案B。”
    一时间，王烁觉得自己搭档的脑袋是真的坏了：“卧槽啊郑大会长，我没听错吧？”
    “没有，”郑星云回答道：“就是方案B。”
    “三条碎石带啊大兄弟……还有无数黑洞群等着我们啊，你特么是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吧？”王烁哀嚎道：“卧龙先生，咱寻死也不能这么寻啊？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呗。”
    郑孔明虽然手中未持羽扇，但话语中却颇有几分唱空城计时候的大胆：“因为方案c被你奶过，这个理由够了吗？”
    王烁：“……”
    卧龙先生，不可迷信啊！
    相比起王烁和郑星云这边轻松随意的气氛，宁夏的驾驶舱里就有些拘谨了。
    她的搭档是个学妹，名叫穆溪，是个a级精神力的小哨兵。这是她第一次和都军大的女神大人做搭档，心里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宁夏虽然是个性格豪爽奔放的女汉子，但终究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深谙周围人的心理变化。她看出自家小搭档的不安，笑着说道：“怎么了，很紧张？”
    穆溪虽然看不见头盔下女神的笑容，但光是脑补一下就有点脸红：“嗯，有，有点……”
    宁夏通过个人终端了个大笑的表情给她：“别慌，就和其他人做搭档一样。该怎么做怎么做。”
    “嗯……”穆溪点点头，她想了想，还是在起飞前的那一刻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学姐你……为什么会想和我组队呢？”
    宁夏一愣。
    为什么呢？
    因为那天拒绝了郑星云之后，撞上的人更好是你？
    因为你的精神兽，刚好也是一只小仓鼠？
    因为你撞上我以后，脸红的样子和那个人很像？
    “谁知道呢？”宁夏笑着说道：“可能因为命运？”
    说着，还哼了几句走调的命运交响曲。
    穆溪被这一小段能把贝多芬先生气诈尸的小曲儿给逗乐了。她“噗嗤”一声笑出声，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女神你……居然五音不全。”
    宁夏有点意外：“怎么，在你眼里我应该是全项全能？”
    “嗯，我一直觉得您什么都好……驾驶机甲的技术和王烁学长不分伯仲、又聪明又自主、也很开朗大方，在我眼里就是我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穆溪摆着指头细数女神的优点：“所以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和您一起……”
    这一番话把宁夏说得都有些心虚了。她自我检讨了一阵，最后还是说道：“那我就厚着脸皮接受你的赞美了，作为交换，答应我之后要把我当个普通的朋友，不要紧张，行吗？”
    其实刚才的一番对话之后，穆溪已经放松了不少。但她还是一吐舌头，十分不配合地调皮道：“那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宁夏故作沉痛：“哎，女神包袱好重啊~”
    这时候，大部分做完准备工作的小组们已经66续续地驾驶着运输机和机甲离开。宁夏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不再开玩笑，对穆溪说道：“我们也出吧。”
    穆溪点头，立即收回了刚才开玩笑的态度，转变成了一个合格的舰载机驾驶员：“好。s1o1号运输机，运输作业启动。”
    话音刚落，穆溪身旁的黑风型机甲跟着亮起炫目的光芒，从旁边的机甲弹射道上进入起飞程序。
    “黑风型编号2437，与s1o1号运输机线路同步完成，请求出。”
    宁夏说完这句，看了一眼已经进入状态的搭档。黑色的巨大机甲和涂满迷彩的运输机的尾部同时喷射出火焰，双□□向了浩瀚又璀璨的星辰之间。
    与此同时，郭淳看着一架又一架起飞的运输机，急得汗流浃背——无他，这货和他的搭档至今还没决定到底谁开运输机、谁开机甲。
    大侄子对于真机跃跃欲试好久了，他紧紧地捏着黑风型酷炫的头盔，坚决道：“我这次的机甲测试分数比你高，我来开。”
    “我去，周涛，你他妈是不是兄弟啊？”郭淳的双手也攀在头盔上，分毫不让：“你这臭小子在模拟训练里用的是娃娃机云核型，分数能不高吗？哥虽然这次训练成绩不如你，但我可是红缨大神旗下第一大弟子，用黑风型的套路可不得比你多？”
    “反对！反对！坚决反对！”周涛嚷嚷道：“你这大弟子是自封的吧，前两天红缨大神也说了，他的精神力可是双s，你有双s么你？”
    郭淳恨不得使出乾坤大挪移，将头盔上大侄子那双碍眼的手给挪走：“那又怎么样？咱B级精神力也有B级的倔强啊！你自己不也只是个B级！”
    周涛不甘示弱：“不管，反正我肯定比你牛，让我上。”
    郭淳：“你就瞎说吧，让我上！”
    周涛见这么争执下去没个底，灵机一动突然提议道：“哎呦我去，那咱俩抓阄！抓阄！”
    郭淳虽然是个二愣子，但同时也是个死轴死轴的家伙：“行啊，那你倒是特么的放手啊！”
    周涛一看奸计不成，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也放手啊？”
    他想了想，提议道：“不如这样，我数三二一，我们同时伸出一只手猜拳。”
    这法子不错，郭淳立即回道：“可以，耍赖的自动放弃机甲！”
    “成交！”周涛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数道：“三、二、……等等。”
    郭淳吓得赶紧收回要出的布，不耐烦道：“干什么啊你？猜个拳都磨磨唧唧。”
    周涛邪魅一笑，神神秘秘地说道：“不瞒你说，我已经猜到你要出什么了。”
    郭淳眉头微皱，狐疑道：“你他妈瞎讲什么呢？你又不是哨兵，还能通过我的肌肉走向和脸部反应猜出我要出什么不成？”
    周涛一只手按在头盔上，另一只手挥了挥：“你别管，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郭淳眯起眼：“耍赖可是要放弃机甲的哦？”
    周涛不屑道：“才不是耍赖，我天资聪颖会读心，不行吗？”
    郭淳一看这样就觉得这小子肯定是在诓他，但看他那成竹在胸的样子，又不免怀疑他说的没准是真的。一来二去之间，反倒犹豫起来。
    周涛抓紧机会道：“来来来，我重新数啊，三、二、一！”
    两人同时出拳，一个石头一个布。
    郭淳痛苦地双手抱住脑袋。大侄子乘风得意笑容满面，洁白的八颗大牙在阳光下反射出异样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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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第22章

    “愿赌服输！”郭淳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周涛设计了，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十分豪爽地一拍大腿，调整完情绪便抱起运输机的保护头盔，朝大侄子伸出拳头：“你小子可得好好开。”
    周涛虽然知道郭淳就是这个性格，但终究是他先耍了点小聪明，因而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然后右手握成拳与郭淳的拳头轻轻地对撞了一下：“成，包在我身上。”
    郭淳点头，兴致高昂道：“嗯，是时候高举我们的口号了！”
    周涛十分配合：“我们的目标是——”
    郭淳气势十足地吼道：“星辰和大海！”
    说着，两兄弟挺胸对撞，互相打气后斗志十足地各自进入了各自的驾驶舱。
    远处围观了全程的凯因斯呸地一声吐掉了嘴里的口香糖，十分不屑地对旁边的人说道：“蝼蚁也想登天，你说可笑不可笑？”
    言毕，脚下的大狐狸十分配合地出叽叽叽叽的讥笑声。
    威风凛凛的白头海雕从机甲的肩膀上俯冲下来，在快要落地的时候急停，扑闪着巨大的翅膀落在颜寒的肩上。他的主人冷冷地瞥了凯因斯和他的精神兽一眼，专心致志地做登机准备。
    凯因斯见状，自讨没趣地说道：“得了，是我自个儿瞎得意，正主清高的不行。”
    “巨人是不会去数自己踩死过多少只蚂蚁的。”颜寒冷冷地说道：“他们只会在乎面前有多少敌人。”
    话题至此，凯因斯也把刚才的谐星二人组抛到脑后，摆着手指头说道：“能上赤壁号的只有十组，我们得合计一下，有哪几组的实力在我们之上。”
    颜寒眼中微闪，他想起那天在鉴定精神力时偶遇的男人：“秦轩少校，不管他的搭档是谁，都是我们最强大的敌人。”
    凯因斯一想到这个传闻中所向披靡的军大男神就有点头疼：“而且他的队友不是宁夏就是郑星云，棘手。”
    颜寒摇头道：“不，郑星云的队友是王烁。宁夏的队友叫穆溪，是一个成绩普通的学姐。”
    凯因斯讶异道：“你已经调查过了？”
    “算是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颜寒瞥了他一眼，冷道：“我本来想挖出秦少校的队友是谁的，但对方瞒得很紧，没能打听到。”
    凯因斯略一点头：“没事，不管对方是谁，以你的水平总能解决的。”
    颜寒没有应声，而是继续说道：“除了这几个人，就是大三的封年和江淑华、顾盼和赫尔，以及大四的林慧茹和胡峰，贺赫和罗落……”他顿了顿，又说道：“如果算上其他几个双哨兵组合，想稳定进入前1o还是很有难度。”
    凯因斯毫不在意地说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有什么好怕的。我看我们就从那个什么……呵呵和喽喽这俩下手吧。”
    颜寒沉默不语，他和凯因斯不是第一天相识，即刻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这场演习赛，从来就没有限制过他们的攻击目标。
    也就是说，只要不搞出人命，他们完全可以把枪口对准他们的同学。
    “柿子就拿软的捏，我看那两位就是最好的炮灰。”凯因斯喋喋不休道，他似乎生怕颜寒这小子心软，故意说道：“怎么，你别跟我说你不敢？”
    颜寒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他不敢不能不行，他冷冷地看了凯因斯一眼，冷哼一声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是你说的。”
    凯因斯用拳头锤了一下颜寒的胸膛：“这才像样，这是证明我们实力的最好机会。”
    两人很快分开，各自登上驾驶舱。几分钟后，犹如烈火般耀眼的赤潮型机甲化成一道闪电，倏地从机甲弹射道上冲上云霄，伴随在深色运输机的身侧。
    颜寒暗自握住他手里的操作杆。
    他一定会证明给所有人看，他颜寒配得上更好的一切。
    与此同时，都星最中心的总统府内，一份加急的绝密信件被送到了现任总统林淼的手里。
    林淼今年56岁，在普通人里属于正当一展抱负的岁数。但是过度的繁忙和操心让他略显苍老，几天没合过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接过信件，用手捏了捏自己疼的眉心，将信拆开。
    良久之后，他打开终端内的通讯器，对里面的人工智能说道：“帮我接通颜中铭上将的终端。”
    颜上将的脑袋很快伴随着他的北极熊投影在总统办公室内。鉴于林淼是个普通人，看不到北极熊，他看到的颜上将是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出现在面前。
    林淼觉得头更大了：“上将，您这是在……？”
    颜中铭看上去是个一本正经十分靠谱的上将，实际上是个经常放飞自我的家伙。这点从他的精神兽经常到处乱晃悠就知道。
    他把脖子上的巨大北极熊抱到地上，面上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巍然不动的严肃：“总统先生，您有事找我？”
    林淼很快反应过来刚才那副景象是因为精神兽。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我接到了内部密报，教国那边很可能要变天了。”
    颜中铭一听，立即意识到未来几个月的风云变幻：“您的意思是……”
    林淼点头：“对，爱德华十世很可能撑不了几个月了。”
    颜中铭摇头道：“从教国对外布爱德华十世病危到现在，只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上个月这位国王殿下还出席了教国的建国阅兵式，看上去气色很好。如果不是教国方面刻意使用了替身或者瞒而不报，那很可能是遇袭了。”
    林淼接话道：“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情报准确，情势必然容不得我们仔细揣测了。”
    颜中铭回道：“估计议会这边也会有大变动，您在那边还请多加小心。”
    “我会的，”面对多年的搭档和好友，林淼郑重地点头说道：“对了，归教党的手很可能已经伸到军部。这次如果爱德华十世驾崩，那边很可能会有一定的反弹，届时你们要多加注意，尤其是……”
    隔墙最怕有耳，林淼没有说下去，颜中铭却心领神会。
    他知道兹事体大，不敢马虎，点头道：“我会的。”
    通讯很快被挂断。
    终端熄灭的那一刻，林淼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俊逸成熟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向总统先生致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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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第23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omega星系赶回来的司锦。
    尽管对方不苟言笑，但是林淼好歹也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还是成功从他脸上提取出了一点情绪：“怎么，回到我身边很不高兴？”
    司锦的脚向里一敲,立正道：“不，没有。”
    林淼连日的疲倦在见到司锦这个好兄弟之后总算散去了几分：“抱歉，是兄弟我不好,让你和杜特先生好不容易的相会又泡汤了。”
    他站起身，亲自泡了一杯茶,送到司锦手里：“刚刚隔壁新上任的助理塞来的马德莱星特产，你尝尝。”
    司锦与林淼相识多年，两人之间虽为上下级,却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他没有推拒,直接接过茶摇头道：“您多虑了。”
    说完，他看向手里的杯子。
    这是一款极具异域风情的马克杯,杯中茶叶起起伏伏，在热水的浸泡下翻出花来。
    司锦抬头道：“隔壁的助理……没听您提起过，莫非是保守党塞进来的人？”
    林淼的嘴角弯起一抹笑：“谁知道呢,身边监视的人多了，每天见的这些人里，怎么看都没几个自己人。这茶我检查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司锦点头,打开杯盖。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仿佛能将他连日赶回都星的疲倦一举驱散。
    他是在开幕式之后直接坐上音飞行器赶回来的,幸好g11星球距离都星的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不过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司锦就抵达了暗潮汹涌的都星总统府。
    这其实是他身为联邦军人的本分，但林淼却有些不好意思：“你刚从omega星系赶回来应该很累了吧？真是抱歉，以后等我退休了也不知道拿什么脸面去见杜特先生。”
    司锦摇头道：“不，请您不要在意。如今归教党在朝野暗处虎视眈眈，保守党又妄想着扩大影响力，整个朝野上上下下都盯着您，眼下我们革新派举步维艰，我没有理由躲到一边享受儿女私情。”
    “你也知道是儿女私情，这话要是被杜特先生知道，他能高兴地飞起来。”林淼打趣着说，他随口问道：“怎么样，军大的学生们？”
    司锦也同样随口答道：“还行，就和我们当年一样。”
    他只是参加了个开幕式，并没有久呆，自然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好在双方都知道这只是个过渡用的话题，没有多加讨论就把重心放在了公务上。
    而遥远的omega星系上，被两位大人物抛在脑后的学生们此刻已经全部出，启程赶往目标k131星。
    个人终端已经被改造成只能与校方或队友取得联系的特殊模式，颜安十分无聊地驾驶着手里的山雾型，不紧不慢地朝前方行进。
    此时出点g11星球附近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机甲和运输机，因为目标所在的方向相同，它们就和大部分马拉松、环星球自行车赛事一样，大致可以被分为三个梯队——
    冲在最前方的少数第一梯队，俗称烧能源敢死先锋队。
    紧随其后的大部队们，
    以及落在末尾的吊车尾小分队。
    特意晚出的颜安丝毫不为自己落在吊车尾队伍里而感到焦虑。他不紧不慢地打着哈欠，一边熟练而平稳地驾驶在秦轩所在的运输机一侧，一边看着路线图巩固行程中的难点，脑子里却心猿意马地想着要是能和二郭子一队，他现在一定已经可以愉快地听他讲单口相声了。
    这浩瀚星海中，没有二郭子（单口相声）的陪伴，实在是让人感到特别孤单。他就犹如天地之蜉蝣、沧海之一粟，渺小而又寂寞。
    真的……让人感到非常遗憾。
    就在颜安望洋兴叹的时候，秦轩的通讯请求十分配合地出现在屏幕上。
    “前方即将进入岔路，请驾驶员注意。重复一遍，前方即将进入岔路，请驾驶员注意。”
    秦轩的通讯还在响，山雾型内嵌的人工智能却也同时响起。颜安闻言，立即驾驶着操作杆改变方向，随后缓缓点开通讯，不耐烦地说道：“怎么了？”
    男人的脸被整个罩在头盔下，只能隐约看到底下两只乌黑澄亮的眼睛：“只是提醒你该改道了，宝贝儿。”
    即使看不到秦轩的表情，颜安也能自己脑补。他伸手拍掉脑海中条件反射浮现出来的画面，回答道：“如果你准备每次改道都特意跑来提醒我的话，我这边的人工智能得闲得提出抗议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别叫我那个。”
    秦轩：“宝贝儿？”
    分不清秦轩这是在做确认还是为了趁机再占他一次便宜故意这么说，颜安抖掉全身上下泛起的鸡皮疙瘩，回答道：“就是这个，别叫了。”
    “为什么？”秦轩故作讶异道：“你身上还有和我临时结合的痕迹呢，怎么这么快就始乱终弃了？”
    “你是打算让我直接退赛然后被送进白塔吗？”颜安恨不得立刻把秦轩的嘴给堵上，他翻了个白眼道：“自从看到你徒手改造终端之后，我就再也不相信这玩意儿的隐私性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检查过了，我们两个的终端以及驾驶舱内部都没有安装监听器。”秦轩确信道：“这点自由还是可以有的。”
    “咦？”颜安疑惑道：“没有装吗？”
    秦轩回答道：“对，听郑星云说原本是打算装的，用以作为最后评分的参考。但考虑到这次演习赛的特殊性，最后还是被校方取消了，一切以结果论胜负。”
    颜安皱起眉，直觉上感到有哪里不太对。
    视线前方的大部队很快又被分成了三个小分队：一部分人跟随着先锋军继续向前迈进，这是大部分人选择的路线，可以完美避开第一个碎石带。而另一部分人显然倾向于稳扎稳打，他们在数量上仅比大部队少一些，选择的路线也是极为保守的外路。这一部分人需要从大部队的下方传进第一星环的平稳带，因此他们很快驾驶各自的机甲和太空机从大部队中分裂出去，驶向远处的黑暗中。
    只有极少的一小部分人，选择了颜安驾驶的方向。
    “哦？没想到郑星云他们也选了这条路。”秦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还以为按照王烁的个性，他们会选择在大部队里先混上一阵子的。”
    “你能认得出他们？”颜安有点惊讶，在他看来现在满眼都是长得差不多的黑风型机甲和千篇一律的运输机。一眼望去就跟患了严重散光似的，颇有从一分裂的架势。
    “嗯，他们出之前我特意注意了一下。”秦轩没有告诉他这是一种出自实战的本能，本能地确认队友出后的位置。他只轻描淡写地补充道：“还有11点方向那架，那是宁夏。”
    因为是秦轩的朋友，颜安有点谨慎：“要吗？”
    “不必，就以目前的度飞行就可以了。”秦轩回答道。
    既然秦轩这么说，颜安便没有变换度，始终保持着初始度向前迈进。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在飞行途中悄悄溜走。很快，与颜安同行的队伍们6续抵达第一条碎石带。
    “颜安，准备加了。”
    在进入碎石带之后，秦轩突然出声提醒道：“如果以目前的行驶度，在到达第一个补给站之前我们的能源会比较危险。”
    为了方便起见，两人从连上通讯开始便没有再挂断，颜安更是直接将声音输出设备从终端播放器调整成头盔中的内嵌式耳机。因此，秦轩忽然响起的声音如同立体环绕声一般回荡在他的耳边，充满磁性又挥之不去。
    向导身体内那种本能地对自家哨兵产生的敏感和依赖使得临时结合尚未褪去的颜安心头一阵酥麻。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身子，用手在后颈处揉了两下，回答道：“我明白了。”
    说着，他就将推进器开到最大。能源很快随之从机尾处喷出，形成巨大的推力，将机甲推向深处。
    同一时间，秦轩默契地对运输机进行了加，并且迅开启了隐蔽模式。飞行机表面吸取了变色龙皮肤材料的特殊涂层在一瞬间完成了背景融入模式，在黑暗中不见踪影。
    山雾型高的优势在星海中瞬间显现出来。这种防卫性不高的机甲却因为其灵活的身姿在碎石带中犹如如鱼得水。更不用说颜安又是驾驶员中一等一的高手，很快就从队伍的末尾奔向了最前方。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几乎是立刻就被周围敏锐又神经紧绷的众人注意到，无形之中，一场度与技术的较量无声地拉开帷幕。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提越……那台山雾型不简单。”
    一边一架同样选择人数稀少的绢云型中，手握操作杆的驾驶员对自己的同伴如是说道：“不如来猜猜那是谁？”
    在碎石带这种复杂的地形中穿梭，考验的就是驾驶员们对度的把控和紧急躲避障碍物的能力。而在短时间内同时完成躲避碎石、提、和越这三件事，如果不是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有绝对的信心，是决计不可能成功的。
    江淑华冷冷地看了一眼出现在投影装置上突然开屏的精神兽绿孔雀，心知自家搭档自恋翘尾巴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顺着那人所想回答道：“宁夏、王烁、赫尔、胡峰……这几个都有可能。不过不管是哪个，都只是和你差不多罢了，不用太在意。”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你有这个时间琢磨这些，不如直接跟上去，吊在后面真是不自在。”
    “亲爱的，你可真懂我。”封年不由得感叹哨向之间的心灵感应太过强大。他抽空给江淑华一个飞吻，直接起，依葫芦画瓢地完成了刚才那架山雾型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紧紧地咬在其后。
    江淑华长吁一口气，悄悄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跟着追了上去。
    他是整个都军大的大三生中唯一一位从白塔里接受过正规训练，并幸运地可以和深爱之人完全结合的向导。
    没错，他和封年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从对方知道自己是向导的那一刻起，就打定主意要标记自己。因此，在他加紧训练提前从白塔毕业之后的第二天，封年就迫不及待地在白塔周围的旅馆开了一间房，干柴烈火地和他完成了完全结合。
    完全结合之后的哨兵和向导确实会有一部分的心灵同感。但是江淑华没有告诉封年的是……他特么都认识封小年二十多年了，就算没有进行完全标记，那只绿孔雀抬抬屁股他都能知道封年想放什么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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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第24章

    封年一个直冲,堪堪躲过正面飞来的碎石。他熟练地操作着机甲，脑子里同时从他熟知的同校生中寻找符合面前这架山雾型驾驶习惯的高手。
    宁夏喜欢贴着碎石走，绕出的往往是一条曲折蜿蜒的路径。王烁则比较豪放，但通常不拘小节,偶尔会撞上一两块小碎石。赫尔小心谨慎，很少做出突然变的选择。胡峰则喜欢走折现，即使是弧形的航道都能被他走成数个折线路径。
    而号称军大第一的秦轩……他最喜欢的是出其不意。
    封年在都军大的光芒虽比不过大众男神秦轩,但好歹也是个优秀又帅气的哨兵。尤其又偏好用绢云型这种通体紫色的机甲。风骚自恋的程度在整个军大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他一提，其他人几乎不用猜,就知道里面的驾驶员是谁。
    江淑华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做了和秦轩同样的选择——他开启了运输机的隐身功能，与星辰混为一体。乍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巨大的紫色在星海中与纯白的山雾型展开你前我后的拉锯战。
    颜安当然也注意到了这架压迫感十足的绢云型。他调整呼吸,聚精会神地和封年在碎石带中有来有回地比武论剑。
    不，不是比武论剑！这两个人的较量,更像是踏雪无痕对上凌波微步，为了证明谁是天下第一轻功而使出浑身解数！
    这就是一场谁也不肯认输的比赛！
    颜安手中轻转，熟练地将操作杆切入全手动模式。他见绢云型在身后纠缠不休,一个急转直停，在一块巨大的碎石前毫无预兆地突然转向！
    逼得极紧的封年冷不防地撞上这么大一块碎石，瞳孔放大的同时紧急刹住——绢云型的最高度虽然不比山雾型,但胜在底盘稳,任何动作处理和反馈都能在第一时间完成。巨大的紫色机甲在碎石前猛地顿住,几乎没有停顿地垂直下落,绕过碎石又紧随在颜安身后。
    “封年！”虽然通过意识云的通感知道搭档并无大碍，但运输机中的江淑华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你没事吧？！”
    “不用担心，亲爱的。”封年咬着下唇，嘴角却露出一抹难以抑制的笑容。他全身的汗毛仿佛在沉寂了数个小时之后被颜安这一下彻底挑拨起来，五感敏锐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兴奋地翻滚。他给了爱人一个飞吻，话音中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激动：“我有理由相信那台山雾型中的是秦少校，亲爱的，是时候和他一较高下了。”
    “秦少校？”江淑华疑惑道：“是说……那位秦少校？”
    “对，”封年摩拳擦掌，这种与假想敌同台较量的认知让他更加兴奋起来：“我要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封年和江淑华，”与此同时，秦轩适时地出声提醒：“这是一对经历过完全结合的哨兵向导，两边的个人能力虽然都不是最出众的，但默契度很高，你在防着封年的同时要当心被江淑华包抄。”
    颜安点头，顺便问了一句：“完……完全结合？”
    “嗯，江淑华是向导。”秦轩观察着颜安的反应：“怎么了？”
    颜安有些迟疑：“也就是说……他俩现在很可能是在通感状态下？”
    哨兵和向导之间通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这种东西只出现在结合之后——无论是临时结合还是完全结合，影响的只是通感的同步程度和持续时间。在通感旗舰内，双方将拥有共同的五感和情绪，脑中的想法将毫无保留地传达到对方的大脑中。更有甚者，两人会形同一人，连呼吸都能做到完全同步。
    与其说这是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心灵感应，倒不如说是一种感官和情绪的共享。根据经历过通感的人们所描述，那是一种完全置身于暖流之下的舒适感，仿佛将自己的一切——无论是肮脏污秽的，还是积极阳光的——所有心思和想法，所有感受和知觉，都与另一个人共享。
    他偷偷瞥了一眼秦轩，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钻进这个和他百分之百相容的哨兵脑中。
    秦轩高兴道：“对，完全结合下的高同步深层通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试试。我向你保证我的床上技术，绝对不会弄疼你的。”
    颜安：“……”
    算了，当他什么都没想。
    秦轩殊不知他的心上人已经在脑中把他嫌弃了一遍。他在调侃完颜安之后默默地观察前方的碎石分布。没一会儿，他便调转机头，与颜安的山雾型机甲分道扬镳。
    颜安忽见理应是任务中被保护的对象突然主动离开，心里也充满了不解。他手中驾驶着山雾型试图甩掉身后的紫色机甲，一边问自己的搭档：“你要干什么？”
    秦轩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比配合我们肯定输，不如先制人。”
    颜安皱眉：“先……先什么？”
    秦轩调出运输机上的装置配备，推送给颜安：“就用这个。”
    颜安看着眼前标注着老式粒子□□的投影图示：“……”
    秦轩说道：“四点钟方向，一会儿我扔个□□，你直接钻进去，封年必然会跟着你一起进去。届时你开意识云，我用通感指导你避开碎石。这样就可以甩掉他们了。”
    说完，他还感叹一句：“幸好临时结合还没消干净，能结成短暂的临时通感，不然可就没法这么玩了。”
    “学长，”颜安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对秦轩说：“您听过一句话，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你应该相信我，”秦轩回答道：“就像我那天晚上相信你一样。”
    “如果我想一头撞死在碎石上，我肯定会采纳你的建议！”颜安说道：“而且你能想到通感指挥，他的向导就不能想到吗？他们两个之间还是同步率更高的完全通感，执行力怎么看都比我们好！”
    “颜安，我是哨兵，我了解和我一样的所有哨兵。”秦轩劝说道：“我知道他们的弱点。”
    他顿了顿，略显委屈道：“而且，我们也算结合过了不是吗？你不能把临时结合不当一回事啊。”
    颜安翻了个白眼。
    他还真想就这么不当一回事！
    就在两人为了是否使用这枚破□□而争执不休的时候，封年的绢云型已经追了上来。他的度与颜安不相上下，却可以事先通过颜安的行动轨迹判断碎石的方位和大小。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趁机反追，逼到颜安的脚跟！
    “就信你一次，”颜安咬着牙，在这一刻觉得他真是疯了：“要扔快扔！”
    只听“砰”地一声，巨大的粒子烟雾在众人面前炸裂开来。颜安将操作杆一推到底，纯白的山雾型犹如觅食的飞鸟，全冲进那片烟雾中。
    与此同时，他闭上眼，将意识云彻底打开。
    常年隐藏在其中的蜂鸟从意识云的缝隙里钻出来。它在驾驶舱中飞快地盘旋了一阵，最后落在颜安握着操作杆的手背上，瞪着两只好看的眸子看眼前的操作盘。这台与机甲人工智能相连的操作盘上始终监控着精神力接入的数值。而就在颜安放开意识云的那一秒，指示突然由绿转红，精神力的接入量和同步率猛地达到阈值。
    从这一刻起，驾驶员的所有动作将与机甲完全同步。颜安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将直接反馈到山雾型的身躯之上。
    颜安很少有机会将意识云彻底放开，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会将精神力裹在意识云中，再把它们封锁在大脑的最深处。而在这片庞大广袤的星海中，他再没有任何约束，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意识云，感受周围人的精神力。
    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副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精神力蓝图。大小远近所有人的精神力都在这张蓝图上以或强或弱的星光作为显示。
    颜安咬住嘴唇，试图从里面找出秦轩的精神力波动。
    “啧，所以我真的特别不喜欢放开意识云。”颜安扫过一个又一个亮的璀璨的精神力星光，他的视线最后停留在一个明显在上下跳动的精神力上。
    这一跳一跳的样子，简直和烦人的学长有的一拼。
    颜安没有再迟疑，用意识云包裹住那个代表精神力波动的星光。他的意识云触角刚一接触上那枚星光，就被强大到仿佛可以将他彻底吞噬的精神力波动所镇住。
    这就是……哨兵的五感。
    他以为他的五感已经足够达了，但是没想到……
    颜安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内心巨大的震动。他在脑海中想道：“学长，能听得到吗？”
    “成功！”秦轩兴致高昂的声音在颜安的大脑中响起：“天呐这种感觉……简直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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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第25章

    秦轩是真的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明明相当于在大脑里塞了一个人,但那个人在他的脑海中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快|感和安心同时从脑海顺着血液流向身体的每个角落，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迎接这位次到来的客人——抑或是初次回家的主人。
    如果说他秦轩这么多年来的人生是一整盘拼图,那颜安的精神力与他同步的那一刻，这块拼图中间缺失的那一块被人补上了。
    还补得严丝合缝。
    该死的，光是临时结合就能带来如此剧烈的快|感,他难以想象完全结合后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临时标记过的精神力波动难道不是应该以星光的形式呈现在意识云蓝图里吗？”秦轩压下乱跳的心脏。他毕竟是袁邱教授的学生，虽然不是向导,但是对于意识云和精神力的表现形式了若指掌：“怎么用了这么久……”
    颜安无视了秦轩语气中那一丢丢的小埋怨，随口扯谎道：“第一次开意识云，不太熟练。”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秦轩问道：“能看到周围碎石的位置吗？”
    颜安的山雾型悬停在一整片粒子烟雾的边缘处,他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周围,来自哨兵的强五感和记忆力让他在脑海中划出了整片被烟雾遮挡的碎石分布。
    “你……只看了一眼，就把碎石的位置记下来了？”颜安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才敢这么干？”
    秦轩点头道：“嗯,怎么样？”
    颜安眨着眼问：“什么怎么样？”
    秦轩笑着问道：“有没有爱上我？”
    颜安：“……”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说的就是秦少校。
    意识云已经全部放开，精神力与机甲的接入同步率也已经达到了阈值。这片烟雾中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颜安。他迅地驾驶云雾型，凭借着秦轩记忆中的碎石位置,以雷霆之势冲破了尚未散开的烟雾区。
    颜安来不及耽搁，他回头看了一眼困在烟雾中的绢云型，知道此刻的封年和江淑华一定已经晕头转向了——毕竟,驾驶运输机的江淑华可没有秦轩这么好的五感和记忆力,两人平时引以为傲的默契和高度通感在此刻变成了一种巨大的累赘。不说帮助封年飞出烟雾了,就是江淑华自己也被自家哨兵所牵连,五感和判断力恰似置身烟雾中，辨不清方向也看不见碎石的位置。
    这就是秦轩说的弱点——哨向通感中，哨兵压倒性的五感会成为主导的一方，将原本一片清明的向导也拉下马来。
    “走吧，距离碎石带之后的补给站只剩下十五分钟的行程了。”秦轩在颜安的脑海中催促道。
    颜安刚想把意识云收回去，就被秦轩巨大的不满淹没。他似乎是感觉到颜安有意断开通感，十分委屈地说道：“用完就扔一边……就不能一直保持通感状态吗？”
    颜安拒绝道：“我们有终端通讯。”
    秦轩据理力争道：“那东西有延迟。”
    颜安一边驾驶着山雾型继续前进，一边十分耐心地对秦轩说道：“我不觉得我们之间的交流需要紧迫到在乎这秒的延迟。”
    秦轩：“我在乎……”
    颜安：“……”
    秦轩深情款款道：“我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在自己的脑海中与你漫步。”
    颜安再次拒绝：“漫步干什么？视察脑浆的活跃度吗？”
    秦轩：“让你明白我有多在乎你？”
    “不了，谢谢。”颜安不再废话，直接单方面断开了通感。他翻了个白眼，十分确信如果再这么继续通感下去，他很快就会在秦轩的脑海中看见那天晚上生的事。
    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颜安拍拍胸脯，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在成功又安全地驶离第一条碎石带之后，秦轩和颜安决定率先进补给。
    最近的补给处是在一个空间站上，这座空间站的设计与当年古地球最早的空间站之一“天宫”极为相似，数个大小不一的分舱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中”字。空间站的名字也取得十分随意，就叫“大天宫”。
    除了能源补给，空间站比普通补给站更强的地方在于它对机甲和舰载机都有适当的维护和武力补充。
    颜安从山雾型的驾驶舱里顺着牵引绳缓缓落至地面，他的搭档早已站在机甲的脚下等他了。
    “我们是第一个停靠的，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秦轩对刚才的临时通感还意犹未尽，此刻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带了点遗憾：“等能源充足了就可以出。”
    “嗯，”颜安朝远处看了一眼，狭长的跑道通向的是漆黑又深不可测的浩瀚。下一秒，巨大的响声从远处传来，第二对机甲和运输机成功降落。
    机甲是最常见的黑风型。待里面的驾驶员从驾驶舱中出来，秦轩才现对方还是个熟人。
    王烁解开头盔，在看到秦轩之后向他跑来：“哟，男神，感觉怎么样？”
    “还行，”秦轩点头道：“郑星云呢？”
    “还坐在驾驶舱里呢，他昨天晚上一宿没睡，估计是打算趁这段时间补个眠。”王烁说完，注意到秦轩身边的颜安：“这就是你隐瞒大家偷偷选的小搭档？你好啊，我叫王烁。”
    “颜安，我搭档。”秦轩简短地给王烁做了个介绍，同时顺便叮嘱颜安道：“他是我们都军大乃至整个联邦最厉害的因果律武器，只要是他说出口的坏事，就没有不应验的。”
    王烁愤然：“喂，有你这么说朋友的吗？”
    他仔细端详了颜安一阵，忽然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了：“我知道了，你是那次训练赛里用丹青型舰载机的。我说，秦轩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偷偷藏着这么一个小人才也不给我们大伙介绍介绍？”
    秦轩当然不会承认他这是存了独占颜安的意思，心里却免不得有些飘：“给谁介绍也不敢给你啊。万一被你奶糊了，我不是亏大了？”
    “去你的，”王烁笑容爽朗，在好友的玩笑前显得特别洒脱。
    空间站的温度比较低，颜安不久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他跟秦轩王烁打了个招呼，就一个人走进休息舱，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滚烫的液体隔着杯子变成温暖的触感，从颜安的手心直达全身。他举着杯子，视线落在隔壁舱体内还在交谈的两个人身上。
    秦轩确实是个非常帅气的男人。除了那张足以让许多人神魂颠倒的脸，常年的训练让他拥有匀称修长的身材，宽厚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间似乎蕴含着坚韧的力量，在紧身的驾驶服下显得格外禁欲。
    看得时间久了，被看的那人对他的视线似有所感，他抬起眼眸对上颜安的视线，朝他露出了一个春风和煦的笑。
    也不知是不是被周围暖洋洋的气氛所影响，明明是看了好几遍的笑容，心底却不知为什么多了一些动摇。
    颜安轻嘬一口杯中香气缠绕的咖啡，他没有回应，直接移开视线，窝在温暖的休息椅上蜷紧双腿。
    相比颜安的一帆风顺，他的两位好友就没那么幸运了。
    郭淳和周涛原本打算跟着大部队一起前进的，谁知道周涛这家伙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手滑居然偏离了航道，硬生生跟着那最小的一撮人，撞进了碎石带中。
    那这一路对于资质平平的两位谐星来说，就有点磕磕绊绊了。
    这条碎石带虽然不算太长，碎石的分布也不如后两条密集，所以周涛勉强还能在夹缝中上下蹦跶。再加上他们的位置比较偏后，前面总有人替他们开路，因此除了慢，倒也并不是不能通过。
    相比庞大的黑风型机甲，郭淳驾驶的运输机则灵巧很多，在碎石带中穿梭的压力也没那么大。因此他心里总有点心急如焚，催促道：“大侄子你倒是快点啊，这么烧能源烧下去，我们第一个空间站就得停靠了。”
    “我们本来就要停靠那个‘大天宫’空间站的，你这个二傻子。”周涛摸了一把从额头滑落到下颚的冷汗，说道：“你有这闲工夫催我，不如赶紧看看‘大天宫’之后的路怎么走。我感觉我们都特么已经掉到最后一个了。”
    “放心放心，我们还不是最后一个。”郭淳安慰道：“后面还有个傻子跟在我们后面。”
    他定睛看了一眼身后火红色的机甲，对周涛说道：“你看，那傻子选的还是赤潮型。选这么重装的攻击型机甲做护卫任务，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周涛小心翼翼地避开又一块巨大的碎石，眼角突然瞄到身后赤潮型的一丝异样。他眼疾手快地向右边疾行，同时对郭淳吼道：“快闪开！”
    郭淳条件反射地跟随周涛闪到一边。下一秒，一道炽热的粒子炮从身后猛地窜出，擦着周涛驾驶的机甲外壳，直冲向前方的碎石群！
    “卧槽，这谁啊……太刚了。”郭淳心有余悸地关心自己的队友：“大侄子，你还活着吧？”
    虽然心有所觉，但是周涛还是有一种命悬一线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看了一眼自己有点颤抖的手，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被击中的碎石瞬间爆炸，在漆黑的星海中亮如白昼。周涛顺着那道粒子炮划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现赤潮号的目的。
    ——原本密密麻麻的碎石群被这道粒子炮从正中间开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赤潮型没有停留，原地起，顺着中间刚刚形成的通道直飞而去。
    “我去……”目睹这一切的周涛和郭淳不由得双双感叹：“胆子太大了吧。”
    周涛惊讶地嘴巴都合不上了：“还能来这招的吗？”
    “当然不行！”郭淳回答道：“联邦法律明文规定，非战时不许使用粒子武器改变宇宙地势……这家伙是谁？他想干什么？”
    周涛看着那架火红的身影，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他驾驶着手里的黑风型，打定主意直接跟上：“走！”
    郭淳愣道：“走……走？”
    去哪儿？
    “跟上他！”周涛当机立断：“看看他后面还有什么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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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第26章[捉虫]

    大天宫虽然是个内部全封闭的空间站,但是各方面条件相当不错，还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分舱。而机甲和舰载机的补给又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秦轩就在跑道那儿感受了一会儿低温，最后还是打着哆嗦摸摸肩膀钻进来找颜安。
    颜安见秦轩走进来,举着杯子挪了一下地方，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尽管周围还有很多休息用的位置，但这明显就是邀请他坐到身侧了。对此,秦轩非常高兴地凑了过去，坐到颜安原来的位置上,厚实的软垫上尚且残留了一些温热。
    其实在秦轩坐下的一瞬间颜安就后悔了。这家伙身上是带着外面的寒气进来的，这一坐，像是直接被人在旁边放了一块巨大的冰柱,不仅个体本身冰冷刺骨,不停向外散着冷气，更关键的是,这家伙还特么是个活动的，一不留神逮着机会就往颜安这边靠。
    颜安握紧了手里的杯子，缩成一个小团团：“学长,过去点……”
    秦轩闻声不动，跟在后面的雪豹甚至慢悠悠地走过来，直接停在颜安脚下,优雅舒适地趴在地上,闭上那对异色双瞳。
    这下可好,一个变俩。
    “怎么还叫我学长？”秦轩从身后给驾驶员提供的食品饮品中随手拿了一杯热牛奶塞给颜安,还顺便把他手里那杯已经有点凉意的咖啡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口，指着牛奶说道：“喝这个，别喝太多咖啡。”
    颜安捧着有些烫手的牛奶，见四下无人便放飞自我：“那叫什么？少校？轩轩？大轩子？轩妹妹？”
    秦轩对此面不改色：“我比你大，叫轩哥。”
    颜安置若罔闻：“轩妹妹，我不爱喝牛奶。”
    “多喝点，补充能量。”秦轩笑着揉上颜安的脑袋：“长高点对以后驾驶高级生物机甲有好处。”
    机甲这玩意儿就是颜安的死穴，哪怕现在的他距离可以驾驶那种高等级的机甲还有点太远。但他还是把秦轩的话听进去了，并且捏着鼻子将手里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放在一边：“距离出还有多久？”
    “后面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我设的是全部充满。”秦轩指着能源桩说道。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约莫估算了个数字：“大概三个钟头左右。”
    “那还能逛一逛，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大型空间站。”
    颜安站起身，对身旁的秦轩邀请道：“一起吗？”
    男人轻笑一声，三两下把对方剩了一半的咖啡喝完。他把手里的杯子紧挨着牛奶杯放，欣然答应：“好。”
    大天宫是一个全自动的空间站，所有舱体全靠人工智能支撑运作，每年仅有几天才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在里面进行维护工作。颜安和秦轩又到的极早，因此偌大的空间站内几乎没有其他人。
    雪豹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它虽然是一只大型肉食动物，但走起路来却寂静无声，因走动而不停起伏的背脊曲线优美，姿态又优雅高贵，远远看过去十分赏心悦目。
    “它有名字吗？”颜安在进入了一间大型舱之后，问身后的秦轩：“我听说很多哨兵都喜欢给自己的精神兽起名。”
    “没有，我想什么它都知道，没有必要特意取个名字喊它。”秦轩靠在一边，他突然想起某位思维脱缰的中二老爹：“不过我父亲给它取了个名字。”
    “叫什么？”颜安问道。
    “叫咪咪，”秦轩如实回答道：“他管所有猫科都叫咪咪。”
    雪豹非常不爽地伸出前爪，就非常想把主人那张英俊的脸挠出一朵花。
    颜安一听这名字果然乐了：“挺好的，反差萌。”
    “嗯，你说好就好。”秦轩对自家雪豹宣布道：“你以后就叫咪咪了。”
    被如此随意就敲定了姓名的咪咪十分鄙视又嫌弃地嗷了一声，慢慢悠悠地撇过头。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
    两人所在的舱体是个培育舱，玻璃的背后是一大片无人看管的全自动培育田，整个空间站的食物几乎全部出自这里。蔬菜、水果、人造的乳制品和奶制品，以及各种不同风味的调料，在落地窗的背后应有尽有。用以代替人类劳力的智能机器人在里面上上下下地忙碌，将一些已经育成熟的农作物摘取下来，送进田外的流水线。在那里，他们会被制成不同的产品，像两人刚才喝的牛奶和咖啡一样，通过传送带被送到在大天宫临时落脚的驾驶员们手里。
    颜安双手趴在玻璃上，额头上被压出一块扁平。他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培育田里人工智能的运作流程，假装没有看到身边刚嫌弃完名字的咪咪那道充满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秦轩知道自家精神兽的目的。他伸出手，摸了摸雪豹额前的花斑，无声地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嘴型。
    咪咪见状，“嗷呜”一声焉了下去。前爪交叠地瘫在地上，下巴灰溜溜地靠上去。
    “有一件事之前就想和你说了，”秦轩走到他身边，他背靠着玻璃，和颜安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看向这间舱室中的监控屏幕：“之前用你父亲威胁你，我感到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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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抬起头，双手维持着趴落地窗的状态扭头看秦轩，额头上被玻璃压到的地方显出一块圆圆的红色印记，看上去十分可爱。
    秦轩忍俊不禁，走过去伸出手，用拇指揉那块红印子。
    两人的距离因此被拉得很近，呼吸都在咫尺。
    “你是想隐瞒向导身份所以才选择控分的吧？”秦轩一边揉一边说道：“之前不知道的时候利用你父亲的身份威胁你，强行给你退宿还要求你和我一组，给你郑重地道个歉。”
    说完，他恋恋不舍地收回在颜安脑袋上胡作非为的手，在他面前站直，用右拳在心脏处敲了一下，然后向颜安鞠了一躬，整个人呈九十度，庄严而认真：“颜中铭上将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将领，也是我辈一直尊敬的优秀前辈，我以远航军第四十六星军少校身份仅代表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向他和你道歉。”
    颜安其实原本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从旁人看来——尤其是对方这种少校看来——隐瞒实力混在人群确实挺可疑的。更不用说是他们这种被称为军队后备主力的都军大里，过往曾经现过不少来自教国的间谍。
    不过他对外人虽有隐瞒，终究是因为自身的问题，完完全全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于联邦于军大都不曾有过背叛，所以对于退宿和组队的事情一直是坦荡荡地任秦轩查探。
    是的，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他相信秦轩私底下一定调查过了。
    于是，他任着性子看这位年轻的身板挺得笔直，故意轻咳一声，道：“查过了？查出了点什么？”
    秦轩知道颜安已经猜到了，面上却毫无被揭穿的尴尬，全身上下纹丝不动，像是在被长官罚站的新兵，嘴里却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总有办法知道的。”颜安想了想，突然笑道：“我有预感，我们今后通感的次数不会少。”
    “这事情是我做的不厚道。”明明是可以如往常一般接着颜安的话茬调戏一番的，但秦轩却不愿意在此刻这么做。他垂下眼眸，一双星目中似有些许黯淡：“我不想用国家安全目的为自己开脱，请你原谅。”
    颜安看了一眼秦轩。
    大概是因为刚刚经历过通感的关系，他在过去面对秦轩时候油然而生的那种烦躁和不耐消散了不少。此时此刻看着男人精雕细刻般的眉眼，不由得觉得赏心悦目。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更何况木已成舟，他都已经作为搭档和室友站在秦轩面前了，再说什么也已经没用了。
    因此，如今面对秦轩认认真真求原谅的样子，他突然就不想打马虎眼了。
    于是颜安同样庄重地效仿秦轩，但因为他尚不是军人，还没有资格在这种场合做敲胸的动作，只立正道：“我颜安，作为颜中铭上将的独生子，代表父亲和自己，接受秦轩少校的致歉，并承诺既往不咎。”
    说完，他率先放松了一下，对秦轩笑道：“再说了，虽然偷窃目标是我自己的个人终端，入室盗窃总归也是犯罪，希望你看在这个份上，别跟我爸说起这事儿了。”
    秦轩见他确实释怀，笑着答应道：“好。”
    下一秒，他立即厚颜无耻地要求道：“那么鉴于我们两个是百分之百相容的哨兵和向导，可以让我看一眼你的精神兽吗？”
    话音刚落，一旁一直焉了吧唧的咪咪突然抬起头，眼中冒着星星一般盯着颜安。
    颜安：“……”
    蹬鼻子上脸要不要这么快？
    对于秦轩提出的这个要求，颜安倒也不是不能满足。
    但他心里总是惦记着轩妹妹自己身上也有个秘密，在不把它套出来之前，就这么一点点暴露自己，颜安总觉得特别吃亏。
    没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充满了秘密的大冰块，而秦轩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一会儿用凿子敲他，一会儿用火烧他，一会儿又拿出一个温袋，一点点融化他。
    他怕等他被磨得差不多了，就要被拿去做成冰雕，成为任人挑选的艺术品，身不由己。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秦轩现在满脑子都想把这块犹如钻石或宝玉一般的原石保护起来，谁看一眼都不行，又怎么可能拱手送人？
    因此颜安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如果所有和我相容的哨兵提出这个要求我都答应，那我的精神兽岂不是像个任人观赏的宠物一样，显得特别廉价？”
    这话本是调侃，但秦轩却皱着眉问道：“和你相容的哨兵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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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第27章

    颜安自觉失言,赶紧回答道：“不，目前为止只碰到过你一个。”
    这话倒是实话，要是三天两头就能碰到和他相容的哨兵，他也不至于能在军大这种哨兵满地走的地方隐瞒实情这么久。
    听到这话,秦轩僵硬的脸色才微微好看了一点，眯起眼，狐疑地看他：“真的？”
    他绷着脸,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反倒让颜安看上去成了始乱终弃的罪魁祸。他心里一边非常不满地质问自己这是在心虚些什么子虚乌有的东西,一边点头答应道：“是真的。”
    秦轩见状，立即挥趁火打劫的本质：“那你叫一声好听的，我就信你。”
    颜安一愣：“什么好听的？”
    秦轩故作思考：“比如……好哥哥？秦哥哥？轩哥哥？”
    颜安恍然大悟：“好的轩妹妹,没问题轩妹妹。”
    一旁刚刚得主赐名的雪豹咪咪再次觉得十分没眼看,用爪子捂住了双眼。
    羞不羞啊？你们羞不羞啊？简直不知廉耻！
    “说起来，我之前就觉得挺奇怪的,”秦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顺口问道：“那天晚上……我是说，你结合热那天明明白天也和我接触过,为什么那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偏偏到了晚上就……还有你的向导素……”
    他话没说完，旁边的门突然被打开。
    敏感话题戛然而止,颜安更是心里一慌,故作淡定地看向门口。
    毫无眼色的郭淳当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聋子,他一见两人,十分兴奋道：“哎呀，颜安！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二郭子进门一眼就见到穿着驾驶服的颜安。他兴奋地朝颜安走来，习惯性一个前扑挂在了颜安的脖子上：“我的妈呀，你身上真暖和！我都快冷死了。”
    紧随其后的周涛也跟着进了门，大侄子不比某些二愣子，一看秦轩的脸就知道他俩八成是坏了这位男神学长什么好事。他抓了抓郭淳的衣服，赶紧把人从颜安身上扒拉下来，偷偷瞄了一眼秦轩，见他的黑脸因此减轻了三分，便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郭淳已经唠了好几遍秦学长选的队友是颜安了，惊讶的心情早就荡然无存，只剩下一整个月无肉可食的怨念。好在有个每天早上得靠香菜包度日的好友相伴相随，味蕾遭受地狱级待遇的路上并不算太寂寞。
    不过听郭淳念叨是一回事，亲自见到真人又是另一回事了。何况秦轩这种自带学霸男神和现役军人双重光环的男人，更是除了存在感就是气场。
    毫不夸张的说，在大侄子眼里这人全身上下就写满了一个帅字，还是一种以男人的眼光觉得这人贼特么man的“帅”！
    当然，现在这位少校身上除了帅字显然还多了“不爽”两个字。
    他赶忙狗腿子地给男神赔礼道歉，并趁机混个脸熟做个自我介绍：“秦学长你好，你好。我是颜安的朋友，我叫周涛。”
    “我知道你。”秦轩点点头，说道：“军大校理事周文强先生的侄子，之前有所耳闻。”
    周涛客气道：“哪里哪里，沾了舅舅的光。”
    这话刚一出口，颜安和郭淳就以不可思议地眼光看向周涛。
    ——真是大侄子啊？
    周涛不客气地给两位一人回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怎么滴？这下信了吧？
    寒暄这种事情在郭淳看来最是没劲，他用手在空中假意弹了一下周涛，胳膊亲热地勾住颜安的脖子：“你们到了多久了？”
    颜安回道：“有一阵了，可能再过一会儿就得出了。说起来，你们怎么选了这条路，我还以为大侄子会选另一条路的。”
    “我们本来确实想跟大部队走的！”说到这个郭淳就来气了：“结果周涛手滑了，就特么只好拼命穿一波碎石带，可把老子给吓的。”
    他说完这些，突然想到之前一路跟踪的赤红色机甲，对颜安身旁的秦轩说道：“对了学长，我举报个人。”
    秦轩是参赛人员，又不是校方的工作人员，对着他提举报其实是毫无意义的。但他还是正了正神色，说道：“你说。”
    郭淳认真道：“我们是跟着一架赤潮型机甲一路过来的。这架赤潮型不顾联邦法律对原生态碎石带等地形地势的保护，一路靠粒子炮轰平道路杀过去。”
    “那架赤潮型的每一粒子炮都开的快很准，我们两个怀疑驾驶员是一位哨兵。”周涛补充道：“我们一路尾随，现他基本轰平了一整条碎石带。本来我们想继续跟着的，但无奈我之前对碎石带的处理太过消耗能源，不得不进空间站补充，现在已经跟丢了。”
    “顺带一提，这架机甲的做法非常蛮横，面对位于前方的机甲全靠横冲直撞。”郭淳又说道：“在我们到站之前，亲眼目睹了他用粒子炮对准另一架机甲，逼迫对方改道。”
    无论是黑风型还是其他重隐蔽或重防御的量产型机甲，其配备的武器和攻击力都远远低于以攻击见长的赤潮型。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生正面冲突，确实有不少学生选择了主动避让。而这也为那架赤潮型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这毫无疑问是违规的。且不说这是一种□□裸的威胁行为，而且更是将枪口对向自己人的迹象，对于所有需要上阵杀敌的军人来说都是大忌。
    秦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想了想，问道：“你们有注意到这架赤潮型的驾驶员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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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是没有，但他转弯的风格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周涛摸着下巴。他思索了片刻就伸出双手，在腰部的前方摆弄了两下，仿佛那里有个机甲操作杆：“一般转急弯的时候我不是经常会减吗？这家伙好像也有一些，而且我注意到，他在急弯之后往往会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就是这样……”
    他摆了摆手，像是在拉着操作杆左右晃动，然后总结道：“怎么说呢？虽然我比不过他，但在我看来他的细节处理的没那么好，过急弯可能受周围影响比较大吧，容易出现一些晃动。”
    颜安皱着眉头，他按照周涛的动作在脑海中凭空比划了一下，按照机甲的行动轨迹推测道：“上下晃动，难道是颜寒？”
    周涛再次摸着下巴琢磨，他没见过驾驶员本人，不敢擅自下结论，只说道：“很有可能。”
    对于这个名字，秦轩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他回想起看训练赛监控屏时那个传闻中有ss级精神力的一年级生，确实被提到过这么一句。
    “细节能处理地更好一些的话，就能比上当年的我了~”
    他隐约记得当时的宁夏是这么说的。
    “你刚刚说，他不停地靠粒子炮开道，但是没有停靠在这里？”秦轩皱着眉头，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确认道：“你确定？他们现在确实不在大天宫里？”
    “确定。”周涛和郭淳异口同声道。他们对视了一眼，周涛问出声：“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了。”这次回答他们的是颜安。他拿出个人终端，从里面投影出他们目前所处线路的3d显示图，在上面标注了一个点，然后说道：“你们看，大天宫的位置在这里，下一个最近的补给点……不管是空间站还是补给站，都离我们非常远。这也是演习赛刚开始不久，我们却需要在这第一个空间站进行补给的原因。”
    “而他们大量使用粒子炮，对能源的消耗极大。”秦轩用手在投影图上凭空一拉，将点位放大，指着半途的一个地方说道：“照你们所说，如果一路靠粒子炮轰过来，我预测他们在这里就会陷入能源耗尽的窘境。”
    “那，那咋办……？”郭淳仰起头，不解地看着投影图上那几个不停闪烁的光点：“难道他们是自……自杀流选手？”
    “当然不是，”颜安回答道：“能源除了沿途的补给和空间站里，还有另一个地方有。”
    “你是说……！”周涛率先反应过来。他的脸色随之沉了下来，面色凝重：“这……真的不会被监视员抓吗？”
    “这条路线路途坎坷，地势复杂，校方原本就预估走的人不会多，所以大部分监视员都在主路线附近待命，对这条航路的人手配备并不会很多。”秦轩毕竟是和校方有一定接触的，在这方面总有些许了解。他凝神道：“等他们反应过来，可能已经晚了。”
    “等等等等，我怎么听不懂呢？”郭淳听着听着，忽然就觉得怎么周围几人都在开始打起了哑语。这种众人皆懂我独醉的感觉真的非常让人不爽，他性子直，因此直接开问道：“到底什么地方还有能源啊？”
    “我们的机甲里。”颜安一字一顿地回答道：“还有运输舰的运输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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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第28章

    “什么意思啊？”郭淳还是不懂：“等等,我们机甲和运输舰里有能源怎么了？难道他还能抢……”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明白过来了：“窝草，他们不会真想抢吧？”
    “百分之□□十是会用抢的了。”秦轩侧身挤到颜安身边，毫无痕迹地将郭淳和颜安隔开。他面色凝重，飞快地放大地图,在上面几个位置放上标记：“要打劫，他们必然会选择一个落脚点。从这里到他们能源耗尽的位置，有好几个可以临时停靠的地方。”
    无人星、驻防站、甚至稍大一些的宇宙垃圾堆,都可以作为他们的临时落脚处，供两架机体蹲守原地守株待兔。
    “太卑鄙了,就不怕被举报吗？”周涛摇头道：“好歹赤潮型也算一架特别醒目的机体，一眼就能认出来。况且大家选择的机体和机体编号军大都有记录在案，等回了学校算总账,岂不是一下子就被揭穿了？”
    “就是啊,”郭淳附和道：“害人也不利己，违反规定直接取消名次,也不见得有多划算啊？”
    颜安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如果他们从来没想过让那些人回来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颜安抿唇，微微摇头：“不，这么揣测别人并不妥当,也许他们并不是这么想的。”
    秦轩否认道：“在我看来,这是他们拿名次的唯一方法。而且,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
    他话音一顿,又问道：“如果以我们的山雾型对上那架赤潮型，有多少把握能赢？”
    在场的其他两人或许不明白，但颜安知道秦轩这是在问他：如果是他驾驶的山雾型，在对上颜寒驾驶的赤潮型时，能有多少把握会赢？
    颜安尚未回答，郭淳已经曲解了秦轩的意思：“学长，您要正面杠他吗？就算是您，这山雾型毕竟也只是一架轻量级的……碰到赤潮型实在是……”
    “不是我们要不要，而是必须做好迎击的打算。”秦轩摇头纠正。他看向周涛和郭淳，问道：“走这条路的几乎都在大天宫停靠了吧？”
    他和颜安在大天宫深处的培育舱呆得比较久，并不知道之后的降落情况。
    周涛肯定了他的猜测：“是，我们算到的晚了，其他人基本上都在外面了。”
    秦轩说道：“那就是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先起飞的我们会率先成为他们打劫的目标。”
    “啊？”郭淳一听这话，眉头皱得老高：“那你们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颜安有些头疼：“直接联系军大会被视为放弃资格，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秦轩毕竟是个现役军人，不比身边这三位，眼前的这点小困境在他眼里不过是毛毛细雨，落在肩上可能都察觉不到。他微微一笑，安慰道：“没事，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对了，宁夏和郑星云他们应该也在外面吧，能麻烦你们两个通知一下他们吗？”
    说完，他还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毕竟郑星云是学生会长，他的办法应该比我多一点。”
    周涛向来机灵，一听这话就知道秦少校是在下逐客令了。他赶紧拉着还想留在颜安身边的郭淳，二话不说立即拖走，走之前还顺便把舱门关了，狗腿的堪比古时候的大太监，主子一个眼神就什么都懂。
    颜安还没从刚才他们推导出的结论里回过神来。在他看来，这次演习赛再重要也不过是一次演习赛。即使他因为秦轩给的承诺而特别希望能拿下名次，但也不至于为了赢而做到这种地步。
    更何况，颜寒好说歹说也是他的远房堂弟，要是真的做了这种事……
    他深吸一口气，从边上拿起机甲头盔准备戴上。
    秦轩用指尖顶住了头盔的下边缘。
    颜安动作一顿，头盔底下埋在阴暗处的眼睛里似是有光，看向秦轩的视线中更是充满了疑惑。
    “没回答呢，”秦轩终于等到周围没人，直接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老实说，没多少。”颜安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斟酌道：“红缨虽然看上去很强，说白了也就是个直播玩家。上了真机，又是在敌暗我明、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我很难给你一个准数。”
    秦轩揉乱了颜安的头：“这么老实，我还以为你会说肯定能拿下的。”
    “实事求是而已，”颜安照例拍掉了他的手：“别老摸了，摸一次喊一次轩妹妹。”
    “行，那你喊吧。”秦轩毫不介意地继续摸：“你大胆地开，有事我帮你兜着。”
    “不需要你兜着，”颜安自尊心骤起。他觉得刚才那答案不能算数，不管不顾地改词道：“算了，我肯定能拿下的。”
    他刚想继续戴上头盔，身旁沉默了片刻的秦轩忽然说：“你不要误会了，我想帮你兜着，不是觉得你不行。”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沙哑：“是因为喜欢你。”
    因为喜欢，所以什么都想替他兜着。
    颜安一愣，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凭着第一反应就回道：“逗我玩的？”
    秦轩觉得这时候应该抛个直球：“不，是真的喜欢。”
    “哦，”颜安点头，明白了：“百分之百相容的后遗症。没事的学长，过一阵子就好了。”
    秦轩眯起眼，不知道他是在故意装蒜还是真不懂。他打量了半天，觉得以这人热爱装模作样的性格，认为答案是前者的可能性十分高，于是干脆拨开颜安拿着头盔的手，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枚轻吻。
    只是很短很轻的一个吻，但是颜安却觉得脸颊像是要烧着了一般，红晕从皮肤接触的地方一路蔓延，漫过耳垂，滑过脖颈，连视线都不由得游离，不敢正视秦轩的脸。
    秦轩见状得意地笑道：“后遗症？我可从来没有被那种东西控制过。”
    颜安原本还觉得有些尴尬，此刻被这人一副厚颜无耻又自恋的样子搞得心烦意乱。他盘算片刻，觉得总是被眼前这人耍着玩实在是一件特别丢份的事情。因此干脆脸一厚，使出一招以牙还牙的伎俩，十分自然地抓住秦轩的脖子就把双唇送上去。
    同样浅尝辄止，同样蜻蜓点水，但这次颜安的落点却在双唇之上。他见秦轩一脸懵逼的样子，突然心情大好，还眯起眼一边偷笑一边用食指点住男人的薄唇：“没有后遗症？那就别一脸想吃了我的样子。”
    秦轩震惊之余摸上嘴唇，那里明明还残留着一点牛奶的香味，却偏偏萦绕着刚才那人那天晚上遗留下来的气息。
    而始作俑者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戴上自己的头盔，肃然一副即将起飞的模样，率先离开。
    一个半小时后，大天宫上的第一架运输舰在山雾型机甲的护送下起飞。
    这次颜安主动打开和秦轩的通讯，然后将刚才对方标注过的地图拉出来，投影在通讯器的另一边。
    纯白色的机甲外，星辰还是原来的星辰，宇宙也还是原来的宇宙。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片如海的巨大空间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冰冷且一成不变。人类从刚刚踏入星际时代起，无论历史如何更迭，这片星海从未改变过它原来的模样。
    它不知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也忘记了多少众叛亲离。或许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都潜藏在星海深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无人知晓。
    颜寒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要没有人看见，就是什么都没生。
    如果说颜安原本还有所期待的话，当他看到那架火红色的机甲从身边巨大的空间垃圾堆放站背后蹿出来时，心情已经从复杂转变成难过了。
    “七点钟方向，你的后方，”秦轩出声提醒：“粒子炮已经上膛了。”
    “不用你说，我看到了。”颜安回答道。他很快开启手动模式，释放意识云，精神力输入冲破阈值，同步机制启动。
    纯白色的机甲迅转身，在粒子炮击中前的一瞬间侧身闪过。
    另一边，处于隐蔽模式下观察着一切的凯因斯对自己的搭档说道：“被现了，直接上。”
    颜寒瞥了他的通讯投影一眼，冷着眼说道：“不需要你提醒。”
    他的机甲外壳显眼，不适合隐蔽。既然已经暴露就无需再藏着掖着，他大方地绕过垃圾站，将粒子炮收回换上光刀，顷刻间就一刀向颜安的山雾型劈去。
    颜安度很快，山雾型更是将这个优势挥到了极致。因此白色机甲在漂亮地完成躲避粒子炮的动作后，一个旋转躲过了颜寒这一刀。
    然而只守不攻从来不是颜安的性格！
    他顺着机甲倾倒的方向，干脆地打开山雾型的刀鞘。
    这把小刀虽短，杀伤力却极大。颜安料定对方必然全力专注于手下这一刀，趁此机会十分决然地向赤潮型的下盘攻击。
    这本是几乎不可能避开的一次攻击，谁曾想驾驶赤潮型的颜寒毕竟还是有两把刷子。红色的机甲在千钧一之际单手握住了山雾型持刀的左手，打断了颜安的攻势。
    赤潮型庞大的身躯在近战时必然是有巨大优势的，它的能源又不多，驾驶员显然想着战决，因此几乎是立刻，如弹雨般的攻势接二连三地尽数招呼到了颜安身上。
    “不要在这里纠缠的时间过长，”凯因斯见颜寒的攻势越来越凶，出声提醒道：“后面很快会有人赶到，人一多对我们就不利了！o43号无人星就在附近，你把人引过去！”
    颜寒看了一眼能源剩余量，心知他说的没错，即使再恋战也明白该怎么做。他把推进器开到最大，有意无意地借着攻势把颜安朝o43号星球所在的方向逼。
    “他想把你引到其他地方去，看来是现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你了。”秦轩的运输机开着隐蔽模式盘旋在颜安周围。他不想插手这两兄弟的这一架，但并不代表他就无所事事了。男人一边说一边打开周围的全景图，观察附近可能成为战斗场地的星球，同时还开启了侦查模式，试图把另一只潜藏在暗处的苍蝇抓出来。
    “将计就计，”颜安说道。他控制着机身，在对方使出的两仪斩下顺着刀势故意营造出被砍中的迹象，又趁其不备完成了一个极其标准的二百七十度直转，绕到对方身后的瞬间打出一个近距离的光炮！
    这光炮蓄力时间太短，没有办法打出太高的伤害。但对于颜安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假意被刚才的两仪斩中伤，在原地停驻几秒，随后仓皇地向着秦轩所指示的方向飞去。
    打完就跑！非常刺激！
    颜寒冷不防地挨了这么一下，大脑和机体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他立即开启机甲自修复程序，度飞快地跟上。
    “颜寒，你怎么样？”凯因斯的声音从一边传了出来。
    “没事，我很好。”颜寒咬着下唇回答道：“不能再好了。”
    凯因斯从他的声音中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颜寒将推进器开到最大，手里的机甲在星海中仿佛一道赤红的闪电。他的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刚才那架纯白色机体绕后开炮的模样，这一连串的动作曾经在他的眼前和脑中上演过无数遍。而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亲眼看见这种操作。
    而且，还有可能亲手将这个人斩下。
    颜寒压抑不住全身的兴奋，整个人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那是红缨……”
    他像个精神病患者一般，不停地重复这四个字，声音也越来越大：“那是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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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第29章

    “红缨,那架山雾型？”凯因斯问道：“你是说那个驾驶员是红缨？你确定？”
    “当然确定,”颜寒兴奋地牙痒：“我做梦都想打败他。”
    打败他，然后证明自己的实力。
    这人就像他的神，是他前进的目标和方向。而现在,他离他的神如此之近！
    凯因斯的情绪被颜寒带动起来,他高声说道：“联邦赫赫有名的线上战神红缨居然是我们军大的学生，这个新闻放出去可不得了。”
    他转念一想，又道：“不行颜寒，我们得放弃这个目标。不管这人的真实身份是谁都是块难啃的骨头。真的和他死磕到底，必然两败俱伤。我们不如先撤离，让他通过，等下一个目标出现……颜寒？你在听我说吗，颜寒？！”
    凯因斯说得头头是道,但他的搭档却充耳不闻。
    对他来说，什么前十,什么赤壁号，都远远没有打败眼前的人更重要。此时此刻，颜寒的眼中只有那架纯白色的机甲,光是想到他有机会将它斩于刀下,他就全身沸腾,恨不得立即冲上去与对方厮杀！
    那里面的会是谁？秦轩？王烁？宁夏？赫尔？还是别人？
    不管是谁，他都要打败他。
    他要将他心中的神拉下神坛,他要告诉所有人,他颜寒是最强的,是配得上最好的！
    另一边，秦轩的声音从头盔周围传来：“距离这里最近的是o43号星球，先去那里。”
    颜安看了一眼o43号星球的位置，回了一句明白，立即驾驶山雾型向那颗从远处看着都很贫瘠的星球飞去。
    经验丰富的少校率先驾驶自己的运输舰驶向o43号星球。沙黄色的星体大气中，逐渐破空而出一架漆黑的运输舰。秦轩打开侦查系统，在一切尚未探明的情况下，先降落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
    这只是一架运输舰，不配有太高级的侦查系统。秦轩想了想，没有立即停下引擎，而是调转机头，缓缓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我们被跟踪了。”秦轩打开通讯对颜安说道：“我的舰载机上有黑色涂层，在这颗星球里太过显眼，你当心点，我想办法绕到远处确定对方的位置。”
    “跟踪？”颜安奇怪道：“我知道赤潮型他们在我们后面，不就是为了在o43号星球上解决他们吗？”
    秦轩摇头道：“不是指他们，是另一拨人，通讯频率和我们不同。”
    颜安沉默片刻。
    通讯频率不同意味着什么，身为军大的学生他再清楚不过了：联邦星系不过短短几百年的历史，但最明智的政策之一就是统一了全星系内部的军用通讯频率，并且与教国使用的频率完全分离、层层加密，是教国星系最高级的情报人员都无法破解的巨大杀器。
    这是曾经弱小又孤立无援的联邦星系从教国星系分裂出去之后，第一任联邦总统格尔斯兰先生力排众议坚决奉行到底的最高政策。尽管在当时国力并不昌盛的情况下耗资无数，但事实证明这种分离是非常必要的——经过无数次无规律特殊处理的通讯频率就和散布在联邦边境的、让全联邦人都引以为傲的空间封锁装置一样，是目前的教国无法破解的黑科技。
    或许它们在大部分联邦公民的眼里只是沉重的赋税，但却承担了联邦星系最重要的国土安全之责。
    然而此刻，秦轩却在联邦境内的无人星外探查到了完全不同的通讯频率。这其中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颜安小心地开口问道：“螳螂捕蝉？”
    秦轩回答：“不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蝉还是螳螂。这件事情很严重，我需要向军大申请立即中止演习赛，并向上级进行汇报。”
    颜安点头，他知道此刻的秦轩不再是军大的学生，而是联邦军的少校。
    “我先降落，当务之急是解决赤潮型。”颜安对秦轩说：“如果对面的驾驶员是颜寒，我想我可以试着和他谈谈。”
    “先不用透露太多，”秦轩想得比颜安更多一些：“我无法确定赤潮型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即使那人是你弟弟，也不能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颜安没有问为什么。实际上他隐约有些明白。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巧合一说。他无法排除对方知情且故意将他们往敌人枪口上撞的可能性。
    颜安闭上眼，脑海中不知为何想起记忆中那个穿着教国军装的男人。
    秦轩尚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是不是会怀疑他也有份？
    运输机中的秦少校见搭档长久没有回话，误以为他无法接受自己提出的可能性，便说道：“颜安，我知道这种情况对你来说可能很难接受，谁也不想怀疑自己的亲人。但omega星系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周围大多都是无人星，星球之间的间隔也比较长，联邦的军事重心根本不在这里。如果生了什么事，政府军很难在第一时间赶到。”
    他顿了顿，驾驶着舰载机的手没有停下，神色却异常凝重地继续道：“我知道接下去的请求可能有点过分，但是兹事体大，以目前的情报我无法推断出后面会经历什么，一旦我们之间的通讯被切断，你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所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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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次通感？”颜安打断秦轩后面的话，十分干脆地回答：“好。”
    秦轩一愣，他原本以为按照颜安的性子，不费个一时半会儿是磨不下来的，因此连下一句都跟得异常拗口：“我是想靠通感……我是说，你怎么就答应了？”
    “你说了，兹事体大。”颜安耸耸肩回答：“再说了，只是临时通感而已，我可没那么矫情。”
    片刻后，巨大又雪白的山雾型降落在一片黄沙中。推进器的巨大喷力使机甲周围的沙漠形成了一个深坑。从上望下去，像个巨大的沙碗中放了一粒洁白剔透的米。
    在时最高的山雾型面前，赤潮型的攻击力虽如猛虎，但飞行度却堪比巨龟——想快也快不起来。因此颜安安静地站在原地，十分泰然地仰头看头顶急下落的赤潮型，从一只蚊子般细小的大小逐渐变大。
    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颜安在临时通感的状态下与秦轩的同步率正在逐步变低。但是这并不会影响他对赤潮型落点的判断。在对方尚在高空忍受这颗沙漠星球的大气层时，颜安已经迅地适应了这颗星球的重力，朝赤潮型坠落的阴影下疾驰而去。
    如果说宇宙中的红缨是一只灵活的鸟，那么6地上的红缨就是一把锋利的枪。就在颜寒即将落地之时，颜安已经将山雾型化为一把□□，以强力而壮硕的双腿，侧身踢向即将降落的赤潮型！
    巨大的冲击力让颜寒在驾驶舱中被撞得头晕眼花。他刚刚落地，还没有习惯这里的重力。即使爬起身，也只能一脚陷进巨大的流沙之中。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其中的快字，并非单指出招收招的度，还有对大局变化的反应之“快”。颜安此刻在物理上占据着领先的位置，自然明白要尽快乘胜追击。一旦失去了先手的良机，以山雾型的性能，必然撑不过几个回合。因此，颜安没有停下攻势。他在平地上单手撑地，在短短的眨眼间，便完成了就地旋转的高难度动作，再次向赤潮型袭来。
    果然是红缨，这个托马斯全旋回转无论是角度还是度，都和红缨做出的一模一样。
    颜寒深陷流沙之中，脑中却闪过这个念头。他双手做出防卫的姿态以抵挡颜安以机甲的躯壳形成的攻击，兴奋感丝毫没有因为处于劣势而衰减。
    或许是因为颜寒长时间的只守不攻，山雾型的攻势逐渐减少。它在又一个后空旋踢的招式命中并成功撞歪赤潮型的胸口护盾时，误以为驾驶员无心交战，便收回了似已出鞘的匕，冷冷地站在一边，不再有动作。
    “别看不起我！”颜寒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有人看不起他。他猛地张开精神力，输入在瞬间冲破阈值。
    大半条腿深陷沙中的赤潮型像是忽然掌握了走路的诀窍。它的驾驶员在怒吼中曲起一条腿，单膝跪在沙流之中，另一只脚稳稳当当地踩在沙面上，就着这股士气一下子站了起来。
    “来吧，我的神，让我打败你。”颜寒的精神力全开，赤潮型的精神力接入检测设备险些因为过强的精神力输入直接爆开。他在沙面上走向山雾型，沙面上拉出的巨大倒影几乎可以将整个山雾型包裹在其中。
    对方是来真的了。
    颜安看着赤潮型稳稳当当地走在沙面上，深吸一口气，眸中凝成的光一动不动地落在面前赤红色的机甲上。他从武器槽中拔出匕，严阵以待地面朝对方。
    是时候给他亲爱的弟弟掂掂斤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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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第30章

    远在联邦星系之外的教国星系,三皇子哈米尔正趴在他父皇的床边哭得肝肠寸断。
    这位年轻的皇子今年刚2o岁，往日骄奢淫逸不求上进,在爱德华十世的庇护下过得锦衣玉食、娇生惯养。
    他活到这么大,怕是第一次因为他养的那群肥兔子死翘翘以外的事情痛哭流涕，原本还担心业务上会不会有点不熟练。不过大约是这两件事之前还算有些关联,所以哈米尔殿下哭得那叫一个感天动地，仿佛死的不仅仅是他老子，还有他全家。
    繁复精致的雕花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哈米尔抬头顶着红肿的双眼看向来人，扭头噘着嘴,继续一副千年孝子的模样梨花带雨。
    “别装了，没别人。”男人走到他身后,一副好笑的样子一把抓起哈米尔，丝毫不嫌弃他脸上的一把泪和一把鼻涕,强硬地吻上那张快被咬出血的唇。
    哈米尔起先还有所抗拒，觉得在刚刚驾崩的父亲面前和自己的二哥亲亲我我十分不成体统。不过很快他就沉溺于快感之中,迫不及待地搂上希绥的脖子，不由自主地趴在他身上索吻。
    吻完他还食髓知味地摸了一下希绥的唇,撅起嘴垫着脚尖就想再次凑上去。
    然而这次希绥用两根手指拦住了他。
    希绥维持着抱他的姿势,语气淡然道：“父亲刚去世。”
    哈米尔丝毫不介意：“老头子都死得透透的了，你还在意这个。”他眼中带水,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着勾引对方的韵味：“你也好意思说？就算不是亲生的,好歹也是他把你养大的。你这一来二去的,先是赶走了大哥,又和我搞到了一起，老头子要是知道，怕是能直接跳起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中亮起了期待：“对对，不如我们就在这儿来一。怎么样？在老头的床前做|爱，这辈子就这一次，过期不候啊。”
    说着他就上下其手，迫不及待地想扒开希绥一齐二整的戎装。
    虽然早知道这三弟不靠谱，但今天三弟不靠谱的程度还是刷新了希绥的下限。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已经陷入永眠的皇帝，略带嘲笑地按住哈米尔不安分的手：“今天就算了，你准备准备，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
    哈米尔十分无趣地撇撇嘴，从他身上退了下来：“行吧，等小爷我成了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国王，我就让你天天侍寝啊，哥~哥~”
    一个成天玩物丧志满脑子穷奢极欲的新国王。
    希绥暗自冷哼一声。他向床上因为病痛的折磨而身形扭曲的老国王最后鞠了一躬，对哈米尔嘱咐了几句明日的事宜，便退了下去。
    门口，等候多时的沃拉斯顿将军快步迎了上去，将手里的纸巾递给年轻的二皇子：“殿下！”
    希绥结果纸巾，嫌恶地擦了擦嘴。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元帅，低声问道：“潘多拉的进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沃拉斯顿如是说道：“一旦我们找到‘坐标’，就可以行动。”
    希绥点头，他想了一会儿，前进的步伐突然顿住，转头问沃拉斯顿道：“那么，‘坐标’有消息了吗？”
    “这……”沃拉斯顿一时语塞，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回答道：“我们的内线人员已经锁定了一个目标，只要他落单，立即擒拿。”
    希绥听到这个答案，总算是有几分满意。他思考片刻，慢慢悠悠地嘱咐道：“嗯，记得处理地干净点。不要让那些伪善者们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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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拉斯顿点头：“明白。”
    希绥：“行了，你不必跟着我了。父皇今天驾崩，我还得把这个消息带给大哥。”
    他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大哥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沃拉斯顿毕恭毕敬地鞠着躬，目送这个来去都犹如一阵狂风的男人离开。他老谋深算的眸子里，终究还是无法隐瞒对希绥的那一丝敬畏。
    他们教国星系是人类在跨入星际时代初期就存在的中央集权世袭制星系。顾名思义，教国自古以来就奉精神力为神赐之物。这种信仰支撑着所有因精神力的出现而惶恐不安的人类们，度过了最早那段动荡又煎熬的岁月。而教国的皇室，也是人类中精神力最纯粹、等级最高的一族。
    直到五百年前，那个被希绥称为“伪善者”的联邦星系出了一个希佩将军。
    他本是教国最优秀的将领，却偏偏认为教国奉精神力为至上的信仰是一种偏执的、非人权的主张。他带领着一批追随者，厚颜无耻地分裂了教国。也正是因此，教国上下数个星系展开了大大小小的内战。
    连年的战争掏空了原本富足的教国星系，那些受到蛊惑的星系领主们纷纷站了出去，66续续地宣告独立。他们甚至还在希佩的指示下，建立了一个与教国星系抗衡的联邦星系。
    什么“精神力只是辅助”，什么“精神力和传统科技应相辅相成”，什么“无阶级的联邦议会制”？
    都是些狗屁不同的歪理！
    他们难道不知道，精神力高强的哨兵杀死一个普通人，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无阶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谁给他们的勇气说出“无阶级”三个字？
    简直就是一群痴人说梦的笑话。
    然而让教国遗憾的是，自从联邦成立之后，教国皇室连续几百年，再无能顶起大梁之人。战争遗留的内虚、分裂之后的不稳定、对精神力过度开造成的不满、以及碌碌无为的领导人，使这个曾经庞大辉煌的帝国低迷衰败。
    直到这个男人的出现——
    他虽然只是爱德华十世的养子，却是个天生的领袖。或许已经驾崩的爱德华十世临死之前都不曾知晓，这整个皇室上上下下，早已是希绥的人了。
    而那个没用又好骗的三皇子，今后也只会是个摆着看的傀儡皇帝罢了。
    沃拉斯顿捏紧拳头。
    一旦他们的行动成功，那些伪善者们将不会有任何反击的余地。到时候，重现教国的辉煌将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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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第31章

    颜安轻轻踩下操作盘上的度控制微微提,熟练地驾驶着山雾型划出一道s型曲线躲过赤潮型射|出的光炮。他的双眼时不时地瞟向旁边展开的o43号星球全息地图投影。
    在如此广阔的沙地上正面对抗赤潮型,以山雾型的性能来说果然还是太勉强了，颜安心想。
    赤潮型的火力极猛，这种视野开阔又毫无障碍物的作战场地简直就是为它量身定做的主场。如果持续被光炮射击,哪怕威力不强度不高，时间久了也难免被逼出失误。
    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局面！
    他全身上下的动作并未停止,精神力的接入使得他和机甲的同步基准越来越稳定。
    还是先跑路。
    颜安再次挥了“逃跑是什么？那是战略性调整”的优良传统,调转机甲的嵌进方向。与此同时，纯白色的山雾喷|射出明亮的蓝色尾焰,向赤潮型的反方向脱离。
    “还想去哪里？”颜寒见红缨突然转向,睁大眼睛大吼道：“射击！射击！射击！”
    他与机甲动作同步，手中不断扣动着光炮的扳机。
    赤潮型不愧是量产型中攻击力数一数二的优秀机甲,单凭肩上这门不断喷吐出红色光炮的光炮，对于很多机甲来说，就已经是致命之敌。它们犹如一道又一道夺命的光束，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朝白色机甲离去的方向招呼而去。
    颜寒注视着屏幕中果断转向试图反向脱离的颜安,嘴角因为兴奋而微微牵起，似笑非笑地怪笑：“大神又如何？在我的攻势之下也只能选择退避。想法是不错，但是赤潮型的优点可不是只有火力和装甲而已。”
    他打开所有喷口,推力在瞬间达到最高。只见赤红色的机甲背后，四个喷口同时喷出炽热的火焰,掀起一片沙尘,将原地搅得一片混乱。
    虽然在平时无法显现,但是赤潮型其实是一架弹性相当高的攻击型机甲——他在正常状态下的极限度确实远远不如尘逐电的山雾型,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但如果遇到精神力等级极高的驾驶员，在一次性输入远阈值的精神力时，将会达到不亚于任何轻型机甲的时！
    尽管度拔高的同时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机甲本身的惯性也会增强，但这种高弹性才是赤潮型在各型机甲中出类拔萃的意义。这样，如颜寒一般的优秀驾驶员，就可以在中距离以猛烈的火力压制对手，迫使对方逃逸，再以自身的度追逐而上，将对手一举歼灭。
    这一招，才是赤潮型真正的战法。
    “度这么快……这小子果然是想和我死磕吗？”
    颜安心中有些烦躁。秦轩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两人之间的通感也在一点点衰弱。时间紧迫的情况下身后的人又纠缠不休，仿佛一个拆弹人员进行拆弹作业的同时还得应付好奇心深重的熊孩子。他一个转身，探出武器槽中的盾牌，举在面前硬挡了一光炮，然后继续回转到行进方向进行折线机动。
    13%，这是刚才这炮弹对盾牌造成的损耗度。
    “啧，这光炮还真是凶，”颜安看着监控屏幕自言自语道：“幸好移动中无法使用需要蓄力的粒子炮，不然怕是能折损个5o%。”
    看来还是只能多闪少挡，这山雾型只是个轻型机甲，身上的护甲只要薄薄地一层老式装甲，怕不是接一就烂了。
    颜安无奈地操作机甲以最小的幅度折线前行，小心翼翼地闪避着炮弹。
    然而即使是这样，还是已经影响到了颜安的度。后方的赤潮型一路猛追，已经越追越近，光炮的准头也越精确。
    颜安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他的右侧是一小段起伏的沙丘，高高低低影影绰绰。不知何处的狂风将那里的沙尘吹得飞扬，光是远远地看一眼就知道置身其中之后的能见度能有多糟糕。
    而山雾和赤潮脚下的方圆千米却是一片风平浪静，仿佛其中有一道隐形的墙，将同一片土地分割成两种全然不同的景象。
    他当机立断地伸出手，从左手边的操作盘上打开机体情况，再按下旁边的按钮。下一秒，屏幕的右下角便出现了一排红色的提示。
    ——机动背包剩余使用时间：9o秒。
    这是一种特制的机甲机动背包，开启之后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远普通机甲可以达到的高机动。
    颜安轻轻点头：”应该够了，就在那里一决胜负吧！“
    说着，高前进的山雾型突然往左一拐，机体的尾部拖出一道L型沙尘，在瞬间迷糊了后方机甲的视线。转眼，纯白色机甲轻巧地跃起，在空中完成了一个红缨大神标志性的空中翻转，倏地俯冲而下，躲入那一片混沌之中。
    “嗯？不想再玩逃跑游戏了吗？”颜寒的眼神带着一丝疯狂，头盔下的眼中充满了血丝。他脑中转得飞快，紧跟着语也加快了起来：“躲入沙尘中是想用近战来和我决胜吗？好，那我就来陪你玩一次。”
    下一秒，赤潮型的尾焰稍稍减弱，度也跟着缓缓降低。但是却依然朝着颜安扬起的沙尘逼去。
    能见度过低的情况下，双方都只能通过全息地图查看和推测周边的地形情况。
    赤潮型的左手抽出大盾护在身前，右手的光炮向着沙尘中不规律地射击。
    即使五感敏锐如颜寒，在这种棘手的情况下，也只能通过这种无的放矢的方法，期待着幸运女神可以眷顾一下自己，给对手造成一些麻烦。
    而就在看不到的地方，山雾型此时却已经静止蛰伏在赤潮型的侧前方。
    颜安在驾驶舱中默默地活动双手。他双眸紧闭，脑海中展开的意识云图可以清晰地看到颜寒的精神力所在的位置。
    那颗近在咫尺的星光在蓝图中散着炽热的光芒，它随着主人开枪的频率一下一下跳动着，以难以察觉的程度一点点缩小。
    一接一，红色光炮从山雾型的上方、侧方，或更远的地方擦过。
    “第七……第九……第十一……”颜安随着星光跳动的频率默数。
    就在他口中数到十五的一刹那，清澈的双眼猛地睁开，紧绷的身躯犹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地操纵着机甲冲出沙尘。刹那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冲天而起，背后喷出的却已不再是刚才柔和的蓝色火焰，而是一团浓烈而艳丽的红色！
    此时的赤潮型炮口低斜，铁壁一般的盾牌斜挂在右肩。巨大的左臂向下弯曲，替高举着的光炮更换能量核心。
    颜安抓的就是他换弹的这一瞬间！
    突然拔地而起的山雾型显然令颜寒产生了一丝惊慌。他还试图继续上弹，可是山雾型手中的光束枪已经连而至，密集的火力即使是赤潮型也无意以护甲硬抗。
    “连我的换弹间隙都已经计算到了吗？”颜寒不由得低喃道：“不愧是红缨大神。”
    驾驶舱中的颜寒比他驾驶的机甲看起来更为冷静。他略一侧身，体型硕大的赤潮型也跟着微微转身，右肩上的大盾就挡住了从高处射来的密集光束。
    颜寒没有停顿，在全息按键上迅地连点。只见原本还僵在原地的赤潮型忽然中止了上弹动作。伴随着右肩传来的一阵排气声，光炮已被甩脱在地。
    就目前的形势看来，放弃光炮确实是唯一的出路。
    颜安的操作并没有被这点小变化打断。他瞥了一眼全息屏幕，86秒的红色倒计时表明了现在的山雾型已经开启机动背包进入高机动状态。
    “以为压制了我的光炮就可以在中距离输出了吗？”颜寒愤恨地咬着牙，靠着攻击前来的方向勉强推测山雾型的位置。他的左手扫过早已打开的导弹面板，脚下微动，右手横推操作盘上的控制板。
    与此同时，赤潮型的背后爆出一股巨大的动力。这股动力推动着沉重的机体向右上方斜斜射|出。赤红色机甲腾空而起的同时，机体回转，在巨大的沙尘中正面迎向山雾型。
    “导弹锁定中，即将射。”
    女性的人工智能提示音在颜寒的周身响起，巨大的屏幕中出现了数道白色的圆形瞄准，上下左右摇晃着汇于一点。
    刹那间，赤潮型机甲的两肩以及腰腿两侧的装甲啪地弹开，露出了内藏的导弹巢。
    在导弹提示锁定完成的瞬间，颜寒果断地扣下射钮。
    “来吧！迎接我的怒火！”
    数十近距离格斗弹拖着白色的烟痕，在同一时间从巢中弹出，射向还在空中维持着射击姿势的山雾型。
    在这么近的距离被这么多导弹锁定，对于大部分的驾驶员来说已经等于宣判了死刑！
    然而颜寒面对的却是联邦星系赫赫有名的线上战神！随着驾驶舱中响起的警报声，全息屏的上方也闪烁着“被锁定”三个鲜红的大字。颜安好似充耳不闻，完全没有听到山雾型对他的示警，双目直视正前方迎面飞来的导弹群。几乎是同时，空中的山雾型忽然甩开光束枪，再次从武器槽中掏出盾牌，身体向前蜷起，似乎是想藏身于盾牌之后。
    可是山雾型的盾牌不到赤潮型的二分之一！即使蜷缩成一团，大部□□形依然□□在盾牌之外。
    “就这样了么？你就只有这点程度了吗？”颜寒站在原地，借着导弹破开的沙尘看向山雾型。他的眉头微皱，嘴唇几乎被自己咬出血来，脸上的神情更是透露出对红缨的不满。
    此时此刻，他胸腔中的愤怒几乎压过了即将胜利带来的喜悦。
    他心中向往已久的神明，原来不过是个戴着虚伪面容的骗子。在真正需要他施展神威的时候，只会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导弹的飞行时间很短，山雾型在空中的反应度其实已经远远过了大部分机甲驾驶员。
    然而只是这种程度的对应远远不够。颜安狠狠咬牙，与他达成高同步的山雾型忽然用双腿用力地蹬踏上盾牌的背面，机体背后的机动背包也随之喷出红色的尾焰。
    舍弃了盾牌的山雾型犹如卸甲之兵，度比先前更是快了三分。它直直地扑向地面上的赤潮型。而正面的导弹却迎面撞上了被蹬开的盾牌！
    被盾牌诱爆的导弹又引爆了其他导弹。霎时，密集的导弹群形成了一连串的连锁爆炸，在空中绽放出了巨大的光辉！
    “这才对，这才是我的神。”颜寒似乎并不意外他这一轮导弹会尽数落空。厚重的头盔底下，因为一未中而造成的兴奋感将他的肾上激素逼到了极致。
    这才是他的神！这才是他敬仰已久又想踩在脚下的神！
    巨大的赤潮型在射空导弹之后稳稳落地，周身的装甲随之合拢。粗壮的左臂在探到右肩上的盾牌之后，掏出了一柄热能斧，横档在胸。
    颜安见状，心知对方早有近身格斗的打算。他的双手如幻似影，对于机甲的控制已经达到了巅峰。他驾驶的山雾型在落地之后向前微微踏出一步，双手从背后拔出光束剑，背后的推力达到最大，以远寻常机甲的度直冲赤潮型。
    驾驶舱里的颜寒只觉得面前红光一闪，一台纯白色的机体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以这么快？”
    颜寒的背后瞬间布满冷汗，他疯狂地调动精神力，试图操纵赤潮型进行反击。而红色的机甲却再也没有给他应有的回应。
    他侧过头，看向机体情况面板，负责提示装甲和武器损耗值的状况条已经陷入了一片如血的鲜红——只见赤潮型的双臂传动系统，乃至隐藏至今仍未使用的腰部粒子炮都已经被整个破坏。
    现在的赤潮型已经被人卸去了双角，任人宰割，再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哼，度快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颜安得意地摇晃着脑袋。他看向屏幕上的倒计时。
    75秒，这一番兔起鹘落的交手，从出手到致胜，也不过用了15秒而已。
    山雾型手中的光束剑仍指向赤潮型的头部，不过颜安的一念之间，就可以将颜寒的赤潮型彻底击溃。
    然而就在此时，横变突生。两人机甲周围的沙地忽然下陷，不过数秒就将两台巨大的机体接连拉入地下！
    片刻后，仿佛拥有生命的沙地逐渐恢复了一片平坦。除了四周因狂风刮起的沙粒，似乎与十分钟前毫无区别。
    同一时间，正在与军部最高指挥汇报情况的秦轩忽然停住了话语。他的手猛地一抖，眼中的瞳孔骤然放大，不顾还与上级处于接通状态下的通讯，将视线转向了颜安机甲所在的方向。
    就在刚才，他和颜安持续存在的微弱通感突然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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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第32章

    通讯的另一头,正等待着秦轩进行汇报的男人十分敏锐地捕捉到自己下属的反常。他的手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怎么了？”林淼眯着眼问道：“出事了？”
    秦轩的视线依然紧紧地盯着颜安的精神力消失的方向。他身边的雪豹警惕地站起身,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巨大的危机。
    “我的搭档不见了。”秦轩对林淼说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淼皱眉,严肃道：“我会立即派救援队……”
    “不,我等不了那么久。”秦轩摇头，打断了林总统后面的话：“omega星系o43星球的位置太过偏僻了。就算是最近的军队或者救援队,到这里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林淼猜到了秦轩的意图：“那你……”
    秦轩正色道：“嗯,我去。”
    “你疯了。”这次换林淼眉头高皱了。他把头一扬，后靠椅背,试图劝阻这位年轻有为的联邦少校：“听着秦轩,现在对方是敌是友都还不明朗，你不能因为一个普通人以身犯险。”
    秦轩没有接话。他的唇色有点白，总统大人说的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颜安的安危。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忍受着可能失去颜安的煎熬。
    “不能去，秦轩，你给我在原地呆着。”林淼光是看他一眼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后辈在想什么：“折掉一个普通人不算什么，但现在的我们折不起一个sss级哨兵。”
    秦轩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要是眼下立刻说出颜安不是普通人,是一个和他百分之一百相容的向导,林淼一定会改变他的决定。
    但是他不能说，他答应过颜安，只要他不想,他就不会说。
    于是他目光如炽,正视全息通讯中的林淼,问道：“您这句话，是以什么身份说的？”
    林淼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不由得一愣。
    星际时代的人类科技异常达。联邦星系更是因为在治国之策中没有抛弃传统科技而使得眼前这样的全息通讯投影技术异常逼真。因此秦轩这话一出，林淼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变了。
    不仅气息变了，连眼神都变了，整个人冰冷地仿佛是一根千年不曾融化的冰柱。
    但就算是秦轩，以这种程度的气场是绝不可能压得住官场沉浮几十年的林淼。既然秦轩问，那他也不介意滥用一下官职。于是他挺直腰背，横眉竖目道：“你以为我是以你长辈的身份告诫你？那好，我告诉你，我是以联邦星系第十二任总统的身份命令你，不允许去。”
    秦轩站在原地，下垂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几乎暴起，异常醒目。
    身为总统的林淼目前仅仅是个退役军人，并不身负军职也没有军衔。但这只限于表面。
    身为一个普通人，又是革新派目前的最高领袖，他手里自然有一批追随他的人，潜藏在军方、政坛和民间的各个角落。
    赤壁号的司锦、都驻防军的颜中铭、都军大的袁邱教授……这些或有名或无名的人或许互相之间并不认识，但这不妨碍他们拥有共同的目标——不过短短几百年，政府已经在保守党长年累月的腐朽统治下处于一种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状态。而革新派需要做的，就是要改变非保守党总统永远被架空的尴尬局面，从根本上铲除联邦星系政坛中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彻底脱离保守党一家独大的局面，然后在掌握政权的同时扩大军权。
    秦哲辉和他的儿子秦轩，自然也在这些人之中。
    因此，刚才林淼对虽然自称第十二任总统，但秦轩清楚地知道，他是以革新派领的身份命令他留在原地。
    他是一个军人，每一个军人的血液中都刻着“服从命令”四个大字。
    可是身为哨兵的独占欲和保护欲却在他体内不停地叫嚣，几乎要冲破他的血管，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烧得滚烫。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另一个脑袋从通讯投影中冒出来。他面部没有什么表情，但说得话却异常轻巧：“有什么关系？不如就去吧。”
    林淼看着多年的好友，气不打一处来：“司锦，你……”
    “为了这种事情和秦哲辉的儿子心生芥蒂，不值。”司锦轻声对林淼说道：“他到底是我们的财主，你没看他儿子眼睛里都快冒火了。况且……”
    他抬高声音，似乎是刻意让秦轩听到：“不管什么身份，不管是不是哨兵和向导，让所有人拥有平等的权利和自由，是你当年对我们所有人许下的承诺。怎么，革命尚未成功，你却已经忘了吗？”
    他话音一顿，继续道：“林淼，我知道你是个政客，习惯了从利益出考虑问题。但生死攸关之际，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普通人，都不应该被放弃。”
    林淼心知好友这是在为他刚才的失言铺台阶。他沉默片刻，心思复杂地绷着脸，还是说道：“可他这一去，要是……我怎么和他爹交代？”
    “我知道你担心他的安危。”司锦拍了拍林淼的肩：“我明白。但是你别忘了，他还真不是孤军奋战。”
    说完，他的嘴角微勾：“这不是还有我们吗？”
    林总统几乎立即反应过来，他转过头，对秦轩说道：“你去可以，但是务必注意完全。”
    秦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林淼改变了主意，但是现在他心如离弦之箭，听到这句话更是来不及思考，迫不及待地右手握拳在前胸轻叩，向林淼身后的司锦略一鞠躬，便挂断了通讯。
    司锦垂下眼眸。
    他也说不清刚才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地帮秦轩解围。
    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刚才露出的那种眼神，他曾经在杜特的身上见过吧。
    林淼似乎也看穿了这点，他看见司锦陷入沉默，不禁略一叹气。
    这世上多少好男儿，都败在了“情”这一字上。
    他摇摇头，转而拨通了前总统的通讯终端。
    秦轩起飞进行搜查作业的时候，颜安从昏迷中逐渐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丝幽暗的人造光在头顶忽闪，出幽淡又诡异的绿色光芒。光源之处，隐约还能看见和人类共生共存相爱相杀几万年来从未灭绝的蚊蝇一族，在扑闪着它们的翅膀跳篝火舞。
    这显然是一个关押所了。
    他皱着眉头，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动弹不得。
    啧，大意了。明明知道有只黄雀躲在暗处的，却因为和螳螂纠缠得太投入而忘记了这茬。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他也没想到这黄雀是从底下蹿出来的呢？这么防不胜防的事情，真要能想到，他大概就可以去应聘神仙了。
    颜安十分不耐烦地再次挣扎，见没什么用之后，只得暂时作罢。
    就在这时，周围的寂静被一阵脚步声打破。
    颜安赶紧闭上眼睛，装作尚未脱离昏迷状态的样子。他悄无声息地放开精神力，确认周围没有哨兵后，便悄悄给双眼开了一道难以察觉的缝。
    来人是两个带着枪的看守。他们在门前站定，显然是被派来盯住颜安的。
    看来是算准了他过一阵子就会醒来，特意派来的。
    “真没劲。”其中一个刚站稳脚跟没多久，就忍不住牢骚。他声音尖细，像个还没变过声的娃娃：“红姐也真是的，普通人有什么好守的。看里面这人的样子就知道是个软包包。”
    “得了吧，你不就是羡慕那‘钥匙’能被红姐上下其手。”另一个话音中对他的同伴似有不屑：“不过你可得当心了，我听杰哥说过，里面这家伙机甲水平相当不错，好像红姐抓住他们的时候，他把‘钥匙’打了个落花流水。”
    钥匙？
    他们说的是颜寒？颜安不动声色地琢磨着。
    所以他们要抓的人是颜寒？而他只是个被殃及池鱼的路人？
    “这么厉害的吗？”娃娃音惊讶道。不过他转念又想：“不过我听说他们驾驶的是普通机甲吧？联邦这种量产型的普通机甲，又不能代表机甲的最高水平。真的等哨兵开上高级生物机甲，普通人哪儿有可能打得过哨兵啊？”
    “许你打不过，就不许别人打不过了？”娃娃音的搭档说道。
    娃娃音的声音抬高了几分：“那你倒是说说，从古至今你见过什么普通人开生物机甲的没？”
    “这倒是……”那搭档心知肚明这问题的答案：“还真没见过……”
    “你真是笨，”娃娃音一敲他搭档的脑袋道：“因为以我们这种普通人的精神力根本撑不起高级机甲。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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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第33章

    傻子和娃娃音一人一句聊得专注,那娃娃音突然说道：“诶,你说咱们身后这个人这么强,会不会其实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个哨兵啊？”
    傻子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他奇怪道：“你哪儿来的这种想法？”
    娃娃音回答道：“我就还是觉得奇怪,哪儿有普通人真的能打过哨兵的？你看这联邦星系的普通人,不也是两只胳膊两条腿的,难道和我们教国的不一样不成？”
    闭着眼的颜安心中一凛。
    他们是教国的人？
    傻子挠挠头,回道：“可是哨兵不也是两只胳膊两条腿的？”
    “说你傻你还真的是傻，”娃娃音一拍傻子的脑壳儿：“知道哨兵向导和我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不？”
    “长……长得比较好看？”
    娃娃音悲痛地摇头：“是腺体！你这智障。哨兵腺体和向导素！这种腺体会让他们看到不属于我们这个维度的动物,也就是他们的精神兽。”
    傻子“哦”了一声，十分不服气地说道：“那是不是说我们植入了他们的腺体……就能和他们一样强了？”
    娃娃音呵呵一笑：“你当器官移植呢？要真这么简单就搞定了我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个普通人？”
    傻子：“也是哦……”
    傻子又道：“那后面这家伙有精神兽吗？”
    娃娃音斜睨了他一眼：“没有，红姐不是刚刚检查过,这家伙没有精神兽。所以我才奇怪……不是哨兵,又能打败哨兵,他是得有多厉害？或者……没准他其实就是个哨兵,只是精神兽是比较难以察觉的动物,比如……跳蚤什么的？或者变色龙？你说他们的精神兽有没有可能是微生物？”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只小巧又美丽的蜂鸟从他们身后蹿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挥着小而有力的翅膀落在傻子的鼻尖上。
    蜂鸟娇小玲珑的身躯在傻子的脸上舒爽地抖了一下,修长的尾羽拖在身后摇摇晃晃。它的爪子斜抓在傻子的鼻尖,像是找到了一处相当不错的栖息之地,满意地用细而长的喙嘴轻啄傻子长满雀斑的脸。没过一会儿,它又试探性地在鼻梁上蹦蹦跳跳,显然是在这扁平的肉鼻头上找到了点乐趣，用铜铃般的圆眼和傻子的眯眯眼大眼对小眼。
    虽然小眼睛看不到它就是了。
    “先，先不说这个……我从刚才起就觉得……”傻子只觉得鼻尖奇痒无比，搭在枪上的手特别想往上头摸，十分不自在地在枪杆上伸张：“我鼻子上这儿是不是有只苍蝇？”
    “苍蝇？”娃娃音蹙着鼻子打量他，上上下下看了三圈也没看出个幺蛾子：“你想象出来的？”
    “就……就是觉得……有点痒……”傻子长大嘴巴，说着就想打喷嚏，“啊——”“啊——”“啊——”地连着预备了三下，最后终于解放一般把喷嚏打了出来。末了还像做完了什么身心愉悦的舒爽事，心满意足地摸摸鼻子。
    娃娃音一脸嫌恶地看着他：“真恶心。”
    “嘿嘿嘿。”傻子特别不好意思地用手捏捏鼻子，捏完还像是为了对得起他搭档的这一番评价，十分顺手地摸到裤缝这儿擦了一把。
    就是这一擦，擦出事情了。
    原本吊在那儿的钥匙不见了。
    傻子赶紧把手缩回来，紧张地拉开外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查看裤腰周围。
    娃娃音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他一看傻子的样子就觉得眼皮乱跳：“怎么回事？”
    “手铐的钥匙不见了。”傻子的脸快扭成了一个麻花。他手指腰间：“刚刚红姐特意挂我这儿的。”
    “不是吧你？这都能弄丢？”娃娃音的分贝立马高了三分，他扒拉开傻子手里的枪，像个登徒子一样上下其手，把傻子摸得傻脸一红。
    娃娃音看到这脸就来气：“操，别犯傻了，赶紧找找。一会儿红姐事情办完了，得有我们俩好看的。”
    “你们说的钥匙，是这把吗？”
    两人闻声转头，只见原本还焉了吧唧地昏迷在椅子上的颜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看他们。他的右手食指上，正晃悠着一把闪着银光的钥匙。
    “你小子！什么时候醒的！”娃娃音率先反应迅地拿枪指着颜安。他依然记得眼前这人曾用机甲打败过一个2s级的哨兵，就算眼下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敢大意。
    一旁的傻子也反应过来。他又不是真傻，也迅地做出了反应——两个黑压压的光线枪枪口直直地对准颜安，仿佛下一秒就能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
    “你问我我就回答，那我岂不是特别没面子？”
    颜安站起身，他摇着手指把那把钥匙转得飞起，一步步走向面前的两个教国人。
    待他站定，便轻巧地将手里的钥匙向上一丢。银色的光芒在空中画了一个标准的抛物线，最后落在其中一人的枪口上。
    娃娃音举着光线枪。他目光警惕，细小的眼睛使他看上去像个见到了奶酪的老鼠，谨小慎微又心虚胆怯。他的枪口跟随着颜安的前进而一点点移动，在空中划过一段不小的距离，握着枪柄的手心早就全是汗液，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滑落。而反观颜安，他的手中明明空无一物，却气定神闲落落大方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面对枪口的样子仿佛是在看戏，脸上更是毫无惧意。如果不是娃娃音知道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他或许现在已经缴械投降跪地求饶了。
    为了壮胆，他抬高了音量，对着颜安大吼道：“我手里可是有枪的！给我老实点！”
    娃娃音的声音本来就像个没变声的男孩。这音量一抬，更是显得滑稽非常，像个生日当天没有拿到玩具的熊孩子，哭闹着要求父母满足他的心愿，尖锐又吵闹。
    结合他又瘦又高的人来看，着实违和地有点过分。
    颜安“啪啪啪”地用右手四指轻拍左手掌心，虚情假意地表现出一副膜拜的样子：“啊——好厉害，真的是非常害怕……呢。”
    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娃娃音和傻子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手里垂直落到了地上。
    两人定睛一看，这黑乎乎的一坨，甚至觉得有点眼熟。
    傻子的声音里突然有点打颤：“这……这不是……”
    是光线枪里的能源槽！
    “见鬼了！！”傻子不由自主地吼道。他好像是为了说服娃娃音这是鬼做的妖，还“啪”地一下把枪丢在地上，对娃娃音指着枪说：“我……我……我没动过能源槽啊！”
    “废物！那肯定是这家伙的精神兽搞的鬼！”娃娃音暗骂一句。他把枪往旁边一丢，愤恨地一脚踹在傻子的腿上，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刃，转头对颜安说：“你果然是哨兵！”
    颜安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右上朝着娃娃音向前摊开，挑衅一般地对着娃娃音手里的刀勾了勾手指。
    ——放马过来呗，你这菜鸡。
    “操，你他妈别看不起人！”
    娃娃音向来心高气傲，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他一把举起匕，说着就向前刺去。
    然而颜安没有一丝慌乱。他慢慢悠悠地侧身闪过，在娃娃音接近他的一瞬间手起刀落——落的就是娃娃音手里的那把刀。他稳稳当当地抓住娃娃音的手腕，任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娃娃音被颜安擒在手里，明明两人身材相差无几，却偏偏怎么扭转都无济于事。他见状，又当即伸出另一只手——一枚暗器从袖中飞出，直指颜安的瞳孔！
    颜安偏头躲过，顺手用手掌往面前人的下巴上狠狠一推，趁着他牙床相撞的大脑空白期手下一抓，又把娃娃音的另一只手擒拿住。他双手一翻，将娃娃音的身体整个背过，再倾身压上去，凭借自身的重力将对方禁锢在身下！
    偏偏就在这时，身下的娃娃音一声邪笑，在空荡的牢房里显得格外诡异。
    颜安心头一跳。他几乎是立刻松手，一精准的子弹擦着他的脸颊呼啸而过，穿进背后的墙体中，在墙上烧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
    他侧过头，看向开枪人——傻子根本不是几分钟前那副慌乱的模样，他的手稳稳当当地举着枪，对准颜安的脑袋。
    娃娃音骂骂咧咧地走到他身边，他擦掉刚才被颜安打的那记闷响时嘴角渗出的血，愤愤道：“你特么就不能瞄准点？”
    “我已经很准了，大哥。”傻子对自己的准头很有信心，坚决地认为刚才的失手不应该归结于他的问题。他嘟着嘴，手里的枪却没有歪斜半分：“谁知道他会突然侧头？你行你上啊！”
    “好啊，我行我上！”说着，娃娃音从腰里掏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同样直直地对着颜安。
    局势突然又变成了两把枪Vs.一个赤手空拳的颜安。
    “喂喂……不是吧。”颜安双手举起，比出一个投降的姿势：“你们到底还有多少把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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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第34章

    “多到你无法想象！”娃娃音十分欠扁地说道：“让你特么的在老子面前装逼。哨兵算个瘠薄？在老子的枪下还能比别人多花一颗子弹不成？”
    他长得又瘦又高,还烫了一头绿色的头冲天竖起,挤眉弄眼的样子像极了某些星球上趁人不备偷人终端的怪猴。旁边的傻子倒显得比较憨厚，在娃娃音的边上像座壮硕的小山。
    只是颜安一看两人的姿势就知道，这娃娃音只是个半吊子,傻子反倒是个用枪高手。
    一对二,颜安的劣势一目了然。
    他十分乖顺地把手举起。那娃娃音举着枪走过来,恶狠狠地把他扣住，似乎是要泄刚才被颜安压在身下的不满。
    “老实点，别耍小花招。”娃娃音说着曲起膝盖向前一顶,刚好顶在颜安的臀部。
    “没想到你这哨兵屁|股还挺翘的。”他的话音中似有惊喜,抬头朝着对面仍保持着持枪姿势的同伴说：“哟,傻子,你说那帮老头子里会不会有人对哨兵的屁|股感兴趣的？”
    颜安：……
    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傻子居然真的认认真真思索起来了：“唔……也许帕尔拉缇主教会感兴趣？我上次回凤星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抱着两个哨兵从……”
    “草草草草草草,你给我闭嘴。”娃娃音掐着嗓子尖叫道：“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令人作呕的老主教还有这种猎奇的性|癖！”
    “但我觉得如果是他这种，主教大人一定会喜欢的。”傻子端着枪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毕竟他长得真的……不那么哨兵。”
    “这倒是,说是向导我都信。”娃娃音攥紧他手里的双腕,给他重新戴上手铐。戴完还非常得意地拍拍手,转到颜安面前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后悔把钥匙还给我们了？”
    “后悔？”颜安面露困惑：“你在说什么呢？”
    “没错，让你装逼！让你把钥匙还……啊呸,就刚才你把钥匙挂那傻子的枪口上，后悔了吧？别说你不记得了,我看你就跟那傻子一般傻。”
    “我是把钥匙还给你们了没错。”颜安回答道：“但那又不是手铐的钥匙啊？”
    娃娃音惊叫道：“什么？！”
    傻子在旁边点头：“是啊是啊,那把是主控室的钥匙。”
    “你他妈真是傻逼啊！”娃娃音怒道：“你知道你说出来干什么？！”
    傻子莫名其妙地眨眼：“可是你不知道啊？”
    娃娃音翻了个白眼。
    颜安伸出手,像变戏法一样又凭空拿出了那把钥匙，在两人的枪口前晃了晃：“嗯？这把原来是主控的钥匙啊？”
    傻子举着枪低头看自己的裤腰间，随后侧头迷茫地看向娃娃音：“又……又没了。”
    娃娃音：“……”
    心！好！累！
    娃娃音崩溃地举起枪，不管不顾地砰砰砰砰，朝颜安胡乱开枪射击。他的枪法本就不准，如今心态被颜安调戏地全面崩盘，射出的子弹自然到处乱飞，毫无章法地在幽暗的牢房中横冲直撞。
    这些“自由散漫”的子弹对颜安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威胁。他侧身躲过数正面飞来的子弹，随后又拉过一边铁质的凳子挡住周围反弹过来的攻击。然后举着那张可怜的铁凳当作盾牌，小跑两步一个起跃，从天而降地将娃娃音压在板凳下。
    同一时间，一精准又有力的子弹穿破虚空，直逼颜安后颈。
    间不容之际，颜安立即下压，整个人紧紧地贴在板凳上。被板凳压得严严实实的娃娃音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折腾出一声闷响，手里的枪也随之脱手，被颜安顺手抄起。
    下一秒，形势随之突变——傻子手里的枪牢牢地对准颜安，而颜安的枪口则紧紧地顶住了娃娃音的太阳穴。
    娃娃音霎时不敢妄动。他安静如鸡地缩在凳子下，冷汗几乎浸透了他身上的防弹衣。
    “我只有一个问题，”傻子举着枪，他知道以颜安的度，一旦他一动，先死的一定是他的同伴，于是只能开口问道：“你的手铐是怎么打开的？”
    颜安空出一只手，随意地将那枚手铐丢到傻子的脚下。
    这枚手铐确实不需要钥匙——它是指纹解锁的，娃娃音被颜安之前丢钥匙的动作彻底误导了——而现在，这枚手铐中的电子锁像是被什么程序入侵了一般，卡死在那里一动不动。
    “被入侵了？”傻子看了一眼地上的手铐。他不太明白这东西的原理，以为这玩意儿就像电子终端一样，被入侵了等于报废。
    “当然不是。”颜安轻笑一声，心情颇好地解释道：“主程序被我从外部破坏了而已。”
    “这怎么可能……”傻子讶异道。他定睛一看，这才现手铐上的奇怪之处——只见那枚手铐正中心装载着指纹识别系统程序的地方，有一个又一个细小而密集的洞，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若是看得仔细些就更不难现，那些细小的洞眼不是别的，正是鸟喙轻啄出来的痕迹。
    “精神兽……？”就算是傻子也反应过来了：“你的精神兽是一只鸟？”
    颜安轻笑一声，他一手持枪顶着娃娃音的脑袋，另一只手伸了出来。在其余两人都看不见的维度，一只小巧的蜂鸟疾驰而下，扑腾扑腾地落在颜安的食指之上。它在落到颜安手上后，还歪着脖子打量不远处拿着枪的大汉，爪子一蹦一蹦地向左边跳了两下。
    而颜安的身后，一大群与他手上这只颜色的各异的蜂鸟突然起飞，密密麻麻地在空中扑闪着翅膀，在这间幽暗又狭小的牢房中划出一道又一道赤橙黄绿的美景。
    “你错了。”颜安回答道：“是一群鸟。”
    秦轩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之后，选择了全息地图中的某一个红点降落。
    出于安全考虑，军大的所有机甲都是有位置跟踪的。根据学校反馈给他的信息来看，颜安的山雾型和另一架赤潮型最后一次送位置信息，就是在前面那片剧烈的沙尘之中。
    而现在，这两架机甲的紧急通讯都已经被切断，位置信息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更新。
    显然是已经被人截住了。
    前方沙尘太大，看不清楚情况，仅凭手里这架以运输为建造目的的舰载机贸然前进，必然是凶多吉少。秦轩眉头高皱，黑眸深沉，盘算着以他的水平在现有的条件下能把生还的几率提高到几成。
    正当他在31%和3o%之间举棋不定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秦轩定睛一看，两架漆黑无比的黑风型从天而降。巨大的机体在他身边精准地降落，扬起的沙尘将秦轩的脸颊刮得生疼。很快，王烁的脑袋从正中心的机甲驾驶舱中探了出来，朝地上的秦轩挥了挥手，然后示意秦轩拉着一旁的升降带上来。
    “辛苦了兄弟，”王烁见他踏进驾驶舱，赶紧把驾驶位让了出去：“到底怎么回事？”
    “有两个学生不见了，我个人怀疑是教国的人搞的鬼。”秦轩二话不说地接过精神力接入装置，戴在头上：“之前我的舰载机就收到了不明频率的通讯，我应该更早一点引起重视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王烁回答道：“来帮你啊，我和星云两个人正在41号星球附近转悠呢，就接到通知说演习赛取消，让所有学生寻找距离最近的空间站或者补给站停靠。这之前你不是让两个一年级的学生提醒我们有一架赤潮型不太对劲吗？我和星云一盘算，估摸着就是你们这边出的问题，于是就过来了。”
    秦轩点头问道：“后面的是郑星云？”
    王烁摇头：“是宁夏。我们在半路遇上了，她一听说你们可能出事了，就决定跟我一块儿过来。郑星云只能带着宁夏的小搭档先回空间站，负责和我们联络。”
    他顿了顿，指着旁边亮起绿灯的通讯终端：“喏，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俩是怎么找着你的？”
    秦轩看过去，这才现自己小的缩小版正蹙着眉头看他。
    郑星云的全息投影在旁边“站”了挺久了。他似乎料到现在的秦轩正心急如焚顾不上他，十分不介意地挥挥手，但该问的还是问出了口：“两个学生？我这边接到学校的报告，是四个学生不见了，我本来还以为里面有你。”
    “不，就是我联系的校方，怎么可能有我。”秦轩顺口问道：“是我的搭档颜安和另一架赤潮型的驾驶员……另外两个是谁？”
    郑星云回答道：“赤潮型的驾驶员叫颜寒，还有一个是他的搭档凯因斯。最后一个……是一个叫祁红的女生。”
    这个名字秦轩从没听到过，他没有在意，只转了话题：“救援队呢？”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郑星云回答道：“估计还要个一阵子。”
    秦轩估算了一下时间。他知道这附近的地势，正常的救援队到达这里可能还需要十几个小时。他点头，给郑星云送了一个数据，然后说道：“麻烦把这个位置信息送给救援队，颜安他们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如果我的判断准确，这个位置下面应该有个基地，规模未知。”
    “好，”郑星云答应道：“万事小心，保持联系。”
    说完便挂断了通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得知颜安失踪的郭淳和周涛闯了起来。他们和郑星云不是第一次打照面了，更何况失踪的还是他们的好友。因此郑星云没有怪罪他们二人的鲁莽。他停下直接拨通救援队通讯的手，示意他俩随便找地方休息。
    “我们不坐了，郑学长。”郭淳面如菜色，捏着手指说道：“有个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如果是颜安的事情，你们放心。”郑星云的声音温和，天生就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功效：“秦轩已经去找了，估计过一阵子就会有消息。”
    郭淳摇头道：“不，不是颜安的事情。”
    郑星云疑惑道：“那是……？”
    “是祁红。”周涛说道：“是关于祁红学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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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第35章

    “你的意思是……这个祁红和颜寒有关系？”
    郑星云面色凝重，他突然想到什么,在周涛开口称是之前走到门口,左右打量了一番,最后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然后他转过身，对两人说道：“你继续说。”
    周涛点点头,在眼下这种时刻仍然不忘先自我吹捧一番：“我不是号称都军大第一情报贩子吗？这个学姐很早就找上我,问我能不能要来颜寒的日程表,比如上些什么课、都见过什么人、平时的朋友都有谁……到后面要的东西就越来越离谱,像是吃剩的零食袋、扔掉的被套、咬过的馒头……我就觉得，真夸张啊……这年头还有脑残粉能痴迷到这地步,光是想象一下学姐私底下想怎么用这些玩意儿，就觉得怪醉人的……”
    被他这么一说,明知不该的郑星云还真的想象了一下，一时吓出一身哆嗦。
    “还有什么精神力鉴定等级之类的……数不胜数我自己都记不清还有些什么了。”周涛挥挥手,接着说道：“但您刚刚说他们同时失踪,我就觉得……这事儿有点问题。”
    郑星云问道：“你的意思是……？”
    周涛点头道：“学长，您看这些东西……像不像是在……做鉴定啊？”
    像，真的像。
    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鉴定才需要采这么多样本呢？他记得秦轩让他给颜安做身份鉴定的时候，只送了两根头丝……
    “主要祁红学姐的搭档我们也认识,”郭淳插嘴道：“那学姐和我是一个社团的，现在就在外面,她刚刚和别人说起祁红学姐的时候我听到了,说是演习赛刚开始就联系不上了。”
    周涛点头：“我俩也是因为听到这事情,一琢磨,觉得这学姐对颜寒这么执着确实挺怪的，所以思量着还是跟您说一声。”
    “就是这样，”郭淳接话道：“您看啊，这自古以来脑残粉做出的傻事那可是数不胜数，像是古地球时期的约翰列侬……教国的维尔德殿下，联邦早年的希佩大将军……说实话，我觉得Jadestar的主唱也长着一张要被粉丝枪杀的……”
    “喂，”周涛及时打断：“你偏题了。”
    这二愣子郭淳，哪儿有这么咒人死的？还是在人家粉丝面前咒人死？
    ——郑星云学长是军大出了名的Jadestar粉丝，这点众所周知的小情报身为军大的情报官（自封），周涛还是知道的。
    “没事，如果这话是王烁说的，我可能还得谢谢他。”
    话是这么说，但郑星云现在当真没什么心思去想什么他最心爱的乐队。他低着头思量片刻，只能对两人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上报的。”
    现在的他尚不能确定这个细节和另外三人的失踪有没有关联，仅仅只是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周涛和郭淳本来就只是来报告疑点的，真的有什么问题，他俩也说不上来。眼下完成了任务，自然只能点点头，乖巧地退出去。
    郑星云想了想，在将这件事直接上报给校方之后，还是拨通了秦轩的通讯终端。
    同一时间，门外原本和郭淳并肩而走的周涛突然停住了脚步。
    郭淳向后看去，两眼疑惑道：“咋地了？”
    周涛挠挠头：“其实有件事情，我没跟你们讲。”
    郭淳见他面容严肃，不禁心里有点慌。他问道：“怎么回事？你这臭小子不会还藏着掖着什么事情吧？”
    “这事情确实有点缺德……所以我一直没敢说。”
    周涛左右看了看。他心虚地压低声音，在郭淳耳边说道：“其实，我后面对那学姐……特别敷衍。”
    郭淳眼皮一跳：“怎么个敷衍法？”
    “就她不是老问我要颜寒不要的东西吗？”周涛回答道：“我又不是颜寒的朋友，老做那种跟屁虫的事情翻人垃圾桶多不好。所以后面我一直是拿别人的东西鱼目混珠……我本来还想着，反正那学姐也不知道，我也图个省事。她给钱一向给的又多又痛快，我就一直心安理得地拿着这个钱。”
    “是挺缺德的，你花这些钱的时候良心就不会痛吗？”郭淳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然后满脸困惑地问：“所以呢？”
    “所以颜安现在不是也出事了吗？”周涛咬着下唇道：“我当时就想着，反正他俩是堂兄弟……这用谁的不是用呢？你说要真是因为那个叫祁红的学姐，颜安跟着出事会不会是因为我啊？”
    “等等……我没听懂。”郭淳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用两只手指头比来比去，试图理清中间的逻辑关系：“你拿别人的东西给祁红学姐滥竽充数，然后颜安和颜寒双双出事，这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我后来拿的都是颜安的啊！”周涛一拍大腿道：“你咋这么笨呢？！”
    “操，你他妈也太缺德了。”郭淳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一时有些怒，恨不得抄起榔头砸大侄子的脸。可手边啥玩意儿都没有，只能抡起舰载机的头盔打在周涛身上。
    “我也没想到还能出这种事啊！”周涛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哭着喊冤：“而且这不是还没确定有关系吗？”
    “没确定没确定……等确定了颜小安的尸体都能凉一半了！”郭淳气得恨不能把他塞进马桶里和昨天晚上吃的金针菇一起感受下水道的九转十八弯：“颜小安现在生死未卜，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看你特么怎么和秦学长交代！”
    可怜周大侄子被好友打得鼻青眼肿，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更不用说理解这中间和那位男神学长有什么关系了。
    而此时此刻，被这颜安的两位同学惦记着的祁红正咬着她涂得深红的指甲，一脸苦恼地看着面前的数据。
    “对不上？怎么可能对不上？”她愤怒地踩着高跟鞋，气急败坏地恨不得砸掉面前的数据同步仪器：“前期收集的指标和标准值贴合度达到了98%，理论上他应该就是‘钥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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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第36章

    祁红这边正咬牙切齿捶胸顿足的时候,她面前的屏幕突然跳出了一个巨大的arning。红色字体霸道地占据了整个提示屏,覆盖掉了她心心念念的鉴定结果,十分强硬地让她从不甘和怪异中抽身。
    “检测到大量热能源攻击，检测到大量热能源攻击。”人工智能的女声冷酷地重复系统给她的命令。而显示屏的正上方，一块椭圆形的区域则被闪烁着标红,提示出祁红攻击来源的方向。
    “这个攻击……对方看来只有两架。”祁红走到屏幕前，她咬着几乎要被咬褪色的指甲，给人工智能下了一道命令：“开启Theguardian防护系统。”
    “声纹确认完毕——指令授权通过,命令人：第一军团团长祁红——Theguardian防护系统现在开启。”
    几乎是同时，在地表外的秦轩和宁夏同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秦轩看了一眼黑风型的剩余能源储备，及时连上了隔壁宁夏的通讯：“先停一下,我怀疑对面开了防护罩。”
    “嗯，我也感觉到了。”宁夏立即收手，将原本朝地面架设炮弹的姿势改为待机模式，悬停在秦轩身边。
    这并不是他们两人的特异功能，也不是身为哨兵的直觉，只是当防护罩开启时，所有高热能源的炮弹都会被转化为即时能量，输送到对方的防护罩本体中。就好比一招以柔克刚的醉拳，化敌方的猛烈攻势为助力,借力打力，包罗万象。继续攻击下去,不过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不管怎么说,具体的位置已经确认了。”秦轩如是说道：“这样,一会儿我下去想办法找出弱点位置，你们两个在上面待命。”
    无论是联邦还是教国，能形成这种威力的防护系统无非就三种——一种是更注重避难性质的Themercy，一种是比较小范围且适用性较广的Thenightsatch，俗称守夜人系统。而最后一种，就是教国早年为了保护大型基地或者吨位较大的星舰而开出的守护者系统，Theguardian。
    这种系统在联邦从教国分裂出来时，便被一部分心有大志、胸怀天下的联邦科学家和信息技术专家以学术无国界的借口“偷”了出来。如今两边各自展，自然是已经与最早的版本大相径庭。然而由于最核心的内容从未做出改变，它身为防护罩时的弱点至今没有被克服。
    耗能过大和能源分配不均，导致守护者系统在长时间的使用过后会在某一个未知的点呈现出几乎零防护的薄弱之处。当年希佩大将军单枪匹马驾驶一架丹青型冲破de1ta星系之后，正是凭借着其惊人的判断力，迅定位出了当时被教国吹捧为无敌舰船的星际航母虎鲨号身上的守护者系统的弱点，并下令及时赶到的后备部队集火，一举击沉，这才创下以少胜多的美谈。
    “好，你注意安全。”王烁接手了秦轩的驾驶杆，点头答应。
    秦轩没有顺着牵引杆一路向下。他身手矫健地从驾驶舱中直接跳了出来，完全靠臂力腰力和对机甲的熟知程度，三两下便落到了地面。
    面前的地势不算复杂，但巨大的风浪卷起的狂沙像一张来自异域的飞毯，稍不留神就能将人打包带走。秦轩在地面上站定，舰载机的头盔已经成了一种变相的风镜。他向前迈了几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沙尘之中。
    两架黑风型对地面合力扫荡的结果，就是面前的地下基地在地表的沙尘中露出了一个靛青色的脑袋。
    秦轩在站到那块靛青色铁皮之上的瞬间。地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这阵晃动来得十分突然，周围的风沙似乎都为之受影响。而秦轩脚下踩住的地下基地却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巨大蘑菇，原地拔起张开，在空中展出它原本的面目。
    甲板、弹射器、粒子主炮和三台在其左右的三连机枪，以及搭载在最外围的追踪弹，甚至还有高悬于最顶上的雷达和迷彩生器。
    这根本不是一个地下基地——而是一架实打实的星际战舰。
    联邦的无人星地底怎么会藏着一艘如此巨大的星际战舰？
    秦轩暗道不好，他立即开启了头盔内的通讯装置，警告道：“立即闪避！主炮在瞄准！”
    下一秒，这架星战正中央的巨大主炮已经调整完了位置，炮口正对着两架悬停于空中的黑风型机甲，炮膛中的粒子炮蓄势待，仿佛随时就能将面前两架玩具一般的机甲炸成碎片！
    只听“轰”地一声，粒子炮果不其然地朝着王烁和宁夏的方向炮轰而去！
    “艹，该死的。”秦轩咬牙，他所处的方位只能看到一团巨大的火花和烟雾在空中炸开。
    “我们没事！”头盔中属于王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干他妹的，老子差点没反应过来，要不是哥哥我反应快，撒丫子就跑，估摸着现在已经烧成灰渣渣了。”
    还能开玩笑，看来确实没事。
    秦轩又问道：“宁夏呢？”
    “我也没事。”
    宁夏皱着眉，她看了一眼机甲的破损情况，后背的装甲包已经损坏了一大半。但机体的核心内容没有被破坏就还能参与战斗。所以她回答道：“机甲稍微有点破损，已经开了自修复模式，应该问题不大。”
    在如此紧急的状况下逃出生天，只要驾驶员没事就已经是万幸了，因而秦轩没有想多。他看了一眼四周，对两人说道：“我现在的位置应该在机甲弹射器旁边，guardian的护盾生器位置距离我可能还比较远。你们两个能拖住多久？”
    “单枪匹马能拖上个……个把分钟。”王烁不敢把话说太满，他讨巧地回答道：“和宁女神搭档嘛，估计能撑个2o分钟。”
    “三十分钟。”宁夏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能拖3o分钟。秦轩，你应该知道救援部队抵达这里还要很长时间。三十分钟内如果不能破坏护盾生器或者找到失踪的学生，你就必须跟我们撤离。”
    她双手紧握操作杆，眼睛死死地盯住面前的星战，对秦轩道：“看在郑星云的份上，我最多帮你拖三十分钟。”
    “够了。”秦轩点头，他知道以两架单薄的量产型防御机甲对上一艘配备完整的星战意味着什么，这个人情毫无疑问是欠下了。他一双薄唇微抿，对两人郑重地说道：“谢谢。”
    “谢什么谢，你赶紧去吧，抓紧时间。”王烁回道：“早点找到才是真的，别到时候……”
    “你少说两句。”宁夏赶紧打断王烁这个人间自走大毒奶，十分犀利地喝道：“要么闭嘴，要么赶紧给咱们秦男神反向奶一口。别到时候到时候的，到时候真找不到了我和秦轩一块儿找你算账！”
    王烁：“……”
    谈笑间，底下的主炮已经又在蓄力，旁边的几架连装机枪也没有闲着，开启了全自动瞄准模式，对着天空中如飞鹰一般的两台机甲猛烈地扫射。
    秦轩知道时间不多，他微一点头，不再犹豫，立即打开一边的管道口，蜷起身子钻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雪豹看着管道中铺面的灰尘，又看了一眼自己雪白又高贵的毛，陷入了沉默。
    有个不爱走门爱钻洞的主人，它也不想的啊？
    事实上，秦轩选择钻洞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一艘星舰的整体构造，靠排风管就可以摸出个大概。他的五感又异于常人，在这种循着气味就能找出根源的地方——如果忽略了姿势比较狼狈，特别毁他身为军大男神形象的话——总体来说还算是如鱼得水。
    不过再怎么如鱼得水，这星舰毕竟是一艘正儿八经的星舰，上上下下的管道不说几百也有几十根。因此秦轩决定先摸到主控室，看清楚整艘星舰的情况之后，再做定夺。
    而此刻，他想找的人就在他刚刚定下的目的地里，一脸苦恼地对着屏幕上的aI形象愁。
    主控室里是一个巨大的aI光脑。这台光脑掌管着整艘星舰的大部分日常运作和运营管理。毫无疑问，想要操纵光脑就必须得有相对应的修改权限。而修改权限却通常是指纹声纹虹膜等等这些具有唯一性的身份认证。因此，就算颜安拿到了主控室的钥匙，他想对光脑做点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这大约也是这艘星舰的舰长如此放心地把钥匙交给那样两位小喽喽的原因吧，颜安不由得摸着下巴心想。
    颜安看了一眼身后被他用粗重的麻绳绑住双手的两位可怜人。不得动弹的娃娃音蹬着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看着他，口中呜呜哇哇地似乎是在警告。然而可怜他双眼瞪得红丝遍布，嘴里也被塞满了草纸，半句话都说不出。
    “唔……，要不然还是先研究一下怎么入侵。”他盘算片刻，看着娃娃脸青筋暴起，脑子里忽然掠过了一个十分精妙的主意。
    他走到娃娃音面前，头顶背后的灯光将他的影子覆盖在娃娃脸身上。
    娃娃音：“呜呜呜！”
    你想干什么？！
    “我事先说好，我可不是gay。”
    颜安提前打上了预防针。他的唇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双眼眯起，向娃娃音的外套伸出了一双微微弓起的手。
    娃娃音：“呜呜呜呜呜！”
    我他妈信你才有鬼！
    没两下，娃娃音的裤子就被扒了下来扔到一边，光裸的双腿只剩下一条可怜的印有哥斯达魔法阵的黑色三角裤。
    颜安：“……”
    他看向娃娃音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同情：“没想到你还是个隐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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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第37章

    下半身被扒了个精光的娃娃感受到了自出生以来最大的耻辱——先是裤衩被人抢走了不说,处心积虑的隐藏的死宅身份被人以这般方式大白于天下。要不是他现在双手被缚住，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嗯？你问我想干什么？”颜安看着娃娃音快要哭出来的双眼，没什么同情心地把手往上摸,解开了娃娃音那件黑色外套的纽扣：“当然是借你制服一用啦。”
    说完，他还颇有些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怎么这都想不通？”
    话音未落，娃娃音只觉得颈部一阵剧痛，便不省人事了。
    颜安把他手腕上的绳索解开,十分麻溜地将娃娃音的制服换上。他们两人的身材差不多高，除了色不同以外,粗看并没有区别。
    他满意地把光|裸的人扔到一边,然后看向一边目睹全程、双眼直的傻子。
    颜安蹲下身,把傻子嘴里的草纸□□。
    颜安：“好看吗？”
    傻子嘴里难受，一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了，一个劲只知道摇头。
    颜安点头道：“我也觉得不怎么雅观。”
    傻子总算回过神：“你……你！”
    颜安懒得和他绕弯，直接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你们是教国的人？”
    傻子条件反射地点头，仓皇中头顶的压沿帽歪斜到一边。他似乎感到有些不对,动作一顿，立即摇头道：“不是！”
    颜安又问道：“来联邦是冲着我来的？”
    傻子充分挥自己一问三不知的傻子本色,直接回答道：“不知道。”
    “那是冲着什么,都军大？”
    “不知道。”
    颜安轻笑一声,说道：“哦,那这样问吧。颜寒就是钥匙？”
    傻子被捏在颜安手里的脖子上下滚动了一下：“不知道。”
    “哦~”颜安意味深长地看着傻子。他明明掐住对方的命脉,嘴里说出口的话却仿佛和“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松：“我都没说钥匙是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道我说的是主控室的钥匙。”
    “啊……啊？”傻子愣了愣,喉结处又轻微地翻滚：“我……我不知道。”
    “你是个复读机吧。”颜安好笑道：“那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旁边这人是个隐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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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真……真不知道。”傻子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第三次。
    颜安眯起眼。
    这家伙每次说真话都会咽一下口水。
    “谢谢你的配合。”他手一松，傻子粗壮的身躯便落在地上。他十分温和地对傻子笑了一下，然后同样送了一把手刀，将他和他的同伴一起塞进角落的橱柜里。
    没过多久，穿戴整齐的颜安戴着一顶对他来说略显宽大的帽子走出了主控室。
    他左右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条很长的长廊。长廊的一侧是规整的房间。另一侧是负责在失重情况下带路的传送带，目前处于停滞状态，远看过去只像一条又长又丑的装饰带。
    既然有这么个东西，说明他现在在一架星舰上。
    既然是星舰，那就必然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可以找到他要的东西。
    片刻后，他顺利地摸进了自己的目的地——厨房。
    星舰上的厨房通常不比6地厨房。大部分情况下都会使用自动料理机代为料理。仅有极个别情况下才会埋锅造饭。颜安偷摸着溜进去，厨房里果然空无一人。一大排体型笨重的自动料理机正安静地站在一边，排成一排，备餐的桌上甚至还有一些用以给成品调味的瓶瓶罐罐。
    他蹑手蹑脚轻轻走到一边，毫不意外地现了尚未及时清理的餐盘和杯具。
    这些餐盘大多都刚刚使用过，颜安从厨房的另一边拿过一副干净的一次性手套，轻手轻脚地将其中一个餐盘挑了出来。
    此刻教国严明的分级制度和阶级主义给了颜安莫大的便利——光是用看的，他都能知道哪个是长使用过的餐具。
    “简直顺利地有些过头了。”
    说着，颜安掏出刚才顺路从储物间里翻出来、自古地球时期就无他物可以越的神器——5o2胶水！
    指纹的提取进行地异常顺利。颜安趁着指纹显现的等待期内，掏出刚才从娃娃音身上翻出来的个人终端。他熟练地将终端内部的设置换了个透彻，然后把刚刚提取出的指纹压在终端上。
    随着“录入完毕”的提示，颜安的目标就已经完成了。
    接下去只要将终端插入进光脑，然后在系统读取他自己指纹的一瞬间将读取数值改成终端内的预设值，就大功告成了。
    这么想着，颜安揣着终端快步打算离开。
    “我说，这次红姐是真的大雷霆……”
    就在颜安准备出门的一瞬间，一个抱怨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来人了。
    颜安反应迅地将终端藏进兜里，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身后一直跟在周围的蜂鸟们也十分配合地在外人看不到的维度中落到地上，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乖巧地靠着两只爪子们蹦蹦跳跳地向前跟进。
    声音的主人是两个和颜安身穿同样制服的普通人，只是身上没有枪。从脸上的油光亮的情况看，显然是刚刚做完训练，打算去厨房捞点吃的。他们两人姿态随意，看上去对这架星舰异常熟悉，仿佛闭着眼睛都能走进厨房。
    “大雷霆又有什么用？”另一个人如此说道：“这次的任务是红姐亲自去执行的。她处心积虑在那都军大呆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锁定了‘钥匙’，又取了那么多次样本，偏偏抓回来的人就是有问题，你说这能怪谁？”
    “要说啊，我觉得红姐就是太想抢功了。”前者如此说道：“我之前听人说，在咱们母星那边也出现了几个候选样本。红姐这边盯了那么久，要是‘钥匙’真是在母星上好好呆着，那你说红姐这次岂不是亏大了？”
    两人并肩从颜安的正面走来。颜安低下头，想就这么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蒙混过去。
    然而就在他与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却被人硬生生叫住：“等等，你！”
    颜安停下脚步。他侧过身，不明所以地看向面前的两人。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靠近颜安。他一只手猛地架住颜安的下巴，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将颜安的脸观察了个遍，然后十分不满地说道：“没见过你啊。新来的？见到前辈都不问声好，不懂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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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第38章

    颜安的下颚被那人紧紧地握在手里，吃痛地咬紧牙关。身后的蜂鸟们也像是受到了惊吓,瞬间呈鸟兽状散开奔逃。
    “哟？这眼神这么倔？以为自己站在联邦的土地上就能享受什么平等自由了？”那人恶狠狠地把颜安整个提了起来。他说道：“想得美！我告诉你,这里虽然不是母星，但咱们教国的规矩不能坏。阶级……知道什么是阶级不？你今天运气好,只是碰上前辈我，还只是给你点教训,教教你做人的道理。要是碰到那群哨兵爷爷们,你这会儿就得跪下来舔他们的脚，懂不？”
    颜安被举在空中,半个字都不出。
    旁边那人染了一头黑，看上去人模狗样。他见到此情此景,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件事每天都在上演,司空见惯。
    “啧,不过你可别说,”他露出一个有点猥琐的笑容，对举着颜安的同伴说道：“红姐那个样子的哨兵,我还挺乐意舔的。”
    后者显然被恶心到了。他虽然外表比他的同伴看上去流氓得多,头燃金耳戴八环的，手臂上还有个骚包的纹身,宽厚的嘴唇正中央甚至打了一个粗厚的金唇环,但内心的猥琐程度尚不及他旁边人的万分之一。因此他一听这话,上上下下猛地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一脸嫌弃地看那人：“没想到你是这种变态。”
    “嗯,我承认我有时候确实挺变态的。”那人舔了舔嘴唇：“但你想……红姐那个身材那张脸……还有隐藏□□这个属性，配上高跟鞋……艹，真是想想我都能硬了。”
    他顿了顿，似乎回味完了，翻着眼皮看向半空中的颜安，解围道：“算了，你看这小兄弟脸色都白了，你要不如还是先放了他。”
    “也行。”
    听闻这话，唇环哥顿时也觉得手一直举着有点酸。他听取了同伴的建议，把颜安放了下来，随后故意睁大眼睛警告颜安：“还不快谢谢你爹我和你爷爷。”
    “谢谢爹。”颜安乖巧地认贼作父，又朝着那恶心的足控微微鞠躬：“谢谢爷爷。”
    幸好颜中铭不在，不然他自说自话地给上将搞了这么一个变态父亲……
    啧，还是不想了，就让上将蒙在鼓里吧。
    “这才像话。”“颜安他爹”十分满意地回答：“总算像个新人的样子了。”
    说完，他见教训新人教训地差不多了，抬起腿便想迈开步子往前走。
    然而爹爹这才走出去没有三步，爷爷却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他皱着眉转过头，突然狐疑地凑到颜安面前，试图看清颜安帽子底下的样子：”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显然是思索了一下，遂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登上我们雄鹰号的？”
    颜安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胡诌：“就上周……”
    “上周？”
    那两人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困惑道：“上周来过咱们这破地方的一共就三个人……我记得已经全部出去外勤了……”
    这道貌岸然的变态记性相当好，他用手剥开颜安的帽子，在长廊的灯光下看清了他的脸。
    “你……怎么和刚才红姐抓上来的那个……”
    “狗娘养的，”他话说到一半，旁边的唇环哥就率先意识到了问题：“你是那个学生！”
    暴露了。
    那人话音未落，颜安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围——这个长廊太过狭长，而且不远处就是连通了光脑的警报系统，一旦其中一人转身去按，整个雄鹰号上的舰员都会知道他颜安已经“越狱”了。
    谨慎起见，颜安只能拿出之前在对上娃娃音和傻子时都不曾拿出的杀招。
    他闭眼凝神，再睁眼时瞳孔的颜色已经暗沉。
    ——精神暗示。
    这是向导在过往长年累月的弱势状态之下进化出的自保能力，可以消耗一部分精神力给他人下达精神暗示。这种暗示通常具有唯一指向性。也就是说，一名向导——无论是否被标记过——在同一时间只能或强或若地精神暗示一个单独的个体。
    同时暗示多个单位的向导并非不存在，只是对于大脑的负荷太过严重，所以往往会以失败告终。
    但颜安是个人造向导。
    所以这种问题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好吧，可能事后确实会有一些小麻烦，但现在已经容不得他思考了。
    意识云被直接打开，整个世界灰白一片，空间感和时间感在一瞬间被抽离。世界的色彩在这片精神力的蓝图之中尽数消失，仅有的星星点点在周围环绕，其中几个甚至亮眼地让人无法忽视。
    他来不及细看，直接将精神力集中在距离他最近的两颗黯淡星芒之上。
    “听着，我是上周登上雄鹰号的三个人之一。”颜安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人，他的精神力触手在蜂鸟们的牵引下环绕在两人的周围，透明的只剩下几道轮廓，在普通人看不到的维度晃晃悠悠。它们温柔地将面前的两个人包裹起来，然后从太阳穴侵入他们的大脑，仿佛剥茧抽丝一般，将他们的意识一点点分离，再一点点将暗示埋藏进去，让人再也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颜安温润的声音犹如暖阳，他轻缓地念叨，像个在给新生的婴儿唱催眠曲的母亲：“你们从来没见过被抓上来的另一个军大学生，不记得他的样子，也不记得他被关在哪里。”
    “你们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不记得你们抓住过一个自称上周登舰的年轻人，不记得最近的五分钟内生的所有事情。”
    说完，他看了一眼那个足控变态，坏心眼地加了一句：“而你，是个喜欢舔男人鞋子的足控。”
    片刻后，两人的眼中恢复清明。
    其中一人只觉得自己的脑中晕晕乎乎，仿佛被人按着脑袋自转了二十圈。他用手揉眼睛，待神智清醒了便看向身旁的同伴。
    “两位前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他抬眼一看，是上周登上雄鹰号的三个新人之一。这人身材纤细，头顶戴着一顶略宽的压沿帽，正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看着他。
    “行，你下去吧。”他嘴唇一片干涩，有些烦躁地舔了舔唇上的金环，然后挥挥手，示意对方赶紧退下。
    那新人走后，他皱着眉问旁边的同伴：“刚刚……你说啥来着？”
    “嗯？”后者疑惑地看着他，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对方问了些什么，恍然大悟般将大脑翻了个彻底。然而他思前想后，还是没找到刚才的话茬。
    “我不记得了……”他回答道：“大概是在想……”
    他的视线飘向唇环哥的大腿，又向下看到他穿着的黑色马克靴，突然觉得口中一片干涩。
    “你好像变性感了……”
    对方沉默片刻。
    “草你妈，跟兄弟还开这种玩笑。”
    “不……不是……我是真的觉得你变性感了。”
    “你他妈脑子没毛病吧？”
    “没，讲真的，你不考虑和我来一吗？”
    “……”
    “不行的话，让我舔一口你的鞋也行，就一口！”
    “……”
    “这是我一生的请求！就一口！”
    “滚！”
    颜安压低帽檐。他的听力极好，当然能听到背后的对话。周围的蜂鸟更是像化身成了喜鹊一般，在他身边层层环绕，欢欢喜喜地叽叽喳喳。
    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脚步略显虚浮，面上却十分淡然地走回主控室。
    然而颜安刚一脚跨进主控室的大门，却猛然觉得不对——
    有人！
    是谁？娃娃音？还是傻子？
    他们醒了？
    那人从他身后突然蹿出，双手猛地向颜安的手腕处抓去。
    然而颜安更快！他反应迅地转过身，以手作刀几乎立刻凭着第六感朝来人侧身挥去。这招反打又快又狠又准，抓的就是对方攻击时所暴露出的那一秒松懈，却偏偏不想那人竟然像是早就料到他会突然反击，二话不说整个人欺身向前，将颜安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熟悉的哨兵腺体扑鼻而来，带着让颜安感到无比舒服的气味。
    “别动，乖。”男人将颜安紧紧地圈在怀里：“是我。”
    同一时间，雄鹰号的舰桥之中。
    祁红一脸紧张地低着头，不敢看面前巨大的全息投影。顶头上司严肃而又充满质问的视线透过投影装置落在她身上，仿佛一把无形却又锋利的刀。她半跪在地上，如坐针毡，冷汗更是止不住地直往下淌。
    “祁红，你应该知道我将潘多拉的一部分晶体放在你这里承担了多大的压力。”投影中的人声音低沉稳重，话音中显然带着几分怒意：“那位大人可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时间。”
    “真的非常抱歉，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职。”祁红闭上眼，一脸悔恨地说道：“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如果您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对方回答道。
    “沃拉斯顿将军……我真的确定‘钥匙’就在联邦！”祁红显然有些急了，她猛地抬头，朝对方说道：“家父生前的日记上就是这么记录的，我绝对不会看走眼！您只要再给我一点点的时间……”
    “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沃拉斯顿眯起眼，将双手撑在面前，常年累月在战场上凿磨出的威严感扑面而来：“你以为我凭什么相信你？无非就是因为你这几句我甚至没有见过实证的话！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却跟我说目标人员是错误的？祁红，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就变得好糊弄了？！”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完全不像一位年迈的老人说出口的话语。祁红全身一震，在沃拉斯顿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沃拉斯顿摇了摇头，气愤地说道：“下个月，我需要在教国看到雄鹰号。”
    祁红仿佛被人当头锤了一棒。她紧握双拳全身冰冷，愤然地咬住自己血红的唇角。
    雄鹰号是迷你型星际战舰，航虽然是个中翘楚，但教国和联邦一来并非毗邻。二来雄鹰号常年潜伏，过联邦的关口还需拆卸下所有主炮，伪装成商舰出入，在整个联邦星系中的航行航更是不能过商舰的最高航。
    因此，沃拉斯顿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让她收拾好东西明天就滚回家了。
    祁红心有不甘，但她尚不及说些什么弥补的话，对方已经绝情地将通讯直接挂断。
    她心中怒火中烧，一记猛拳狠狠地砸向一边的强，力道之大甚至将墙面打出一道开裂。
    父亲的日记上清清楚楚地写明了“钥匙”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他亲手送到了一位姓颜的普通人手中。按照年龄家室和精神力推算，毫无疑问就是颜寒。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就在她如此怀疑的时候，舰桥中央被放置在保护器中的紫色晶体突然出了一阵刺眼的光芒。
    “这是……”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晶体折射出来的光。
    就在附近……钥匙就在附近！
    如果不是颜寒……如果不是颜寒……那……
    还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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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第39章

    主控室。
    “是你啊……”
    颜安面无表情地把男人推开，十分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制服,还看了一眼秦轩身上布满灰尘的外套,最后忍不住问出口：“你是刚从狗洞里爬出来吗？”
    秦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总算现现在他是在以什么样的姿态面见心上人了。
    衣服裤子头上到处都是灰……甚至还有一大块结成了团状的灰挂在他脚边。
    啧,形象俱毁。
    “严格说起来，还真是。”秦轩把衣服上的灰拍掉：“你这是……”
    他刚想问颜安他这边生了什么,就被颜安身后跟进来的一大排蜂鸟吓呆了。
    同时吓得下巴脱臼的,还有他的雪豹咪咪。
    一整列排得整整齐齐的蜂鸟们训练有素地跳进来，它们似乎对秦轩有所顾忌,不约而同地蹦到了咪咪的脚下，把吓成一尊雕塑的雪豹围在了一个硕大的圆圈里。
    秦轩：“……”
    蜂鸟们叽叽喳喳,声势浩大。大约是因为后方有主人颜安撑腰,面对大型食肉动物时纷纷选择在地上盯着看,而不是惊慌失措地到处乱飞。
    秦轩转头问：“这……这些是……？”
    颜安正拿着娃娃音的终端插进光脑的接入口,听到问话抬头看了一眼,见那些蜂鸟们正乖巧地瞪着小圆眼镜抬头像一堆好奇宝宝们一般盯着对他们来说犹如庞然大物的雪豹，就十分无所谓地回答道：“哦,是我的精神兽。”
    “这一群……都是？”秦轩问道。
    这次颜安连抬头的兴致都没了：“对,都是。”
    秦轩呆愣地转过头，他看到其中一只蓝色的小蜂鸟——大约是里面最勇敢的一只——蹦蹦跳跳地跳上前,脖子一会儿向左歪,一会儿又向右,最后突然张开翅膀,“哗”地一下腾空飞起,大着胆子试探性地落在雪豹额前的花斑上。
    咪咪条件反射地想伸爪子去抓。
    “小心，别伤害它。”秦轩提心吊胆地提醒道。
    咪咪的肉垫子对每一只蜂鸟来说都太大了，更不用说还有四只锋利的爪子，怎么看都觉得这啪嗒一下能把鸟给拍死。秦轩紧张地咬紧牙关看这一幕，就跟看食肉动物捕食的大型纪录片似的，生怕下一秒就看到大型雪豹生吞猎物的现场直播。
    不过他家咪咪本来就没有伤害小蜂鸟的意思，因此只是挥了两下爪子，便不再动作了。
    于是那只蓝色小蜂鸟便欢欢喜喜地停在雪豹的额前，还得意地扑闪了两下翅膀，像是在宣告主权。
    雪豹的视线被脑门上的小东西所吸引，双瞳更是险些做出斗鸡眼的怪样子。而它脚下的其他蜂鸟们也或多或少地向前一两步，顶着好奇的视线看咪咪。
    咪咪干脆平稳又缓慢地趴了下来，方便那群小东西们凑上来。
    没一会儿，咪咪就被热情的蜂鸟们淹没。它看上去享受极了，甚至闭上眼做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秦轩：“……”
    怎么总有一种这家伙赚大了的感觉。
    就非常想好好修理它一顿。
    另一边，颜安已经成功地按照原先设想，利用指纹读取的一瞬间暂停系统进程，将数据替换成功后入侵进雄鹰号的主系统光脑，打开全舰船的数据状态和影像监控。
    一时间，整艘雄鹰号的武器护甲装备数值以及舰船中所有地方的监控同时在最中央的大屏幕中亮起。
    秦轩走上前，他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属于舰桥的主监控。
    偌大的画面一侧，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颜寒正昏迷不醒地躺在正中间。他的身侧是一个透明的圆柱状保护器，里面悬浮着一块炫目的紫色晶体。那块晶体漂浮在保护器的正中央，正向外散着刺目的光芒。
    “这是什么？”秦轩皱着眉，他回想起此前驾驶机甲冲进沙尘时郑星云补进来的那次通讯，狐疑道：“实验？”
    颜安偷偷瞥了一眼秦轩。他轻咳一声，额上隐隐有汗，脸色也有些苍白。本想直接开口回答，却只觉得喉间有些干涩，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道：“不知道……不过，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轩看得专注，没有注意到颜安的异样。他看向舰桥的另一个监控，里面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女性，正对着她自己的个人终端说着什么话。
    “祁红？”秦轩有些讶异地说道。
    颜安：“那是谁？”
    “是一个学妹，”秦轩补充了一句：“也是你的学姐。除了你们两个和颜寒的队友以外，校方宣称失踪的第四个学生。”
    “祁红……祁红？”颜安琢磨道：“她就是红姐？”
    眼见着颜安叫得如此亲昵，秦轩颇有些不爽地皱起眉：“什么红姐？”
    颜安心下觉得好笑，强压着心底里泛起的一丝不适感和秦轩解释了之前的来龙去脉。
    “你的意思是……她是教国的人，很可能是为了寻找‘钥匙’潜进了都军大？”
    颜安点头：“对，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钥匙’是什么的钥匙。如果颜寒是‘钥匙’，那他们准备怎么用呢？解剖？洗脑？还是改造？”
    秦轩看了一眼大屏幕上昏迷得人事不知的颜寒。
    “不管怎么说，都必须把他先救出来。”颜安如此说道：“再怎么讨人厌，他也是我堂弟。”
    “我跟你一起去。”秦轩说道。他见颜安想拒绝，率先伸手阻止了对方开口：“他是军大的学生，也是联邦公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
    颜安低头沉思片刻，觉得有秦轩在胜算确实会大上不少，于是便没有多坚持，爽快地答应道：“好。不过……”
    他顿了顿，指着秦轩非常明显的、又脏又乱的军大制服：“你确定穿成这样跟我去？”
    秦轩低头，再次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穿戴整齐、肃然是雄鹰号正经船员一枚的颜安：“……”
    几分钟后，秦轩看着地上两位绑的结结实实的、光|裸得只剩下内裤的……雄鹰号船员，再次陷入了沉默。
    颜安十分利索地帮秦轩把制服从傻子的身上扒拉下来，见他呆愣地站在原地，十分不悦道：“傻站着干什么？穿啊。”
    不是……你到底为什么……扒别人衣服这么熟练啊？！
    秦轩心情复杂。他拿起那位可怜壮汉的制服，特别怨念地看向那个内裤样式和亲爹眼罩同款的瘦高个，咬着牙委屈地问道：“这人……这样……也是你干的？”
    “嗯？哦，是啊。”颜安爽快地承认道，他甚至有些得意地在秦轩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我觉得还挺合身的。”
    是是，你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秦轩非常不客观地心想。
    他把上半身的衣服随意地一脱，扔在那两个光|裸之人的脸上，一身健壮的腹肌和让人垂涎欲滴的人鱼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颜安面前。
    颜安不知为何突然一阵心惊肉跳，忙不迭地转过身，不敢看身后的人。
    妈的，这家伙身材真好。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道不好，眼皮跟着直跳。
    之前突然打开意识云，强行进行群体暗示的后遗症似乎已经有点上来了。
    颜安闭上眼，整个大脑仿佛充斥着左胸膛传来的心跳声。
    他强压下这股悸动，左手狠狠地掐住右手大拇指，让疼痛感占据所有的意识。
    “颜安，颜安？”已经换好制服的秦轩走到他背后，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头上更是直冒冷汗，心下生疑地问道：“你没事吧？”
    颜安猛地回神，他转过身，眼里还有一丝迷离。
    秦轩皱眉道：“怎么回事？是结合热？”
    但他这边明明没有任何感觉？而且看这反应……也不像结合热啊？
    颜安猛吸一口气，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七分假三分真地说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潜入敌方阵营，有点紧张。”
    说着，他抓过旁边原本属于娃娃音和傻子的两把枪，分了一把给秦轩，肃然是一副新兵上阵的紧张感。
    秦轩接过枪，见颜安脸色比刚才确实好些，就信了他的说法。他把枪别进腰间，想了想，朝颜安伸出双手。
    颜安一脸困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秦轩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搂住颜安，安慰道：“没事，我第一次上前线的时候，枪都装反了。”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爱的拥抱。或许是那层微弱的临时标记在起作用，颜安竟然真的觉得舒服了不少。他轻轻推开秦轩，点头道：“没事，我没问题的。”
    “你当然没问题，”秦轩笑着说道：“你可是把我都修理过一顿的家伙。”
    他很快正了正神色，走到总控制台前，将雄鹰号的整体布局图放在屏幕的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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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第40章

    “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星舰中层的主控室,底下就是安置舰船动力的能源舱。如果要抵达舰桥，中间有一条必经之路……”秦轩拉开雄鹰号的三维立体透视图，将里面的布局放大：“穿过长廊,必然会经过动力室和火控室。”
    颜安摇头道：“动力和火控是整艘舰船最重要的地方。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重兵把手,如果贸然经过,必然会引起对方注意,反而容易坏事。”
    动力室,顾名思义就是掌管整艘舰船动力的地方。如果说能源舱提供的是可以让舰船行动的储备能、光脑是舰船的大脑,那动力室就是整艘舰船的中枢神经系统。无论什么指令、无论这条指令来源何处，都需要通过遍布在整艘舰船中任何一个角落的光脑进行接收处理,然后经由动力室调节控制,完成指令。
    可以说,破坏了动力室,就等于废了大半条舰船。无论哪艘星舰——或大或小,从体型庞大的敦刻尔克级星际航母，到小巧玲珑的a级星际侦查舰，都会有专人二十四小时把手和监控动力室，以防不测。
    而火控室就更容易理解了：那里离甲板更近，保存了舰船的所有火力和备用武器。
    “如果能把人引出来,或许还好说。”颜安摸着下巴说道，他认真仔细地查看整艘舰船的布局图，因为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有现一只雪豹正驮着满背的蜂鸟,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
    秦轩知道雪豹想干什么——认真思考的颜安看上去好看极了,干净的侧颜和明亮的眼睛配上这一身十分符合教国禁欲风格的船员制服。尽管脸色还不怎么好，但正因为如此，全身上下散着一股淡然而慵懒的气息，看上去就像在对他说：男神求撩！
    想撩的不行，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和场合。
    秦轩伸出手掌挡在雪豹的面前，阻止了它去舔颜安的意图。咪咪表示万分委屈，但拗不过自家主人，只得作罢。它的两条后腿原地坐下，像只受了情伤的大猫一般张开满口的獠牙，却只是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
    额头上的那只蓝色蜂鸟翩然起飞，悄无声息地落在颜安的肩膀上。
    颜安侧头摸了摸它的脑袋，无意间却瞥到了屏幕角落的一个地方：“嗯？这是哪里？”
    秦轩把头凑过去。
    只见最底层的能源舱一旁，还有一间十分隐蔽的狭小舱室。
    这间舱室十分狭小，也没有任何画面作为监控，只有在舰船的三维投影图中放大才能注意到。它在庞大的能源舱一旁，看上去只是个陪衬。
    “能源舱的附属管理仓？”秦轩摸着下巴猜测道：“看上去不太像……你点进去看一下试试。”
    颜安点头照做。
    然而让他们两都没有想到的是，光脑竟然拒绝了他的请求。
    “权限不够？”两人面面相觑。秦轩开口问道：“你这是几级权限？”
    “a级，”颜安瞥了一眼右上角的指纹信息，他提取出的似乎是一个中层干部的指纹：“难道只有s级权限才能查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权限这么高，一定有问题。”秦轩想了想，建议道：“不如过去看看，没准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用迂回战术围魏救赵？”颜安琢磨了一会儿：“就我们两个人……行吗？”
    “光凭我们两个人确实很难，”秦轩肯定了颜安的想法：“但如果不仅仅只有我们两个呢？”
    颜安奇怪道：“嗯？除了你以外有其他人混进来了吗？”
    秦轩摇头道：“不，没有。”
    颜安：“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轩笑道：“没有混进来，不代表他们不能帮到我们。我有一个想法……”
    说着，他打开雄鹰号舰船的监测情况，一排黄色的字母出现在舰船透视图的一侧，不停地闪烁。
    “Theguardian？”颜安很快认出了这艘舰船使用的防卫系统，他似乎猜到了秦轩的想法，疑惑地看向后者：“你难道是想……？”
    秦轩非常满意自家搭档的默契，他勾了勾嘴角，笑道：“嗯，你想的没错，宁夏和王烁就在外面。”
    “但是，guardian能暴露出的弱点对于整艘星舰来说只是一个针尖大小的点，即使我们利用这一点想给他们造成麻烦，未必会有成效。”颜安皱着眉，他重新审视整艘雄鹰号，试图找出什么办法可以从内部打破这种局面：“而且，完全关闭guardian需要从舰桥中起命令，这里的光脑即使接收到了有权限的指令，也没有什么用。
    秦轩摇头，顺手捏了一把颜安的脸，说道：“你想问题太直接了。”
    颜安不明所以。他脸色还有些不适，微白的脸上透着几分憔悴。被这么一捏稍微提了提神，略带不爽地抚摸了一下被秦轩捏过的地方：“嗯？”
    “有时候，很多问题的解决方式非常简单粗暴，尤其是在战场上。”秦轩露出了一个久经沙场的笑容：“就看你能不能想得到。”
    黑风型到底只是两架普通的防御型量产机甲，饶是都军校中数一数二、完全不亚于现役机甲驾驶员的王烁和宁夏，也很难用这两架笨重却没什么攻击力的机甲翻出什么花来。
    因此在防护罩全开、弱点位置尚不明了的迷你型星战雄鹰号面前，半空中的两架机甲仿佛是给它闲暇之时闹着玩的两只小飞虫，不停地重复瞄准和开炮的动作就足以应付。
    祁红在确认整所军舰状态良好的情况下，决定将指挥权交给自己的下属。她从保护器中取出那块已经不再散光芒的紫色晶体，将它嵌入一个专用的安置器中。
    这块晶体在保护器中看上去有一个拳头大，实际大小却不如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祁红将晶体挂在脖子上，看上去像个普通的装饰品，毫不起眼。
    “目标一定就在雄鹰号上，我亲自带人去找。”祁红对旁边的下属说道。她看了一眼在舰桥的指挥舱中忙碌的船员，严肃道：“从现在开始，总指挥权由忻冉接手。目标是尽快解决掉阻碍我们的机甲，准备启程回教国。”
    她的副手忻冉是个不苟言笑的女人。对方在得令后立即上前，从她手中接过指挥令，站到总指挥的位置上。
    然而下一秒，变故突生。
    指挥室中的一名船员突然出声道：“报告，护盾生器被人为破坏！Theguardian进入紧急模式。”
    人为破坏？
    怎么回事？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说法，同一时间，一股剧烈的震动在整个舰桥中传开。处于站立姿态的祁红和忻冉双双扶住旁边的护栏。
    “Theguardian保护系统右侧破裂，进入紧急修复模式。”光脑的声音从舰桥的上方传来：“修复时间三分钟。”
    “侧翼中弹！”就在这时，另一名船员汇报道：“请求紧急回避！”
    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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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红瞪大眼睛，似乎难以相信外面的两架黑风型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抓住防护罩的弱点。
    “允许。”身旁属于忻冉的声音响起。
    祁红神色一暗，她看了一眼忻冉。对方很快会意，立即命令道：“全舰升空，全炮锁定敌方机甲单位。重复一遍，全舰升空，全炮锁定敌方机甲单位。所有舰员，除了必要人员留守岗位，其余全部跟着红姐。”
    紧急修复模式下的Theguardian防护系统不可能帮雄鹰号支撑太久。好在对方的火力并不充足，数量也少，只要一门心思冲刺，应该不成问题。
    尽管这样，留给他们的时间依然不多了，必须在对方的支援赶来之前立即撤离。
    “明白！”
    祁红握紧拳头，带着一批人手走出舰桥。自动门开启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这把“钥匙”……必须由她亲手带回教国。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证明父亲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
    “不好，他们要升空。”
    宁夏在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射击之后，立即打开通讯系统，对秦轩说道：“雄鹰号整体在往上拔，似乎是打算无视我们直接离开o43星。”
    “无视了你们？”颜安在旁边听到了学姐的汇报，他看了一眼秦轩：“不对，这不正常。按照道理……Theguardian进入紧急修复模式，他们一定会集中火力清除障碍。除非，除非……”
    “除非他们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剩下的事情只有撤离。”秦轩补充道：“你弟弟可能有危险。”
    他看了一眼通讯器的时间，问道：“救援还有多久到达？”
    “我刚刚问过郑星云，”这次回答的是王烁：“说是调派救援队太慢，杜特先生亲自驾驶着机甲带着一部分在来的路上了，大概还要三十分钟。”
    “还是太久了，雄鹰号这种体型的舰船，破空只要十五分钟。”秦轩估摸着计算了一下时间，很快展现了一位常年出入战场的军官所拥有的素质。他当机立断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宁夏和王烁在外进行牵制，尽量拖延时间。Theguardian的紧急修复模式是三分钟，三分钟之内度集火，拖住它们升空的节奏。我和颜安兵分两路，我去一趟雄鹰号底层进行探查，颜安直接前往舰桥解救人质，动作必须快。”
    听到这一番清晰又快的命令，即使是傻子也知道接下去该干什么了，更何况另外三个本身就是高素质的准军人。宁夏和王烁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通讯器，快回应：“明白！”
    颜安凝神，在秦轩的面前正了正神色。
    “明白。”
    他挺胸，眼神坚定，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仿佛忘记了曾经甘做咸鱼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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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第41章［捉虫］

    如果一个人可以被另一个人所影响,那后者在前者心中一定占了很大的比重。
    尽管颜安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沉着冷静的男人独自一人冲上甲板，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了潜藏在甲板下方的护盾生器,仅凭一把枪和一双手,就破坏了这个号称铜墙铁壁生器的装置。
    其度之快,宛如蹑影追风。甚至在下来的时候还将Theguardian的弱点位置告知了在外面闪躲待命的王烁和宁夏,方便他们一举击破防护罩,争取到不少宝贵的时间。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少校大人,颜安第一次感觉到了对方身为3s级哨兵与其他人的差别。
    兵分两路虽然是一个比较冒险的做法，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比结伴前行要稳妥的多。所以颜安没有反对秦轩的决定。他将引人注目的蜂鸟们全部收回意识云,正了正神色准备出。
    尽管已经猜到颜安平时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将精神兽藏起来,但此刻的秦轩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免不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视力颇好的他甚至都没看明白颜安到底是怎么藏的,这一群鸟儿们就一齐在空中消失不见了。
    整个过程十分突然，又生地极快。等颜安重新抬起头时，面前只剩下一位一脸懵逼的男神少校，满脸写着“再来一次”。
    而空气中属于小鸟的叽喳声也随着蜂鸟们的离奇失踪跟着恢复宁静，仿佛刚才那一群时而整齐划一宛如同一只鸟,时而吵吵闹闹到处乱飞的蜂鸟们从未存在过。
    秦少校很快怀念起那一群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小鸟们，就连雪豹也有点失落，垂下头,蹲坐在秦轩脚边。
    下次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是怎么把这些小东西藏起来的。
    而且,这些瘦瘦小小的小动物们老是被关起来藏起来可不好！不利于生长！
    深谙主人心思的雪豹这次十分认可地点点头。
    “不要伤心,来日放长！”秦轩如此安慰自己的小伙伴。
    “啊？”颜安以为秦轩是在跟自己说话，因此不明所以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我刚才没听到。”
    “没有了！”秦轩见状立即立正。他想了想，觉得心里直痒痒，于是决定立即不要脸地改口，顺着话茬说道：“其实，确实还有一件事。”
    颜安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你说。”
    “你过来点，”秦轩把人从不过三步远的地方拉到面前。他掀起他头上的压沿帽，十分轻巧地在颜安的眉心落下一个吻，温柔道：“注意安全。”
    说完，又把压沿帽给他戴了回去，还隔着帽子按了一下他的头。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淡得不像是对方会做出来的事情。
    却宛如一颗巨大的石头，丢进了颜安毫无防备的心湖，引起层层涟漪。
    幸好个人终端被飞鹰号的人收走了，颜安心想，不然他现在的心率一定标了。
    标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率严重标的情况下个人终端会出警告。当着这人的面被警告……想想都觉的很可怕了。
    “哦，”他面上平淡如水，仿佛没有一丝波澜地回答道：“你也一样。”
    “既然一样，那你也来一下。”秦轩指着自己的眉心，帅不过三秒地露出原型，变成颜安熟悉的烦人学长：“就一下。你一下我一下，就很公平了。”
    “我觉得有时候人就是应该遭受一些不公平待遇，才能体会到生活的美好。”颜安绷着脸说道：“我先走了，学长。”
    秦轩没有再阻拦。他知道每多拖一分钟，对外面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正如之前秦轩推测的那样，不管从哪里前往舰桥，都必然会路过动力室和火控室。颜安小心翼翼地沿着长廊向前行走，准备偷偷摸进动力室。
    破坏动力室的事情他就先不去想了。先不说常年呆在里面的看守，就是里面的机器那也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是特殊材质打造，没有一个不比guardian的生器脆弱，破坏起来费时又费力。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颜寒，多余的事情不必考虑，颜安心道。
    像雄鹰号这种吨位的星际战舰，动力室通常有两个人把守。颜安打开意识云，果不其然地见到了两颗不算太暗的星光，并列地排在颜安不远处。
    是两个哨兵，按照这种光芒的程度来看，应该起码是s级哨兵。
    颜安收回意识云，不敢乱动——哨兵的五感都是变态级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现。他盘算着突破动力室的最佳路线，手里紧握着从娃娃音那里搜刮下来的枪。枪里的子弹已经所剩不多，如果一人给上一枪，进入舰桥的时候，他就还有五子弹可以用。
    两个s级哨兵，一人一子弹，他的容错率简直低得可怜。
    颜安在军大时从来没有在射击课中展现过自己真正的实力——无论是传统的□□□□射击还是驾驶机甲进行远距离射击，他的成绩自始至终没有过B。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枪法很差。相反，他的呼吸平稳，预判能力和动态视力比之一般哨兵更是不在话下，无论是开倍镜还是用红点瞄准，都可以在远距离做到精准击杀。因此在白虎直播平台主持的各类射击比赛里，红缨的名字一直是高高地挂在击杀榜上，从未有人越。
    眼下，颜安悄无声息地装上□□，默默地将准星指向其中一人。他压下呼吸幅度，左手慢慢解开枪支的保险。
    然而就在他举着枪准备扣住扳机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颜安立即收起枪，翻身躲在一台体型庞大的动力处理器背后，悄悄向外观察。
    来人之是在监控里见过的祁红，她的面色凝重，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波人。
    “情况怎么样？”祁红在两位负责看守动力室的舰员面前站定。此刻的她气势十足，全身上下散着一股和秦轩别无二致的身经百战，看上去全然不像一个在都军大念书的学生。
    那位并不知道自己因为祁红而逃过一劫的舰员声音洪亮地回答道：“报告红姐，一切正常。”
    祁红又问道：“除了我们以外，今天有没有其他人经过这里？”
    这是祁红从来不会问的问题，两位哨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回答道：“没有！”
    祁红点点头，象征性地解释了一下：“Theguardian的护盾生器被人从内部破坏了，可能有联邦人入侵了雄鹰号，如果现了可疑人员，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还有，如果见到一个身高和我差不多的联邦都军大学生，黑黑眸，周围没有精神兽的普通人，一定要放下一切事务立刻通知我。而且……”她话音一顿，重音道：“我要活的。这是一级命令。”
    两人虽不明其中缘由，但上级的命令是绝对的。于是两人齐声道：“是！”
    毕竟是两个s级哨兵，饶是颜安一人本事再大，也很难全身而退，祁红如此盘算道。她满意地点点头，又带着身后的一堆人气势宏大地走了。
    颜安窝在动力处理器的背后，一声不响地握着枪。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默默地冷静下来。
    祁红和这两人的对话虽然很短，但是却透露了很多讯息。
    其一，她已经知道他已经逃脱了。
    这点十分好猜。就在刚才，祁红还三番五次拨打过娃娃音的个人终端，被他以无视处理。在和秦轩分道扬镳前，为谨慎起见，这台终端更是被直接设为了静音。
    联系不上娃娃音，她一定会联系傻子。如果连傻子也联系不上，那就一定是出事了。
    其二，她在找他，而且要的还是活口……
    颜安不觉得祁红会心软到给一个已经知道她秘密的普通军大学生留下一条活路，而且结合之前宁夏他们说的雄鹰号全破空的反应来看，祁红一定是意识到了什么。
    比如，她从一开始找的就是他。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眼下这种关键时刻，祁红要放下舰桥中的总指挥权和昏迷不醒的颜寒不管，带着一大帮人急匆匆地向星舰的中下层走去。
    颜安理清这两点，在确认祁红已经走远的情况下，严格地履行了此前的计划，一枪爆掉其中一个哨兵的头，又趁另一个哨兵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个前冲，趁势擒拿对方左手，同时跟步近身，一个叉步将身体向那哨兵撞去。
    那哨兵力量极大，他本想靠着体魄差距强撑，却不想下一秒颜安右手上的枪已经迅地顶在他的咽喉。
    颜安没有废话，直接扣动扳机。
    只听一声闷响，子弹穿喉而出，鲜血直溅，在颜安清秀的脸上划出几道细长的血痕。
    尸体被颜安无情地扔在地上。他随意地擦掉脸上的献血，嫌恶地挥挥手，想扇走身上的腥气。
    不过占了血的手，那股腥气又如何能挥走？
    希望联邦最高法庭能看在对方是教国奸细的情况下，给他网开一面，法外开恩了。
    颜安叹了口气，他径直跨过地上的两具尸体，向着舰桥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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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第42章[虫]

    此刻的教国都星上,因为新皇登基的关系，正一片举国欢腾。
    严格算起来,这个历史悠久的一教独大式星系中统共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分布错综复杂的小星系。它们可能在平日里互有摩擦,互相不对盘。但今天是教国的大喜日子，所有人都像摒弃了前嫌一般无比欢欣雀跃。每一个星系上都响起慷慨激昂的乐曲，似乎是在庆贺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就连远在仿佛世界彼端的联邦星系也全程关注并转播了这场声势浩大的登基大典。
    然而促成这一切的男人并没有闲工夫关注这件事。他目光如炬，眼中仿佛有火光,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面前巨大的晶体。而旁白的黑豹则趴在原地,犹如古地球上那些巨大而威严的狮身人面,双目炯然又神圣感十足。
    这块晶体就是潘多拉计划的主体。
    就连希绥本人也很难说清这块晶体从何而来。它就像人类的精神力,仿佛是上天看不过这个高智慧群体长年不思进取、毫无进化迹象的情况下,特意给人类送来的礼物。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和人类的精神力息息相关。
    长年的秘密实验必然带出了一些公众所不知的实验结果。而使用这种紫色晶体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可以让原本只有B级的普通人,一跃成为优秀又强大的3s级哨兵。
    配合教国大批量的优秀高级生物机甲……什么拉稀联邦,简直不在话下。
    唯一的问题就是狂躁症。尽管还没有特别正式的报告作为依据，但就目前的观察来看,这些使用潘多拉晶体能量获得3s级精神力的哨兵比普通的哨兵更容易患上狂躁症，也更早地会患上狂躁症。更加糟糕的是，目前尚未有可以治愈他们的向导出现……在为数不多的向导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这些“潘多拉哨兵”的相容度过3o%。
    希绥用手撑住脸,面容严肃地观看面前的大屏幕。巨大的屏幕上,一整列年轻帅气的“潘多拉哨兵”正在进行日常操练。而下一秒,其中一位年轻的哨兵就毫无预兆地原地爆了狂躁症。不同于正常哨兵在进入长夜状态前有一个逐渐恶化的过程,这位哨兵前一秒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他的同伴们做拉伸。而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骤变，像是拧成了一团麻花一般痛苦地绞在一起，肿胀的脸上像是承受了什么莫大的痛苦，片刻便难以忍受地蹲在地上。
    他大叫，他求援，他在地上难受地翻滚，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他身上来回打转，又仿佛被一只体型巨大的大象翻来覆去地踩踏。泪水和鼻水混杂在一起，只是几秒便不成人形。
    “杀了我！”这位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哨兵朝自己的同伴吼道：“快杀了我！”
    没有人愿意对昔日的同伴开枪。然而陷入狂躁状态的哨兵很快就会敌我不分。他神志不清地从腰间拿起枪，本能地想对四面八方扫射！
    只听“砰”地一声，在屏幕远处的高台上，一位年迈的老将军正拿着一把尚冒着烟的枪，冷酷无情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角落里显示的时间，表明了这是刚刚生的事情。
    此时视频结束，巨大的屏幕随之一黑。
    希绥面无表情。
    即使数分钟之前他们才折损了一名优秀的3s级潘多拉哨兵，但他的内心对此毫无波动。
    进化的路上必然是要付出牺牲的，他如此想道。无论是谁，这都是为了人类最终的全面进化而付出的、应有的代价。
    他们应该为他们的牺牲感到荣幸。
    就在这个时候，希绥背后的自动门突然打开。穿得一身雍容华贵的新任教国皇帝踩着小步子一路跑进来，丝毫不管自己身份尊贵，嗒嗒嗒地飞奔而上，一把挂在希绥的背上。他大概被这一身锦衣华服勒得难受，一碰到希绥就想脱衣服，一脱衣服就想扒男人那身禁欲的军装，一扒起衣服他就想上下其手，恨不得就地把希绥给办了，让这个总是看不出情绪变化的男人尝尝白日宣|淫的美妙来。
    “陛下，别闹。”希绥按住哈米尔的手——现在是哈米尔三世了，他侧过头，敏锐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难以掩饰的急切。他暗叹一声，揣摩着哈米尔的心思说道：“一会儿还有各大星系领主们要一一觐见，我可不想让你衣衫不整的样子被那些老东西们看个精光。”
    这套说辞年轻的皇帝十分受用。他有点飘飘然地勾起嘴角，嘴里却还是在抱怨希绥：“谁让你这几天整天就泡在这个破实验室里，都不陪我滚床单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已经十三个小时没有性|生活了！”
    他摆着手指头摆出一个十三，仿佛这是几天几个月似的，脸上充满了不悦。
    “是我疏忽了。”希绥心里对哈米尔这股子黏糊劲鄙夷至极，面上却显得十分遗憾。他凑到后者耳边，手里似有似无地撩动着哈米尔的黄袍。他压低声音，用对方最喜欢的嗓音暧昧地说道：“今晚就让你穿成这样下不了床，嗯？”
    哈米尔长这么大，最吃的就是希绥这一套。他十分害羞地蜷在希绥的怀里，欲拒还迎地攀上他的肩膀：“谁要让你搞得下不了床？我可是一国之君，很忙的。”
    说完，他的眼角瞥到了前方的紫色晶体，顺口找话道：“你又在搞这个破东西啊？”
    “嗯，”希绥没有否认：“我曾经对陛下说过，它将是我送给您最好的礼物。”
    哈米尔心里暗想你底下的小兄弟才是我最想要的礼物。他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哈欠，摆出一副“你高兴就好”的随意，回答道：“你太拘束了，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而且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个长得比较好看的石头，我那小金库里可有不少这样的。”
    希绥并没有揭穿自家陛下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差劲品味和眼光。他默不做声地打开了另一段视频。
    很快，巨大的屏幕再次亮起，这次在两人面前播放的，则是一段3s级哨兵的战斗画面。
    和机甲几乎完全融为一体的高契合度、难以想象的战斗力、迅的即时反应和异常达的五感，每一个驾驶着高级生物机甲进行单兵作战的sss级哨兵，都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而他们现在，有整整一支军队的3s级哨兵。
    尽管这段视频让人激动地热血沸腾，但哈米尔还是难以提起兴致。他十分冷漠地扁着嘴看完视频，在最后那名哨兵驾驶着最新型的高级生物机甲一枪射穿一整颗小型的无人星时偷偷看了一眼希绥，最后还是决定说点好话安慰一下自己的义兄兼情人：“看上去很不错。但我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反正你什么时候准备打联邦了就跟我说，我得挑两个好日子。”
    希绥早猜到哈米尔兴致缺缺，却有些不明白地挑眉道：“两个？”
    哈米尔的脸上荡开一朵花，他兴奋地解释道：“一个用来和你结婚，一个用来御驾亲征。你看怎么样？”
    “陛下……”希绥垂下眼眸，淡然道：“我是你哥哥。”
    哈米尔一看就知道这人在内疚把他拐上床的事情了。他摇摇头，暗道自家情人就是这么爱闹别扭，因此十分大度地拍拍他的肩：“管我什么事？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就放心大胆地受着，以后我是皇帝，你就是教国第一先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调派什么人就调派什么人。”
    这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意，就连希绥也不免有些动情，十分虚情假意地将他抱住。
    哈米尔就吃这套，他非常乖巧地在希绥的怀里蹭了蹭，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全宇宙最完美的男朋友。
    殊不知此刻的希绥心里想的却是：正好，两个好日子。一个用来起战争，一个用来杀了这个傻子。
    哈米尔享受完希绥的拥抱，心情大好，他突然从后者的怀里抬起头，继续履行他全宇宙最完美男票的人设：“对了，听说你最近要用人？”
    希绥微微一震：“陛下是从哪里听说的？”
    “是真的？幸好我聪明。”哈米尔毫不放过任何一个在情人面前自夸的机会，他解释道：“没人跟我说的，我自己现的。就那天沃拉斯顿在早会上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想说什么。这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还老在我面前瞎晃悠，明明有事想讨好我，却偏偏又藏着掖着不说。就让我一个人瞎琢磨。还好我打破砂锅问到底，才知道你这边缺人手。你也真是的，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说完他拿出了自己的个人终端，按下了一个画着特殊符号的按键。
    希绥心中大惊。
    这个特殊符号是教国皇室的最大杀招，也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忌惮的势力——他们是一批世世代代忠诚效力于教国皇帝本人的死士。这些人个个才能出众，如今分布在整个宇宙的各个角落。除了皇帝本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潜藏在何处。
    他心知沃拉斯顿这一步棋也是铤而走险了，但就目前看来，卓有成效。
    “陛下。”通讯很快接通，对方是一位其貌不扬的男人：“恭喜您即位，没能亲眼看到您登上皇位，我感到很抱歉。”
    哈米尔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用客气，猎鹰，你那边多有不便，我理解。”
    他指了指身后的希绥，朝着通讯器里说道：“今天来找你没有别的，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二哥那边缺人手，你先过去帮帮他。他有任何吩咐，都不必再过问于我，直接照办就是了。”
    听闻这话，这位代号猎鹰的男人眉头一皱，却还是尽职地回答道：“是，陛下。”
    希绥却看懂了他的意思：以色侍人、枕边风、没良心的白眼狼。
    反正没有一个好词。
    他轻轻一笑，干脆应了对方心中所想，做出一副轻佻的姿态，将哈米尔圈在怀里：“那多不好意思？指挥猎鹰阁下替我办事，岂不是我僭越了？“”
    “让你用你就用，”哈米尔十分不耐烦地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
    猎鹰看了希绥一眼，显然有什么话想说，但却像吃了屎一般吞回了肚子里。
    希绥特别爽。他心情颇好地掰过哈米尔的脸，给他的好弟弟一个深远绵长的吻。
    “那就谢谢陛下了。”他如此说道。
    “嘴上说可没用，”哈米尔抓住机会得寸进尺：“要实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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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第43章

    为了观测到最直观的实时战况，雄鹰号的舰桥和大部分星舰一样,是在整座星舰最前方的位置。这使得舰桥在星舰的构造上处于舰船最上方的深处。要想到达舰桥,就必然是需要经过极长的一段路。
    这也是为什么颜安从动力室到舰桥花了不少的时间。
    他从舰桥的外侧向里看去——这是一座开放式的舰桥,最左侧是临时休息室和会议室，最右侧则是舰长室、副舰长室和小型实验室,而最中央的舰桥本身则是圆弧形的,与两边的房间共同形成了一个轴对称的结构,看上去简约大气,十分符合教国的舰船风格。里面所剩不多的几个舰员围坐成一圈，每个人的面前都是一台与光脑直接连通的终端,上面显示出舰船的各项参数。
    正是破空的关键阶段,在外又有两位熟练的机甲做阻拦，所有人都聚精会神，不敢马虎,因此没有注意到躲在角落里的颜安。
    颜安仰头数了数里面的人……看来他们只留下了极少数人在进行雄鹰号的破空作业。
    舰桥正中央的大屏幕前则站着一位年轻的女性。她背对着颜安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使他只能看见她一头精干的黑色短。她手里拿着总指挥令，时不时地下达简短有力的攻击命令和侧舷调整,身边的保护器则空空荡荡，原本放置在里面的紫色晶体已经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他们在主控室时见到的、躺在正中央的颜寒。
    看来是被转移了,颜安心里盘算道。但是既然刚才一路都没有看到有人扛着颜寒出来，那他现在必然在动力室和舰桥之间的这一段路程中。
    颜安躲藏在暗处,大脑中飞地回忆舰桥附近任何可能成为关押人质的地方。
    只是藏一个很可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质……就算是杀了,也必然会有处理尸体的地方。这附近能藏得住一个人这么大的封闭空间……
    休息室、舰长室、会议室……以及动力室附近的几个舰员休息室……每一个都有可能。
    颜安低头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显示时间,从动力室出来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屋漏却偏逢了连夜雨，那一圈舰员中的其中一人竟然站起身，在向最中间拿着总指挥令的女人请示过后，径直朝着颜安所在的方向走来！
    简直就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的时机！
    开放式的舰桥导致其出入口处的视野异常辽阔，附近能用以躲藏的地方也极其有限。颜安躲闪不及，几乎一头撞进那位舰员的视线里。
    颜安：“……”
    真是有一句脏话非常想说。
    那舰员冷不防地在舰桥口见到一个陌生人也吓了一跳，他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几乎跌坐在地上，向上看的时候却瞬间认出了颜安：“你……你不是那个……？”
    来不及了，只能再开一次精神暗示！
    颜安千钧一之际眼眸微沉，意识云瞬间包裹住代表那位舰员精神力的星芒。
    下一秒，好奇的问话声从舰桥处传来：“怎么了，丁宏？”
    颜安身子一侧，轻声低语道：“没什么，看到了一只大蟑螂。”
    丁宏：“没什么！看到了一只巨特么大的蟑螂！”
    里面问话的人向丁宏看了一眼，他的位置刚好被丁宏壮硕的体魄卡住了视角，看不到躲藏在一侧的颜安。那人笑道：“从休息室里逃出来的吧？咱们在这儿藏得久了，啥玩意儿都有。你也忒没用了，还能被个小强吓到。”
    说完便没了动静，专注于眼前的事了。
    颜安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精神松懈的同时，一只蓝色的小蜂鸟也从意识云里蹦了出来。它笔直飞到丁宏的肩膀上，不声不响地跳了两下。
    “我知道……”颜安悄声对自己的精神兽说道。说完便转向丁宏，面容严肃地下了命令：“带我去找颜寒。”
    同一时间，正在往雄鹰号下方走去的祁红现自己脖子上的晶体又亮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眼中瞳眸微转，干脆地嘱咐属下们继续搜查，自己径直往回跑去。
    丁宏带颜安去的地方并没有出他的意料。
    空荡无人的舰长室里，只有昏迷不醒的颜寒一个人——可能是人手不足的关系，也可能是祁红笃定颜寒不会醒来，十分干脆地把他扔在沙上，周围甚至连一个看守都没有。
    颜安带着自己的小蜂鸟溜进舰长室，嘱咐丁宏绕个远并且忘记刚才生的事情。在亲眼见到对方离开之后，颜安飞快地将门反锁，开始端详这间偌大的舰长室。
    这是一间紧而有序的房间，给颜安的第一印象就是刻板。它的主人似乎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就连一边摆放资料的书架也按照书的高低整齐有序地排列着。粗看一眼，整个房间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严于律己，自难易彼……这样的人活着一定很累。
    颜安摇着头跑去查看颜寒的情况。
    不看还好，一看却是真的吓了一跳。他大约是被人打了特殊的药剂，身体上下并无问题，精神力却一片紊乱。
    这或许也是祁红如此大胆地将他安置在此的原因。这种药物会模拟出狂躁症的状态，使哨兵出现短暂的“假长夜”现象。精神力越高的哨兵，“假长夜”的持续时间会越长。像颜寒这种2s精神力的哨兵，如果不加以疏导，三天三夜都不会醒！
    “真是便宜你小子了。”颜安咬牙切齿地放开精神力形成意识云，伸出无形的思维触手。
    这就是他和其他所有向导最大的不同。
    对于所有天生的向导——譬如已经从白塔毕业的江淑华——他们在未被哨兵完成最终标记前，是无法也不可能安抚狂躁症的。这无关能力的强弱，而是一种生理上的限制。当哨兵的腺体和向导的向导素彻底结合后，这些生而就谨慎的哨兵腺体才会彻底将自己大脑中的精神力交给另一个人。它就像一个防护罩，在没有主人认可之前绝不会打开。而结合后的向导就像是拥有了这层防护罩的特赦进出权，可以进入哨兵的大脑内部对患有狂躁症的哨兵进行精神力疏导，从而摆脱狂躁症。
    唯有颜安……他在自己初潮之后就现，他似乎拥有所有哨兵腺体的进出权。不管是谁，只要是哨兵，都愿意给他放开这道严密的保护层，允许他自由进出他们的大脑意识。
    但权利的身边永远伴随着风险。颜安在使用这种“特权”之后，就会百分之一百陷入结合热，并且引身边所有哨兵的腺体，从而造成集体结合热。
    幸好他随身带着抑制剂。颜安一边从机关项链中拆开试剂，一边想道。他咬咬牙，用嘴衔住抑制剂的包装，一针捅入血管。
    只要在结束之后再补一针就没问题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将另一针药剂直接装进笔形针筒里，放在手边。
    颜安深吸一口气，久被压制的思维触手在没有人看见的维度不停扭动，它像是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食粮，即使并不合心意，也愿意狼吞虎咽地囫囵吞枣。更不用说这食粮其实并不算差。
    ——是的，颜安惊讶地现他和他这位不怎么对盘的远房表弟居然也是相容的！甚至高达7o%！
    这是相当高的相容度了。要知道，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越是高级的精神力，就越难以寻找到相容的另一半。而正常像颜安和颜寒这样的2s级哨兵向导，相容度达到5o%就已经可以和对方进行标记了。
    说句实话，即使颜安可以疏导所有哨兵的狂躁症，他活到这么久，高相容的也只碰上过一个……
    也不知道那位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到达目的地，是不是中途被人抓了……不，以他的实力应该不会，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在前往约定集合地的路上了。
    要是他能有所收获……比如搞来一台机甲，就再好不过了。
    是的，秦轩和他在谨慎地思考之后，认为那里应该存放着一台机甲。而且按照之前见到的保密程度，那极有可能是教国最新的量产型……也就是颜安此前在白虎平台上驾驶的、未被教国公开数据的凤型机甲。
    先逼迫雄鹰号自乱阵脚，等秦轩抢到那台凤型，再和外面的宁夏王烁二人来个里应外合，不怕逃不出去。
    这就是他们最初的计划。
    就在他一边走神一边做疏导的时候，颜寒的精神力状况已经逐渐转好。他闷哼了几声，逐渐转醒，眼中从一片混沌到一丝清明。
    他只觉得头脑肿胀无比，仿佛做了一个长远的梦，梦中有总是拿去被人做对比的童年，有数不尽的“别人家孩子”，还有他快忘记的、属于那对平庸到毫无特点的父母的脸庞。
    然后他睁开眼，冷不防地看到了颜安。
    那人显然正在走神，他身上像是长出两只透明的巨大触手，从他的后颈伸出，直插入自己的大脑中……
    颜安瞬间回神：“啊，你醒了……”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颜寒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他在哪儿？
    这个讨人厌的堂哥又在干什么？
    还有他肩上那只蓝色的蜂鸟，为什么要用一脸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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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第44章

    颜安把小蜂鸟藏在身后，他不着痕迹地把思维触手缩回去,十分不客气地伸出双手,在他堂弟那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上拍了两下。
    啪啪两下,震天响，光听着都能觉得疼。
    颜寒的痛感伴随着回忆一起回笼。他顾不上脸上被人拍得犹如猴儿屁股似的,只觉得喉间干涩,痛苦地咳了两声。脑袋中更像是被人彻底拆散重装了一遍似的,额叶枕叶脑岛仿佛被人颠来倒去地把玩过,晕晕乎乎的，难受地让他直想干呕。
    颜安皱着眉看他一副想吐又吐不出的样子,像是看到了选择天然怀胎数月的伟大女性,不由得十分好奇：“有这么痛苦吗？”
    颜寒瞥了他一眼：“你试试看脑子里被人翻来覆去闹腾试试……”
    但他却顾不上这些。他记忆里最后的一段印象是被红缨驾驶的山雾型制住，然后被地下突如其来的凹陷拖了进去，再往后生了什么他就记不得了。于是,他只能忍受着脑中的异样感,问面前的颜安：“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和红缨同时被抓……”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是和红缨一起被拖进地下的……现在他在这里,颜安也在这里。
    颜寒瞪大眼睛，像是柏拉图的书中那些刚刚从洞穴里走出来的野人，被整个鲜活的世界颠覆了世界观。他不可思议地瞪着颜安,像是在看什么畸形怪状的东西：“不，不可能的……”
    这人不是红缨！他不可能是红缨！
    他怎么能是红缨？这个除了投了个好胎以外一无是处的家伙,怎么能是那个红缨？
    所有人都可以是红缨,唯有他不能！
    颜安蹲在自己堂弟的面前,他右手架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嘟着嘴看颜寒。
    颜寒一撅屁股颜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常年看不起的人摇身一变，成了自己一直想打败的偶像。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这种看似自满实则自卑的男人产生了巨大的动摇。而现在，颜安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人的动摇。
    对于哨兵来说，大脑、精神力，和心理状态是影响战斗力的最重要因素。一旦心理崩塌，后续的事情就难办了。
    “我不是一个人，”颜安补充道：“秦轩也在。”
    然而某位心高气傲地堂弟压根听不进去，他反复絮叨道：“不可能的，他不是红缨，他不是红缨，他不是红缨……”
    颜安看了一眼个人终端上显示的时间，又瞅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给自己洗脑的颜寒，最后不得不承认他失策了。
    ——怎么之前没多搞点5o2，好把这人的嘴给黏上呢？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颜安耐心地安抚道：“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别吵，什么都别问。”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现在落在了教国潜伏在联邦的军舰上。你要是不吵不闹配合行动，我们就能按计划逃出去。”
    颜寒停下上下不停碰撞的嘴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颜安见状努努嘴，示意他环顾四周，只见周围墙壁的显眼位置上高高挂着教国的国旗和国徽，不远处的书桌上还放着一面教国的小国旗。旁边的书架上尽是些和精神力相关的书籍——《精神力导论》、《社会阶级和精神力的划分》、《神赐之物——论精神力与人类进化》……
    即使心里再怎么讨厌颜安，此刻的颜寒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身为哨兵优秀的素质总算在此刻彻底苏醒了。颜寒忍着脑胀和剧烈的头痛问道：“教国的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抓我们？算了，这都不重要，下一步怎么做？”
    看来自己的弟弟还是有点上道的嘛。
    颜安这么想着，直接回答道：“去甲板。我们的两架机体已经被他们破坏了，只能靠外面负责接应的宁夏学姐和王烁学长。但是这艘舰船目前正在做破空准备，我们必须在破空之前到达……秦轩也会去那边会合。”
    “秦轩？”颜寒这次总算听进去了：“不……我是说……秦学长也在？”
    他猛然想起当时在军大时见到的那位英气逼人的男神学长的模样，心中不由得释怀了三分。
    也是，红缨怎么会是颜安呢？是秦轩学长还差不多……
    他松了一口气，却殊不知这一幕也被颜安看在眼里。颜安见他误会也懒得解释，倒不如说现在这样反而能起到稳定的效果，因此他没有多说话，直接从个人终端中拉出事先保存好的雄鹰号结构投影图，然后说道：“从这里去甲板需要绕过这段长廊，尽量避免经过重兵把手的动力室，然后直接从火控室上甲板。”
    “敌人呢？”颜寒渐渐冷静下来，恢复了身为联邦优秀军队后备役的身份：“敌人的分布有了解吗？”
    “一部分在舰桥做破空作业，另一部分被引到舰船的中下游。”颜安说道：“我和秦轩怀疑下层安放了他们教国的凤型机甲，一会儿秦轩会触警报机制，听到警报触我们就行动。”
    颜寒点头道：“声东击西，我明白了。”
    颜安见他状态恢复，便道：“嗯，我们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警报一响……”
    他话音未落，脑中却突然一晕。
    糟糕，药剂忘了打……
    就在这时，雄鹰号的最高级警报突然响起。颜安眉头微皱，右手一伸抓住手边的抑制剂，左手则拉起颜寒，动作迅地向外跑去：“走！”
    “你们这是想走到哪里去？”
    就在他们打开舰长室的时候，颜安的眉心却冷不防地对上了一根冰冷又漆黑的枪管。
    “果然不出我所料，”祁红一脸冷笑地看了他们俩一眼，她瞥了瞥颜寒肩上的白头海雕，又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颜安，笑道：“心心念念想找的人，踏破铁血没找到，这会儿倒是自投罗网来了。这一波抓错了人倒也不算亏。”
    颜安正面对着对方的枪口，自然不敢妄动。他把笔形针管不动声色地藏好，然后伸出手，将颜寒拦在了身后。
    颜寒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下意识地保护过——更不用说做出保护动作的还是他曾经最看不起的那个——他一时不服，反倒一步站向前，质问道：“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是谁不重要，”祁红站在一片刺耳的警报声中笑得十分得意，她扬起头回答颜寒，视线却落在颜安身上：“至于我的目的……很简单，告诉你也无妨。”
    她把枪口从颜安的眉心一路向下滑，贴着他脸庞的弧线停在他下巴的位置，将他的下颚轻轻挑起。她自认已经是瓮中捉鳖，因而十分得意地笑道：“就是你身边的这个人。”
    颜寒在一旁怪异地看着她，又看向颜安。
    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祁红见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也不介意给他个明白话。她冷哼一声，白眼一翻说道：“你是不是一直怀疑颜安不是颜中铭的儿子。相反，你才是？”
    听闻这话，颜寒一时语塞：“我……”
    他被说中了心事，本能地想否认。但转眼又见到在枪口下眼神坚定谨慎认真的颜安，不知为什么突然又说不出口。
    祁红接着说道：“你看，这是个非常合理的推论。你是个ss级哨兵，他只是个普通人。你从小到大一路享受着旁人的赞扬长大，而他却平凡的像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透明人。颜中铭上将何等优秀？三十岁升为中将，三十五岁成为上将，期间立功无数。他这么厉害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有一个这么平凡无奇又烂泥糊不上墙的儿子？”
    “别听她的话，”颜安说道：“你的精神力状态还不稳定，不要被她带着……”
    “谁允许你说话了？”祁红把枪向上顶了顶：“枪火无眼，我建议你还是少说两句，嗯？”
    她转过头，对颜寒继续道：“你想的没错，他确实不是颜中铭的儿子。因为——严格说起来，他还得叫我一声姐。”
    颜安：“……”
    颜寒：“……”
    颜安这次是顶着被开枪射死的危险也忍不住吐槽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原来你自己也不知道，”祁红显然有些意外，她十分惊讶地看了一眼颜安：“看来颜中铭这个老贼瞒得够紧的。”
    “颜安，你可不是什么联邦人，”她冷笑一声，像是丢了个□□，却随意地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你是教国的第一批人造向导，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也就是我父亲祁向阳的亲生儿子。”
    这话刚一说出口，在场的两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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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没用的堂哥是向导？
    ——那位教国军人……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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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第45章

    “等等等等,”这次是颜寒先出声回应：“向导？向导？？向导？？？”
    这两个字被他念了三遍,一遍比一遍高。他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折腾傻了：“所以刚刚那只蜂鸟……是你的精神兽？那对思维触手不是我的幻觉？你……我……我……你……我……我……”
    他“我我你你”地说了大半天，愣是说不出那句话。
    颜安替他代劳了：“你没标记我，别紧张。”
    颜寒的胸膛肉眼可见地扁了下去，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可一转眼又鼓起来了：“等等,我还有问题。教国的人造向导是怎么回事？”
    祁红冷哼一声。
    涉及到教国机密,就算在当事人面前,她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考虑到如今敌弱我强，又在自己的主场，祁红并不介意透一点底给这位好奇宝宝：“教国的人体精神力试验,我想你一定听说过。”
    颜寒皱眉道：“用于基因改造的人体精神力试验？”
    这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这是当年联邦从教国分裂出去的直接诱因——奉精神力为至上的教国从早年开始就一直在研究精神力的来源和形成原因。他们认定精神力的出现标志着人类的进化,因此坚定地相信拥有强精神力的哨兵和向导是全人类进化的下一个阶段。
    就好像曾经的猿人挺起身板成为直立行走的古人类，又从古人类通过侵略和吞并独剩智人一种。现在,是时候让智人迈进一步,成为比普通智人更强壮、更敏锐、更聪慧的新人类。
    “我的父亲……祁向阳博士是‘全人类可进化论’的支持者。”祁红手里的枪没有放下，眼神却暗了暗：“他坚信既然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拥有精神力,就必然能够寻找到一种方法，可以使所有精神力不够的人群进化,或成为哨兵，或成为向导。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基因上。”
    “听上去简直像在痴人说梦。”颜寒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颜安翻着白眼忍不住提醒：“你少说两句。”
    颜寒冷哼一声,嘀咕：“哼,不让说？”
    “枪口又不是顶在你下巴上,你快闭嘴吧。”颜安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口吃了这个白痴堂弟。
    果不其然，祁红的枪口又向上顶了一顶，威胁道：“给我老实点，别他妈给我耍小花招。”
    颜寒立即背后放冷枪地表态：“你倒是快开枪啊，我绝对支持你！”
    教国人杀教国人，他这个联邦人在旁边看好戏！多么美滋滋的事情啊！
    谁知道祁红从腰间又掏出另一把枪对准他的太阳穴：“你也给我老实点。”
    颜寒：“……”
    颜安翻了个白眼。
    真是愚蠢的弟弟啊。
    祁红的双手一手举着一把枪，耐心也随之被消磨了一些。她看向颜安，接着说道：“第一批的人造向导胚子都是普通人，你也是其中一个。但是后来，你却成了唯一一个成功的向导……”
    “父亲欣喜若狂，你的成功对他、对我们一家人都意味着太多太多……可是……”她咬牙切齿，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恨意像是在这一瞬间获得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怒不可遏地朝颜安吼道：“可是那个愚蠢的男人居然……居然……！！”
    “居然把我交给了颜中铭上将……”颜安的记忆在这里和祁红口中的描述接上了轨，他垂下眼眸，细长柔软的睫毛像是沾染上了几分水气，轻微地抖动着。
    “原本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就这么被送没了！”祁红扬起下巴，愤怒使她的脖颈上布满了凸起：“父亲被打上叛国罪，送入地牢。年纪尚幼的我被迫退学，和母亲四处流浪伸冤。要不是……要不是沃拉斯顿上将……”
    沃拉斯顿？
    那个老得快要掉牙的教国元帅？
    他是祁红背后的人？
    祁红住了嘴。她自知失言，干脆对颜寒挑明道：“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你才是当年那个被送走的孩子。2s级的精神力，颜氏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除了你是个哨兵以外，这一切都和那个蠢男人的日记本里吻合。我原本还以为你只是个伪装成哨兵的向导，找人搜刮了不少你的东西做鉴定。”
    使用特殊喷雾伪装成哨兵，虽然麻烦了点，但这是很多不想进白塔又无法压低精神力的向导唯一的选择。
    “但他不是……”颜安神色冷峻。他看了一眼颜寒，手偷偷摸向一直藏在腰间没有动过的枪，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认定了颜寒，但那个孩子确实是我，我承认。”
    他尚在懵懂时期就被刻在海马体里、在初潮过后被彻底唤醒的记忆里充斥着那个大约叫祁向阳的年轻男人。他穿着教国军装的样子、穿着白袍的样子，抱着他不停宽慰的温柔样子，还有那些他不愿意去回想的实验室和手术台，都被完完整整地保存在他的大脑中。
    初潮过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他都仿佛在看一段属于别人的往事。但那段记忆最后出现的颜中铭上将似乎是在提醒他，就算再难以接受，那也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过往。而如今，这些他似懂非懂的过去在祁红的言语下得到了验证。
    再加上他这一身和普通向导截然不同的能力和特性……
    无一不在验证着祁红的说辞，想反驳都显得有些无力。
    颜安的眼珠不动声色地向下瞄了一眼，然后选择继续激怒祁红道：“但是很抱歉，我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个教国人。”
    “你是，你不仅是，你还必须是！”祁红果然愤怒地将枪口逼得更紧了些。她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拆成一根又一根的白骨，然后将他的血和肉倒在祁向阳的墓前，让九泉之下的他看看这个被敌国养大的白眼狼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但她知道她不行，颜安还有用，那位大人下了死令，哪怕牺牲掉一整个雄鹰号，都必须把这个人活着带回去……
    如果……如果当年那个实验在她身上成功的话……
    她越想越气，恨不能不管不顾地一枪崩了面前这人。偏偏对方压根就不是个识相的种，都死到临头了还火上浇油道：“我知道你的目的。但是我在联邦生活了二十多年。即使很多地方这个国家还无法让我完全认同，但我不会跟你回教国，也不可能跟你回教国。”
    “这可由不得你！”
    就算不能打死，打个半残也能解恨！
    祁红气得牙痒，她手指扣住扳机，说着就想把枪口对准颜安的脚尖！
    颜安等的就是这一瞬间！他立即从腰间摸出一直藏在那里的枪，二话不说地就想抽出来给祁红来个以牙还牙！
    他的度很快，但另一个人的度比他更快！那人“砰”地撞开天花板，唰地一下从天而降，精准又无误地跳至祁红身后。不过刹那，两个如出一辙的漆黑枪口一前一后对准了祁红的脑袋！
    形势突然逆转！
    “你刚刚说……”秦轩和颜安对视了一眼，话语中带了几分轻笑：“由不得谁来着？”
    这话说得异常狂气，仿佛是个久居高位的审判者。他见祁红还举着两把枪，出声提醒道：“舰长大人，二对一，我建议你还是乖乖把枪放下。”
    祁红被枪口顶在后脑勺。她不敢回头看，却也认出了这个声音。
    对方是3s级的哨兵，任何一点小动作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祁红无法，只能心有不甘地放下了一把枪。
    “是另一把。”秦轩眯着眼纠正她。
    祁红的嘴角抽了抽，把颜安面前的枪放了下来，又将对准颜寒的枪口举了起来。
    颜寒：“……”
    “别以为你们这样就能制住我了。”祁红面对两个枪口，却依然还是有几分有恃无恐的底气，所以压根没有把对着颜寒的枪放下：“别忘了，你们现在可是在雄鹰号上。”
    “而雄鹰号还在联邦的土地上。”秦轩回答道：“别把人当傻子。”
    祁红道：“那又怎么样？你们的机甲早就被我毁了，o43星球的地理位置又异常偏僻，救援队伍必然赶不上，唯二能救你们两台黑风型机甲根本拖不住雄鹰号。一旦雄鹰号破空，你们还不是釜底游鱼？更何况我的属下们早晚会现这里，到时候你们三个根本就是插翅难逃。”
    秦轩面容严肃。
    她说的没错，以目前的情况看，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三个人来说就越不利。
    颜安缓慢地转到她身后，他侧头看秦轩，悄悄压低声音问：“怎么样？那个房间里到底是不是凤型机甲？”
    “让你失望了，并不是。”秦轩摇头道。
    他语气虽然带了些遗憾，但又没把话说得死绝。颜安皱着眉，他还想开口问些什么，却突然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面前身姿挺拔的男人变得秀色可餐起来。仿佛上一秒他还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块色香味俱全的肉，全身上下都在引诱着他凑上去咬一口，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咬下去之后那肉香四溢的口感。
    他眼皮一跳，心里暗道不好，一阵剧烈的痛苦从脑中炸裂开，逐渐扩散向身体的各个角落。
    糟糕……抑制剂……又忘记了……
    与此同时，整个舰长室中唯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哨兵突然开口问道：“那什么……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就像是……向导结合热时散出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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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第46章

    秦轩条件反射去看颜安。果不其然,颜安的脸色比刚刚更白了,整张脸像是被泡在冰水中一般，僵硬地不成样子。
    是结合热,毫无疑问是结合热。
    可是对方忍耐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克制□□，更像是在忍受一种非人的痛苦。
    秦轩看在眼里，肉疼在心里。他很快意识到身旁的另外两个哨兵状态也不怎么对,于是先行一步一把揽过颜安,将他扣在怀里。
    他手中枪口依然指着祁红，凑到颜安耳边轻声问道：“抑制剂呢？”
    “这……这里……”颜安粗喘着气，时间拖得太久，他的眼中已经很难聚焦,重影使眼里那张秦轩的脸一分为三，自然无法做出对准静脉注射这种事情。于是他示意秦轩看他手心,那里正握着一支笔形的针筒。
    秦轩一手拿枪,一手扶着颜安，再难腾出手去拿那支针筒。
    “不能自己打了？”秦轩飞问道。他看了一眼颜寒,见到对方眼中熟悉的欲望，心中属于哨兵的那种强烈而又可耻的独占欲使他难以放心将手里的向导交给对方。于是秦轩一咬牙，干脆道：“那我先废了那女人一条腿。”
    他二话不说就想开枪,可谁知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蹿出一只浅棕色的猫头鹰。它不仅打断了秦轩开枪的动作，甚至急俯冲到两人中间,精准无误地衔住那只针筒,一把带离。
    那猫头鹰刚想落到祁红身后,却忽然被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雪豹扑落在地。咪咪跳得奇高无比，张开前爪直接将半空中的猫头鹰打落在地。后者在地上滚落一圈，如扇的翅膀扑闪了两下，有些狼狈地重新飞到一边，抓起刚才被打落在地的笔形针管。
    另一边的白头海雕虽然慢了半拍，但立刻也加入战局。一时间，两空一6三只猛禽展开激烈的三边对战，争相抢夺滚落在地的抑制剂。
    雪豹虽然反应迅爆力强，但毕竟是只6上猫科动物。它在空中的作战能力有限，眼下干脆跳到了舰长室最中央的桌上。眼见着白头海雕要用利嘴去攻击那只猫头鹰，干脆来了个极限飞跃，直接从桌上一跃而起，两只前爪露出锋利的爪牙，一爪子一只鸟。
    扑是成功扑倒了，但那脆弱的抑制剂也在这剧烈的冲撞中应声而裂。
    秦轩：“……”
    这一切不过生在几秒以内，秦轩身为3s哨兵率先反应过来情况不对。他趁另外两人尚未察觉，“砰”地一声朝祁红的方向补了一枪，然后立即释放出3s级强大的精神力。
    强烈的威压在一瞬间爆，将另外两人压得喘不过气。而颜安就更不好受了——本来就是结合热期间，眼下身边和自己百分之百相容的男人又突然释放精神力，这就好比将一只饿死鬼丢进了山珍海味的汪洋大海，只能看不能吃。颜安只觉得四周到处都是让他感到口干舌燥又头痛欲裂的气息，简直就像是要溺死在其中。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颜安断断续续地说道。他几乎是在调用全身的力气试图站直，才不至于化在秦轩的怀里。
    秦轩搂住他，将他往怀里按了按：“抓紧我，我带你先走。”
    颜安有气无力地提醒道：“颜寒……”
    “我在祁红大腿上开了一枪，他不会有危险。”秦轩知道颜安担心他弟。年轻的少校忍受着越来越强烈的欲望，冷冷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站不起身的颜寒，对方身上属于结合热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眼里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度堆积起来，谁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会生什么。
    秦轩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把你带走，他自己就能好起来。”
    说完，他不等颜安反驳，将他扛在肩上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天花板。
    颜安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舰长室的天花板里竟然暗藏玄机。
    他虽然正在结合热的早期状态中，体温偏高神志不清，和秦轩接触的地方更是滚烫地仿佛不是自己的皮肤。但五感却比平时有了更加明显的提升，比之与秦轩通感之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在这个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管道中，居然可以清晰地看见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
    “通向能源舱的暗道。”秦轩扛着他，同样难耐的欲望使他在这个氧气供给有限的地方气喘吁吁。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肩上的颜安，不敢乱动。
    毕竟他们之间的肌肤再多贴合哪怕一丁点，他的理智就能立即下线。
    因为有之前一针抑制剂在起效的关系，颜安丧失理性的度并没有上次那么快。他抓紧秦轩，又问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地方？”
    秦轩一边向前大步迈进，一边回答道：“因为能源舱旁边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珍贵。”
    颜安不语。
    “是高级生物机甲。”秦轩回答道：“是一台教国的高级生物机甲。”
    那是比量产型机甲珍贵无数倍的东西。因为这种机甲的生物核心是一种千年难遇的高级智慧体，每一台生物机甲都有特定的名字和特性，独一无二，具有极强的不可复制性。如果秦轩没有猜错，这台生物机甲应该是祁红的。
    “高级生物机甲是认主的，我们不可能驾驶那个逃出去……”秦轩解释道：“我很抱歉，没有能按照计划施行，只能退而求其次从那台机甲上拆下救生舱拿来急用了。”
    颜安摇头。
    就在秦轩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颜安却突然开口了。
    “雄鹰号破空了。”他说道。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震动。秦轩扶住一边的墙壁。他在黑暗中抓稳颜安，用自己的身体将他包裹在怀里，以免他滚烫的皮肤碰到背后冰冷的墙壁。
    “该死的，”虽然知道不该，但秦轩还是忍不住想道，我真想现在就标记你。
    他身上的个人终端不停地闪烁出红色的光芒——雄鹰号成功破空，脱离o43星球的重力冲进宇宙。这意味着外面的王烁和宁夏已经拖不住了。他们在甲板附近久久没有等到应该见到的人，自然急得团团转。
    秦轩把颜安按在怀里。他整个人撑在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在暗道昏暗狭小的台阶上显得顶天立地。然而颜安却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脸上苍白如雪，汗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淌。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秦轩强撑着稳住身形，他喉结微动，试图压下心底越来越强烈的本能。
    谁知颜安却按住了想继续往前走的秦轩。他深呼吸，看着对方的眼神在黑暗中异常明亮。
    秦轩只看到颜安的双下唇开开合合。他大脑一懵，像是没有听明白对方的话一般，如痴似傻地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颜安背过身。他将外套和衬衫制服的纽扣解开，将上身的衣物褪至肩膀的位置，在黑暗的暗道中露出一道雪白的后颈，重复道：“我说，标记我，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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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第47章

    哨兵和向导的标记统共分为三种,依靠唾液交缠维持的是最脆弱、最容易消失的标记。这种标记少则几个小时，多则一个礼拜,根据双方的相容度决定。第二种则是腺体或向导素的标记,这种标记是通过一方咬破另一方的后颈来完成的。
    这两种标记都被称为临时结合。结合的双方不会被对方的生死所影响,但后者比前者更接近完全结合。这种腺体标记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如果期间双方有一方重伤或死亡,另一边虽然不会因此受结合破裂的痛苦而同赴黄泉，但必然会伴随着强烈的抑郁和暴躁，并且影响后续可能的其他结合。
    秦轩清楚明白颜安的意思——附近有另外一个和他高相容度的哨兵在,抑制剂又已经被打碎,眼下能帮他们三个同时脱离结合热状态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立即找一个哨兵和他完成临时结合。
    这本是一个深吻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但是对方露出了自己的后颈。
    他愿意让他标记。
    甚至是后颈！
    以他们百分之百的相容度，这次临时结合维持个几年完全没问题。
    “你想清楚了？”秦轩的理智尚在线,他红着眼睛,忍住立即扑上去的冲动,用手捏了捏有些酸涩的眼皮：“后颈的标记会持续很久，到时候即使你和我离得少远些都会浑身难受。”
    “彼此彼此罢了。”颜安回答道。
    整个昏暗的密道因为不透风的关系简直就是燥热难耐，更别说他现在正一步又一步地踏入结合热的泥沼。两相结合,使得五感极佳的秦轩甚至能看见他肩上渗出的晶莹汗滴。
    “快点,”颜安催促道：“热死了。”
    五个字说得非常轻巧，但秦轩却听懂了对方的话中话。
    ——妈的,平时老赖地不成样子,关键时刻又磨磨唧唧的,慢死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这要是再不上，他事后绝对能被郑星云嘲笑三十年阳痿！
    “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秦轩最后说了一句，然后便再无暇关心别的了。他拨开颜安脑后微湿的碎，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准后颈的位置一口咬了下去。
    唇齿破开皮肉，如豹的牙尖刺穿颜安向导素前的最后一层防御，哨兵特殊的腺体顺着唾液顺着向导素一路传达至颜安的周身。疼痛和舒爽夹杂着互相霸占他的大脑，在脑海中炸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
    血腥味在秦轩的口中蔓延，他来不及去擦拭嘴角的血，就像个如痴如狂的吸血鬼一般，沉溺在对方的甘甜中无法自拔。
    大脑中仿佛有一道电流划过，酥麻的感觉从两人相连的地方持续传来，颜安甚至因为快感有些站不住了。他脚下一软，被秦轩从背后稳稳托住。而年轻的少校也因此从一开始的凶狠和急切慢慢缓了下来。他让颜安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一边进行标记的同时，一边用舌尖轻舔他被咬破的伤口。
    如果说标记开始的那一瞬间是犹如闪电般猛烈又炽热的快感，那标记的过程就像是一股暖流，缓慢而又温柔地吞噬身体中的每一个角落。
    犹如罂粟，浅尝难以辄止，无形中逼人化身为贪婪的恶魔，不断索取。
    秦轩眼中的红烟渐渐退去。他像个饱食餍足的豹子，伸出舌头轻轻舔舐颜安的侧颈，然后又顺着那道优美的弧线一路向下，如细雨般的轻吻落在对方光裸的肩上。
    气氛暧昧地充满了又甜又腥的香气，向导素和腺体交合产生的氤氲感让秦轩不由自主地把面前的向导转过来扣在怀里，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含住他的唇。
    这是个温柔到让双方都感到舒服的吻，没有惊涛狂澜之势，也没有强硬和反抗，只有一边轻轻地将舌尖探入另一边的口中，或卷或舔或擦或挑，互相交缠又难分彼此。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顺其自然的温柔如水。接吻的双方都充满着克制和小心。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任何一方多挑起一点势头，就会一不可收拾。
    银丝从唇舌齿缝中滑落，秦轩恋恋不舍地放开颜安，用额头顶在他的眉心，眼里的红雾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克制和隐忍。他轻笑一声，手掌捏在颜安的耳侧，蜻蜓点水地在他的眼皮上落下了一个轻吻，然后说道：“真想和你完全标记。”
    颜安摸了摸后颈，那里的伤口完美地留下了秦轩的齿型。即使看不见，也暧昧地足够让他可以找个洞钻进去了。
    “你别误会了。”他抱着后颈说道：“刚刚那种情况下，我只是……必须找个哨兵标记。”
    秦轩不知道的是，颜安毕竟是个以治愈全军为研究目的诞生的人造向导，在不考虑任何相容度的情况下，一旦出现结合热，就有可能使在场的所有未标记过向导的哨兵陷入结合热。
    所以，如果刚刚不被标记，过不了多久，一整个雄鹰号的哨兵都会陷入来源不明的结合热。
    但是，但是，但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他会主动露出后颈，让这个男人对他进行第二重标记。
    明明只需要一个吻，却像是做了一场你情我愿的爱。
    “嗯，只是刚好我在这里，又刚好和你百分之百相容。”秦轩回答道：“我明白。”
    颜安的大脑尚处于空白期，他咬着下唇点头：“你明白就好。”
    “因为我早晚会让你爱上我的。”秦轩厚颜无耻地笑道：“在那之前，这都算让我等待的利息好了。”
    颜安：“……”
    秦轩拉了拉颜安的衣领，像是怕他着凉一般将他的衣服收整好：“走吧，我把你送到那台机甲的位置，到时候你坐救生舱走，我回去接颜寒。”
    颜安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分头行动的失利，还是源于刚刚完成标记所形成的本能，他直接否定了这项提案：“不，我们一起进去。”
    秦轩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生物机甲里的救生舱只能容纳一个人。我们无法驾驶那台机甲，到时候被围堵，就都逃不出去了。”
    “你相信我。”颜安笃定道：“我有办法。”
    雄鹰号上的高级生物机甲是一台全身赤红的高级机甲。这种机甲因为核心是高级生命体的关系，其本身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和大部分集命令和数据于一体的人工智能光脑不同，与其说这些机甲是冷冰冰的机器，倒不如说他们是一种半人造半自然的生命体。
    安置这架高级机甲的地方就是能源舱旁的那个神秘房间。尽管没有权限，但3s级的战斗力毕竟不是盖的，颜安看着门锁处那个号称全天下最安全却被强行拆除的智能锁，嘴角微微一抽。
    “不是我干的。”秦轩担心自家向导误会他力大无脑，手指向咪咪一指，直接推锅道：“是它！”
    雪豹咪咪十分嫌弃地转过头，懒得看自家主人。
    一片昏暗的房间里，只能隐约看到机甲曲折坚毅的轮廓。秦轩将灯打开，亮白的日光灯把机甲照得透亮。
    颜安仰起头，这台不知名的机甲端坐在地上。只有机甲的头部向下倾斜，仿佛一个巨人与颜安对上视线。
    他看准机甲的心脏位置，和秦轩一起顺着机甲的棱角攀爬而上，钻进驾驶舱。
    待舱门关闭，颜安和秦轩对视一眼，他深吸一口气，命令道：“启动核心程序。”
    驾驶舱的亮光四起，所有屏幕一齐亮起，却在同一时间转换进警告模式，和光脑人工智能如出一辙的女性机械音在两人的耳侧响起：“检测到未授权入侵，机甲进入自卫程序——”
    刺耳的警报声穿破颜安的耳膜。他咬着牙强行打开意识云，藏在其中的蜂鸟鱼贯而出，叽叽喳喳地占满整个驾驶舱，甚至秦轩的身上也三三两两地站了几只。
    “关闭光脑，请求连接核心主体。”颜安立即道。他拿过一边的精神力接入设备，然后伸出意识云触手，从里面的接入传导器中强行连接：“重复一遍，请求连接核心主体。”
    “核心主体确认中……连接成功。”光脑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人工智能程序即将关闭。”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驾驶舱中的警报也跟着停止。秦轩惊讶地看着颜安，又看向主屏幕，只见屏幕正中间突然出现了一根细长的直线。
    “你叫什么名字？”
    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屏幕上的直线也随之变成了起起伏伏的声波图，雌雄难辨。
    “颜安，”秦轩身边的人回答道：“我叫颜安。”
    “哼，居然是个人类。”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真是没有想到还能有一天会被人类唤醒。”
    站在一边的秦轩突然声：“等等，他是谁？”
    “你小子……身上一股颜安的味道……”那声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变了调：“我明白了，你是颜安的哨兵啊。”
    说着，屏幕上的声波图突然消失，转眼变成了颜安的样子站在正中间。他穿衣打扮和颜安如出一辙，甚至连刘海微微的翘起都拷贝得一模一样，除了眼角微微吊起看上去多了几分凶巴巴，简直就像是颜安亲自走进了屏幕中。
    “怎么样？是不是很像？”回答秦轩的声音也变的和颜安一模一样：“要是我能走出来，你还能分得清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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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第48章

    赤色机甲的驾驶舱很大,整个封闭的驾驶舱内只有一个主驾驶位,面前则是一整圈的仪表盘和显示屏。身后的墙壁内装的是紧急弹出装置，可以在任何状态下将机甲驾驶员装进驾驶舱后侧的救生舱内，弹射出机甲。
    也因此,从屏幕中传来的声音在空旷的驾驶舱内显得空灵又充满了回音,将那的“颜安”话音中的质问无限放大。
    秦轩对此相当不屑一顾。他冷着眼,眸色深沉，对面前这个敌机中的不明人物说道：“先不说你能不能从屏幕里出来。就算你能,双胞胎的腺体都是不一样的。就算闭着眼睛,我也能认出我的向导。”
    说完，他语气中还不见丝毫松缓，故意对颜安说：“所以，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你的模样。”
    简直就是抄袭他家颜安的美貌！还抄袭的那么不走心！看看那个令人作呕的眼角！颜安才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人！
    “他是这台生物机甲的核心……”颜安不知道身边人丰富的内心戏。他略作思索，摇头纠正：“唔……准确的说，他是所有生物机甲的核心。”
    这话刚说出口,屏幕中的“颜安”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他眯起眼,有些玩味地看着底下的两个人。
    秦轩这次倒是一愣：“所有生物机甲的核心？”
    颜安点头：“不太方便解释，我就长话短说……你应该知道‘族群一体论’吧？”
    身为军大赫赫有名的学霸，这个生僻的词语对秦轩来说不算太陌生：“一整个族群共用一个意识主体的存在形式？”
    这话听上去非常抽象拗口,实际上却十分容易理解。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一整个族群有且只有一个意识主体。这个族群的意识可以跨越空间和时间,出现在族群中的任一个体身上。而族群中的个体并不存在个体意识,它们只是作为意识主体的载具而存在。
    也就是说,一即是全,全就是一。
    但这个理论之所以只能被称之为理论，正是因为它从来没有被验证过——即使曾经古地球上的人类在观察蚂蚁的时候一度怀疑这些个体微小但数量庞大的动物享有单一的主体意识，但这个论点很快就被当时的学者反驳了。他们认为这些群居动物只是社会性极强的军营化个体思维，与族群一体论相去甚远。而跨入星际时代之后，人们见过的大部分物种也都并不符合这样的特性，因此这个理论再也没有出现过真正的实例。秦轩当年在教学终端上见到这个词的时候，它只是作为补充材料出现在课后阅读里的。
    他甚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会被心上人问到这个问题！
    颜安走到主驾驶位附近，他从里面找出头盔，塞到秦轩怀里回答道：“对，就是这个被很多学者诟病为异想天开的东西。高级生物机甲的核心生命体就是以这种形式存在的生物，只不过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无论高级生物机甲是否启动，它都处于休眠状态。”
    秦轩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论调，他有些呆愣地捧着头盔，又问道：“等等，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以前也没听说过，直到有一次在直播的时候见到它。”颜安指着屏幕里的自己，解释道：“为了演算一部分生物机甲的数据和形态，白虎直播平台内部本身也装有这种核心生命体，所以有幸在直播的时候见过它，也聊过几次。”
    “也许我应该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他转过头，向着屏幕中的颜安重新说道：“你好，我是‘红缨’。”
    “我早认出你的精神力了，就等着你什么时候重新自报家门。”画面中的‘颜安’抱胸斜睨着他：“真扫心，我原本还以为你和我是同类的，结果你真的是人类……”
    “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颜安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其实，唤醒你的时候我也很忐忑，毕竟我还从来没有在这种实机里尝试叫醒你。”
    他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对里面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核心主体说道：“事实上，我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你帮个忙。”
    “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核心主体坏笑地问他：“说起来，你和那些困住我身体的人都是同胞，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只有我能唤醒你。”颜安丝毫没有被对方的问话打乱节奏，他上前一步，略显强势地说道：“你不想被人类困住，又总是会陷入沉睡。如果我今天逃不出去，你可能又要过上几百年无法醒来。”
    核心主体：“……”
    画面上的颜安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个委屈的小表情。
    颜安说得没错，除去之前在直播平台里被红缨唤醒的那次以外，他已经有几百年没有睁开眼睛看到这个布满星辰的世界了。要是这家伙真的走不掉……它……
    秦轩虽然不爽这摆着架子的核心主体抄袭他家向导的肖像，但冷不防地看到这么可爱的小表情，心里也多少有一丝惊喜。
    ……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点别的什么表情……像是脸红啊……被弄哭啊……被玩坏啊……
    呸呸呸，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能一个劲地光想这些？
    “好吧，要我怎么做？”那核心主体依旧扁着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颜安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在进来之前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直到刚才也还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眼下这天底下最大的金手指已经安装完毕，就如同一颗定心丸吞服下咽，他抬起眼眸，对核心主体指着秦轩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解除这台高级机甲的认主程序，和我的哨兵……”
    这话还没说完，却被身后的秦轩突然打断：“不，颜安，我不能驾驶这台机甲。”
    颜安转头看他。他以为秦轩不想无功受禄，便劝道：“你不用介意这个，就当一换一，你送我晴空型，我给你这台……”
    “不是这个的问题。”秦轩咬住下唇。
    颜安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哨兵状态有点不对——毕竟刚刚建立完第二层临时结合，对方的情绪很大程度上会传达到他的大脑中——原本被塞进他手里的头盔不知何时被放回了驾驶座上，一向烦人又优秀的秦轩此时此刻正握紧双拳，眼中除了满满的拒绝，还有几分颜安看不明白的愧疚。
    他的哨兵在不安……
    这个念头几乎是一瞬间就进入了颜安的大脑。他甚至有些不明白，毕竟眼前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偏僻的小星球里拉出来的阿猫阿狗，他可是都军大的男神少校，是联邦星系军部炽手可热的未来之星，是敢单枪匹马冲进敌营里来救他的男人……而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不安？
    不仅如此，他甚至能感觉到秦轩此时此刻的抗拒！
    颜安的小蜂鸟像是察觉到主人的哨兵正在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下。它们齐齐整整地蹦跶到秦轩面前，围在他的脚下，扬起脑袋眨巴着圆眼睛，仰头看他。
    “告诉我为什么，”颜安深吸一口气，话语中带了几分命令：“秦轩，告诉我为什么。”
    “我……”秦轩了个音，却没有说出口，而是抬头看他。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很久。男人内心焦灼，犹豫和不安在此刻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像是在劝服自己开口，可是握成拳头的手就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上面青筋凸起，脉络清晰，隐约还能看见一层虚汗。
    他仿佛听到了一阵清晰的耳鸣声，从外部穿透厚实的机甲刺穿他的耳膜。秦轩痛苦地用手捏了一把自己酸胀的双眼，再睁眼时他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纯白的房间中。
    不，不是那么纯白，他视线所及之处似乎有一根血红的线，在整个白色的房间中不停游移。那根红线像个阴魂不散的虚鬼，在空中游移的过程中还不停地扩散出一道又一道新的血丝。它们像是分裂的细菌，在各自行动的过程中染红了背后纯白色的墙壁，那些血色渗透进墙缝中，看上去极其骇人。
    他……他这是在哪里？
    他记得他像是做了一个冗长而诡异的梦，梦中他正站在一台高级生物机甲里。而他喜欢的人似乎正在跟他说——这是给你的机甲，请你带着我离开这里。
    秦轩仰起头，眼睛里的眼白和面前的白色墙壁一样，逐渐被红色的血丝布满。然而他的深情却一片淡然，冷漠地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的不对劲。
    梦毕竟只是梦，他想道。
    他这样的精神力，怎么可能驾驶高级生物机甲呢？
    简直是一个笑话。
    “秦轩？秦轩！”颜安见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眼皮猛然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对，这个状态不对。这股犹如暴风骤雨来临前夕的意识云状态，根本就是狂躁症的前期征兆！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颜安咬牙，他正准备伸出思维触手拨开秦轩混乱如麻的意识云，屏幕上方的一角却突然蹦出了一个监控画面。
    他抬头看过去，只见屏幕上映出的是雄鹰号外部的景象——一片漆黑的星辰中，两架原本动作流畅射击精准的黑风型机甲突然像是失去了方向的信鸽，犹如当年古地球时期太平洋战场上的神风特攻队，自杀式地接连撞向了雄鹰号宽阔的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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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第49章

    “这是怎么回事？”颜安瞪大眼睛,他难以置信地凑到屏幕前，似乎不敢相信画面中生的事情就是现在雄鹰号舰外的真实世界。
    “是潘多拉晶体碎裂后的连锁反应。”屏幕中的颜安回答道：“这些哨兵过了那么久还是一样的没用，一块小小的晶体就能让他们加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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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什么？”颜安并不明白核心主体的话。他莫名其妙地看着画面中的自己，试图理清他话里所藏的意思。
    核心主体问道：“还记得人类刚跨入星际时代时候的斯德哥尔摩事件吗？那就是潘多拉晶体碎裂导致的加狂躁。”
    那是一件无论是教国还是联邦的小学生都背得出的有名历史事件。那时候的人类还未完全脱离古地球的重力。为了重新划分世界格局,一部分哨兵在斯德哥尔摩市的一个广场上动起义，意图脱离普通政府的控制。
    然而这场起义刚开始没多久就夭折了——那些号称比普通人类更强大的哨兵们一个个像了酒疯一般，对着身边的同伴张口就咬。现场一片混乱和狼藉，死伤更是惨重。
    这次事件导致的结果就是哨兵数量上的骤减，一度与自始至终处于稀少数量的向导齐平。后来因为国家需要，有意对哨兵进行了一定的保护而开始略有回升，直至今日。
    当然这些都是些后话。
    颜安立即反应过来：“是那块紫色晶体？”
    核心主体用颜安自己的脸皱了皱眉,他说道：“紫色？也许吧。它的能量和哨兵狂躁症的成因同属一源,直接打碎会放大哨兵心里的弱点或是症结，从而加狂躁。外面那两架机体里的是你们的朋友吧？显然也是被影响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办？你们人类的高级生物机甲只有哨兵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才能够承受，就算你是2s级别的精神力，你也只是个向导……”
    这正是颜安最开始就打算让秦轩驾驶机甲的根本原因——高级生物机甲对人体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要求极高。颜安虽然精神力和反应力都达标，但最重要的耐力和持久力与常人无异，时间长了会对精神力形成巨大的负担。强行上阵最大的可能就是从此变成一个只能瘫在病床上维持基本呼吸的植物人。
    颜安沉默片刻,说道：“既然晶体是在放大秦轩心里的弱点,那只要把弱点消除就行了吧？”
    他目光迥然,向上看着屏幕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光：“只要没有弱点可以放大,就不存在狂躁症了。”
    “哪有这么简单？”核心主题不屑道：“先不说你能不能找到,这些哨兵心里的症结往往是他们最害怕的东西,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产物。童年阴影、求而不得的感情、常年的压力，任何一个都有可能，而且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消除的，你当老鹰捉小鸡呢？一捉一个准？”
    “不试试怎么知道？”颜安回答道：“对我来说，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核心主体：“……”
    两人对视一眼，驾驶舱内的颜安脑后突然伸出一双巨大的透明双掌，直直地伸向他身后的秦轩。
    “你想清楚了？”核心主体语气中有些不赞成：“而且就算你能找到他的症结所在，疏导精神力也需要时间，你的哨兵之后能不能醒也还是个问题。我得提醒你一句，外面的雄鹰号舰员已经快要过来了。”
    说着，核心主体又在屏幕上开了一个监控，画面上的祁红不知何时已经站立起身，一瘸一拐地顺着雄鹰号的垂直走道一路向下，眼看着就要抵达这台赤红机甲所在的位置。而画面正中间，祁红的脖子上果然已经没有了那块紫色的晶体，恰恰验证了核心主体刚才的话。
    而颜安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同是哨兵，祁红和他身后的舰员们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看来对方是有预谋地打碎了潘多拉晶体，并且早对这种局面有所准备，特意在之前施行了某些防御措施。
    “不这么做的话，我们两个注定要折在这里。”颜安回答道：“而且，我给过他承诺。”
    ——颜安同学，你是否愿意在两天后的校级演习赛中成为我的队友，誓将背后无条件交给对方，无论遇到多么强大的对手，或是多么棘手的困境，都不离不弃地与我战斗到最后一刻，永不背叛，永不放弃吗？
    ——我愿意。
    他来不及想更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将思维触手扎入秦轩的大脑中。
    “喂……你们是标记过的哨兵向导，这么直接扎进去，就算你是2s……也会……到时候……”
    颜安像是被人反反复复地强行压进一片水池中，耳边属于思维主体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时而清明时而闷响。
    “该死的，就光凭我一个意识主体……我怎么可能动的起来啊……”
    他听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线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别怕，”他的眼中时而闪现出一个红白相间的巨大空间，时而又回归现实。颜安耐着性子安抚道：“别怕，我会很快把秦轩带回来。”
    他是3s级精神力的哨兵，只要他坐上驾驶舱，就没有他完不成的任务。
    下一秒，颜安看见自己的意识跟着思维触手一起，完完全全地坠入了秦轩的意识云中。
    这是颜安第一次进入一个处于狂躁症状态下的哨兵意识云当中。与此前想象的不同，这里没有让人感到烦躁的噪音，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些“颓垣败壁”或是“满目疮痍”。有的只有一片被染红的白色空间，和数不清的记忆片段。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被无数有关秦轩的信息塞得满满堂堂——优渥的家庭条件、让人时而感到语塞的中二病父亲、泡在赞誉中长大的童年，还有入学军大后却毅然选择提前参军时的决然……还有……还有遇上颜安之后的一点一滴。
    “人生中第一次，我觉得自己要是在白塔关过三年就好了。”颜安略带嘲笑地自言自语：“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摸不着头脑。”
    他的蜂鸟们是跟着他一起飞进这片意识云中的，它们左右四散，在巨大的空间里竟然不显拥挤。身上的五颜六色在一片惨淡的红白中倒是显得有了几分生气，带着几分活泼和柔和，中和了整个空间里冰冷的气氛。
    颜安眉头紧皱。秦轩的一切都像混乱而又复杂的片段，一股脑地摊在颜安的面前。他的过往和曾经、他的理想和报复、他的日常和琐碎，还有他对他的感情，全部都变成一片又一片的记忆碎片，出现在颜安眼前。
    原来他从最开始在塔尔斯楼的厕所门口相遇开始就注意到他了，原来自己的向导素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颜安心情有些复杂，当时被秦轩揭穿真面目时，他还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他甚至怀疑自己人造向导的身份都被联邦政府现了。原来最初的最初，只是两人太高的相容度惹的祸。
    随后，这颗名为怀疑的种子在秦轩的心田里扎了根，出了名为好奇的芽，最后在不断的烦与被烦之中，开出了名为爱慕的花朵。
    “原来你是真的喜欢我啊……”颜安轻笑一声：“我之前是真的以为……那只是临时结合之后的后遗症。”
    他伸出手触摸上那块含有自己影子的碎片，将它放在一边，随后又拨开其他零散地飘在空中的记忆碎片，最后翻出了藏在最底下的那块。
    那是秦轩的仕途。
    从一个普通的新兵一路高升，除了运气必然就是实力。
    颜安甚至在碎片中看到了极北星系——那里常年被冰雪覆盖，却是联邦最为重要的军事要塞之一。上面除了雪便是极北兽，这种凶猛又食人的极北星土生野兽曾因带走无数联邦优秀的士兵而闻名于整个星系，而颜安却在秦轩的记忆里，看到了他独自一人从极北森林里走出来的场景。
    他的身上似乎扛着另一个人，在风雪中步履艰难。他刚一走出森林，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头栽倒在了绵软冰冷的雪地上。
    即使知道这不过是一段过往，颜安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他揪心地看着秦轩腹部的鲜血染红了身下洁白无暇的雪，脸上更是污秽一片，仿佛刚刚从泥沼里爬出来，只能隐约从侧面坚毅的轮廓上看出男人平时帅气的影子。
    他倒在雪地里，嘴上一开一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颜安努力地从这小巧的碎片中辨认他的口型：“对……不……起？”
    对不起？
    他在对谁道歉？
    颜安正辨认地专心致志，眼前的碎片却突然被一双手掌挡住了。他此时此刻才注意到秦轩右手背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在手背靠近侧面的地方，平时很难注意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样子看上去和平时无异，看着颜安的眼睛里若有若无地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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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第50章[虫]

    颜安没有急,他回看秦轩,脸上不显任何表情。
    秦轩的笑容没有因为两人的沉默而减少半分，看上去更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既不像刚才碎片里伤痕累累的狼狈,也不像平日里烦人的样子。
    一个完美的又符合外人印象中都军大男神形象的伪装。
    “不然呢？”颜安在片刻的沉默后还是开口问道：“你以为我在哪里？”
    他没有表现出半分急迫,语气中也没有丝毫的责怪和质问，仿佛问的事情和“你今晚吃了什么”是一类问题。
    “我不知道。”秦轩无所适从地挑了一下眉,眼神飘向一边,嘴里却如实回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抱住面前的人。甚至不用太热枕，只是一个浅浅的拥抱就足够了。这种冲动仿佛来自他内心深处，却没有强烈到直接付诸于行动。因此他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看颜安。
    颜安有点想笑,他挑眉道：“真不知道啊？”
    “嗯,”秦轩用手摩挲了一下鼻尖：“要不我猜猜？”
    虽然时间紧迫，但哨兵的狂躁症是一种说作就作的东西。他不想逼得太紧,于是放松下来，对面前的男人说：“行，你猜吧。”
    幸好意识云内的时间流和真实世界有所不同，只要事情一切顺利,他们应该赶得上。
    颜安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熟料对方一开口,却让他好不容易架设起来的心理准备一下子崩盘。秦轩竟然直接坐到雪白的地面上,伸出手将他也一并拉了下来,用一双带笑的眼睛对他说道：“是来治疗我的狂躁症的吧。”
    “你知道？”颜安蹲在他面前，和旁边的小蜂鸟们一样乖巧。他眨了两下眼睛，有些惊讶道：“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察觉不出？”秦轩笑道：“说实话，刚跌进来的时候确实有点错乱，以为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我只是个因为狂躁症而进监护室的哨兵，在等着进长夜——”
    等着进长夜，对于哨兵来说和等死无异。这种仿佛给自己判了死刑的话从秦轩嘴里说出口却显得无比轻易。
    “后来……后来稍微现了点不太对劲的地方。”秦轩说道：“多少能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陷入了狂躁症。”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下颜安，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刚进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快要没救了，不过还是现了一些问题。”
    颜安微微点头：“嗯，比如？”
    “比如我记得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秦轩这次笑得很真诚，脸上的温柔像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财富，即使是在这种惨淡又冰冷的环境中，看上去也像暖阳一般：“他很神秘，也很可爱。身上似乎有数不完的秘密，但每次被我揭穿的样子又像是被踩了脚的猫，除了炸毛和故作矜持，就不会别的了。”
    他淡淡地说道：“我很喜欢他，而且他刚好是个向导。”
    颜安歪着脑袋看他，回答道：“嗯，然后呢？”
    “然后啊……他大概以为我只是觉得捉弄他很好玩。”秦轩的语气中有了几分无奈：“所以不管我怎么撩他，他都能像打太极一样打回来。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太聪明了，好借此来逃避我的追求。”
    “没有，”颜安的回答像是在表述另一个人的立场：“我誓他没有，秦轩。”
    “我知道他没有。”秦轩低头看了一眼他自己的手，接着说道：“他让我标记了。我是个有向导的哨兵了，所以我不该在这里。”
    他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语气坚定：“所以我不该在这里。他不会抛下我的。”
    “嗯，”颜安点头，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我不会抛下你的。”
    “谢谢你，愿意不加防备地闯进我的意识云。”秦轩轻咳一声，他侧过脸，用眼角偷偷地瞄了一眼颜安，认真说道：“那我就认认真真地跟你表个白。”
    “我喜欢你。”
    不等他的话说出口，颜安就抢先一步说道。
    临门一脚的时候被对方捷足先登，就算是秦轩也有点架不住脸。他笑了一声，凑到颜安面前，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然后说道：“嗯，我也喜欢你。”
    秦轩深吸一口气，像是酝酿了好久好久的事情终于画下了句点：“嗯，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再有问题了。”
    说完他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我们出去吧，别让外面的人等得太久。”
    到这里为止，正常的展应该是颜安会跟着已经正常了的秦轩乖乖回到现实中，然后按照原计划让秦轩重新驾驶那台高级生物机甲，冲出人群把他们所有人都带走。
    但颜安却没有按照秦轩写好的剧本走。他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准备出的秦轩，一言不，也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颜安？”秦轩提醒道：“该出去了。”
    “你坐下。”颜安觉得自己的腿有点麻，他干脆由蹲转坐，用手拍了拍刚才秦轩坐的地方：“这儿，坐过来。”
    秦轩奇怪道：“为什么？我已经恢复理智了，已经可以出去了。”
    恢复理智？
    开什么玩笑。
    颜安暗道，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秦轩就能恢复理智？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从精神力出现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还是有那么多优秀的哨兵死在长夜的手里？
    幸好他并不是真正的学渣，也幸好他曾经念过关于狂躁症的书籍。
    “当一个哨兵的向导出现在他的意识云中时，这个哨兵做的第一个反应不会是伤害他，也不会是消灭他，而是伪装。这种伪装来源于进化，在数以万计的物种中多有出现。简而言之，任何物种在配偶面前都会希望展现出自己强大的一面。因此，一旦出现伪装，则必然是一种不妙的征兆——”
    这个哨兵真正的症结，也就是这次狂躁症的诱因很可能被他自己埋得很深。
    颜安深吸一口气，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他说道。
    秦轩似乎有点犹豫。他没有立即坐下，而是面带不解地看着地上的人。
    颜安在口袋里摸了摸，这次他只摸出了一枚硬币。他把这枚硬币放在面前，用细长的双指向秦轩所在的方向推了推，然后说道：“就用这个。”
    “尼姆游戏？”秦轩饶有兴趣地蹲下，他没有立即坐回地上，而是拿起那枚被颜安握得带着些许余温的星币：“你玩不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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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那么复杂。”颜安从他手里拉出那枚星币，在空中弹了一下，然后飞拍在他自己的手背上。他松开手，露出星币的正反面：“就猜正反。我输一次，就说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相反，如果是我赢，你就得告诉我一件我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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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第51章

    “那可不行。”秦轩立即拒绝道：“我有预感我会连输。”
    颜安直勾勾地看着他：“怕我出千？”
    他嘴角一扬,心道果不其然——如果面前这人真的没事了，哪里会怕他出千？
    “不，宝贝儿，我不怕。”秦轩果然嘴硬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秘密了。”
    颜安笑道：“是吗？”
    秦轩反问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颜安摇摇头：“严格说起来,我对你还太不了解了。”
    他不等秦轩接话,直接捏着那枚薄薄的星币伸出手，举在秦轩面前：“你来扔，就不怕我出千了吧？”
    整个白里染红的意识云空间里没有任何光源，但是这枚被颜安捂得温热的星币却诡异地在秦轩的眼里闪着一丝有些亮眼的光芒。他有点迟疑，缓缓伸出手，像是想要接过这枚硬币。
    他还有秘密瞒着他？
    控分、红缨、向导、成群的精神兽……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好了，感谢你的配合。”颜安非常客气地拍了一下大腿，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说着装模作样的客套话：“那么请秦少校扔吧。”
    听闻这话，秦轩猛地回神，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星币，这才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从颜安手里把它接了过来。
    他捏着手里尚留有余温的硬币,有些茫然地看向颜安。
    颜安和他的小蜂鸟们都在用眼神无声催促着他——圆又黑的眼睛简直如出一辙,甚至连眼睛里的光芒都像是拷贝粘贴来的。
    真是一幅惹人怜爱的景象,他心想。
    好吧，那就如他所愿。
    秦轩略提一口气,说道：“正。”
    颜安点头：“那我选反。”
    秦轩毕竟是个哨兵,要想在这种低级小把戏里犯规简直是易如反掌。他略微控制了一下力度,就把星币向上抛。那星币在空中来回翻滚了几圈，最后被秦轩啪地一声盖在手背上。
    他摊开一看。
    是正。
    简直是小case。
    颜安抿了抿唇。他捏捏鼻子，眼神向旁边一瞟，说道：“其实，我不是颜中铭的亲生儿子。”
    秦轩一愣。
    颜安挠挠头，解释道：“我应该是抱养的，虽然父亲还不清楚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去白虎上直播，也是为了尽早经济独立，不想给他添太多麻烦。”
    “不过，似乎多多少少还是给他添了点麻烦的。”
    他吐了吐舌头，眼睛里带了几分名为无可奈何的笑意，也显得有些调皮。
    秦轩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没有说话，而是想到了当初他送到郑星云手里的几根用于鉴定的头。
    鉴定的结果他看过，报告上没有显示出任何问题，他也确实是颜中铭上将和爱妻的儿子。
    是颜安搞错了？
    还是郑星云疏忽了？
    又或者……是有人换掉了颜中铭上将或者颜安本人的基因数据？
    如果是的话，又会是谁呢？上将本人？还是……
    他的大脑飞运转，然而秦轩尚未理清这里头存在的可能性，就被已经结束话题的颜安催促道：“别傻愣着，赶紧再丢，这次我赌正。”
    秦轩回神，点头道：“好，那我赌反。”
    他用着相同的力道和技巧将星币向上弹起，然后又看准时机将它压在手背下。他正准备揭晓结果，手上却突然被另一个温暖的手心盖住了。
    他有些困惑地看向对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的，”颜安扯谎道：“我们这把附加个条件吧。”
    秦轩偏头。他看着颜安有些柔软泛黄的梢，觉得这样的小学弟真的是好看得打紧，惹得心猿意马的秦妹妹心里直痒痒，仿佛鬼迷了心窍似的，自然是压根就没注意颜安说了些什么，光顾着侧头轻吻他的梢，含糊地答应道：“你说。”
    颜安面不改色，似乎已经非常习惯秦轩这种近乎揩油的小动作了。他回答道：“如果我赢了，就让我指定一个问题。”
    “行，”秦轩顺口问道：“我赢了呢？”
    “附带一个承诺。”颜安无所谓地说道：“如果你赢了，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或者任何我能够完成的要求。当然，杀人犯法和满脑子开车是不行的。”
    “那我就狮子大开口了。”虽然被否决了最想做的事情，但秦轩还是简单干脆地回应道：“我赢了，你就得亲我一下。”
    颜安：“……”
    他眼角不可自制地抽了抽，又摸了一下后颈尚未痊愈的伤口，然后看似有些勉强地回答道：“行吧。”
    秦轩的嘴角几乎翘上了天。他心满意足地将手背翻开，说着就想努起嘴，仿佛这个吻已经势在必得。
    结果又是正。
    秦轩一愣，似乎有些奇怪。他拿起那枚星币翻看了一眼，然后看向颜安。
    “怎么了？”颜安偏头回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秦轩顿了顿，回答道。
    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毕竟他是个动态视力强的3s级哨兵。这视力可真不是一般普遍意义上的那种强。身为3s哨兵，他不仅能在一片漆黑的星海中见到老大远的一架蚂蚁般大的黑色机甲，还能清晰地看到高运动中的物体，像是飞驰而来的子弹、刀刃切开物体的瞬间，甚至是星币转动时上下的纹路和图案，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刚才两次，他就是盯着星币上方的图案截住的正反。只要他没有记错，刚才表面在上的明明就应该是反面没错……
    反倒是颜安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他摩拳擦掌，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说道：“那我就问了。”
    愿赌服输。既然之前颜安也大大方方地履行了承诺，他身为哨兵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于是秦轩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嗯，你说。”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盘算了很多对方可能问的问题：比如身为3s级的哨兵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比如作为都军大的公认男神会不会有偶像包袱，比如他的家庭、他的过去、他的性向，又比如……又比如他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还有他最担心的——关于刚才那些记忆碎片里的事情。
    秦轩的大脑终究是学霸级别的大脑。在短短的三秒时间里，他已经在脑海中迅地给所有问题贴上了标准答案，完美而又毫无破绽。
    然后他听到颜安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地摊开右手手掌，问道：“小时候的一桩糗事，请。”
    秦轩愣了愣。
    秦轩：“哈？”
    “我没说清楚吗？”颜安奇怪道。他一字一顿地放慢语又问了一遍：“就是——小时候的一件糗事啊？”
    “不不，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以为你会……算了，没什么。”秦轩挥挥手。他用力做出思考的样子，最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
    “还真有一件，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讲。”他说道：“小的时候我曾经为了模仿星战人里的男主角，偷偷戴我爹的舰载机头盔，然后因为太重，重心不稳从床上脑袋着地跌到地上，还把脖子给扭了，整整六个月都没好。”
    颜安不屑道：“这算什么，谁还没有个中二的年纪？”
    毕竟大部分人的终端里都保存着这么一两部星际大战的片子，尤其是那个年纪的男孩子，谁还没有个身披“战袍”舞刀弄枪的时候？
    “事情本身确实不算什么，”秦轩接着说道：“主要是事后我在那个房间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直播录制两用终端。”
    颜安面露不解。
    秦轩扶着额头，有些无语地说道：“我后来才知道，那玩意儿是我爹藏的。他那天参加战友聚会，在一大帮子他曾经的战友面前直播我在家犯中二。”
    颜安：“……”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群叔叔级别的大老爷们围在一个直播终端前，暗搓搓地观看一个缩小版的军大男神身披床单、脚踩拖鞋、手拿铁棍、头戴头盔，在床上到处蹦跶还不停挥舞手中“光剑”的场景，甚至时不时地还做一些点评，比如动作上的难度打分……服装上的细节探讨，演技上的自我修养……等等等等。
    画面有点美。
    “不仅如此……那没良心的老头子居然还把视频录了下来匿名在了星际论坛里。”秦轩不由得掩面补充道：“甚至取了个很特别的标题……叫《我不在的时间里我儿子都在干些什么》，至今还在热门前十页飘红。”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因为这件事……我后来参军的时候，被好几个长亲自指点格斗动作。”
    说完他还总结了一句：“真是亲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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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安：“……”
    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他和颜上将不是亲生父子实在是太好了。
    他想了想，给了个十分中肯又委婉的评价：“令父……真是非常有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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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第52章

    秦轩用手托着下巴：“能不有个性吗？这把年纪了还活得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每天抱着本漫画笑得像个二货。”
    秦哲辉身上可能有一万个标签，每一个都和“莽”、“不靠谱”、“爱玩”、“坑儿子”扯上关系，唯独心态年轻这一点，是大部分人都比不上的。
    光是他爹混到三十多才去找个向导恩恩爱爱一辈子这一点，在很多二十五六就有狂躁症现象的哨兵们完全无法想象的。他们大多都会在不到三十的时候去各个向导塔物色不同的向导，像挑衣服一样对向导们的面容、身材、性格、精神力挑挑拣拣。最终的结果也无非就是两类：或自始至终平淡如水相敬如宾,或如胶似漆演变成互相伤害。
    至于秦轩他们家……要说秦哲辉当年是怎么看上秦轩他母亲的？这事情长话短说起来也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一见钟情这四个字。那时候刚从部队负伤退役没多久,顽劣的性格还没怎么冒出苗头,他就以“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气势，蓦然回了一下子,相中了角落里的秦轩他妈。
    整个过程大概……不过3分钟。
    甚至俩人匹配下来的结果,也不过只有3o%。
    就这不靠谱的样子,他也确实没啥资格要求秦轩快点给他找个向导儿媳妇回来。
    “所以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是不是基因突变了，又或者我就根本不是亲生的。”秦轩笑道：“毕竟老两口相容度只有3o%……明明大概率是普通人的。”
    颜安回想了一下他俩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我觉得应该就是亲生的。”
    “不说这个了。”秦轩指指星币：“还来吗？”
    颜安不假思索：“当然，为什么不来？”
    秦轩微笑道：“那你可得准备好足够的内容了,我后面都选正。”
    颜安根本无所畏惧：“无妨，那我就多选反。”
    秦轩眯起眼,把星币向上一弹。
    三秒后。
    秦轩：“……”
    秦轩：“我第一次现自己的性向是在十六岁,不过那时候只是觉得Jadestar的主唱长得很帅。没喜欢过别人,我誓。”
    颜安点点头：“哦。”
    我对你的感情史没什么兴趣,冷漠。
    ……
    又三秒后。
    秦轩：“……”
    秦轩：“第一次看见咪咪的时候,我以为它是只猫。因为它太傻了,导致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生了好久。”
    颜安：“它听到了一定会想咬死你的。”
    ……
    又又三秒后。
    秦轩：“……”
    秦轩：“军队生活没你想象的那么乱，菊花不会开裂的。”
    颜安：“我从来没想知道这个。”
    秦轩：“我以为你会比较担心……毕竟咱俩以后总是也要那啥那啥的。”
    颜安：“……”
    又又又三秒后。
    秦轩：“……”
    “不对，为什么我一直在输？”秦轩撩袖子不干了，他把星币放在一边，蹭到颜安身边把他的手抓在手心里，摊开他的手掌认真仔细地看：“你该不会在使诈吧？”
    “运气好呗，”颜安撇撇嘴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秦轩有点气急败坏地捏了捏颜安的手指：“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吧，我可是快没有东西说了。”
    “不是说好的要掏空我的吗？”颜安任他把自己的手抓在手心里，他故作思考，然后提议道：“那要不这次还是我来问个问题吧，问完我们就结束。”
    闻言，秦轩如释重负，点头答应道：“行吧，那你问。”
    “为什么突然选择从军？”颜安十分自然地接道，像是在问童年糗事般轻松：“别跟我说想早点报效联邦，我不会信的。”
    这话一说出口，秦轩脸上的笑容便一点点消失了。
    他像是被这个问题一把推进了泥沼，先是一只脚陷入了困境中，然后身体慢慢下陷，随后整个人缓慢又悄无声息地被一股烦躁的情绪渐渐吞噬。秦轩有些焦虑地撇过头，他左手捏着右手的大拇指，甚至已经捏出了三分青白。
    颜安很有耐心，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哨兵，仿佛笃定他的情绪不会全面崩盘似的。但是同时，他头颈处被标记过的地方突然伸出两道温柔又无形的巨大手掌，在秦轩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地变大。这两只手掌在空中连成一体，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球状体，将两人温柔又缓慢地包裹在中间。它仿佛是一双富有生命的双手，绵软又贴心地将秦轩越来越烦躁的精神力包裹在一起。最后精神力和意识云触手混合在一起，这一刚一柔、一燥一静的两股力量交织，显然起到了中和作用，使得久久不愿说话的秦轩终于开了口。
    “我……在初潮过后，因为是3s级别的精神力，曾经被安排过高级生物机甲的适应性。”秦轩的声音非常沉稳，听不出一丝刚才的烦躁。但颜安心里清楚，秦轩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可能是让他自己在心上划刀口，一下一下的，没一下都带着说不出的疼。
    “3s级的哨兵嘛，你懂的。联邦的几个大党……像保守党、公正党……都曾经提出要帮我做适应性的测试。目的多简单啊……无非就是为了……”
    颜安接道：“为了让你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秦轩点头：“对。”
    他苦笑了一下，又说道：“都军大男神、年纪尚轻的少校。我知道别人是怎么评价我的，但你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有加入任何一个正式的党派吗？”
    这确实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不说秦轩这种已经是现役少校的3s级哨兵，就连颜寒那样的2s级哨兵都一直是各大党派的抢手货。此前常年执政的保守党又是一手遮天，几乎所有人都猜测秦轩和颜寒这样的哨兵，都已经是保守党的成员了。
    “因为我的精神力根本驾驶不了高级生物机甲。”秦轩说道：“没有任何一台机甲可以识别出我的精神力。它们对我的精神力毫无反应，仿佛我就只是个B级精神力的普通人。”
    颜安皱眉。
    他重复了一遍秦轩说的话：“无法识别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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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第53章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
    藏在机甲内部的核心主体十分无语地看了一眼驾驶舱里一起陷入昏迷的两个男人,情真意切地咒骂了一句“狗男男”,然后打开了机甲和舰船内部相通的监视器。
    这台通体赤红的高级机甲名叫“赤羽”,是教国第二代生物机甲。核心主体很快将机甲的内部情况检查完毕,并且迅地规整出了赤羽目前可以使用的武器。
    “腰部粒子炮、热能斧、光束剑、头部火神炮……啧啧，这么多年过去了，教国那边的武器还这么稀烂，简直就是把我高贵的子民装在了普通机甲上……”
    这么说着,屏幕上属于“颜安”的形象突然一个模糊,化成一片细小的粒子，然后重组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偏偏有一头干净利落的白,因此看上去多少有点少年老成的样子。紧身的黑色上衣有着过高的衣领，直接把他的下半张脸挡了个彻底,只露出一双仿佛画了厚重眼线的黄色瞳眸。
    这就是核心主体自己的人类形态。
    右下角的监视器上,祁红正捏着已经碎裂的潘多拉晶体向能源舱所在的方向感。而甲板上早已被两台自杀式袭击般的黑风型机甲撞得千疮百孔，除了焦黑就是火红,看不清状况。
    “啧，真麻烦。”核心主体一撇嘴：“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它把一整排的武器列表全部排在面前,然后打开了机甲内部的人工智能。
    “喂！”少年把脚踩在弹出的人工智能方块上：“让机甲站起来。”
    “很抱歉,指令错误。”人工智能的女声非常冰冷地回答道：“错误序列号：驾驶员缺失——无法完成指令。”
    少年又用脚底板狠狠地踩了两下那个浅灰色的方块：“没驾驶员你就不会自立了吗？给我站起来！”
    人工智能：“很抱歉,指令错误。错误序列号：未识别出有效指令,请重新下达命令。”
    少年：“……”
    人工智能：“请重新下达命令。”
    少年：“那要不这样……不用站起来了,你把光剑插在门板两边。”
    人工智能：“您说得话我不是很明白。”
    “你是人工智障吧！”少年气急败坏道：“就一个简单的动作你都不会做？”
    人工智能：“请文明用语,不要使用人身攻击。”
    少年扶额道：“真是还不如启动自爆程序算了。”
    人工智能：“自爆程序已启动，请驾驶员立即进入逃生舱。距离自爆还有——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停停停！”少年立即说道：“姑奶奶我求求你了，停下。”
    人工智能：“^_^”
    三秒后，冰冷的女声再次响起：“防御模式已启动，即将在十秒后进入隐身状态，请确认是否执行。”
    “执行执行执行！”少年连着说了三声，说完恍然大悟：“敢情刚刚是玩儿我呢？！”
    “隐身状态即将开启。”人工智能这回像是没捕捉到少年的话一般，十分尽职地汇报工作进度，然后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没有。”
    少年：“……”
    现实世界里的核心主体正和人工智能互相搏斗。秦轩的意识云中，颜安也不怎么好过。
    他清晰地看见这个原本稳定的意识云空间里突然多出了好几道清晰的裂缝。这些裂缝使得原本惨白的墙壁露出背后漆黑深邃的虚无。而整个原本毫无空气流动的空间里，也多了几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风。
    意识云断裂……看来确实是问到点子上了。
    “其实在知道我的精神力不能被识别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秦轩本人并没有察觉到意识云空间的断裂，他的视线落在颜安身上，故作轻松地说道：“你看，只是不能驾驶高级生物机甲而已，我还是我，可以驾驶舰载机，可以驾驶普通机甲，五感和大脑神经依然是3s的水准，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但很多时候，你越是不想去注意的东西，最后越是会成为心结。”
    就像一颗无意间被吐进花盆里的瓜籽，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汲取了不应得的阳光和养分，喧宾夺主地占据了别人的生存之地。
    “当时突然参军也是因为赌气，就因为这个还被郑星云骂过幼稚。”秦轩自嘲地笑了笑，又说道：“真不想在你面前承认。”
    颜安恍然：“你想证明你的能力。”
    星际时代下的哨兵比之普通人最大的优势就是雄厚的精神力。a级以上的精神力可以使他们的大脑承受住高级生物机甲的负荷。但是反言之，如果一个哨兵无法驾驶高级生物机甲，他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很好笑，不是吗？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带着半吊子的心态去参军。”秦轩说道：“这事情无药可医，就连在精神力领域里最权威的袁邱教授也束手无策，所以宝贝儿，你就别深挖了。”
    他看了看四周：“你看，再不出去我们俩都会有危险。我就算了，要是狂躁起来伤到你，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颜安沉思片刻。
    “你相信我吗？”他抬起头，眼睛带着秦轩看不懂的坚定，在整个病态的空间里仿佛闪烁着光辉。
    秦轩不解道：“什么？”
    颜安又问了一遍：“你相信我吗？”
    秦轩轻笑一声：“当然，亲爱的，要不是我们俩现在都不在床上，要不然我还以为你这是在捉奸。”
    颜安无视了他的调侃：“听着，如果你相信我，就像上次一样，把一切交给我。”
    他顿了顿：“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颜安没有像刚才秦轩扔硬币时施加心理暗示。这一次，他希望他的哨兵是出于他自己的选择。
    大约正因为是这样，秦轩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突然想起对方第一次到他家时引的那场混乱。他记得当时眼前这个人对他说：
    ——听着，我是和你百分之百相容的向导。
    ——如果连你的精神力我都制服不了，我看你就早点被狂躁症吞噬吧。
    也是，早晚会被狂躁症吞噬，那不如就交给他。
    几乎是同时，包裹住两人的球状透明意识云彻底收拢。颜安见秦轩毫无防备地闭上眼，倏地从脚踝处掏出一把匕，对着秦轩的心脏猛地扎过去！
    没有匕扎进血肉中的刺破感，也没有一滴鲜血流下。反倒是匕尖端刺向秦轩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突然如玻璃一般炸裂成一块又一块的记忆碎片，一片又一片地扎在颜安的血肉之中。
    真特么亏，颜安一边承受着剧烈的痛苦一边咬牙想道：明明是我扎的你，结果流血的却是我。
    一瞬间，意识云球体化为一个点，消失在整个空间中。
    等颜安重新恢复清醒的时候，他的唯一感觉是冷。
    他从小生长在常年四季如春的都星，通常与寒冷这种感觉是不怎么有交集的。大部分情况下，颜安都仅在模拟器里感受过冰天雪窖的感觉。
    所以他在被冻醒的一瞬间，第一反应不是加衣服，而是想调整模拟器的仿真度。
    “轩子，什么呆呢？赶紧起来了，今天的任务可不轻松。”
    颜安一个激灵翻身起床，他用手捏了一下有些困倦的脸，看到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男人正在简单地整理内务。他看上去非常壮硕，紧身的褐色上衣包裹着强健的肱二头肌。一头短而硬的头胡乱地直立着，像个团起来的刺猬。光是从他站立的姿势就能看出男人是个正儿八经的军人。
    颜安在那块被秦轩遮挡住的记忆碎片里见过这个男人。当时这个男人被灰头土脸的秦轩背在身后，他的胸口处被开了一个巨大的洞，显然已经牺牲。但是现在，这个男人却好好地站在镜子前刮胡子——他手里用的还是最老式的剃须刀，哼的也是最老土的歌，健壮的身躯甚至还随着歌曲的旋律左右摇摆，时不时地扭两下，像个欢乐的傻逼。
    颜安抬起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那张让他看了就觉得欠扁的脸正在镜子里回看他，眼里带着茫然。
    果不其然，他现在正在以秦轩的身份经历他脑中的那段记忆。
    就在颜安打算看时间的时候，他的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他感到自己训练有素地穿上厚重地军装又把乱成一团的被子叠成了个豆腐块儿，然后走到单薄的梳洗盆前，开始刷牙洗脸。
    颜安像是被困在秦轩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只能透过他的眼睛看这个他记忆里的世界。
    这样岂不是毫无意义了？
    他暗自思忖。
    如果只是做个旁观者，他颜安为何要冒着精神力错乱的风险和秦轩的记忆碎片相融合？
    然而记忆终究只是过去的一种保存形式。既然改变过去是肯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秦轩的心结和这个男人的死有关，那他要怎么样才能在无法改变结果的情况下消灭这个狂躁症的诱因呢？
    正在颜安愁的时候，对面的傻男人已经走着调地把歌给哼完了。末了还特别骄傲地问颜安：“怎么样轩子，好听不？”
    颜安：“……”
    他听到自己的身体冰冷地回答：“郜前辈，您应该听过一句话。”
    郜逸：“什么？”
    秦轩：“此曲只应天上有。”
    郜逸老脸一红，有点羞涩地挠挠头：“过奖，过奖。”
    “不，您误会了。”秦轩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波澜：“我是指，听过这个曲子的都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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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第54章

    这话一出口，颜安都忍不住想喷饭。
    郜逸哈哈大笑。他把一个大方盒子塞到秦轩手里,回答道：“得了吧轩子,要你这说法，你嫂子都能在天上当仙女了。”
    颜安低头一看,盒子是个蓝色的大方盒子,上书“单兵口粮”四个大字。
    一边调侃一边塞狗粮,这位郜前辈真是个高人。
    大概可以称之为心有灵犀，颜安这边在秦轩的身体里腹诽，同一时间就听到当时正处于单身的秦轩如是说道：“您是在给我塞‘狗粮’吗,前辈？”
    郜逸又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说啥呢,这是口粮！健康营养的一号餐！”
    颜安感觉到自家哨兵直勾勾地盯着盒子上的“素食者专用”五个小字,仿佛能盯出火花来。
    郜逸再次重重地拍上秦轩的背：“年轻人，别老想着吃肉。我媳妇儿就老说我，每次回家都胖一圈,肯定是在外面吃了太多肉。”
    “你那是养伤期增的肉，不是吃口粮吃的。”秦轩无语地说道：“算了，我吃狗粮都能吃饱。”
    雪豹在旁边打了个滚，非常痛苦地装死。
    两人目前的位置是极北星上的某个边境站。这里不仅仅是极北星系的边境站,更是整个联邦的边境站，在地理位置上极为重要。然而这里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普通军人在这里只有送命的份,因此只有极少数优秀的哨兵才会出现在这颗星球上。
    郜逸和秦轩的目的地就在这颗极北星的深处。
    “记住了,我们的目标只是探明极北森林里的能量反应来源,碰到任何具有攻击性的猛兽或者敌人都不要硬碰硬。”郜逸毕竟是个老兵,他熟练地把护甲穿在身上，然后穿上雪地专用装备，坐在巨大的终端屏幕前上报作战前的工作计划。与壮硕的外表相符，他的精神兽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灰熊，此刻正坐在他身边打盹，鼻尖隐约可以看到冒着小泡儿。
    秦轩则在一边检查冰束枪和信号弹。颜安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体里，看着郜逸把任务等级标注上红色，然后上传到总部的系统中。
    做完这一切，两人走到门口。郜逸终究比当时的秦轩大了将近十岁。因此这个大名鼎鼎的3s级别哨兵在他面前就跟弟弟一样，他毫无压力地把秦轩脑袋上的绒帽摆正，然后戴上防风镜，说道：“准备好了吗？我开门了。”
    此刻的秦轩虽然已经是个上尉，但毕竟是第一次出这种双人搭档的高难度任务。他效仿郜逸把防风镜戴上，然后点头回答：“没问题，长官。”
    郜逸使出全身力气将厚重的门推开，鹅毛一般的雪花伴随着剧烈的风争先恐后地透过大门肆虐进基地。颜安的感官又跟秦轩同步，这种被放大了数倍的寒冷穿透身上的几层装备割在神经上，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即使知道不是自己的身体，颜安还是忍不住想打颤。他感到秦轩敏锐的感官在此刻变成了一种累赘——别人的一分冷，对他来说就是十倍冷。更不用说眼前白雪皑皑，视线所及之处几乎分辨不出山头和天际，一旦踏进这片白色就再难以分辨南北。除了冰雪，便是冰雪。
    光是看一眼，都让人望而却步。
    秦轩他……曾经执行过这么艰难的任务吗？
    “能量反应点的方位已经同步到你的防风镜上了，千万注意不要和我走散了。”郜逸的声音从入耳的耳机处传来。风雪过于猛烈以至于他们不得不通过这样的方式沟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秦轩只能通过对方上下开合的唇形判断他在说什么了：“跟着导航走，千万注意安全。”
    很快，颜安看到秦轩右眼的防风镜上出现了绿色的指向图。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三天。
    整整三天里，两个人全靠双腿走在雪地上——毕竟这里实在太冷了，飞行器的能源都无法点燃——天气好时，两人就尽快赶路。风雪骤起时，便支起临时帐篷拆口粮补充能量。
    不过大约因为这个过程对于秦轩来说实在太过枯燥，以至于颜安通过记忆碎片能体会到的也不过只有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颜安现两人一豹一熊已经走到了极北森林的入口处。
    这片森林其实是没有名字的。只是因为诡异地生长在极北星这种本应寸草不生尽是风雪的地方，才被叫作极北森林。对于人类来说，这片森林的敌人除了寒冷和容易迷失之外，还有个最凶狠的家伙——极北兽。
    “秦轩，我再强调一次，碰到极北兽不要和它们硬碰硬。”郜逸的声音再次从耳麦处传到颜安耳边：“他们是群居动物，一两只或许还能应付，但他们嗜血，不管哪方受伤都会招来附近的大部队。谨慎起见，宁愿绕道走。”
    秦轩：“明白！”
    郜逸听见了回复，便转过身，领着秦轩毅然地走进那片森林。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的功夫，颜安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他低下头，这才现秦轩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受伤了。更糟糕的是，他面对的是一整群的极北兽。
    这些饥肠辘辘、眼中带着血光的雪中猛兽像看到了猎物一般盯着秦轩。然而它们谁也没有上前一步，只垂涎欲滴地虎视眈眈。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情况？
    与秦轩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所不同，他脑内的颜安却迅地冷静下来。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秦轩的记忆断裂而导致的缺失——或许是他刻意忘记的，也可能只是时间长了，总而言之他大脑中的海马体拒绝将这段记忆再次呈现——颜安头疼地看着秦轩面前的猛兽。他难以想象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从这场危机中逃脱的。
    然后他感到秦轩一转头，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台银白色的机甲。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和当时的秦轩意识到了一件同样的事情：这些猛兽在忌惮这台机甲。
    “坐进去！轩子！”秦轩的耳麦中再次传来郜逸急切的声音：“我在往你这儿赶，快坐进去。”
    颜安很快从秦轩视线的落点处看到男人所在的方向——郜逸不知何时和秦轩兵分两路，此刻正从远方向秦轩的方向赶来。他身后有一大群凶猛的极北兽尾随其后，度极快且来势汹汹。
    此刻不光是秦轩，颜安也意识到大事不妙了。他听到秦轩对着内置的话筒吼道：“不行！你前面是追我的那波极北兽，继续往前的话你会腹背受敌！”
    “你坐进去干死他们不就完了！”郜逸的声音在奔跑中有点断断续续：“快！”
    那一瞬间，颜安感觉到秦轩整个人都在抖。
    如果这台机甲是高级生物机甲怎么办？
    如果他没有办法驾驶这台机甲怎么办？
    太简单了，这个答案太简单了……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前后都是饥肠辘辘恨不得撕碎他们拆骨入腹的极北兽，没有生存希望的。
    但是他只能去搏一把！
    哪怕只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希望，他都想再去搏一把！
    颜安感到秦轩翻身进了驾驶舱，他很快启动了那架机甲的系统，然后戴上头盔，接入精神力。
    这果然是一台高级生物机甲！
    “拜托，一定要识别出来……”秦轩咬着牙，他打开机甲上方的外置摄像头，眼见着此前追赶他的那批极北兽已经调转了方向，准备正面迎接冲过来的郜逸。
    “系统启动完成，驾驶员确认完成，欢迎驾驶‘银枪’号机甲。”
    “一定要识别成功……一定要识别成功！”
    “正在同步驾驶员精神力……请稍候……”
    “正在同步驾驶员精神力……请稍候……”
    “正在同步驾驶员精神力……请稍候……”
    颜安感觉到秦轩的身体越来越冷，随着人工智能冰冷的女性提示音，他的情绪从原本的紧张和亢奋逐渐转成了失落和绝望。
    “正在同步驾驶员精神力……请稍候……”
    “同步失败，即将重新同步……”
    “正在同步驾驶员精神力……请……”
    “同步失败”四个字仿佛给秦轩判了死刑，在他的大脑中不停回响，人工智能之后的声音也随之越飘越远，最后化成一阵毫无温度的耳鸣声，刺耳地戳在秦轩的伤口上。颜安在他家哨兵的身体里焦急地看着屏幕的等待条持续不停地闪烁，可是驾驶舱里的人却已经知道了再次尝试同步的结果。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监控，看着已经陷入和极北兽搏斗的郜逸，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如果当时先逃出去的不是我……”
    颜安听到秦轩自言自语的喃喃声。
    下一个瞬间，秦轩已经切断了能源。他把脑袋上的头盔和接入装置一股脑地丢在一边，然后抄起已经缺了口的匕，直接从驾驶舱里跳了出去！
    不就是搏一条命？他秦轩从来没有怕过！
    等颜安再次回神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满身鲜血的秦轩跪在雪地上，双目中已经毫无神采。而他面前则趴着奄奄一息的郜逸，胸口被不知多少极北兽咬出了一个巨大的血坑，连空气中都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而两人的周围，那些原本凶猛至极的野兽们尽数躺倒在雪地上。这些原本打算饱餐一顿的极北兽此刻尸骨未寒，它们的鲜血染在雪地上，数十里的雪地竟再找不出一丝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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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第55章

    秦轩忘记了他后来是怎么背着郜逸一步一步走出极地森林的。寒风的凛冽和周身的血腥味迫使他的大脑保持清醒。而他脑海中对于这位郜前辈的最后一个印象还停留在他大张着嘴吹他家媳妇儿是如何地美若天仙温柔可人聪明贤淑。
    他挣扎着掏出信号弹,朝空中射。墨绿色的浓烟袅袅升起,在半空中就结成了一道脆弱的冰柱，仿佛大漠的孤烟，慢慢悠悠地攀爬至半空中，又很快碎成冰雪渣滓落回秦轩身上,异常冰冷。
    “对不起……”秦轩趴在雪地里,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抱歉,对不起……”
    而在一旁,一语不的颜安在此刻仿佛幽灵一般站到秦轩的身侧。他知道以目前的状况，男人愿意把这些过往翻出来给他看,就犹如掰开伤口把他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这伤口仿佛是反反复复地被撕裂又再次痊愈,让颜安看到了藏在那些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下，那把从未真正得到剔除的刀子。
    锋利地像是光凭一把刀就可以轻巧地结果掉一个人的生命。
    “你看，就是这么一回事。”秦轩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诡计或者栽赃陷害，一切不过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一个有着虚假3s级精神力的哨兵、一个明明清楚地知道结果，却还是抱着渺小的希望冲上去尝试的战士，他活该在这样的事情之后被永无止尽的狂躁症所困扰。
    颜安像四周看去，最后确认此时此刻的秦轩正在通过意识云与他对话,便回道：“我明白。不过反过头来想,你有没有想过精神力识别不出的原因呢？”
    “想过,当然想过。”
    这话一出,秦轩就如是回道。
    何尝不曾想过？如何不能想过？每一个或安静或吵闹的夜晚这位年轻的少校都想过这个问题。
    “精神力是一种神经系统内迸出的力量。事实证明这种力量是可以被外物干扰的。比如之前我们见到过的潘多拉晶体——事实上,你这次被引的狂躁症就是潘多拉晶体的碎裂导致的,这么说你会不会好过一点？。”颜安没有等到秦轩的回复,便自顾自地说道：“也就是说，精神力这个东西并非完全封闭且内部的。”
    秦轩：“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的情况……就连袁邱教授都束手无策。”
    颜安回想起刚才他旁观到的景象，摇头道：“那也只是限于你没有碰到你的向导之前。”
    说完他顿了顿，不等秦轩反应过来，便又说道：“而现在，你有我了。”
    颜安闭上眼。同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思绪随着意识云触手越飘越远。
    他分明应该是看不到周围事物的——与其说是看，现在的他更像是在感知，他在用自己的精神力感知秦轩的整个内部意识云。这种状态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在这个本就光怪6离的空间里，使颜安成为了一种更接近于虚无的、没有实体的事物存在。
    “颜安？颜安！”
    他听到秦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但是颜安来不及多想，他的意识一股脑地朝着他的目标游离而去。
    那正是秦轩的记忆碎片中他刚刚坐进银白色机甲的时候。那时候的男人正焦急地戴上头盔和精神力接入设备，满头大汗地等待接入结果。
    颜安的意识云几乎是立刻感知到了秦轩此时此刻的精神力——如果精神力的活跃度可以用频谱来表示的话，此刻秦轩的精神力一定是乱成了一团毫无章法的毛线团。尽管活跃，但整个毫无章法。偏偏这团毛线球还像是刚被猫主子临幸过一般，不仅满地乱跑，还异常混乱。
    “你看，如果一团毛线连源头都找不到，那又该如何穿针引线呢？”颜安勾起嘴角：“接下去，就该看我的了。”
    此时，现实中。
    祁红带着一批手下马不停蹄地朝赤羽型机甲所在的地方走来。她的大腿还处于重伤的阶段，只随意地被包扎处理了一下便放任自流了。她手里更是捏紧了潘多拉晶体的残骸——毕竟她刚刚尝到颜安和秦轩的厉害，此时此刻更是不敢再疏忽大意。因此祁红谨慎地握着枪，神经紧绷地在一道厚重的铁门口站定。
    她和身后的手下对视一眼，然后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平时紧锁的密码门。
    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她并没有带着同伴一路直下至舰船最底部的能源舱，而是从中部的一个出入口进出。这里是悬浮在整个房间半空中的一个室内天桥。也是为了更好的从高处俯瞰整个机甲，因此天桥在设计时在高度上便于大部分机甲脑袋的部位齐平。这也就意味着，当她站在天桥上向下俯瞰的时候，应该可以看见整个完整的机甲。
    当然，之所以称之为理论上，正是因为她此刻看到的景象与预想中不符。
    祁红刚进房间便觉得不对。她几乎立即转过头向身后的两人下达命令：“那两个人质劫走了赤羽号，立即下去调查系统权限的变更记录！”
    “是！”
    部下得令转身离去。她转过头，站在天桥上从上向下看去。整个偌大的房间空空如也，几乎看不到任何机甲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祁红抬头。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选择观察上方的圆形通道——那里正是用于传输机甲的弹射装置。整个安置赤羽的维修室里，只有头顶这一个地方足以让体型庞大的赤红色机甲离开。因此，如果他们真的驾驶机甲离开了，那么圆形通道的两侧必然会有机甲弹射后所遗留的助推器。
    “助推器确实有使用过的痕迹，弹射装置被人调整成了启动状态……”祁红一边检查一边自言自语道：“但没有授权的情况下……你们是怎么打开弹射装置离开的？”
    她心里正思索着这个问题，腰间的个人终端却非常不适时地传来了通讯请求的声音。
    被打断思绪的祁红十分恼火，她看了一眼来电提醒，干脆地点开投影说道：“有事快说。”
    “有三个人质在我这里，一个昏迷，另外两个处于清醒状态。”雄鹰号的副舰长忻冉看出了顶头上司的不悦，言简意赅道：“包括之前溜进舰桥的那把‘假钥匙’。”
    祁红点头：“很好，你先看着他们。千万别让他们给跑了。”
    她正想说着什么，却突然住了嘴。
    机甲维修室里的光线是不怎么充足的。大部分时间里，这里只有寥寥数盏单薄的灯光照亮赤羽号的上下左右。而这毕竟是她自己的机甲，因此祁红对于这个房间的熟悉度仅次于舰长室和舰桥。
    也就是说，这里的光线会呈现出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她祁红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此刻，从天桥向下看过去，整个光鲜的折射显得非常不自然，仿佛被人从中间生生截去了一整段，完全失去了它身为光的波粒二象性，使得房间里一块儿亮一块儿暗的，十分诡异。
    祁红眯起眼，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星币举到天桥外。手指一松，闪着银光的银币便顺应重力垂直落下去，坠落到半空中就被“啪”地一下弹开。
    “哼，果然如此。”
    祁红暗道一句。她双手抓着天台的扶手，原地起跳，直接就从天桥上翻了出去！
    这种跳楼式的信仰之跃并没有迎来落地成肉酱泥式的结局。祁红竟然真的落在了半空中看不见的某样事物上。她摸索了一阵，很快摸到了驾驶舱的门，然后啪地将个人终端贴到门侧一边的门禁系统中，使用最高权限强行打开！
    见状，核心主体在里面着急地跳脚：“你这没有用的东西，居然连拦都不拦一下。”
    人工智能这次回复的很快：”她只有的是最高级别的权限。“
    核心主体：“不管！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下一瞬间，祁红已经钻进了驾驶舱。她的双腿率先落地，在成功安稳地站直之后，她拍拍手，举着枪看到了正中间处于昏迷状态下的颜安。
    对方正安稳地坐在驾驶座上，脸色上看不出一丝异样，仿佛只是睡着了。
    “哼，真是得来不费功夫。”祁红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像是怕惊扰到他一般。她伸出手，内心更是激动地砰砰直跳，仿佛她即将到手的并不是她血缘上的弟弟，而是一个宝藏，一个足以让她升官加爵的秘密武器。
    然而就在她快要握上颜安的一瞬间，一只手掌横空钻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祁红抬起头。
    只见秦轩双眼泛红，在旁边大屏幕亮起的光芒折射下，仿佛一只暴怒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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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第56章

    这边紧张的气氛一触即。而在浩瀚星辰中,联邦的救援已经抵达雄鹰号。
    参与救援的是一支轻装上阵的小型医疗队和临时从附近调派来的机动部队。他们从最近的星球飞来,很快便包围了在宇宙中形只影单的雄鹰号。被圈在中央的雄鹰号显然已经得知他们周围的情况,金色的舰身静止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把他们打成恐怖主义者。”杜特在一架墨绿色的机甲中嘱咐道：“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目前还不宜和教国撕破脸。”
    很快，这支小型机动部队队长的声音出现在雄鹰号的舰桥中：“前方星舰中的恐怖分子，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交出人质束手就擒。如不配合,我方将考虑动用强硬手段进行干预。我重复一遍，请立即交出人质束手就擒,如不配合，我方将考虑动用……”
    雄鹰号的通讯员扭头问舰桥中央手持令旗的忻冉：“副舰长，怎么办？”
    “按兵不动。”忻冉瞥了一眼对方口中的三个人质,稳定军心道：“只要舰长能控制‘钥匙’,哪怕对方来再多的人我们都能突围。”
    说完，她再次拨通了祁红的通讯，开口便是汇报情况：“红姐，我们被包围了。”
    祁红的声音混杂着背后在舰桥中不停回响的警告声，透过终端的音响设备在赤羽号机甲的驾驶舱内响起。僵持在原地的两个哨兵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互相对看了一眼。
    秦轩顺势提议道：“如果你现在投降,我或许还会看在你积极配合的份上，在案件报告书上多写几句‘坦白从宽’,让你从死刑降到无期。”
    “你完全可以试试,”祁红并没有被秦轩的话吓道,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袖刀，刚巧扼在颜安的脖子上：“我现在就能让你一边写报告书一边烧他的骨灰。”
    刀口锋利，几乎贴着颜安的皮肤，好似再深一点就能在那人雪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这话一出，秦轩立即了然：这女人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放过颜安了。
    谈判失败的结果当然就是动手！
    当下他看准机会，抄起祁红带着袖刀的手就往自己胸口带。
    祁红万万没想到这男人还有如此“自杀式”的举动。但她反应够快，立即伸出袖刀想趁机前插入胸，先结果了秦轩再抓颜安不迟。
    谁知秦轩的度却比她快上太多。他迅如闪电地在狭小的驾驶舱中一个俯身躲过那把几乎必中的袖刀。在祁红错愕的瞬间，从她的侧身位抬起右手就是一拳砸向女人的后颈。
    祁红不由得向前踉跄，后脑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然而不等她回神，秦轩已经迅地抬起尚架在祁红腹部位的右膝，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撞向祁红。祁红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下腹更像是要被撞错位了一般。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却刚好给了秦轩最后一击的机会——他翻身从一旁的祁红的背后连拳带轴地招呼在她的后脑处，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祁红一举击晕。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以至于祁红连反抗都未能施行就陷入了昏迷。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雪豹也咬着猫头鹰的羽毛抬起头。它双爪下的小破鸟缺了一屁股的毛，还妄想扑腾两下啄瞎咪咪一只眼睛，引得向来高傲的异瞳雪豹非常不满。它吐掉那一嘴猫，勾起锋利的爪子，朝着地板上的猫头鹰出一阵暴怒的吼声。
    那鸟眨巴了两下眼睛，最后还是跟着它的主人一起，在大型猫科的示威下晕厥过去。
    “厉害了厉害了……”
    原本干净得只有监控摄像头的大屏幕上再次出现了核心主体的少年影像。他像是被面前这一出好戏所震惊，呆若木鸡地轻拍手掌，十分给脸地吹捧道：“这么小的空间里还能这么快地解决敌人……6666666”
    秦轩虽然看上去镇定自若，实际脑海中还存有刚从意识空间中抽离而引的震荡。他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少年，勉强从声音辨认出这就是之前见到的假颜安，决定看在他刚刚那段话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夸赞两句：“这个样子顺眼多了。”
    核心主体瞬间蹬鼻子上脸：“是吗？不过我挺喜欢颜安那张脸的，不如我还是变成他的样子……”
    “不必了。”秦轩没什么好气地警告道：“你敢这么做，我就把你的子民从机甲里拆下来喂狗。”
    核心主体：“……”
    人工智能适时地插入：“明白，请问您是选择喂哈士奇还是喂泰迪？”
    核心主体：“这还能选的吗？！”
    秦轩懒得和这两个非人类耗时间。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把祁红拷住，然后从她身上翻出那几块已经碎裂成渣的潘多拉晶体。他的雪豹也没有闲着。咪咪背起驾驶座上尚在昏迷中的颜安，蹭到秦轩的身边。
    “谢谢，”年轻的少校对自家的精神兽也异常有礼貌。他俯下身，看向正躺在雪豹绵软的毛皮上一脸苍白的向导。
    颜安的脸上除了苍白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痛苦。他似乎还沉浸在秦轩的记忆碎片中，对他难以介怀的过往感到悲痛和难过，因而眉头高高皱起。即使秦轩伸出手掌，也难以抚平。他暗叹了一口气，转而在颜安额前细碎的刘海上捏了两把，然后不由自主地在他的眉心落下了一个吻。
    随后，他目送着咪咪把他心爱的人带进逃生舱里，从内部关上逃生舱的门锁和自引导设置，然后坐回了驾驶座。
    下一秒，原本还在逃生舱里的雪豹出现在他身边。
    “你这是要上机吗？”核心主体一屁股坐在了代表人工智能的方块上：“真没劲，我还以为驾驶我的会是颜安。”
    “如果他是个哨兵的话，”秦轩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戴上头盔和精神力接入装置：“我相信他一定比你更遗憾。”
    “看在他的份上，我会帮你解除这台生物机甲的认主程序。”核心主体如是说道，末了还补了一句：“不过这可不代表我认同你了。”
    “你想多了，我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秦轩回道：“对我来说，只要他喜欢我就足够了。”
    说完，他瞥了屏幕上的人一眼，十分迅地给他起了个绰号：“该干活了小黄，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听到这个称呼，咪咪十分同情地向屏幕里的核心主体投去了一个同病相怜的目光。
    核心主体：“……”
    人工智能再次适时插入：“小黄，重新认主程序已经完成。驾驶员信息录入完毕，即将进入精神力初次识别系统。”
    新任小黄：“……”
    秦轩在驾驶座上调整姿势。他紧紧地盯着屏幕中代表精神力识别的状态提示，心里的紧张感不亚于第一次参军时的那股兴奋。
    而当那上面的提示词从“Renetg”几个硕大的字母转变成一片绿色的“RenetcompLeTed”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他原本已经不再抱有希望的腐朽心脏迎来了一次新生。
    是的，一次完完全全的蜕变。
    人工智能的女声在此时再次响起：“识别已经完成，驾驶员姓名秦轩，精神力级别3s，是否载入轨道？”
    秦轩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道：“载入。”
    三十秒后，头顶的圆形通道再次打开，一道赤红的身影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剑，突然从甲板一侧破空而出，停驻在雄鹰号舰桥的正前方。它像是一位赤红色的巨人，在一众普普通通的量产型机甲中异常显眼，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杜特和小型机动部队的队长警惕地看着这架突然出现的机甲。
    “所有机甲集体待命！”那位队长反应迅，他的声音很快在整支队伍的各个驾驶舱中响起：“敌方高级机甲出现，目前属性不明，全员进入戒备状态，三级导弹跟踪瞄准！”
    “等等，”杜特出声阻止了他：“有点不对。”
    “是赤羽！”同一时间，雄鹰号舰桥上的人欢呼雀跃：“红姐成功了！”
    就连忻冉万年紧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她看着面前的赤羽号，猜测祁红已经成功控制了钥匙和混入雄鹰号的另一个人，忍不住握拳叫好。
    然而就在她准备下令配合赤羽号突围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赤羽号翻开腰间的粒子炮，精准无误地对准了舰桥。
    “怎么回事？”
    “红姐这是在干什么？”
    “等等，粒子炮好像在充能！红姐在想什么？”
    忻冉几乎是立即拨打祁红的通讯。然而让她感到不安的是，祁红的通讯在响了几声之后直接陷入了忙音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赤羽号是认主的，既然它出现在空中，就不可能有其他人驾驶它。
    但是祁红这是……突然倒戈？
    下一秒，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机甲和舰桥的直接通讯器传了过来。
    “你们的舰长在我手里。”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轻巧随意：“怎么样，要不要来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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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第57章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尚在意识云空间里的秦轩一脸懵逼地看向颜安。他反复思考了一下对方的提案,迟疑道：“你确定这么做有用？”
    “不确定。”颜安回答道。
    他的意识在秦轩的意识云空间中只是一个虚无的个体。没有实体的意识主体就像幽灵一样,上下左右到处乱飞都不是问题。因而此刻他并没有像初来乍到时那样安安稳稳地走在地面上。已经习惯了这种奇妙感觉的颜安盘腿坐在空中，十分难能可贵地与原本高他半个头的秦轩做到了平视对方。
    秦轩微微皱眉：“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人做过，我不确定会不会成功。更关键的是，万一失败,你……”
    “不用考虑后遗症的问题。”颜安用拳头托着下巴,直接打断了秦轩的话：“我说了,精神力是一种由内向外、主要源于大脑但可被外因影响和控制的力量。也就是说，外界——包括机甲接入装置——对于精神力的所有判断依据全部来源于内因。他们对精神力的判别和认定，只在于你的精神力本身,而不是你输出了多少精神力、或是你的精神力是多少级别。”
    秦轩想了想，说道：“你的这个说法曾经有学者在精神力研讨峰会上提出过。当时那位学者认为……按照这个理论，高级生物机甲对于驾驶员的判断依据并不在于他的精神力级别，而是他的精神力本身是否符合机甲的标准。”
    “对，在这个基础上，a级精神力以下的普通人也可以驾驶高级生物机甲。”颜安回答道：“当然,前提是他们的大脑和身体能够承受这种高强度的压力。我是不太看好这件事的……毕竟高级生物机甲的强度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实在太猛了些……除非把我全身上下全换成机械体……唔,跑题了。”
    秦轩沉默了片刻,问道：“我看不出这和你的提案有什么联系。”
    “有，事实上，我从刚进来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了。”颜安顿了顿。他漂浮在半空中伸直蜷成一团的双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之前被秦轩抛了好几遍的星币,接着说道：“事实证明,我的精神力是可以从内部对你的意识空间造成影响的。”
    秦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刚刚果然在出千？”
    “最简单的精神暗示而已。”颜安回答道：“按理来说，这个空间里你是最大的主宰，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知道。但我的精神力施加到你身上的精神暗示你毫无所觉，也就是说……”
    “你可以直接从内部干预我的精神力和意识空间。”秦轩接话道。他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向导真的是太可怕了。”
    精神力和意识空间对于一个哨兵来说简直和命根子一样重要。能从内部毫无痕迹地干预或者控制一个哨兵的精神力，那真的是相当于把命根子捏在对方手里，任其把玩。
    “嗯，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颜安伸出四根手指，比在秦轩眼前：“就四个字：瞒天过海。”
    这也是为什么当秦轩十分霸气地和祁红谈条件的时候，后知后觉的二愣子小黄突然一脸惊恐地叫道：“等等等等……这不太对劲！为什么明明是你在驾驶‘赤羽’，但我感受到的却是红缨的精神力？！”
    秦轩悄悄把通讯键按了个静音，偏头回答道：“嗯？你居然还能感觉到这个？”
    小黄自负地回答道：“废话！我是谁！我可是主宰世界的核心主体！”
    他见秦轩不答，又说道：“等等，你别岔开话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轩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你想的没错，小安在我身体里。”
    小黄：“……”
    小黄暴躁地说道：“放屁！我明明看到你把他送进逃生舱的！”
    “没骗你，”秦轩回答道：“他的意识在我的意识空间里，作为接入机甲的意识主体存在。”
    也就是说，尽管现在物理上驾驶“赤羽”的是秦轩，但接入的却是颜安的精神力！
    颜安的精神力符合驾驶高级机甲的标准，但是躯体无法承受机甲造成的负荷。
    秦轩身为3s级哨兵的身体素质在这方面毫无问题，但精神力却不知为何不被高级生物机甲所认可。
    既然如此，那就两相结合！合二为一！
    “这不可能！”小黄惊道：“精神力是从大脑生成的力量，红缨在物理上没有接触到机甲的接入装置，那怎么可能……”
    他话说到一半，自己想通了：“是通感！”
    哨兵和向导的通感在这时候挥了巨大的作用。它不仅可以让两者的感官程度和心跳达成一致，而且可以化身成为一座使彼此相连的桥梁，牢牢地维系住双方的精神力！
    这时候，只要颜安做适当的伪装，就可以让机甲误以为接入的是他红缨的精神力，从而进入激活状态！
    秦轩的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一脸的骄傲。他扬起头，不可一世地透过屏幕看向舰桥里的女人。
    “我不觉得我有选择权。”忻冉故作镇定地问道：“什么交易？”
    秦轩：“您说笑了副舰长，事实上我觉得这笔交易非常划算。”
    他话音一顿，接着说道：“一换三，一个教国的卧底换三个普通学生，这笔交易怎么看都稳赚不亏。”
    听闻此言，忻冉紧紧地咬住有些白的嘴唇。她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三个人身上。
    “喂，宁女神，你听到没？”王烁悄悄对旁边的女人说道：“大轩子脱困了，在想办法救咱们。”
    宁夏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一语不。
    他偷偷瞥了一眼宁夏腹部的伤口，红色的鲜血肉眼可见地浸透了一整块厚实的布料，粘稠的血液似乎已经使得布料和血肉黏连在一起，光是看着都觉得疼。更不用说她头上渗出的犹如豌豆大小的冷汗，在头顶的能源灯下异常扎眼。
    “醒醒，宁夏。”他的双手被人绑在身后，此时此刻只能用脑袋去蹭她的额头，姿势看上去十分滑稽：“你要是就这么嗝屁了，我得被星云给削死。”
    另一边的颜寒尚不知道王烁身为“毒奶”的功力，只觉得这么说特别晦气，于是没好气地说道：“您这话要是一语中的，不用郑主席，外面的秦学长都能削了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陷入思考的忻冉，说道：“应该要不了太久了……不说秦学长，这艘星舰已经被包围了。如果硬逃，最多不过是个两败俱伤。”
    板上钉钉的事情，交易的双方比谁都清楚其中利害。
    颜寒略作思索，还是悄悄问边上尚处于清醒状态的学长：“你说她会同意吗？”
    “会，形势所迫了。”王烁斩钉截铁地说道：“都到这地步了，还能怎么节外生枝？要我说，他们现在已经可以把我们放了。”
    颜寒眉头紧皱：“可她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那么回事……”
    “这你就不懂了。”王烁抬了抬右肩，把宁夏沉重的脑袋重新抬起来。此时此刻，她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灰狼已经因为太过虚弱而瘫软在一边，看上去十分可怜。
    王烁道：“女强人总喜欢逞强的，喏，就像这位一样。明明护甲都掉的只剩5个百分点了，还硬说没事。”
    真该让郑星云好好收拾她，王烁咬牙切齿地心想。
    “考虑好了吗？”秦轩看上去并没有多少耐心。他的双手握在操作杆上，食指轻点，似乎在暗示他的等待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于是为了使得整个过程看上去更逼真一点，秦轩干脆提溜了一把旁边已经陷入昏迷的祁红，将她的脸摆正在摄像头里。
    雄鹰号的大屏幕瞬间同步放映出这位舰长屈辱地贴在摄像头上的样子。那张自负的脸此刻颜面无存，与其说是被俘虏的舰长，倒不如像个刚被人玩坏的少女，不省人事又无法自持，只能靠昏迷逃避现实。
    忻冉捏紧拳头。她紧咬下唇，心底产生了一丝动摇。
    然而就在她张开口准备答应秦轩的时候，周围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这阵轰鸣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由远及近。众人抬头望过去，只见浩瀚的宇宙中，一架比雄鹰号大上数倍的雄壮星战出现在天际。
    星战看上去极其庞大——说大其实还不太准确，应该说。这是一艘舰身极长的星际战舰。她的设计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格，细长苗条的线条上幽亮的光芒在漆黑的宇宙中来回忽闪。舰身上触目惊心的“功勋”更是到处都是，彰显出她的年纪。狭长的甲板在最上方，后方向上竖起的两个机甲弹射器就像两根俏皮的马尾，使庄严的舰身多了几分调皮。
    “是赤壁号！”
    不知是谁眼见，率先认出这架赫赫有名的星际战舰。
    赤壁号的出现仿佛一根定海神针，她牢牢地稳固了联邦一方的军心，几乎光是身形就已经无形地给予忻冉和她为数不多的同伴们巨大的压力。
    “怎么样？还需要时间考虑吗？”秦轩的话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稳固：“现在我还能擅作主张放你们一马。等到赤壁号就位了，我可就不是在场最大的军衔了。”
    言下之意，若是有上级军官执意将他们捉拿归案，就不是秦轩这一个不上不下的少校能说了算的。
    而赤壁号星战这种级别的星舰上，秦轩这种军衔的起码有七八个。
    忻冉的嘴角几乎渗出血来，她手里紧握指挥令，当下做了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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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第58章

    “全舰全前进！”忻冉大声说道：“重复一遍,放弃祁红舰长,全舰全前进！”
    这是一个近乎冷漠且出人意料的决定,但是整个雄鹰号上的船员就像冰冷的机器人一样，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忻冉的命令。
    他们甚至对忻冉的决定没有任何怀疑,仿佛那个舰长生来就应该是被抛弃的。负责舰船动力的分队长立即将动力推进器开到最大。在喷射出几道剧烈的火焰之后,飞鹰号的舰身就如疾驰的骏马,不顾周围联邦机甲和小型舰队的阻拦,向前方一冲而去。
    “他们准备放弃祁红了,追！”
    秦轩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听到脑海中传来颜安的声音。他暗自感叹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一边调转机甲朝向,直追雄鹰号而去。
    “秦轩？是秦轩吧？”
    就在秦轩全前进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杜特前总统的通讯请求。
    “杜特先生？”
    秦轩没有放缓度,他显然十分惊讶于这位已经退休的前任总统会出现在此处：“您怎么会在这里？”
    杜特解释道：“接到林淼的请求过来的。果然是你……你小子居然能把一台高级生物机甲易主？真不愧是3s级的哨兵。”
    “不，这和我是3s级哨兵没有关系,是……”
    “先不说这个,你听好了，我觉得赤壁号的状态不太对。”杜特打断道。
    秦轩皱眉：“什么意思？”
    “司锦回都星了,赤壁号目前的任务应该只有原地待命。”他回答道：“就算是为了救你们,也不应该是她出马。”
    他脸色凝重，话语中全是不安：“而且，我刚刚尝试和副舰长叶瞳出通讯请求,都因为不明原因被屏蔽了。”
    虽然秦轩驾驶机甲的度不减,但他已经明白了杜特先生的意思。
    ——赤壁号星战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授意。
    “前方教国机甲及不明舰船,立即停止行动、关闭引擎。否则我舰将起秦轩击。”同一时间，赤壁号上的声音在所有同伴和敌军的通讯频道中响起。
    “啧……”秦轩看向左侧显示屏中接入的信息。后方的赤壁号来了公频信息。不光秦轩收到了，在场的每一台机甲——甚至包括全潜逃的雄鹰号——都收到了来自赤壁号上反复送的通告。
    “是友军，别开枪！”杜特在自己的机甲里对附近的小型机动部队队长说道：“你们能联络到叶瞳吗？让他们立即撤消对红色机甲的警戒！”
    队长接到杜特的通讯，即刻拨通了赤壁号的即时通讯频道，向这架星战上的通信官汇报道：“报告，我们是联邦边境巡逻队所属第mx21小队，接到友军求援后抵达现场。身份识别代码：aTu-mx21。重复，身份识别代码：aTu-mx21。赤红色机甲实为友军，请注意撤消警戒。”
    “四台风蚀型机甲。身份核实中，应该确为边境巡逻队所属机体。”赤壁号通信官将信息报告给叶瞳：“红色机甲身份无法确认，根据mx21队长所说驾驶员实为友军，请指示！”
    “怎么可能？不要被蒙骗了。”叶瞳立即说道：“那是一台高级生物机甲。那种机甲是认主的，你觉得里面实为友军的可能性有多大？不要管那4台垃圾风蚀型，给我接那台教国机甲。”
    说完，他决断道：“再次出警告，同时主炮准备。还不停机的话立即击毁。”
    “是，长官。主炮充能，通信官将在三秒后再次送警告。”
    叶瞳闻言点头，他坐在舰长位上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双眼中倒映着秦轩的机甲，若有所思。
    “报告长官，教国机甲内的驾驶员实为友军，请友舰停止准备炮击。”侦测到赤壁号主炮在甲板上展开并进入充能状态，mx21的队长立即又一次给赤壁号去了通信。
    然而这次通讯却石沉大海，再没有一丝回应。与之相对的是，赤壁号修长的舰身上露出数个充能的亮光，无一不是对准“赤羽”所在的方向。
    “28o口径电磁脉冲炮，还真是看得起我。”虽然秦轩的机甲仍紧紧咬着雄鹰号，但是得益于机甲宽广的视野，他也现了赤壁号上缓缓展开的主炮。
    他按下心里的怀疑和不解，拨通了杜特先生的通讯。
    “杜特先生，请求让赤壁号停止攻击，”秦轩向杜特出通讯请求：“这电磁脉冲炮现在是冲着我来的！”
    “抱歉秦轩，我们联系不上赤壁号！”杜特急得焦头烂额。他立即向赤壁号所在的方向行驶而去。
    秦轩一听这话，心知这次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了——电磁脉冲炮已经上膛，不射是不可能的了。
    “赤壁号的电磁脉冲炮从充能到射有三十秒的时间。”颜安的声音在秦轩的脑内响起。他的意识安静地坐在秦轩的意识云空间里，身边环绕着他的小蜂鸟们，看上去十分乖巧：“如果有一分钟我们或许还能秦轩击舰桥趁乱救人，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不，来得及。”秦轩否定道：“三十秒？二十五秒就够了。”
    说着他伸张双手的手指，猛地将动力推到顶峰。只见红色的机甲瞬间再次提，一时间，赤色机甲仿佛在星河中拉出一道红色的残影。
    “秦轩，你干什么！”颜安几乎是下意识地惊叫道。
    “啧，教国的机体还真是没有人性。”秦轩猛地咳嗽出声，嘴角更是滴落出几丝血迹：“这么突破人体极限的加性能，在联邦根本不可能通过审核吧。”
    “你……”颜安不知说什么，他似乎有些心疼此时承受巨大压迫力的秦轩。但一旦换位思考，他又觉得自己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此他没有多劝。而是集中精神，作为秦轩的意识体帮助他操纵“赤羽”。
    此时此刻，只有与秦轩并肩作战，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长官，友军再次信声称红色机甲内部实为友军！请指示！”
    “不用管他是否是友军，只要警告后没有停止行动，就默认为教国机体。”叶瞳继续布命令道。
    “报告长官，红色机体持续加，度太快了，主炮无法锁定。”
    “哼，不愧是教国的机甲。”他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随后改变命令道：“不用管它，本舰全靠近，用中近程密集火力击落他。”
    叶瞳仍保持着那个姿势，有条不紊地指挥赤壁号向秦轩迫近。
    “啊啊啊啊……”秦轩出一声低吼，红色机体仿佛在回应他的要求，核心炉的输出功率再次提升。机甲背部红色尾迹又明亮了几分。
    赤羽号的红色机体整个开始不停震颤。这一次，它好像终于达到了自己的极限。
    “唔，咳。”又咳出了一口血的秦轩双手紧紧握住操纵杆，任由自己的鲜血从头盔的下方渗出，在驾驶舱中四处飘荡。
    “给！我！赶！上！”
    秦轩与雄鹰号的距离快缩短，4台原本紧随其后的风蚀型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秦轩！给教国兔崽子们来点狠的！”杜特年轻时候的血性仿佛被激起。他远远地跟在后面，朝秦轩的通讯器吼道。
    “教国机甲，请立即停止加并关闭引擎，此次为最终警告，你机再不停机，本舰将开始射击。”全追上的赤壁号从风蚀型小队上方掠过，单方面的语音警告也再次在秦轩的赤羽号中响起。
    然而此时此刻这位年轻的少校眼中只剩下不远处的雄鹰号。对于赤壁号上传来的警告声置若罔闻。
    “副炮瞄准，3连射，放！”叶瞳终于还是下令对秦轩开火了：“副炮瞄准，3连射，开火。”
    火控官立即重复了一遍叶瞳的命令。只见赤壁号侧面的副炮射出3耀眼的光束弹。
    只可惜准头有所欠缺，轨迹与秦轩的机体相差甚远。
    “继续射，副炮全炮门自由射击。”叶瞳直起身，一手扶着扶手，一手前挥。
    同一时间，赤壁号应他所号，全舰副炮射出了密集的火力。
    这艘大名鼎鼎的星际战舰无愧于她身为功勋舰的身份和地位。在搭载了大量火力和武装的情况下，依然可以维持住和高级生物机甲相当的航。此时的赤壁号仿佛刺猬一般，将自身的尖刺完全地展现了出来。
    然而秦轩毫不畏惧这密集的炮火。他的双手一刻不停地操作着机甲，仿佛自身与机甲已经合二为一。在这持续的火力网中不停穿梭，毫无损，同时与雄鹰号的距离也已拉到极近。
    偏偏也正是因为其与雄鹰号越来越近，使得从赤壁号射出的一部分炮火正中雄鹰号。一时间，Theguardian防御系统早已破碎的雄鹰号被直接击穿了甲板。
    “通报联邦舰，敌舰上还有联邦普通公民，请你舰不要误伤。”看到部分副炮已经击中雄鹰号的杜特着急了，再次尝试联通赤壁号的通讯：“叶瞳，敌舰上还有三个普通公民，给我停止射击！”
    在听到杜特将信息重复送了三遍依然杳无音讯，秦轩现赤壁号的火力并没有减弱，航也依旧保持在极。
    “这回麻烦了，联邦军什么时候这么拼命了。”一边躲闪一边急追赶的秦轩只有苦笑。
    就连杜特也气不打一处来。他仿佛丢掉了浸淫官场多年养出来的伪装和修养，对着通讯器就是一顿臭骂：“该死的叶瞳！你他妈给老子出来！对面的船上有三个普通学生！你听到没！操！”
    然而这冲天的怒火仿佛在通讯的过程中被人阻断，在飘到叶瞳的耳中时几乎不痛不痒。
    “不要管，攻击就是了，这多半是敌人的把戏。杜特毕竟是个快陷入长夜的哨兵，判断能力有所下降也是正常的。而且，就算真有公民在上面，那今天也是他们为联邦献身的时刻了。”
    叶瞳扶了扶帽檐，完全无视了杜特传来的信息，并下令继续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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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第59章

    此时此刻的雄鹰号上。
    舰桥上的所有人员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屏幕,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现丝毫的怠慢。
    “舰船右后方被敌舰击中！”
    “距离‘赤羽’追上还有三十秒！”
    “粒子炮已经充能完毕，时刻可以射！”
    忻冉立即道：“射！”
    随着忻冉的一声令下,原本全前进的雄鹰号略微放慢了一些航。她身后一排早已在行进途中充能完毕的粒子炮此时此刻挥了他们最大的功率,向后方的机甲和舰船开炮。
    秦轩侧身躲过飞来的炮弹。那一蓝色的炮弹直接飞驰而去，撞上远处的风蚀型，炸开一朵绚烂的花。
    “所有人，注意闪避敌方炮弹！”他的耳朵里传来mx21队长的警告声：“同时注意掩护医疗舰，收到请回答！”
    秦轩的军衔与这位第mx21小队的队长相同，理论上并不需要报告他的后续作战目标。但是听到这里，他依然还是打开了通讯器,回答道：“收到，这里是远航军第四十六星军所属秦轩,识别代号uF46-o53，敌方舰艇已经出现缺口,预计二十秒后将强行进行联邦公民援救任务,麻烦你队救援舰接应，收到请回答。”
    mx21的队长之前就已经从杜特先生那里听过秦轩的事情，因此点头道：“mx21队长收到，请秦少校注意安全。”
    尽管这位队长的回复度很快，但秦轩的时间紧迫,在他收到回复的时候,“赤羽”已经再次提,向刚开完炮出现半秒停滞的雄鹰号冲去。
    “冉姐,右后侧被联邦战舰多次命中，已经出现缺口。雄鹰号的航无法保持，再这样下去，将失去空间折跃的能力。”雄鹰号的舰员汇报道。
    如果真的失去空间折跃的能力，他们即使在现下逃脱了赤壁号的追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折跃到允许他们伪装成商舰出入的联邦通商用边境口。也就是说，他们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被困在联邦。
    而联邦这边为了排除隐患，一定会采取地毯式搜索。届时可就不是再找一颗无人星潜伏起来这么简单了。
    忻冉一对英气的眉毛高高皱起，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主屏幕。
    “难道只能这样了吗？”
    不，不可能的。
    一定还有后手，那位大人一定留了后手！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终端，在片刻的沉默后，快地输入了几串指令。最后她打开教国的机密频道，以代理舰长的身份使用舰长权限留言道：“猎鹰阁下，‘钥匙’并不在我舰。机甲‘赤羽’内为联邦驾驶员。我舰原舰长祁红和‘钥匙’已被‘赤羽’劫走。重复，‘钥匙’已被我军机甲劫走。烦请阁下完成回收作业，over。”
    她深吸一口气，随后关闭了通讯。
    同一时间，她耳边的舰员像她汇报道：“冉姐，空间迁跃生器被摧毁。”
    “被抓也不过是一个死……”听闻这话的忻冉紧握指挥令。她看着屏幕中几乎已经追赶上来的赤红色机甲，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通告全舰：任务已失败，准备启动自毁程序。”
    赤壁号上。
    坐在舰长位置上的叶瞳忽然按住左耳。他皱起眉，面色更显凝重。片刻后，他的表情上终于出现了略微的波动。只不过这个波动太过昙花一现，瞬间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全舰注意：全炮位停火，敌机上可能有重要目标——舰载机小队出，目标捕获敌机。”说着，叶瞳从舰长位上起身，吩咐道：“准备好我的机体，我也出。”
    因为前期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联邦的战舰上大多都有机甲弹射器，也通常会搭载一些少量的舰载量产型机甲，赫赫有名的赤壁号自然也不例外。
    按照联邦惯例，舰长主管全舰，副舰长在协助舰长之外还需要分管舰载机甲。叶瞳则更彻底了——他本身就是机甲驾驶员出身，在赤壁号上还有自己的专用机。因此，他很快就站在他的赤潮型驾驶舱前，佩戴好头盔低头坐了进去。
    赤壁号全舰火力骤然停止，舰体下部舱门缓缓打开，机甲弹射器迅升起。这一幕被时刻观察着整个局势的秦轩第一时间现。
    “怎么回事？赤壁号停火了？”杜特先生也捕捉到了这个变化：“是总算反应过来了吗？”
    “不，没那么乐观。”秦轩把嘴角的血抹掉，他瞥了一眼赤壁号上的红色机甲，回答道：“恐怕只是改变策略了。”
    尽管如此，他依然还是抓紧机会。趁着没有赤壁号的火力影响，“赤羽”再次爆出全，瞬间贴上雄鹰号。
    “用光束炮可能会引爆全舰。”颜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雄鹰号的缺口位置距离舰桥不远，我觉得可以尝试方案二。”
    秦轩的话语中带了一丝笑意：“真是有趣，即使你不告诉我方案二是什么，我也知道。”
    说着，这架红色的机甲从背后取下了一根短棍——当然，所有机甲驾驶员都不会认为这玩意儿只是一根短棍。只是他们不敢相信，居然会有如此巨大的光束剑存在。
    ——或许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也不能再被称为光束剑。叫做光束斩舰刀会更合适一些。
    “光束剑充能……诶，这么长？”
    显然秦轩脑内的颜安对于这把大型光束剑的长度有所预计。但是当秦轩真的激光束之后，颜安还是惊讶得下巴落地。
    小黄在此刻适时地插入：“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子民作为内核制造出来的机甲。”
    秦轩毫不给面子地反驳道：“剑的光束长度是按照精神力的输入等级计算的，谢谢。”
    小黄：“……”
    整把光束刀的长度差不多有机甲本身高度的两倍。猩红的粒子束在握柄的收束下形成一把长长弯刀形状。不同于普通光束剑单手持握的设计，这柄斩舰刀的大小明显需要双手同时使用。
    “不愧是教国的机体，真是完全不考虑驾驶员的承受力。”秦轩的嘴角再次溢出一丝血迹。但是他的双眼透出的只有坚定，仿佛嘴角的那抹红不过是午餐时尚未擦去的番茄酱一般无关痛痒。
    颜安感觉到秦轩的身体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他在后者的意识云空间里来回踱步，试图靠自己的精神力缓解机甲给秦轩带来的伤害。他周身的蜂鸟们似乎感应到主人的这股焦躁不安，在身边胡乱地到处飞。
    “怎么样？”颜安问道：“能承受住吗？”
    “你怎么不想想你男朋友是什么人”秦轩在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调侃，他略微正了一正神色，问道：“能感应到颜寒他们的位置吗？”
    秦轩这个问题显然问对人了。即使在没有实体的意识云空间里，颜安依旧可以打开意识云蓝图。再加上他们三人都是哨兵，就更加容易分辨了。
    颜安立即道：“在缺口前方不远的位置，沿着缺口切开舰身理论上不会伤害到他们。”
    秦轩将斩舰刀高举过头顶。他的嘴角上扬，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真是一把好刀。恐怕设计出这把刀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柄斩舰刀会斩在自己的船上吧。”
    当雄鹰号舰桥上的忻冉看到秦轩拔出斩舰刀的时候，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赤羽是专为雄鹰号设计的机甲。因此在这把武器在测试的时候，舰桥里的各位基本都在场——当时的靶舰是一艘教国的老式巡洋舰。它或许没有雄鹰号这样高新的技术，也没有装载令人称奇的Theguardian护盾生器。但是它舰身的装甲可是实打实的硬，几乎每一块板的材料都和guardian的护盾生器材料一致。
    而即便是这样的装甲，也不过数秒之后就被斩舰刀切开。
    叶瞳此时刚刚登上自己的机甲，就在显示屏中看到了赤壁号舰桥上转来的画面。
    “该死，他的机体上怎么会有这个！”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焦急：“快，加弹射！舰载机小队立即起飞！”
    秦轩挥刀而下：“呵，太慢了。”
    也不知道指的是赤壁号上尚未弹射的机甲，还是眼前已经进入等死状态的雄鹰号。
    只见红色机甲双手横握斩舰刀于腰间，一转身就将光束刀刃精准地插入雄鹰号后部缺口处。
    顷刻间，机甲引擎喷出大量粒子。赤羽的度瞬间提升，而轨迹则是绕着舰体一周。
    “全舰听令，本舰将立即启动自毁程序，完成最后的神风特攻任务。”忻冉起身果断确认了自毁命令：“我很高兴能与各位一起为教国尽忠！天佑教国！”
    “天佑教国！”
    随着雄鹰号上的爆炸声和此起彼伏的喊声，忻冉在操作界面上完成了最高等级的舰长授权。几乎是同时，整艘雄鹰号的上上下下立即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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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第 60 章

    “报告长官,自毁系统没有顺利启动,舰桥无法连接到自毁系统！”
    雄鹰号上的舰员转身向忻冉报告。
    “怎么可能？光脑系统故障了吗？立即派人去手动启动！”忻冉咬牙切齿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不，长官,我们也无法手动启动自毁系统了。”通信官痛苦地答道。
    忻冉皱眉道：“为什么不能？”
    她随即看向主屏幕，总算明白了其中缘由。
    屏幕中显示的就是雄鹰号，只不过这艘迷你星战比之前整整短了一截——没错，忻冉万万没有想到身后的赤羽居然用斩舰刀将战舰的后部推进器整个从舰身上切断了。
    失去了推进器的战舰自然跑不了,而一般战舰的自毁系统也会安装在推进器部分。
    毕竟燃料和动力炉可是爆炸最好的催化剂。
    失去了动力的雄鹰号只能无力地漂浮在星空中。
    “这下看你们还怎么跑。”
    秦轩停下机甲。他漂浮在雄鹰号侧方，战舰的断裂口还冒着火花。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推进器在分离后生了剧烈的爆炸，阻隔了从后方包抄而来的联邦舰载机动小队。
    此时,已经完成最主要任务的秦轩将机体回转。他面对后方的赤壁号舰载机甲小队，看似自言自语地说道：“接下来,该处理一下我这些不听人话的友军们了。”
    颜安感同身受：“嗯，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你们军队的蛮不讲理。”
    “事实上,只有他们是这样的。”秦轩立即举起双手澄清：“我们远航军可好多了。你看我，特别讲道理。”
    颜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毫无信服力的举例说明。
    此时来自联邦赤壁号上的通信再一次接进了赤羽中：“红色机体,我军要求你机停留在原地,关闭引擎。重复一遍，请立即关闭引擎。”
    “两架赤潮型和两架晴空型……一共4架，只携带了一个小队吗？”赤羽的机甲探测装置自动将靠近的联邦机甲一一锁定。不知为什么,这四架机甲都没有立即开火,只是将赤羽围在中间,摆出警戒的姿态。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前总统杜特的警告。因此秦轩停驻在原地,既没有选择立即归顺也没有主动攻击,只一动不动地保持警惕性。
    秦轩在几经确认输出通讯并无故障之后，终于还是向对方再次去通信：“通告赤壁号友军机甲，我是远航军第四十六星军少校秦轩，识别代号uF46-o53。因为救援友军需要，现已逼停教国舰只，请你舰协助营救。”
    三秒后，赤羽驾驶舱中的显示屏上接入了一则视频通信。秦轩顺手将通讯按开，只见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男人从投影的一侧冒了出来。
    ——确实挺眼熟的，毕竟之前演习赛的开幕式上，赤壁号星舰的舰长司锦边上站的就是这位。
    叶瞳的年纪看上去和司锦差不太多，从投影上看不出是哨兵还是普通人。他的头向后梳起，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整个人看上去也显得一丝不苟。他说道：“原来是秦少校，刚才出于警惕，造成了一些误会，还请少校谅解。”
    秦轩眯起眼，没有接下这句歉意。但对方毕竟比他官大一级，因此他回答道：“叶上校客气。能立即安排救援就可以了。”
    叶瞳的机甲头盔是一个半透明的头盔。因此秦轩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然而叶瞳这个人的脸像是一张没有一丝波澜的机器。如果不给他输入影响感情模块的代码就不会产生任何波澜。他没有立即答应救援，而是先说道：“少校，我听说你驾驶的机甲上有一位伤员。”
    秦轩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扔在一边的祁红：“哦，你说的是那艘敌舰的舰长吗？是的，她在我这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
    “不，你误会了。”叶瞳否认道：“我指的是另一位。”
    秦轩整个人突然警惕，仿佛有一根绳子突然将他的神经全数收起来提在头顶。他控制自己的视线，尽量不去看逃生舱所在的位置，只说道：“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不要说笑了，秦少校。”叶瞳说道：“我有理由相信那位是教国派来联邦的卧底。”
    “您一定是误会了，上校大人。”秦轩说道：“再说了，认定卧底这件事应该交给军事法庭，越俎代庖可不好。”
    “你是在教导我怎么做人？还是你想包庇他吗，少校？”叶瞳的声音突然一沉，他厉声道：“战场上的规矩你身为少校难道不明白？我命令你立即将他带到我的驾驶舱内！”
    秦轩轻笑道：“这可不行。没有切实证据，即使您是长官我也不会将一名普通的联邦公民交到怀疑他的人手里。”
    “证据？你驾驶的机甲就是证据！”叶瞳说道：“高级生物机甲都是认主的！要是他没有教国机甲的高级权限，又是怎么让你驾驶它的？还是说——你早已打算叛国？！”
    听到这番话，小黄率先不干了：“无知！无知！无知！明明是我的功劳，怎么就成红缨的罪名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轩没有打开通讯，而是轻声说道：“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原来他们的目标也是颜安吗？”
    他取消了静音键，正了正神色，对叶瞳说道：“抱歉长官，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会在稍后亲自送他去最近的基地接受治疗并向军事法庭递交报告替他证明清白，就不劳您费心了。另外，我刚刚说到的教国俘虏，那位才是真正的联邦卧底。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配合移交给你舰。”
    秦轩一边试图用教国俘虏来试探叶瞳，一边已经在调整机甲姿态。在悄无声息的时候，赤羽的引擎也已经进入预热状态。他伸手擦了擦身上四散的血迹，无视了身体四处传来的天然“警报”——教国的特种机体对于驾驶员的保护实在是太差了，秦轩的身体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承受了巨大的负担，在完成了刚才的劈斩之后，他能承受的负荷已经基本到达了极限。
    这种情况实际也是由于联邦和教国对于机甲的设计理念不同所造成的。更为自由民主的联邦认为机甲驾驶员的生命价值永远高于机甲，机甲的性能必须不能对驾驶员的身体造成损伤。而在教国，驾驶员只是机甲的一部分而已，就算因战损失，后续也会有更多的后备驾驶员来顶替自己的前任。因此，包括赤羽在内的大部分机体都会对驾驶员的身体造成额外的负担，以此来获取更多的性能优势。
    “你的提议很不错，少校。我很惊讶你竟然已经俘获了一名教国卧底，但是我想你最好还是将你机甲上的两位同时移交给我方，之后我方会对你们进行保护。”叶瞳没有多做思考就回复了秦轩，面上虽然没有太强的紧迫感，但是过快的语显得有些不自然。
    “好吧，我不知道你属于何方势力，不过现在这情况很明显你对颜安有所企图。”秦轩默默地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请恕我抗命了。”
    说着，他关闭了通信频道。叶瞳的投影霎时消失在空气中。
    秦轩：“4台普通舰载型而已，再坚持一会儿就好，行吗？”
    颜安沉默了一会儿，在他的意识云空间里抬起头：“为什么？”
    秦轩不明所以：“你指什么？”
    “把我交出去不是更好？”颜安说道：“我本身就是清白的，这样反而会拖累你。”
    “宝贝儿，你想太多了。”秦轩笑道：“真的把你交给他可就不好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颜安眨眨眼：“是谁？”
    秦轩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他一拉操纵杆，机甲迅将斩舰刀收回背后，并取下了光束枪，抬手对着叶瞳的机体就是一枪。
    “秦少校，你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这是在战场抗命加上袭击军官。”轻松躲过一枪之后，叶瞳的语气瞬间冰冷了下来。显然叶瞳也没有指望秦轩能在他的劝诱下就服从他的命令，而是说道：“全小队听令，授权开火。重复，授权开火，但是不要破坏驾驶舱，我需要抓活的。”
    “收到，长官！”整齐划一的回答从叶瞳的通信频道中返回，随后4架机体四散开来，展开了一个常规的包夹阵型，引擎喷射出明亮的尾焰，向着秦轩包夹而去。
    “警告，警告，本机已经被锁定！”机甲冰冷的电子合成声在秦轩的驾驶室中响起。
    “只要再坚持一下……”秦轩深呼吸了一口，红色机甲的动力炉再次提升到全功率。机体不规则地扭动，规避了联邦机甲的射击。
    高的机动力让联邦的驾驶员几乎束手无策。每每开枪之后，他们都会现对方早已离开原来的位置很远，因此在多次瞄准射击落空后，晴空型的驾驶员们终于放弃了使用常规手段对付秦轩：“长官，敌方机甲实在太快了，光束枪完全无法造成有效杀伤，请批准使用集束□□。”
    “唔，预判射击对于你们来说确实太过困难了。好吧，批准使用集束火箭，先将敌机击伤。”叶瞳的赤潮型也从侧后方加入了对秦轩的包抄。身为副舰长的机体，这架赤潮型在颜寒驾驶过那种普通赤潮型上添加了长距通信系统，同时，叶瞳的这台赤潮型上还搭载了重型战术背包、数个飞弹仓和辅助推进器。他的主武器则是一把电磁狙击□□。
    不过打开电子瞄准镜后的叶瞳现……想锁定秦轩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转头瞄了一眼后方的秦轩突然内心一阵不安，当下立即横推操纵杆，机甲立即进入反向横滚状态，然后迅拉起，机甲突兀的从翻滚中弹射而出，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明亮的光束擦过了红色机甲的肩部装甲，斜眼观测的秦轩甚至看到了装甲被擦出的黑色弹痕。
    “啧，狙击手，这下麻烦了。骗到了第一次就很难骗到第二次了。”不敢放松警惕，秦轩操纵着机甲在星空中进行着无规律闪避，以期可以扰乱叶瞳的预判。
    “这小子，贼精，这真的是联邦的新兵吗？”连续打空数枪的叶瞳紧皱起眉头，秦轩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太多。“xx小队，现在你们不需要精确射击，只需要覆盖射击限制对方移动空间就可以，我来进行精确射击。”
    “是的，长官，我们会尽量缠住敌机，由长官来进行击坠。”4名技师异口同声的答道。
    “嗯？攻击模式变化了。”
    联邦小队刚刚改变的策略，秦轩马上就感受到了——原本所有机体都试图对他进行精确射击，他只要保证自己行动无规律化，靠着教国机体出众的机动力，就可以极大概率的规避对方的攻击。而现在，联邦小队的射击不再试图瞄准他，而是直接向着他可能移动的方向射击，甚至一部分光束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就像是随手射击一样，这就导致秦轩陷入了极大的被动，无法预知对方的射击方向，很可能在自己机动的过程中就撞上了联邦军的火力网。秦轩可没有兴趣用教国的特种机甲来测试联邦新锐机光束枪的攻击力。
    “好吧，既然这样，那只能分一个胜负了，我会尽量不攻击驾驶舱的。”再次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堆光束的秦轩，终于决定改变消极躲避的策略。因为对友军动手的后果实在太严重了，要不是被逼入绝境，秦轩还是不愿意反击，刚开始的一枪也只是威胁射击而已，原本就没打算一枪命中。
    一对多的反包围战秦轩没有多少研究，但是在模拟舱的训练中，他也没有少做类似的训练。不过秦轩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需要对着友军使用这样的战术。
    “呵，联邦驾驶员的最大弱点。”秦轩再次加贴近教国特勤舰，并用舰体遮挡了联邦小队的射角。躲入教国舰下方的机甲直接减做了一个小半径回转，继续躲在教国舰下向着反方向全冲刺。
    “报告长官，敌机利用教国舰只遮蔽了我方射角，3、4号机从侧翼包抄，1、2号机维持原方向迫近。”联邦小队驾驶员向叶瞳报告。
    “好，我会向你们右侧移动，等他出现后，会有更好的射界。”叶瞳驾驶着机甲不快不慢的吊在联邦小队后方。身为一个狙击手，他的位置确实应该处于突前部队之后。
    就在此时，一道红色残影从教国舰下方爆射而出。只一瞬，就贴近了打算包抄的联邦小队最左翼的4号机。“对不起了，兄弟。”秦轩顺手推下了操纵杆，只见红色机甲早已换上了近战的斩舰刀，从4号机身侧一掠而过，就将4号机一刀两断。
    “长官，我被攻击了，敌方太快了！”4号机驾驶员的呼救声甚至还慢于秦轩的攻击。
    秦轩还是留手了，联邦机甲的驾驶舱都是独立的，既是驾驶舱又是救生舱，秦轩这一刀就将驾驶舱从机体中切了出来。失去了操作的4号机驾驶员只能在宇宙中漂浮等待救援，而这还不是他噩梦的终结。
    “抱歉。”红色机甲错身而过后，又高回转了回来。在3号机锁定攻击之前，又贴到了4号机的驾驶舱后方。“联邦驾驶员最大的弱点，就是无法对友军下手。”秦轩冷静的操作着机体，小心的不露出躯干部分暴露于联邦军射界中。
    顶着4号机的驾驶舱往前突进了一段后，就在1、2号机及F即将赶到的时刻，攻的机甲飞起一脚就踹在身前的驾驶舱上。驾驶舱立即翻滚着向3号机飞射而去，而红色机甲就在此时从驾驶舱后喷射出了巨大的尾流，核心炉的功率又一次被攻压榨到了极限。秦轩的操作没有丝毫的变形，但嘴里却再次咳出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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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第61章

    “看那边,3s级精神力的哨兵。”
    “真羡慕啊……真羡慕，要是我也和他一样强就好了。”
    “不过，你不觉得有点可怕吗？3s级……”
    “是呢,听说光靠精神力就能杀人。”
    “诶？那不是很危险吗？”
    “这种根本就不是人类了吧？该怎么说呢……像是人形兵器？”
    “离他远一点吧。”
    “精神力无法识别？是机体的问题吗？”
    “不,是所有机体都无法识别。”
    “怎么办？难道针对他的所有项目都要叫停？”
    “议会可不会同意把这么大的资金投在已经无用的人身上。”
    “可是……民众那边……”
    “不公开，当然不公开……教国那边可是虎视眈眈呢。3s级精神力的哨兵,就是摆着看也能牵制他们。”
    为什么会是3s级呢？
    为什么会识别不出呢？
    为什么……
    ——“我要相信你呢？”
    秦轩听到属于郜逸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不相信你的话,我就不会死。”
    秦轩猛地从床上弹起。影影绰绰的亮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把他尚未适应光明的双眼照得生疼。他挣扎着坐起身，胸口的疼痛伴随着映入眼帘的绷带让他逐渐恢复清醒。
    “你醒了？”
    房门开启的同时，郑星云走了进来。他脸上略显疲倦,头乱糟糟的,平时藏在里面的内双非常明显地展露在外,眼睛里的红色血丝更是肉眼可见。秦轩上一次见到他这样，还是因为毕业论文在提交的前一周被袁教授要求全部重改的时候。
    他扶了一下眼镜，坐到秦轩的身边：“刚给你换过药，别乱动了。”
    秦轩伸出手，示意他等会儿：“怎么回事？”
    “这里？这里是都军医院……强行突破机甲极限,就算是你也免不了躺一个月。”郑星云冰冷地说道。说完还暗自嘀咕了一句：“虽然实际只躺了十天就是了……3s级哨兵的恢复能力真是吓人。”
    “我不是说我，”秦轩没有理会他：“你知道我指什么。”
    “嗯，三个失踪的学生……颜寒没什么事，被家人接回去压惊了,虽然试图让他配合调查,但是都被对方的家人以休养的名义打回来了。凯因斯就是个傻子,一口咬定自己当时迷路了，从他机体里的黑匣子中没有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至于祁红……”他眼神暗了暗：“官方通告是死亡，至于尸体……我也没见到。”
    秦轩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片刻，然后问道：“他人呢？”
    郑星云：“……”
    秦轩没有看他，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缠满绷带的手上，不冷不热地吐出了三个字：“白塔里？”
    “先说清楚，和军大没有关系。”郑星云闻到了一丝危机，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他再熟悉不过：“事实上，我们接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了，要不是……我们也不知道……”
    “颜寒。”秦轩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名字，然后微微垂下眼眸。
    郑星云尴尬地笑了笑：“你知道啊……”
    那艘船上知道颜安是向导的，除了昏迷不醒的他和生死不明的祁红……就只有他那个愚蠢的弟弟了。
    “你可别卷进去啊。”郑星云警告道：“虽然我知道你很看中那个学弟，但他现在可是背着‘杀害国家将领’、‘叛国’和‘隐瞒向导身份’三项指控。就连他父亲都被连带查处被卸任了。秦轩，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听闻这话，秦轩略微一愣：“杀害国家将领？”
    他很快明白其中的含义：“叶瞳死了？”
    “你不知道？”郑星云有些惊讶，随后又恍然大悟：“哦，你那时候已经陷入昏迷了吧。是死了，被颜安用向导力直接杀了。”
    “先不跟你说这些了。”郑星云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把旁边的静脉注射针顺手给秦轩打了，然后把空了的针管往垃圾桶里一扔，拍拍手说道：“既然你醒了我也就不担心了，我去看看宁夏。”
    说到这个，秦轩总算明白郑星云脸上的疲倦从何而来：“她……还好吗？”
    “挺好的，外伤都痊愈了。”郑星云眼神向右边斜了斜，他尴尬地笑了笑，右手摸上脖子：“治疗机真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明。”
    毕竟是多年的好友，郑星云心里藏了什么，秦轩看一眼就知道。他问道：“只是一直没有醒？”
    郑星云：“失血过多，伤口又暴露地太久没有及时处理，能留住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秦轩：“我很抱歉。”
    “和你没关系。”郑星云摇头道。
    一边的仓鼠和它的主人一样没什么精神，它埋在雪豹的皮毛里，因为过于渺小而有些看不见。
    郑星云站起身：“那我先过去了，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秦轩点头。
    郑星云走之后，秦轩呆滞地坐在病床上。良久以后，他的胸膛才因为深呼吸而逐渐有了起伏。整个人仿佛从刚才的呆愣中缓过神，重新变回了往常的那个秦轩。
    他睡了多久？
    十天？
    秦轩紧捏住右拳，使力的同时感受到肌肉拉扯带来的伤口处的轻微疼痛感。
    十天不算太长，即使中间完全昏迷，他的大脑里尚且残留着和颜安通感之后留下的痕迹。然而此时此刻，他居然没有办法感受到他的向导身在何处。
    “白塔的外墙是一种特殊材质的石头，这种石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屏蔽尚未完全结合的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维系。这是对尚未被标记的向导采取的保护。因此，即使一整座白塔的向导们同时进入结合热，都不会使外部的哨兵有任何影响。”
    秦轩隐约记得曾经学过这段——即使那时候这位年轻的少校因为对向导没有任何兴趣而兴致全无地开着小差。
    他翻身下床，宽厚的手一把将身上插着的所有治疗仪全部拔出。然后脱下惨白到让人感到乏味的病号服，伸手传上一旁的驾驶服。
    不过就是几座白塔罢了。
    不过就是个已经腐朽的保守党……
    他可绝对不会把他的向导就这么轻易地交给他们。
    绝对不会。
    秦轩握紧双拳，他穿上衣服走到房门口，等待自动门的开启……
    一秒，
    两秒，
    三秒……
    “郑星云？你他妈居然把自动门的电给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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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第62章

    相比秦轩的一脸懵逼,此刻的颜安显得淡定很多。
    他坐在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上,左右两侧除了一台功能简单的智能终端之外,只有一把乏味到令人遗憾的椅子，和勉强还有几分景色能看的“落地窗”。
    这当然不是什么真实的景色——白塔特殊的上下一体通风系统足以让它在所有房间里不设置任何一扇过巴掌大的窗户。但过于监狱式的房间难免会让人产生心理疾病,更何况白塔的设计初衷是“保护”而非“关押”,所以就有了这种看似是窗实际是墙的设计。
    说白了,就是一整面没有缝隙的屏幕墙。
    颜安的手肘撑在腿上,十分随意地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屏幕墙上显示的“风景”。
    此刻五点刚过,屏幕上颇适时宜地放了个日出的画面。天色暗沉，远处只能模糊地看到几片让人心生不安地黑云。月光则像个高傲的戏子，时而心情大好地皎洁两下,时而对黑暗不闻不问，到了点就退场，雷打不动。
    然后日出就慢慢吞吞地来了，仿佛是个被人拖着上学的小学生,跌跌撞撞地揉着眼睛上早课,十分不情愿地照应出远处升起紫烟的瀑布来。
    这瀑布不大不小,不近不远,刚好在整个屏幕的黄金位置，甚至连影影绰绰的瀑布声都随着天光乍破而在房间里响起。
    说到瀑布,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颜安把手伸进口袋,翻出里面唯一的事物,翻来覆去地把玩着。
    屏幕墙上的太阳总算悬挂在天边,颜安把手里的星币向上弹起，最后任凭它自由落体，重新回到掌心。
    星币埋进掌心纹路的瞬间，一串脚步声在颜安的房门口戛然而止。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江波呆愣地转过头问旁边问的人。同一时间，他手边的小白兔也一脸懵逼地看向同一方向。
    他今年17岁，还差三个月成年，脸上除了有星点可爱的小雀斑外，整个人长得白白嫩嫩，属于“精神兽随主人”的典范，完全符合大多数人对“向导”的印象。
    然而所谓的“成年”只是广义的“成年”。对于这座白塔里的大部分人来说，18岁并不等于成年。
    问话的是江波的室友，名叫于霞，是个普通人家的闺女。去年从学校回家的时候突然出现初潮反应而被送入白塔。她和江波差不多大，又是同一时间进的白塔，所以很快就成了朋友。
    于霞咬着笔杆子，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上的老师，压低声音道：“最近有个向导，好像杀了个哨兵。”
    江波手里的笔一顿。
    于霞：“杀的好像还是个有军衔的军官……”
    江波手里笔转动了一下：“所以呢？”
    于霞：“什么所以？”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呢？这个向导很凶残？向导有反抗的能力？”江波半低着头看她，一双圆眼睛看起来单纯又善良，漆黑的瞳孔中倒影出于霞的轮廓。
    目似点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然后下一秒，这个目似点漆的“小白兔”口中轻飘飘地传来了一句只有于霞听得到的问话：“还是……他杀了自己的哨兵？”
    “一个合格的向导，在任何情况下先应该考虑自己伴侣的安危。因为一旦生紧急情况，能拯救向导的只有你的哨兵。”
    就在这个时候，台上的老师突然拔高了音量。他从黑板前转过身，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地把重音放在了最后四个字上。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整个教室，似乎是在等所有人消化完这句话。
    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
    江波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老师。
    “我知道大家肯定觉得，我这话说得非常‘哨兵主义’。或许你们在座的有些年轻向导并不认同这句话。没关系，这很正常。”老师开口继续说道：“因为你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刚刚适应向导这个身份，思想上难以从一个独立的个体转变过来。”
    “转变？”教室前方一个女孩出声表示疑惑：“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并非独立的个体？”
    “是，也不是。”老师回答道：“请记住，当你被一个哨兵标记的那一刻开始，你和他共同成为一个个体，没有例外。”他摊开两只宽厚的手掌，随后在胸前交握：“因为通感，你们会分享同样的五感和同样的想法。这使得你们会越来越趋近于对方，最后在意识上变成同一个个体。”
    “这个观点在很长时间都被人类诟病为天方夜谭，但是事实上却并不是不可能。”这一次，老师并没有停顿，径直说道：“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完全结合的哨兵和向导在一方死后无法独活——就好比你的大脑，当你的左脑死去的时候，右脑绝不可能独自承担起整个大脑的运作。”
    “所以请你们重新回想一下我刚刚说的话——一旦生紧急情况，先考虑的不是别人，必须是‘你自己’。”
    江波用手撑着头。他的思绪没有跟着老师继续走，而是在一片空白的笔记本上写下了“附属品”三个字，然后看似轻描淡写地对于霞说道：“只是谣言吧？”
    于霞：“什么？”
    江波垂下眼眸，眼色略暗：“杀了一个哨兵什么的，只是谣言吧。”
    于霞的精神兽是一只狞猫，不动的时候十分安静，但一旦主人的精神有些波动，就会露出一张龇牙咧嘴的面孔。
    “小江波你还真是只小白兔，难道你就甘心一直呆在这座白塔里，然后在两年或者三年后，许配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哨兵？”说到这里，于霞全身一颤：“真是绝了，为什么号称自由民主的联邦却偏偏在建国之后留着白塔？这白塔在整个联邦星域屹立那么多年从未倒下？你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
    “因为没有一个向导想过去推翻哨兵！你仔细想想，如果向导确实有杀死哨兵的能力，怎么可能还容许白塔的存在？美其名曰保护，实际上就是集中圈养起来，方便做那些高高在上的哨兵的续命药吧？”
    “自由？民主？谁不知道现在还是那群只顾自身利益的保守党在统治联邦？不然，当年杜特总统做了那么多事想废止白塔制度，怎么会到现在林淼总统手上还是没废止掉？”
    于霞越说越兴奋，她紧绷着手掌，低着声音滔滔不绝，像个激进的演说家，用极低地声音坚持她的主张。
    江波没说话。他略低着头，转了一会儿笔，等待下课铃。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些，尤其是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向导的时候。从小到大，他无数次从外面眺望过白塔。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正处在叛逆期，喜欢朋克和摇滚，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酷的事情就是怼天怼地怼所有大人，或者把终端里的时政文章批评地一文不值。
    这样的江波还记得他曾经对白塔的评价——联邦的遮羞布。
    明明纯白无瑕却又密不透风。
    明明是个笑话却又屹立不倒。
    就像一块摇摇欲坠的遮羞布，数它的优点都讨人嫌。
    江波拿着书回到自己的房间，大脑放空地把笔记本丢到书桌上，然后把自己丢进床里，双手枕在脑袋下。
    “如果……不是附属品的话，还能用什么形容这种关系呢？”
    “共生关系。”
    房间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毫无防备的江波心脏一抖，险些惊慌地从床上摔落。
    他的宿舍虽然是个双人房，但自从上一任室友离开白塔之后已经有好一阵没有人了。然而此时此刻，江波却看到隔壁的床上睡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背对着他，从身形上看并不算太强壮。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有什么目的？更关键的是，他为什么之前对此人毫无察觉？
    一时之间，江波的脑中划过无数个问号，最后化为了实际行动：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害虫，抱着双腿蜷缩在一边，和他的白兔一起十分警惕地看着对床人的后背。
    “步调倒是挺一致的。”
    那人坐起身，伴随的震动让他背后的小家伙们藏不住了，纷纷张开翅膀探出头，一部分落在那人的肩上，一部分落在江波这边，甚至还有一只胆大的，竟然一步步挪向江波的白兔。
    蜂鸟虽小，但却胜在数量。江波紧紧地盯着男人，一只手却护在自己的兔子前。
    江波：“你……你是谁？”
    颜安用手托着脑袋，上上下下地打量江波：“新室友，宿管没跟你说吗？”
    江波狐疑地看着颜安：“不，我刚下课……还……”
    “啊，小江波！我给忘记了，今天中午宿管让我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宿舍的大门就被撞开，于霞的大嗓门陡然冲进房间，异常响亮。她十分尴尬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两人——小姑娘就算傻得出奇也看出里面的氛围不太好。她一双漆黑的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最后干笑着说：“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是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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