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门毒女》 第一章 穿越重生 薛仪睁开眼,浑身有如被巨轮碾压般疼痛,手臂更是抬不起来。 视线模糊一阵渐渐清透,映入眼帘的是厚重的帷帐,薛仪愣了片刻,瞳孔一缩—— 她明明记得子弹没入心脏,她是死了才对啊! 心念刚动,脑海中突然如洪水奔涌,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鱼贯而入。 薛仪忍不住头脑胀痛,轻哼出声。 这是—— 穿越了? 她简直懵了,实在难以置信。 帷帐忽然被撩开,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少年惊喜地道:“阿姐,你醒了?” 薛仪警惕地想要坐起来,奈何浑身动弹不得,烛光更是刺得睁不开眼,小少年又有些埋怨地道:“你怎么会因为偷会外男被毒打?”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凑过脑袋仔细瞧了瞧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你真的醒了么?” 薛仪这才看过去,接受了那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这少年她自然是识得的,是原身一母同胞的弟弟。 不过,所谓私会外男—— 她冷哼一声。 看来没人想到原本那个木讷的女孩已经被一通毒打打死了罢! 那棍上抹了些让人衰弱的药,想来原身身体本来也不好,这便一命呜呼了! 薛仪适应能力极强,方才震惊片刻,此时便按下心来。 既来之则安之,上天让她活下来,她为何要拒绝? 如此,甚好。 “你伤口还疼吗?”薛泽四处看了看,走到桌面动作小心地倒了杯茶,“薇儿本来也想来的,可门口人太多,我就没让她跟着。” 薇儿是薛仪一母同胞的妹妹,和薛泽是双胞胎兄妹。 薛仪正口干舌燥,被喂着小口小口喝完一杯茶,薛泽见她面无表情,有些担忧道:“你没事罢?” 薛仪淡淡瞥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口传来丫鬟见礼的声音。 薛泽面色顿时一变。 “大小姐如何了?”一个沉稳的女声响起。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还是老样子,依旧昏迷着。”门口的丫鬟恭敬地说道。 “带我去看看。” “不好了。”薛泽脸色白了白,紧张地抓住床褥,“我是偷偷钻进来的。”他急得来回打转。 薛仪这才哑着嗓子艰难道:“你过来。” 薛泽不疑有他立刻附耳过去,薛仪小声说了几句,薛泽惊讶地点了点头,急匆匆从来时的那扇小窗户爬出去。 帷帐重新落下,伴随着嘎吱一声,房门打开。 “娘……”少女嗓音娇软,踌躇着道,“真要这么做?” 方才的妇人,正是薛仪的嫡母,吴氏,她冷哼一声:“不然?真是不省心的东西,早说了让你和那个穷小子断了来往,这不,让人给发现了。不让她永远闭上嘴,以后捅出去了,你还怎么做人?” “三小姐,夫人这也是为了你好。”又有个中年妇人道。 少女似是被说动了,想了想又问道:“那爹爹和老夫人那边……” “她这是不治而亡,你记清楚了。”妇人冷着声音道。 不治而亡?薛仪冷笑,真是有胆色,她倒要看看,她是不是不治而亡。 帷帐外传来倒茶声,随即妇人又道:“崔妈妈,给大小姐喂下去。” “是。”中年妇人应道,似乎端着茶水朝这边走来。 薛仪神色一冷,帷帐忽然再次被撩开,一个人影压了下来,却直直对上一双幽黑诡谲的瞳仁。 崔妈妈惊呼一声,吓得跌坐到地上,茶杯掉到地上碎成几瓣。 “怎么了?”吴氏蹙眉,走过去。 “大、大小姐……”崔妈妈初时受了惊吓,现在缓了过来,震惊地道,“大小姐醒了!” 吴氏正好撩开帘子,听了这话怔了怔,低头果真对上了薛仪的双眸。 薛仪忽然勾起一个阴森的笑容:“晚上好,母亲。” 以后得多多指教了。薛仪在心底冷笑道。 吴氏心下一震,只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还来不及细想,便又听见女儿薛静有些惊慌失措的喊道:“娘!她醒了!” 吴氏立即回过神来,手下意识紧紧抓住帷帐—— 她此番过来便是要永绝后患,谁知道对方居然醒了,也不知方才的话听了多少去。 事不宜迟,她当即下了决心—— “崔妈妈,再倒一杯来。”吴氏眼里一闪而逝狠辣之色。 崔妈妈愣了愣,心领神会,立刻爬起来,匆匆奔到桌边倒茶。 薛仪轻笑一声:“母亲这是做什么?我还不渴呢。” 吴氏又是一愣,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床上的薛仪。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什么时候醒的?又听了多少去? 杀?还是不杀? 崔妈妈端着茶,看见吴氏眼中的犹豫之色,笑着对薛仪问道:“大小姐醒了好一会儿罢?下午瞧见你嘴皮也干了,现在倒是瞧不出来了。” 吴氏恍然—— 这么说来,薛仪应该是醒了很久了?并且还有人喂过她喝水? 她面色一沉,道:“仪儿,把这杯茶喝了。” 薛仪躺在床上,为难地道:“可是我现在不渴,喝了的话一会儿不方便入厕。” 吴氏现在已经肯定薛仪一定听到了方才的话,可为何对面如此镇定,莫非有后招?那个来喂了她喝水的人又是谁? 一连串疑问让她心烦不已,可—— “娘。”薛静急了,走上来,压低声音道,“都到了这个地步您不会还退缩罢?若是被薛仪捅出去,我们母女两能有好果子吃么?” 此时的薛静已经豁出去了,老夫人对于败坏门风之人从不手软,端看薛仪此番遭遇便可见一斑,虽然里面难免有她和吴氏做的小手脚,可若是再加上她诬陷薛仪以及给薛仪下毒,只怕到时候比薛仪还惨! 吴氏冷着脸,道:“崔妈妈,给她喂下去。” 崔妈妈端着茶杯上前,一掌卡住了薛仪的下颚。 薛仪炸了眨眼,抿唇笑道:“崔妈妈你想做什么?” 崔妈妈暗暗心惊,这种时候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薛仪又道:“崔妈妈,我不想喝水,你为什么非要我喝?” “崔妈妈!”薛静忍不住开口道。 崔妈妈定了定神,卡住她的下颚强迫她张嘴。 这个老妖妇,力气可真大! 薛仪眸光冷然,下颚被卡得发痛,被迫微微张嘴。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细软的猫叫。 就是现在! 薛仪眸光一凝,忽然扭头挣脱开来,打了崔妈妈个措手不及,崔妈妈着实没想到奄奄一息的薛仪还能有这种力气。 薛仪忽然惊恐地道:“母亲想要杀我吗?” 吴氏瞳孔一缩,脸上忽然显出狰狞之色,微微扬了声对崔妈妈道:“灌下去!” 崔妈妈立刻又伸手过来。 “崔妈妈也想杀我么?”薛仪幽幽道。 薛静冷笑一声道:“你看了不该看,自然得为此付出代价,崔妈妈!还等什么!灌下去!” 崔妈妈端着茶杯就要往薛仪嘴里倒。 正在此时,房门忽然被人重重推开,一道苍老雄浑有力的声音响起:“我看谁敢!” 吴氏猛地一震,错愕地抬眼望过去。 门口几人拥着进来的,可不就是老夫人! “祖、祖母?”薛静惊愕,下意识反问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门外的丫鬟怎么都不吱声! 老夫人被丫鬟扶着一路走到床边,撩开帷帐。 薛仪抬眸,老夫人容颜富贵,见到她没事,眉间一股凌厉之色方才化去,温和了神色道:“仪儿没事罢?” 薛仪温声道:“祖母,我没事。” 嗓音依旧沙哑,即便屋内光线昏暗,老夫人也能瞧见她下颚处被卡的深红印记,眼里寒芒一闪而过,扭头看向吴氏道:“大晚上的不歇息都在澜院开茶话会么?方才我远远的听见说什么灌下去?是灌什么?拿出来给我瞧瞧!” 吴氏面上一僵,朝崔妈妈递了个眼神,崔妈妈边向老夫人走去,一面假装一个趔趄,“哎哟”一声将茶杯摔到地上,茶水流了一地。 薛静赶忙开口:“崔妈妈,你没事罢?这里好黑,方才我也差点摔倒呢。” 薛仪冷冷瞥了二人一眼,在老夫人面前做这种欲盖弥彰的事,真当老夫人老糊涂了么? 可她现在还摸不清老夫人的脉,索性暂时不开口。 老夫人背对着薛仪,似是笑了笑:“洒了?无妨,昌乐!去请东头的梁大夫来!”说完,她又补充道,“可得跑快些,免得这茶水干了。” 吴氏和薛静齐齐面上一白。 “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薛静忍不住开口,有些恼了,“您是说我和母亲在里面下毒吗?” 老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可没这么说。”顿了顿,她又厉声道,“真是没有规矩!在府中尚且同长辈如此说话!出了府岂不是没人管得住你!我看!从明天开始,你们都到我面前来立立规矩!” “祖母!”薛静错愕,“我没有!” “还在狡辩!狂妄至极!”老夫人怒道。 一众丫鬟婆子见老夫人发怒,齐齐低下头去。 “母亲息怒,气坏身子不值当,我会说说静儿的。”吴氏缓了口气道。 老夫人看了吴氏一眼,又想说什么,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拉了拉,顺着目光看过去,却是床上的薛仪。 薛仪抿唇微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床边落下了半边帷帐,屋内光线又暗,众人没看见薛仪的动作,只当老夫人是在沉默着。 而老夫人确实也在沉默不语,她实在有些震惊—— ------题外话------ 新人新文~ 走过路过欢迎入坑啊~1v1~绝对宠文~男女主狼狈为奸,在扑倒与被扑倒之间挣扎的奋斗史~ 求支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章 交锋 且不说薛泽的话真实性有多少,单说她要替她出气,这便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可薛仪却不然,此时气的确是出了,可老夫人心头那点愧疚也便出完了。 她要让吴氏母女的事情像根针一样扎进老夫人心底,时时刻刻难以忘怀。 “母亲,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兆德也会心疼的,他最是孝敬你这个娘了。”吴氏又柔声劝道。 薛仪的父亲薛兆德的确是很孝顺,这也是老夫人一直以来颇为自豪的事儿。 半晌,老夫人长叹一口气道:“你们出去,我有话对仪儿说。” 崔妈妈和薛静都看向吴氏。 吴氏此时已经恢复那个雍容华贵的主母模样,端庄稳重,微笑道:“是,母亲也早些休息罢。”随即看向薛静,“静儿,我们走。” 薛静看着吴氏,张了张嘴,这真就没事了? 可吴氏明白,老夫人既是要对薛仪说话,便是放过她们了,此时不走,想等着秋后算账不成? “静儿,走罢。”她微微压了压语气,透出一股罕见的严厉。 薛静抿了抿唇,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吴氏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动声色四处看了看—— 老夫人断不可能大半夜来得这么巧,那便是有人亲自跑去找了老夫人。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便只有身为孙子的薛泽。 老夫人偏袒孙子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也就现在了,等到她的易儿回府…… 吴氏冷笑一声,带着薛静和崔妈妈走了出去。 老夫人这才向丫鬟昌乐使了个眼色,昌乐随即走到门边将看着。 “祖母。”薛仪哑着嗓子道。 “你受苦了。”老夫人眼神复杂,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天色已近子时,谁知薛泽突然匆匆跑来,跪下求着她去瞧瞧薛仪。 说薛仪只是撞破薛静私会外男,怕她说出去,才会找人做出这等诬陷的事。 求着她去看看薛仪,否则怕是会遭毒手。 老夫人听了震惊不已—— 薛静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说她私会外男她是不太信,况且还说她做出诬陷之事! 可心念刚动,却又想到,她到底是有个不简单的母亲! 在薛泽的再三恳求下,她这才同意过来看看,若非带了好些婆子制住这满院子丫鬟,否则还真听不到那么精彩的对话! 老夫人的神色薛仪统统收在眼底,长叹一声道:“祖母,这到底是咱们内院的事儿,若是传出去也不好听。况且就算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我私会外男,德行有失。而今儿若是妹妹再受罚传出去,就变成她先私会外男,女德不足,构陷和毒杀长姐,残杀手足。若传出去,咱们侍郎府的名声都毁尽了罢。” 老夫人愣了愣,眸光晦暗不明,许久,才似喜似悲道:“你倒是个通事理的,是我冤枉你了。” “祖母说得哪里话,不过是为祖母分忧罢了。”薛仪柔声道。 老夫人能说到这步,实在是不容易。她自然也得让步。 老夫人揭开被子上下看了一遍,皱眉道:“明天找大夫过来再看看。”随即替薛仪把被子掖好,温声道:“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罢。” 老夫人一离开,薛仪便冷了脸色,闭着眼养神,许久忽然笑了。 既然她穿越过来,便是老天给的机会,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活下来。 还以为她是以前那个薛仪?那便试试好了! 翌日大夫果然被昌乐领着早早登门,先是昌乐几个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逼着喝了碗老汤,旋即又喝了一大碗苦涩的药汁。 休息了一整晚上,到下午的时候,薛仪已经能坐起身了。 昌乐又匆忙而来,却是将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换了一通—— 昨晚的事有目共睹,那些个丫鬟分明极为怕事,惯是睁只眼闭只眼。 尔后薛兆德和吴氏又过来了。 薛仪着实佩服吴氏的心性,昨天发生了事儿,今天还有脸过来。 而薛兆德,虽然这件事很丢脸,他极为不想来,可老夫人将他叫过去一番谈话,其中暗示他又怎么能不懂? 虽然他觉得薛静不可能做出那档子事,可老夫人亦不可能说谎。 薛兆德心情十分复杂。 薛仪乖顺的微笑道:“是女儿不孝,劳得父亲竟然亲自探望。” 薛兆德看向薛仪,老实说,薛仪是他第一个孩子,是亲手抱过疼过的,作为父亲的荣耀和感概都在她身上得到过,说完全不喜欢是不可能的。 可是自从薛仪的亲娘林氏去世后,瞧着这张与林氏五分肖似的脸,想起林氏难产死亡,他便觉得不自在,再加之这个女儿确实木讷不讨喜,久而久之便疏远了。 “你受苦了。”薛兆德长叹一声。 “父亲说得哪里话。”薛仪笑了笑。 看样子薛兆德是知道内情了。 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下人匆忙来找薛兆德,两人说了几句,薛兆德只叮嘱薛仪好好养伤,便离开了。 而吴氏却被留了下来。 崔妈妈端了一堆补品放到桌上后退到一边。 吴氏微微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看着薛仪道:“这些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说完,丫鬟正好打开门,端来一碗鸡汤,吴氏一脸慈爱的笑容道:“膳房那边专门给你做了鸡汤,别浪费了。” 薛仪乖巧地点了点头:“是,母亲。” 说完,在吴氏主仆的注视下,拿起汤勺准备喝汤。 吴氏微微眯了眯眼。 汤勺即将碰到唇瓣,薛仪忽然顿了动作,垂了眸子道:“如果是三妹妹的事儿,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吴氏心里一紧,她自然看得出薛兆德对薛仪态度好了很多,更是怕薛静的事儿泄露出去。 吴氏没有说话,薛仪索性搁下汤匙,笑道:“母亲怕什么,我说了不会说出去就不会说出去。倒不是我宽宏大量,只是这是我和祖母说好的,母亲也不用在意,我和母亲你们还是能和平相处的。” 听见里面还有老夫人掺和,吴氏微微蹙眉,可话题被挑开,到底是她先不自在起来,顾不得其他,起身匆匆道:“如此便好,大家相安无事。你好好休息,我过段日子再来看你。” 吴氏走到门边忽然顿住脚,回头深深看了薛仪一眼,又抬脚迈了出去。 主仆二人走了好一会儿,薛仪坐在榻上没有动弹。 新来的丫鬟敲门进来,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小姐,这些东西放到哪里?” 薛仪打量了丫鬟一眼,慢吞吞道:“你把这鸡汤端出去浇花儿罢,我瞧着门口那花儿比我还缺营养。” 丫鬟诧异地抬眸,迅速扫了鸡汤一眼,复尔又低下头道:“是,小姐。”顿了顿,她又道,“这些补品奴婢会好好检查的。” 薛仪挑了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连翘。”丫鬟诚惶诚恐地垂首。 “恩。”薛仪淡淡应了声。 连翘见薛仪不再有反应,便径直端着鸡汤出门。 薛仪瞧着她的背影,又把视线落在那一堆补品上,忍不住笑了笑—— 好好相处? 她当然不相信吴氏会就此罢手,日子这么长,她自然会,好好送她们下地狱。 ------题外话------ 木有人,自己打个滚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章 三个月后 中秋刚过,侍郎府月桂开得正盛,幽香袭人。 “你是说薛仪?”院子里,吴茗坐在是石凳上,背后一株婆娑的月桂树,她伸手捻起青石桌上碟中的蜜饯,放入口前顿了顿,“方才远远瞧了一眼,精神似乎好多了。” 吴茗是薛仪嫡母吴氏的侄女,见到吴氏唤一声小姑姑,和吴氏母女关系向来不错,隔三差五来薛静的院子坐坐。 坐她对面的薛静冷哼一声,招呼身后的丫鬟续茶,“现在老夫人对她另眼相看,便是父亲也上心三分。” 可最为令她介意的,便是薛仪始终是知道她不光彩的事儿,让人心里不舒服,尽管吴氏狠狠告诫她不要主动挑事。 “这可是他嫡亲闺女,可不该上心?”吴茗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 薛静不满的看向她:“表姐!我们才是一家人!” 不过空有嫡名罢了!府中上上下下对薛仪这个嫡长女是无比漠视,即便她绕着道走,但凡心里不痛快,薛静不时也要去寻她几次晦气。 “我又没说不是。”吴茗瞥了她一眼,“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小姑若是喜欢她说不定会帮她许个好人家,若是不喜……横竖老夫人也就几年的事儿,能庇护得了多久?” 薛静冷笑一声:“娘说那丫头是长女,亲事怕是重视点稳妥些。否则也会拉低了我的身价。”她泄愤地拍了拍桌子,“你说她怎的偏巧早出生那么久?” 吴茗讥诮地看了她一眼:“有小姑在,你担心什么?这些事,小姑拎得清。反倒是你,叫人担心,你可别忘了,做事可得顾着点首尾。” “知道,知道。”薛静最是不耐听这些话,敷衍地咬了一口豆糕,含糊地答道。 吴茗瞧了她的模样,便知听进去也没个七八分,叹了口气:“你可警醒些,听说昨儿我二哥和人在那烟花巷吵了起来,差点亮了拳头动了刀,今儿早晨长明侯就在太极殿上弹劾我爹,好在陛下忧着南面的局势,便压了下来。”她说着,蹙了蹙眉头,“咱们定远侯府和长明侯府倒是越发不对盘了。” 薛静不甚在意。 薛静的母亲吴氏,同定远侯吴献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自小便亲近,吴氏嫁给薛静的父亲薛兆德后,同娘家联系却是越来越亲密。 吴茗话锋转到朝政之事,薛静便没了耐心,岔了话题。 女子轻柔娇糯的嗓音在院子中散开,院墙的另一侧,树影斑驳,一片绿叶晃晃悠悠打着旋儿飘落,极为缓慢地掉在一片雪白的肌肤上。 薛仪仰头靠着墙,伸手将掉落到额头的落叶拂开,细细听来却是些女儿家胭脂水粉的话题,便没了兴致。 方才在中庭路过瞧见这位表妹,一时兴起跟过来听了听墙角,却是没听着什么有用的。 到底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即便有三分警醒,却对前朝之事涉猎不深。 旋即站直身子,懒洋洋地拍了拍裙角:“走罢,回去了。” 秋月站在她身旁,平静地看着她,待到薛仪率先迈出步子后,才亦步亦趋跟上。 两人慢悠悠绕过中庭,薛仪冷不丁地开口:“方才说的可是长明侯?” 秋月思考了片刻:“年少时长明侯跟随的万将军同定远侯跟随的苏将军结了梁子,长明侯同定远侯也不太和睦。” “是挺不和的。”薛仪勾了下唇,侧头看向秋月,“秋阳口中想要和他交好的,可不就是长明侯世子?” 秋月点头:“哥哥说的正是此人。” 两人踱着步子很快回到了薛仪的澜院,丫鬟们见了纷纷行礼。 薛泽正在书桌前写毛笔字,见来人是薛仪,怨念颇深的看着她,埋怨道:“每天写怎么多,手都快写肿了。” 薛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那就写肿了再给我瞅瞅。” 说着,也不管那边源源不断放射的怨念波,径直在方桌前坐了下来,秋月眼尖地替她倒上茶,茶水温度正好,薛仪轻啜一口,许久,搁下茶碗,喃喃自语道:“这破烂地儿,一群人心眼一个比一个多,回避不了迎头赶上还不行么?” “你说什么?”薛泽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疑惑地看过去。 薛仪啐了他一口:“就你这专心程度,真该叫人将你扔进国子监跟这那群小纨绔一块儿被那些老顽固整天提着戒尺打手心。” “你!”薛泽被抓住了软肋,泄了气,“我写还不行么。” “那就好好写。”薛仪伸着脖子远远瞅了一眼,嗤笑一声,“哟,你这写的是字么?蚯蚓都比它长得好看吧?” “你--”薛泽气结,颤巍巍伸出食指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薛仪轻笑一声,眸光一晃,思绪渐渐飘远。夜里薛仪睡得不怎么安稳,无端端发了一身汗,梦里穿着一身不整洁的休闲服的*份子端着枪,黑黢黢的枪口对准她。 直到冰凉的子弹穿身入骨,剧痛从胸腔蔓延开,一股流波顺着喉头往上涌,腥甜的血液喷涌而出。 噩梦惊醒,发了一身冷汗,衣衫黏在后背极为不适。 着实想不到这个梦竟然对她影响如此深。 换了身躯,换了环境,又隔了三个月,竟然还能梦见死时的场景。 薛仪冷嗤一声,坐起身,却没了睡意。 死了也就罢了,却没想到穿到这边来,这副破烂身子,再加上这副境况,光是为了生存都得卯足了劲儿。 想当初站在官场幕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人荣辱握在期间,操弄权术游刃有余,倒有些世事无常的感觉。 府内的日子犹且艰难,府外的世界又是如何的龙潭虎穴? 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小姐?” 心念刚动,便听见守夜的秋月隔着屏风小声喊了一声。 许是动静大了些,竟然将外面的秋月惊醒了。 “我没事。”薛仪舒了口气。 事到如今,吴氏母女的打算如何暂且不提,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小姐。”秋月的声音透过屏风低低地传来。 薛仪听着她平淡的声音,似是没有情绪,可薛仪明白,秋月是在担心她。 秋月和她胞兄秋阳是洪水淹了村庄同一群难民一同进了京都,两人武艺十分高超。但和难民一块儿呆着,秋月染了些病,秋阳没有银子,抱着秋月跪在医馆前苦苦哀求那郎中。 京都的大夫被寻常大户人家怕捧得高了些,一双眼钻钱眼子里出不来,自然不肯救助。 薛仪偶然瞧见,观察了好几天,倒觉得这两人颇有用处,当下便主动帮忙。 两人自然而然开始为薛仪跑腿卖命。 秋月虽然沉默寡言,到底还是女儿家的柔肠心怀,对情绪变化心思敏感。 “做了个噩梦罢了。”薛仪侧身又躺回床上,“早点睡罢,府中凶险,要养足了精神应付。” 秋月沉默了片刻,幽幽叹了口气。 ------题外话------ 遛一遛配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章 祖母 被一段前尘噩梦入侵,薛仪整晚都是浅浅而眠,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便先去向老夫人请安。 请安的事情上薛仪从不马虎,向来都是第一个到,可今儿吴氏母女却是早早到了,祖孙三人聊得十分和谐。 薛仪进屋,微笑着先见礼:“见过祖母,母亲。”顿了顿,她又道,“早,三妹妹。” 薛静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她向来厌恶这个长姐,亦是对这种厌恶从不多加掩饰。 吴氏也带着看似亲切的淡笑,刚要开口,老夫人便笑着招手:“仪儿快来,到祖母这边来坐。” 吴氏神色顿了顿,笑容淡了几分。 薛仪微微勾了勾唇,走到老夫人身边,笑道:“祖母今儿可起得真早。” 老夫人乐呵呵地牵起她的手:“我若是不起早点,让你母亲和你三妹妹站外头等着么?” 吴氏敛了笑容,薛静隐约觉得这话有更深的意思在里面,扭头看了吴氏一眼,却发现她面无表情,顿悟-- 老夫人竟是拐着弯埋怨起她们来了? 简直莫名其妙。 薛静蹙了蹙眉,面色稍霁。 “你的身子可还要紧?”老夫人左手握着佛珠,右手将薛仪牵到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关切地问,“大夫可还来看过?” “回祖母,孙女身子已经好多了,大夫前天才来又开了药,说是身子差不多爽利了,待这副药喝完就行了。”薛仪中规中矩回答道。 “好好,这就好。”老夫人松了口气,似是欣慰似是叹息道,“还是怪祖母啊,这个薛家,人也不多,倒叫你受委屈了。” 吴氏闻言,眼神闪了闪,面上却十分平静。 薛仪微笑着道:“祖母多虑了,母亲和祖母待孙女极好,哪有委屈一说。” 确实“极好”,早十四年扔在后院被人欺负死了也无人过问。 薛静闻言冷冷撇了撇嘴。 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薛仪也有了这装模作样的本事了。 “有什么缺的,尽管跟祖母开这个口,也别省着吃,你身子亏损厉害,怕是要多补一些。” 一来二去,老夫人竟是理也不理坐在一旁的吴氏母女。 薛仪也没有开口提醒。 或许老夫人是不满吴氏,或许是存心想拉她一把,不管哪种,乐得给吴氏母女添堵,有何不好? 而吴氏也是极为忍得,一言不发坐在一旁,礼貌的也不插话。 薛静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了,祖母拉着薛仪说了好一会儿,理也不理坐在这边的她们母女二人。 方才是暗着不满她们,现在直接忽视。 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她瞧着老夫人和蔼慈祥地拉着薛仪不肯撒手,而薛仪乖顺地和老夫人一问一答,却是越瞧越上火。 可老夫人毕竟是老夫人,她生气却不敢当众发难,一股郁气憋在胸腔里更难受了。 吴氏注意到了薛静的情绪,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 薛静瞧着吴氏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火气,渐渐平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双胞胎、以及廖姨娘母女陆续到了。 薛兆德的后院,在薛仪的母亲林氏在世时,有好几房妾室,到如今除了吴氏只余了廖姨娘,而廖姨娘所出,也只有四小姐薛涵,而薛涵比之原先的薛仪更是怯懦寡言,也不讨老夫人和薛兆德的喜爱。 老夫人便扭头和其他人说了几句,直到临走,和吴氏母女也没说几句话。 “祖母好好休息。”薛仪起身,微笑着告辞。 老夫人瞅着她下巴尖尖的,一张脸血色不足,倒有些心疼:“咱们侍郎府也不是穷酸人家,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厨房开这个口,做些药膳好好补补身子。” “是,祖母。”薛仪颔首。 “恩,去罢。” 薛静出门走得很快,一转眼就走到了院门口,其余人只是慢吞吞走在吴氏身后。 出了大门,各人便要分道扬镳,吴氏突然扭头看向薛仪:“仪儿,既然祖母喜欢你,你多来陪陪祖母解闷。” 薛静轻哼一声,轻蔑地扫了薛仪一眼,没说话。 薛仪颔首:“是,母亲。” 吴氏淡淡应了声,转身离去了。 廖姨娘眯起眼,视线在薛仪身上转了一圈,随即也笑着道:“大小姐,我这就告辞了。” 薛仪应了,她便领着薛涵离开。 走出两步,又分外不耐烦地瞥了薛涵一眼,小声嘀咕:“别人的女儿个个都那么会讨家人欢心,偏偏你怎么就是个闷葫芦。” 薛涵自是听到了,亦步亦趋垂首跟着她,没有说话。 薛仪瞧着两人的背影,眼神渐渐冰凉下来,瞥了薛泽一眼:“还发什么呆?不赶紧回去吃饭习字?” 薛泽顿时悲痛地惨叫一声:“我昨天手都写肿了啊。” “肿了么?”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我瞧瞧肿没肿,骗我可不会放过你啊。” “不不不。”薛泽紧张地捂着袖子往后退了两步,“我写,我写。” 薛仪嫌弃地看着他:“瞧你这鼠胆儿模样。”说着,又伸手敲了敲他的头,“你爹又不管你,还不好好看书,回头变成废柴了,看谁管你。” 薛泽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你不是会管我么?” 薛仪原本转身了,听了这话轻描淡写道:“那可不一定,若是哪天你变成我的累赘了,我第一个扔掉你。” 薛泽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见薛仪扬长而去。 一直跟在薛仪身后的薛薇旋即上前几步,拉了拉薛泽的袖子,薛泽这才回过神:“哦,走罢。” 两人沉默着往薛泽的院子走。 “你觉不觉得……”薛泽迟疑地开口,“阿姐她变了。” 薛薇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这不是你期望的么。” 薛泽抿着唇没说话,他的确希望这个姐姐能变得勇敢一些,聪明一些。 可真变了,倒让他莫名觉得有些难受。薛仪慢悠悠回到自己院子,连翘正站在窗户边看一盆茂盛的盆栽,瞧见薛仪回来,急忙走上前,笑嘻嘻道:“小姐回来了。” “恩。”薛仪淡声应到,视线却落在窗台上那盆花上,绿油油的长叶子张得凌乱,一簇一簇百花点缀其间,白绿相映,煞是好看。 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薛仪微微眯起眼睛:“这是什么?” ------题外话------ ⊙﹏⊙b想赶剧情,偏偏要交代的事情太多,矛盾从这里开始,哈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五章 矛盾 连翘似乎十分喜爱这花,笑道:“方才院子里的绿釉拿进来放着的,说是前些日子夫人移植的珍花,杨嬷嬷问咱们澜院可有喜欢的,绿釉便去抱了这盆回来。” 秋月一听,眉头蹙起来,却听见薛仪轻笑了一声。 她旋即微微变色。 连翘敏锐意识到了不对,小心翼翼再请示道:“小姐,可有什么不对?” “哪有什么不对。”薛仪幽幽笑着走过去,伸手扯下一片叶子,“不过就是身体不太好的我,放着这盆花在屋里,隔一阵子,便会失眠、头昏,甚至咳嗽。” 连翘脸色一白,扑通跪到地上:“请小姐降罪!” 薛仪将那片叶子捏在手心,秋月走上前,刚把手放到花盆上,薛仪便按住她的手:“别扔。” 秋月诧异地抬眸,对上薛仪那双幽暗凉薄的眸子,忽然明白了点什么,沉默着又撤回手。 “晚上睡下后将这花扔出去就好。”薛仪冲着秋月,嫣然一笑,“祖母不是说我想吃什么就吃么?接下来就好好吃罢。”隔几日,管家忽然被吴氏叫到了跟前。 “夫人。”管家恭敬地请安。 吴氏放下手中的做的女红,接过崔嬷嬷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才道:“这几日府中进出账目变化挺大。” 管家早在来的路上便挨个将事情捋了一遍,此时发问便知晓吴氏问的是哪一桩事,遂答道:“近日大小姐补身子的药材和药膳用得极好,老夫人吩咐老奴对大小姐补身子的事儿不能吝啬了,该花就花。” 老夫人! 吴氏心里起了一丝涟漪,面上却平静地将茶杯放到桌上:“我知道了,你去罢。” 管家应声退下,走出门正好遇见薛静进门,便行了礼再离开。 薛静目不斜视地踏进屋,一脸面色不善:“方才走厨房过,那厨房正炖着枸杞鹌鹑,本想尝点,那个外面捡回来的邋遢子却拦着不让碰,真是晦气。” 这个外面捡回来的邋遢子说得正是秋月。 秋月和府中下人不一样,卖身契攥在薛仪手中,只听薛仪一个人的话,且性格又强势。 别说府中主子,便是下人也不想靠近她。 吴氏扫了她一眼,看着她一脸骄岑,忍不住想要叹气。 若非这个女儿差点把人家给弄死,老夫人也不至于心起不满,插这个手。 如今倒是在老夫人和她母女间硬生生插了一杠,原本她和老夫人一直粉饰太平,此际倒是给了老夫人名正言顺发威的理由。 “你明年便要及笄了,切莫再意气用事。”吴氏放柔声音缓缓说道。 “恩。”薛静含糊地应了声。 吴氏倒不担心薛仪那边,薛仪哪怕出嫁了,双胞胎也还要在府上呆好几年。 为了双胞胎,薛仪自是会避着锋芒。 可她没有对薛静说这些,说了以薛静的性子,指不定要惹什么事端。 到底是宠坏了。 可-- “你大姐姐那边,你也别跟她过不去,年底及笄她也该说亲事了。”吴氏又道。 薛静冷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日清晨,薛仪去向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刚起身不久,这几天薛仪是进补了好些东西,老夫人听说了却并无不悦,只是关切地拉过她的手问道:“最近身子可爽利些了?” 话音刚落,一股幽冷的香气扑鼻而来。 老夫人面色一僵,低头拂开薛仪的袖子,便看见手腕上一串玲珑的白花串成一环,毫无疑问,香味便发于此物。 她面上笑容迅速淡了下去,眼波一转,眸子隐隐淬出一股厉寒:“仪儿手上带的这是什么?” 薛仪佯装没看见她的表情,低头乖眉顺眼地答道:“回祖母,这是前些日子管家采买进府的花,绿釉瞧着好看,便向杨嬷嬷讨了来,放在窗台上。”顿了顿,她又微笑道,“祖母,这花香而不腻,仪儿十分喜欢,做成了手环。” 又朝秋月招手:“来,秋月,把那串做好的手环给祖母拿过来。”秋月上前,打开一块薄锦布,是一串和薛仪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环。 薛仪拿过来,笑着对老夫人说道:“这花香味独特可人,所以仪儿也给祖母做了一串,祖母觉得如何?” 说完,邀功似的将手环拿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眸光闪了闪,拿过那串手环转手递给伺候在身边的邱嬷嬷,笑着颔首道:“确实不错。” 顿了顿,她又道,“仪儿,祖母看着这手环特别喜欢,不知仪儿愿不愿意割爱,将那盆花送给祖母啊?” 她似是商量的问道,薛仪诧异地看着她:“祖母说得是什么话,仪儿再喜欢花花草草,也是比不上祖母的。能讨得祖母欢心,这花也算有功劳了,仪儿自然愿意送来孝敬祖母。” 老夫人心里一震,目光越发复杂,似是怜惜又似是愤慨,只是拍着她的手背微笑着说:“好,好。” “孙女自然是希望祖母每天开开心心的。”薛仪轻声说道。 老夫人心里五味陈杂,以前她也并非讨厌这个孙女,只是看着她,便想起曾经的林氏,心里便愧疚难安,还为此吃斋念佛,对这个孙女,自然就疏远了。 而薛仪之所以受到这种对待,最根本原因,也是做了薛泽的盾牌。 大家族里,打压庶子的情况并不少见,情况特殊的是,薛泽还是个名正言顺的嫡子。 她想着想着,又想到吴氏,不由得在心底冷冷发笑,平时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却是连个孩子都容忍不了! 原本吴氏夺了中馈,让老夫人很是恼了一阵,想到她身后的定远侯府,只得按捺下来。 可整个薛家子子孙孙对老夫人都极为重要。 老夫人在后宅这么多年,薛仪手上的花簇她看得清楚,正是-- 夜香花! 听薛仪说这花放在她屋子的窗台上,老夫人心里就一阵一阵发寒。 这夜香花长时间放在屋内,会致使人头晕目眩,胸闷不适,时间长了还会使人呼吸困难,咳嗽、失眠。 薛仪年龄小,涉世不深,不明白这花的危害,巴巴做了手环送给她她不怪罪。 可送了这花给大伤初愈的薛仪,是何等可恶! 薛仪瞧着老夫人眼底冰寒如霜,明白老夫人心里明镜儿似的。 在心底暗暗嗤笑几声,薛仪顺着老夫人拉着手坐下来。 吴氏定然不会用如此拙劣的伎俩,可别人上赶着给她寻晦气,总要寻些利息回去的不是? 吴氏在院门口遇见廖姨娘,对方阴阳怪气地道:“夫人今儿来得可有些晚。” “廖姨娘!”薛静看见廖姨娘对吴氏如此不恭敬,心里就有了火气,“你敢对母亲这样说话?” ------题外话------ 乃们看~今天的字数好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六章 花间事 “妾身自是不敢。”廖姨娘笑了笑,眸光在薛静身上绕了一圈,“妾身还得进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说完,施施然往里走,薛涵对吴氏行了个礼,便紧跟了上去。 “再怎么耀武扬威,终究只是个妾!”薛静冷笑了一声,回头对吴氏道,“母亲,咱们进去罢,回头晚了,祖母又不知道拿什么话来膈应人。” 吴氏看着廖姨娘的背影,略过一抹深思,廖姨娘为人谨慎,而且极有眼色,否则也不会在后院子呆了这么久。 可今天怎么忽然? 嘴上却是道:“好,咱们进去。” 进屋时,老夫人正在喝着热茶,薛仪和双胞胎坐一方,廖姨娘母女坐一方,薛静瞧着竟不知坐哪里好。 两边都是她讨厌的人! 吴氏却瞧着老夫人那面容冷若冰霜,脑子飞快转了起来,却是不动声色地走到廖姨娘前面靠近老夫人的位置边上,道:“母亲,今天身子可还好?” 薛静见了,跟着吴氏往那一处挪。 “恩。”老夫人冷淡的应声,随即将茶杯咯噔放在桌上。 虽然老夫人整个动作轻巧,可听着这声音,想来放茶杯时老夫人是使了不少力。 吴氏眼珠动了动,假装没有察觉,问道:“母亲心情不太好?” 老夫人神色一顿,笑起来:“大清早的我才刚起床,哪会心情不好,倒是仪儿方才做了点好东西,叫人喜欢得紧,仪儿,来把你手上的花串取下来。” 花串? 吴氏看向薛仪,不明所以。 薛仪自然地微笑,将那一串夜香花从手腕上取下来,搁到老夫人伸过来的手中:“祖母。” 吴氏的视线落到那花串上,微微蹙眉,这花她自然是认得的,夜香花,虽然味香,却是对人体有害。 看老夫人的神色,难道她不知道? 吴氏犹疑了片刻,复尔又开口:“母亲……” “你喜欢吗?”老夫人举起那花串,向着吴氏的方向摊手,笑道,“这还是仪儿亲手拿线穿的。” 薛静瞅了一眼,轻蔑极了,也只有薛仪才会做这些乡野女子做的事。 吴氏拿不定老夫人的意思,迟疑了一瞬,起身接了过去:“母亲喜欢就好。” 老夫人隐隐露出一点讥诮地神色:“我自是喜欢的,好坏是仪儿的心意,你说是不是?” 吴氏瞧见她的神色,脑子的云雾被拨开,陡然清明起来,难道说,老夫人以为这个花-- 廖欢儿! 她迅速看向廖姨娘,却看见廖姨娘蹙着眉,似是在思考什么。 不是她? 吴氏下意识握紧扶手。 其他人隐约察觉到一股流动的暗波,自是不敢随意开口惹事。 薛仪挑了挑眉,又笑起来:“母亲可还喜欢,这花香而不腻,我和祖母都很喜欢,方才祖母让我把那盆都送来,这花串就这么一串了,母亲若是喜欢,不若收下?我昨晚才做好的。” 吴氏抿了抿唇,将刚才波动的情绪整理好,开口道:“确实不错。”手上握着那串花环,只觉得烫人无比。 老夫人神色再度冷了下去:“吴怜和廖欢儿在这陪我说说话,其他人都回去罢。” 语气透出一股罕见的威严。 薛泽瞅向薛仪,却见薛仪站起身,行了礼道:“既然这样,孙女这就告退,回头让秋月将花给祖母送来。” 老夫人自若地笑了笑。 薛仪起身后,几个孙辈都起身行礼告退,走出门薛泽急忙上前拉住薛仪的袖子,小声问:“那花是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薛仪笑着戳戳他的脑袋,“好好温你的书便是。” 说完又转身跟薛薇道:“今天还得拜托薇儿去好生看着阿泽。” 薛薇沉默走在后,听见薛仪的话点了点头。 薛静走出来,忍不住又回头,却听见老夫人一声压着怒气的呵斥:“看看你做的好事!” 薛静顿时一惊,连带着走得慢的薛涵也惊异地回过头。 屋内,老夫人眸光寒若冰刀,冷冷道:“当家主母,心胸如此狭小!连个孩子也容不下!” 廖姨娘幸灾乐祸的坐在一旁看,万是没想到老夫人突然发难。 吴氏面色极为难看,沉下脸,眸光忽明忽暗,道:“母亲,不是我做的。” 老夫人冷笑一声:“不如把你院子里的杨妈妈叫过来,好好对峙对峙,看看我有没有冤枉你!” 杨妈妈今天就跟着吴氏,闻言,惊得脸色一白-- 这根本不关她的事,是薛仪院子里的绿釉不知怎的一定要选了那盆夜香花! 吴氏疏远薛仪,她自然也不会开口提醒。 却没想到会东窗事发! 吴氏沉下气,扭头看向杨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杨妈妈白着脸跪下去:“夫人!都是老奴的过错!求夫人看在老奴伺候夫人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饶老奴一个死罪。” 现在将绿釉翻出来,老夫人必然不会相信,这采买妈妈到底还是吴氏手下管着的人。 若是将实情说出来,反而会让老夫人觉得吴氏刻意之嫌。 原本老夫人因着薛仪的事对吴氏心生不悦,此时万万是玩不得火了。 吴氏眸光闪了闪,此时只有将杨妈妈推出来,且不说薛仪那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这花捅到老夫人面前,单说府内出现了这些个有害的东西,她也逃不了责任。 “老夫人,恕婢妾多嘴,这种暗害主子的奴婢就该杖责,扔出府发卖了,以儆效尤。”廖姨娘正色道。 老夫人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这个话茬:“这个薛家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了。这些年你容不得大丫头,指使你那宝贝女儿干了多少缺德事儿,上几个月怂恿你那刁奴差点弄没了大丫头的命,现在你还不罢手,你想将德儿的子嗣都打杀了吗!” 老夫人越说越激动,脸色微微涨红起来。 廖姨娘听着,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她只出了个四小姐,若吴氏真是容不下这些孩子,四小姐也绝对讨不了好! 吴氏的脸部表情崩裂了一瞬间,随即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依然是那个雍容华贵的薛家主母,她淡声道:“母亲,我绝对没有容不下仪儿的意思。” 在她看来,老夫人还是对薛仪此番出事心有不悦。 老夫人冷冷睨着她:“廖欢儿说得没错,这种刁奴,就该狠狠打板子,让那些心眼多的婢子好好瞧瞧!”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昌乐极有眼色,立刻支了两个下人将杨妈妈拖了出去。 吴氏面色不变,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又道:“我看这府中的孩子还是太少了!接触得少,才让你这个也容不得那个也容不得!”她的视线渐渐下移,移到吴氏的腹部,“还是多添几个孩子罢!担起你主母的责任,好好教育教育孩子。” 吴氏惊愕地微微瞪眼:“母亲!” ------题外话------ 一朵花引发的惨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七章 谋 “就这么办!”老夫人啪地将佛珠按到桌子上,一脸理所当然地道,“这件事交给你可妥当?” 廖姨娘瞪着眼,好半天才回过味来-- 老夫人拐了这么大个弯,居然是让吴氏给薛兆德纳妾! 吴氏绷着唇角没继续说话。 两人都不能习惯,这个后院多少年来都只有吴氏和廖姨娘,纳妾老夫人虽然不是第一次提起,却从未如此强横。 老夫人自顾自地说起来:“你瞧瞧,当初的刘姨娘难产一尸两命。李姨娘发了疯。还有在别院呆着的郭姨娘,遣送回娘家的侯姨娘,咱们薛家的孩子到底是少了些。”说完,她似是十分好奇地又抬头问吴氏,“我记得你哥定远侯府上就有五个姨娘罢?” 吴氏看了她两眼,沉默片刻,慢慢说:“回母亲,我哥是有五个姨娘没错。可我哥是我哥,是皇上钦赐的侯爵,讲究的就是排场。咱们侍郎府不一样,上面有尚书大人压着,下面还有员外郎一干下属,上要清廉自省,下要作出表率,沉溺女色只会让兆德落个坏名声,听说刑部尚书快要致仕,男人没哪个不想位高权重,在事业上搏击一番。这尚书之位兆德自然也想上,否则这段时间也不会忙于公务累得筋疲力尽了。” 话一转,她又道,“而且,咱们院子里人多了必然闹腾,到时候惹出些事情来,少不得惹得老夫人不愉快,泽儿和薇儿年龄还小,后院乱起来免不得受些伤害。” “身为主母,自然就是要将后院管得妥帖了,让当家男儿在外放心奋斗。”老夫人慢条斯理地道,“想当年我当家时,老爷后院那六个女人,还不是被我管得服服帖帖的,见到我要恭敬地行礼问一声好。后来林妍进府,又抬了几个姨娘进门,那时候人比现在多,也没见有哪个出了事了。” 林妍不是别人,正是薛仪和双胞胎的亲娘。 吴氏面上一僵,只得硬着头皮,勉强笑道:“母亲说得是。” 廖姨娘亦僵住了,吴氏这是妥协了? 她怎么可以?! “老夫人--”她急着开口。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老夫人不容置喙地打断她的话,侧过身子闭起眼,“说了这么久的话,倒有些乏了,你们回去罢。” 吴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沉入丹田,嘴唇绷得紧紧的,道:“是。” 薛兆德敬重这个亲娘,她不敢忤逆厉害了,惹得薛兆德厌弃。 暂时只得受着。 廖姨娘咬咬牙,极为怨恨地看了吴氏一眼,也起身行礼。 ——我是小仪子即将化身钢铁战士的分界线—— 薛仪慢悠悠得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彼时她正好站在淮水阁的二楼,看着楼下两拨剑拔弩张的人。 淮水阁,是京都著名烟花之街长乐街的一家中等规模烟花巷地,薛仪也很是费了番功夫才弄到手,好在秋阳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省心不少。 盘下这淮水阁,原因挺简单,风月场所来银子快,且人蛇混杂,易于搜集情报。 世族大夫也时不时偷摸着来上几回,有时倒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同意纳妾了?”薛仪漫不经心道,“以她的个性,必然不会引狼入室,挑出来的也会是拿捏得住的女子。” 老夫人的突发奇想,显然会让吴氏忙活一阵子。 倒给了她不少喘息的时间。 秋月思虑片刻,眉头微微一蹙:“小姐可要奴婢做些什么?” 楼下喧哗起来,薛仪将窗户半掩着,透过缝隙往外看:“什么也不用做。” 她可是“乖顺听话”的孙女,自然不会到长辈跟前上蹿下跳。 秋阳端着茶盘进来,亲自给薛仪倒了茶,然后笑着问道:“小姐可是在看楼下长明侯世子和定远侯三公子的冲突?” 薛仪笑道:“下面商铺里的人都司空见惯的模样,莫非这并不是第一次?” 还记得前些日子听到吴茗对薛静说起长明侯,朝堂上存异很正常,倒想不到私下里,两府相处如此“激烈”。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寻常夫妻都没他们闹得厉害。”秋阳说着,倒觉得有些好笑,“吴三公子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长明侯世子洒脱不羁,爱憎分明,两人哪怕打一条道上路过,也要吵上一吵。” 楼下众人一阵惊呼,似是吴三公子这边的小厮先动了手,薛仪失了兴致,将窗户阖上,走到桌前坐下来,慢吞吞道:“你昨晚说的可是户部员外郎刘大人?” 闻言,秋阳敛了笑意,和秋月对视一眼,秋月迅速走到门边,秋阳便慢慢走到桌前。 “正是。”秋阳神色严肃起来,“前些日子,刘大人家的管家掉进护城河的事小姐可曾听闻?” 薛仪挑眉。 她自然是听了些。 刘员外这位齐管家比之他本人还要出名。 齐管家自小跟在刘员外身边长大,年届不惑,却喜嫖嗜赌,其劣迹直逼京都一群著名纨绔子弟。 刘员外对齐管家也极其忧心,可从小的主仆情分难割舍。 不仅如此,在齐管家的管理下,刘员外名下的小产业资产竟然稳中有升,员外府更是井井有条。 刘员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七天前的夜里,这位齐管家喝完花酒回府,竟然栽护城河里,直到清晨才被路人发现了他浮在河面,捞上来,尸体已经发涨了。 她看向秋阳,示意继续。 “齐管家敛财有道,虽然嗜好赌博,却极少输钱,前天,一名女子闹到了员外府,扬言找齐管家,在府门撒泼了小半个时辰,员外夫人受不住,亲自出来仔细询问了一阵,原来这女子是齐管家的外室,每三天会去一次女子家中,给一笔银子,可齐管家的死女子竟没得到消息,又没了银子,便寻了来。员外夫人便让管家夫人出来处理此事。”他顿了顿,眸光意味深长起来,“这件事发生时正逢御史夫人的族妹在府中做客,到最后,竟然查出齐管家有一本进出账目万分惊人的账本,可更令人惊讶的是齐管家家中只有不足千两银子,匆匆赶回来的员外家的公子当场脸色就变了。这件事御史夫人的族妹回去就告诉了她姐夫,刘御史只道这件事怕是不简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八章 挑衅 账册定是有些端倪让人起了疑。 这位御史夫人的族妹倒是精明。 齐管家擅于敛财,赌钱十局七胜,别说一个外室,就是十个外室也绰绰有余,照理说家中积蓄应该不少。 一个六品员外郎家的管家,得如此重用,又有赌博这一门好技术,爱财不奇怪。 可是他这么多银子是藏在哪里? 要这么多银子又要做什么? 这些银子又导向哪里了呢? 这也不难解释。 要不,便是齐管家在外面偷偷置办了自己的产业,或者,将钱财给了什么人。 仿佛明白她的想法,秋阳接着又道:“齐管家自幼无父无母,他的夫人亦是孤儿,只有一个儿子从商,去年在余州城外的小道上被山贼杀害了。” “是么。” 儿子从商,这便有了很好的解释。 可是-- 余州盛产盐,城外有一条官用商道,用于朝廷官盐买卖。 因而余州城管辖范围广,管理极为严格,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官兵巡逻。 她倒是好奇,是哪家的“土匪”这么有胆色,在余州城对人下手。 里面的道道怕是不少罢! 秋阳瞧着薛仪沉思的侧脸,挑了挑眉:“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类事了?” 薛仪松了眉头,端起茶杯自若轻抿一口:“山不来找我,我只好自己去找山。要见贵客,总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罢。” 秋阳失笑道:“看来小姐心中已有考虑。” “算不上。”薛仪放下茶杯,忽而轻笑一声,“不过你说的这件事可有些意思,近日你多留心着京都的风向。礼物虽好,却不容易得到。” 秋阳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薛仪站起身,戴上一层面纱。 为了到淮水阁来,薛仪特地在马车上换了男装,好在这烟花柳巷之地时常有男子为了避免暴露而戴着面纱,因此倒也不突兀。 “属下送小姐出去。”秋阳亦站起身。 等薛仪着装整理完毕,秋月打开门,秋阳走在前面领着薛仪下楼。 薛仪所在的包厢在二楼最里面,下楼得走到走廊另一头。 现在才未时一刻,大部分人吃了午饭还没出门,淮水阁里顾客较少,除了少部分资深酒鬼抱着酒坛子在大厅里调戏美人,连引路的小厮都还在打扫着过道。 迎面管事领着一个青衣的公子而来,身姿挺拔,丰神俊朗,俊脸上挂着如沐春风地笑意,走到秋阳面前时,秋阳抱拳:“许大人。” 薛仪眼珠动了动,下意识低了低头。 许越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笑了笑:“原来是秋掌柜,好久不见。” 秋阳微笑颔首:“听闻许大人高升,秋某就在这里祝贺许大人了。” 许越含蓄道:“多谢。”视线顺势落到秋阳身后蒙着面纱的少年身上。 秋阳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蒋管事,许大人很久不来,还不赶紧领着到上房。” 管事急忙恭敬地侧身:“许大人,请。” 许越眸光叵测的看了秋阳一眼,视线又回到少年身上,只觉得-- 这少年夏天穿着高领衫,身材也过于单薄了。 还在看? 这家伙丝毫不加掩饰地探寻目光着实让人不自在,薛仪忍不住轻咳一声。 秋阳便道:“许大人,告辞。” 许越点了点头。 秋阳领着薛仪二人擦身而过。 两人走得有些快,少年的鬓发飘起,精致小巧的耳垂如玉映入眼帘。 “许大人。”蒋管事谦恭又道,“请。” 许越将目光收回来,漫不经心道:“走罢。” 走了两步,他忽然开口:“方才和秋掌柜一起的是什么人?” “咱东家曾说过,是家人。”管事恭敬规矩地答道,随后,任凭许越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一个字。 许越在包厢的红木桌前坐下来,回想了一遍,委实记不起是哪家的姑娘。 再者,他到觉得那位秋掌柜和那女子身后的丫鬟长相极为相似呢。 “许右相家的公子?”薛仪一遍下楼,一边问道。 秋阳正了正色:“正是。” 许右相家的大公子少年入仕,才华洋溢,行事果敢。前些日子立了功,升了大理寺少卿。 许家自先帝时起,出了一个皇后,一个信王侧妃。 信王在当今圣上诸位东宫,发动宫变时被斩杀,随后一干女眷皆被流放边陲,但皇后却是一跃成为了当今太后。 而许相的嫡妹,如今是宫里如日中天的许贵妃,其子嗣正是与太子不对付的安王。 可以说整个许家都是安王党。 安王的名声没有太子响亮,薛仪倒还不将他放在眼里。 秋阳刚推开后门,随着“哎哟”一声,一个人影跌坐到地上。 “少爷!”小厮模样的人咋咋呼呼急忙奔过来。 薛仪还没踏出门,就听见一人气急败坏的吼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没看见本少爷走这儿过么!” “少爷!少爷没事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事?还不赶快将我扶起来!” 小厮急忙将地上的人扶起来。 秋阳老早就认出这灰头土脸,俊脸青肿的人正是方才在楼下打架的定远侯府吴三公子。 秋阳不怕事,整条街巷都知道他的彪悍。 可薛仪同吴三公子到底是有点亲戚关系,指不定穿男装也能认出来,一时内心谨慎,面上十分歉疚地道:“这位公子,没事罢?” 吴松被扶着站起身,浑身痛得他呲牙咧嘴,方才打架打输,丢了那么大一个脸,此时看见面前斯文儒雅的秋阳就来气,怒道:“你看本少爷像是没事的人吗!” 秋阳依然一脸歉疚,不动声色将身后的门掩了过去:“秋某为方才错手致公子摔跤道歉。” “道个歉就能解决问题了吗!道歉如果能解决,还要京兆尹做什么!” 秋阳听得心中好笑,这简直是强词夺理。 心中也明白,吴松方才在长明侯世子手上吃了大亏,此番心中有气肯定想方设法要找回场子。 “那公子想要秋某如何?”秋阳微微一笑道。 吴松眼珠转了转,小厮立刻凑到耳边,小声说道:“这位是淮水阁的东家,秋掌事。” 吴松眼眸一亮:“淮水阁的东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九章 吵架是门技术活 他向来喜好风月之事,而淮水阁日进斗金,这送上门的肥羊,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本少爷可是被你摔得鼻青脸肿,你想要怎么补偿本少爷没有?”他眼神溜到旁边的淮水阁楼,暗示意味颇为明显。 即便在门另一边看不见表情,薛仪也能猜出这个纨绔跋扈的吴三公子心里的小算盘。 “小姐。”秋月压低声音请示。 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等着那泼皮撒完泼罢? 薛仪沉吟片刻,方才幽幽笑道:“无妨,我们装作不认识秋阳便好。他还能拦我们不成?” 真要说起来,记忆里和吴松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怕对方连她的名字都搞不明白罢! 薛仪推门首先走出去,说来也巧,她的马车正好停在吴松身后。 两人径直往马车那一方走。 原本争执不下的几人瞧着门内走出来的薛仪二人,都愣了愣。 只见戴着面纱的一男一女旁若无人走入这个“战局”,吴松一时的话语卡在喉咙里都忘了说。 “你!没看见我家少爷在这儿么!无礼的家伙!”小厮上前一步,高声呵斥道。 吴松被他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跋扈归跋扈,可人家走这儿过似乎也没什么无礼的地方…… 这不是强逼着他对这横空出现的两人发难么?! 有没有脑子? 他瞪了小厮小厮一眼。 “少爷啊。”小厮又凑了过来,“奴才方才瞧见,那秋掌事看见你,立刻将门掩了过去,想必门内就是这两人了,瞧着衣着算不上什么显贵,可料子也是极好,和秋掌事定是有某种关系。” 小厮的意思是,许是秋掌事的家人,亲友一类。 可吴松想岔了,仔细一瞧,为首的少年未被面纱遮住的半张脸肤色极为白皙,肤质细腻,白里透红,一双眼眸清冷如月,面纱下隐隐约约流畅的脸部线条引人遐想。 莫非—— 这是秋掌事的相好?! 果然是开秦楼出身,见多了环肥燕瘦,口味都同常人不大一样。 薛仪瞥了吴松主仆二人一眼,心觉吴家基因不错,倒是人模狗样的。 吴松被这淡漠的一瞥刺得一个激灵,眼见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从他身边走过,顿时恼了:“你没看见本少爷在这里么!” 打输一架,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真是岂有此理! 秋阳微微张了张嘴,还是决定闭口不言,免得添乱。 薛仪没有理会,连着身后的秋月也不曾侧目。 就当是只疯狗罢。 “大胆!”小厮一看,两人这般不把吴松放在眼里,顿时急了,“我家少爷问你话呢!你敢不回答!” 吴松忍不住斜了他一眼,从前他没觉得,许是对方太安静,小厮尤为显得咋咋呼呼没格调。 可对方如此无视,也太落人面子了! “喂!臭小子!本少爷跟你说话呢!”他横眉竖目道,“把这个臭小子给本少爷拦住!” 小厮唰的窜了出来,在薛仪面前站定。 薛仪心里明白,方才在长明侯世子那里青天白日就被落了面子,心里必定不舒坦。 可关她屁事啊。 想找她的茬,也得看有没有那个能力。 薛仪冷笑一声:“敢问秋掌事,贵店可有好好派人清扫这条后巷?”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让吴松愣了愣,便是连秋阳也露出一丝茫然道:“这位公子,本店时常有贵人驾临,马车便是停在这条后巷里,秋某每日也按照惯例派人清扫整理,不曾有一日落下。” 薛仪拉成声调“哦”了一声,又道:“本少还以为,这巷子里被人扔了臭肉臭鸡蛋什么的,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只苍蝇呢?” 轰—— 似有一团惊雷在吴松头顶炸响。 “你——你——你这个——”他气得面色涨红。 小厮惊愕了一瞬,随即怒不可遏道:“你这个臭小子!你敢这么对我家少爷说话?” 这段话骂人的话,恰好是方才长明侯世子骂吴松的,薛仪正好听了这么一句,揭伤疤想必颇有意思。 她嗤笑道:“本少说都说了,还问本少敢不敢?你脑子有病罢!” “你——”小厮气结。 “你脑子这么不灵活,所谓什么人养什么鸟,想必你家少爷脑子也不太灵活,脑子不好用就不要到处乱跑,吓到了老人小孩你付得起责么?”薛仪冷蔑的轻笑一声。 小姐啊…… 秋阳默默垂首。 “你这个狗娘养的小杂种!”吴松咆哮大怒,一天的愤恨已经达到了顶点。 “你个婊子养的大种马!”薛仪冷笑着反驳。 “你这个娘娘腔!讨不到媳妇儿生不出儿子!” “你这个臭瘪三!生出儿子也没*!” “你说什么?!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小贱人!” “好臭好臭,你吃屎了么?嘴巴这么臭!”薛仪夸张地掩住口鼻,一只手不停的扇着。 吴松被气得哇哇大叫。 秋阳简直听不下去了,他那个端庄淡漠的小姐到哪里去了!急忙打圆场:“这位公子,方才不是急着离开么?” 闻言,吴松怒目圆瞪:“好哇!你们果然是一伙的!你!” 真是气死人了! 他转身指着薛仪,怒不可遏:“你果然是他的相好!” 秋月:“……” 秋阳:“……” 简直胡说八道!秋阳面色也涨红起来:“吴公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 薛仪扑哧笑了:“是相好又怎么样!你羡慕还是嫉妒?没听说过龙阳之癖啊?看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想必一定是人渣中的极品,禽兽中的至尊。” 她每说一个词,吴松的脸就青一寸。 “你——” “不过你放心,本少还看不上你,你进化这么不完全,长得像人真是太难为你了。”薛仪仰头作惆怅状。 吴松虽然听不太明白什么叫做进化,不过后面那句他还是听懂了,明显不是好话! 这臭小子! “少爷!”小厮大喝一声,惊得吴松猛得转过头。 “这个臭小子对少爷不敬!不能放这个臭小子离开!”小厮极为严肃地道。 他实在是低估对手了,没想到凭空钻出来这么一人,牙尖嘴利程度还不低于之前的长明侯世子! “少爷,这个臭小子又不如长明侯世子的身份,定远侯府的主子,还奈何不了一个平民不成?” ------题外话------ ╭(╯3╰)╮这张措辞粗鲁,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章 小架怡情 吴松气得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朗,也明白过来了。 对啊!对方只不过是个平民小子!又不是长明侯家那个臭小子! 他用得着跟人费口舌么! 吴松懊恼地一拍脑袋,真是快被自己蠢死了。 “去叫人来!给本少爷狠狠的打!打死这个臭小子!”吴松气急败坏地挥手,小厮急忙转身去巷口叫人。 哗啦—— 倾盆之水从天而降,顷刻间吴松便被淋成落汤鸡。 “哪个混——”吴松暴怒地抹了把脸抬头,随即话语卡在咽喉。 薛仪诧异地抬头,淮水阁楼上一方窗户打开,蓝衣公子一脸肆意张扬的笑容,手中的折扇有节奏敲打着手心。 “我当是哪家的疯狗吠个不停,原来是吴三公子啊,今儿吴夫人没有给你喂食么?”蓝衣公子别有深意地瞥了薛仪一眼。 显然,方才他们的对骂声,对方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你这个臭小子!本少爷教训人,干你什么事!嘴巴这么欠!”吴松浑身*,难受地紧。此时看见方才的打架对象,更是气不打从一出来,“到哪儿都有你!你就这么喜欢跟着别人?狗啊你!” 蓝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长明侯世子,郑翰。 薛仪对这位洒脱不羁的郑世子印象极好,不说别的,单就他不停找吴松的茬,也颇为讨喜。 郑世子一脸讥诮地道:“本世子是不是狗不用你操心,不过,你翻来覆去就一句臭小子,舌头不会打结么?” 吴松怒不可遏:“你这个臭王八羔子!” “本世子熏香沐浴,连头牌香莲姑娘都说本世子身上极香,倒是你,本世子坐在包厢里都能闻见你身上的人渣味儿。” “你——” 吴松向来说不过郑翰,矛头一转,又怒气冲冲看向站在一边的薛仪:“你这个臭王八羔子!看什么看?” “看王八羔子啊。”薛仪无辜的眨眨眼。 定远侯戎马一生,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儿子? 定远侯三个嫡子,便是只有这个儿子极为让人操心,管也管不住,定远侯几乎不指望他能成什么大气,索性有些放任自流了。 也是,若这她有这么个儿子,整日提着鸟笼和妓子玩乐,只怕早被气死八百次了。 “你说什么!”吴松瞪圆了眼睛,动作太大拉扯到了眼角的伤口又呲牙咧嘴起来。 “少爷啊!”小厮领着七八个粗布衣衫的家丁过来,个个鼻青脸肿,想必是方才打架的主力军。 “给本少爷打!打死这个死断袖!” 吴松恼怒地一挥手,一帮子残兵拥了上来。 “给本少爷打!狠狠地打!别打脸!把他的脸给本少爷保住!死断袖,打趴下了给本少爷扔到对面的小倌楼里!让他被千人骑!万人操!”吴松着实气坏了,决定要彻底毁了薛仪这一生。 七八个人眼见一男一女手无缚鸡之力,都扑了上去。 “小月亮!给本少把他们全部拍到地上去!”薛仪亦是极为豪迈一挥手。 笑话!方才跟长明侯府上几个家丁都打不过的人,还想找别人麻烦? 小月亮? 秋月抽了抽嘴角,领命上前。 几招间七八个人全部被打趴到了地上连连叫唤。 小厮目瞪口呆:“少爷少爷,这个小娘皮太厉害了。” “你还有心情佩服别人?”吴松略略心惊亦是十分恼怒,几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混什么混! 不过一想,方才这群人跟长明侯府上的人打了一架,估计也没什么力气了。 “你方才说什么?”薛仪讥诮地勾了唇角,“千人骑?万人操?” “你——”上有长明侯世子,面前有个厉害的秋月,吴松吞了口水,极其识时务地说:“你别乱来,我是定远侯府的三少爷,你如果对我动手,会被京兆府捉拿的。” 欺软怕硬,以权压人,真是难堪大用! “捉拿个蛋蛋!”薛仪蓦地上前,小厮下意识挡在吴松面前。 “你别乱来!我不会让你碰我家少爷的!”小厮一脸视死如归。 装什么英雄好汉? 薛仪眯了眯眼,抬脚狠狠往对方胯下一踹。 “啊——”小厮惨烈的嚎叫一声,捂着下身缓缓趴到了地上。 一众人嘴角抽搐,满面惊恐地看向薛仪,连秋阳都忍不住闭了闭腿。 这一脚不轻罢?! 薛仪冷哼一声,抬眸看向吴松,眼里幽幽暗暗似有鬼火萦绕。 吴松惊恐地退了一步,要是他受那么一脚,以后还怎么行男女之事? 薛仪眸光一闪,忽然勾出一个阴森森地笑容:“千人骑?万人操?”她提起袍摆一脚踹到对方的小腹上,“我操你八辈儿祖宗!” “噗——”包厢里许越一口茶喷到桌上,郑翰亦是差点摔倒。 “这谁家的孩子教育这么失败?”郑翰一抹汗,重新坐好,正了正色,从怀里扔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到桌上,“喏,你要的东西。” 许越抬手翻了几页,笑道:“郑世子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毕竟我们……。” 郑翰急忙举起双手:“你可别说了,我是保皇派。你们那些事儿和我无关。账册你也拿到了,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谁有本事坐上那把椅子,我支持谁。”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许越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倒是颇为满意这本账册,“接下来就等殿下……” “别说了!我不听不听不听!”郑翰急忙打断。 “好好好,我不说了。”许越笑着住了嘴。 踹完吴松,薛仪总算顺了气,理也不理身后一帮子人直接上了马车,径直回府。 还没到澜院,远远听见院子那方传来女子嚣张跋扈的说话声。 薛仪沉下脸,眉眼隐隐透出一股阴戾,半晌,轻笑起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秋月蹙眉:“小姐,是绿釉。” 三个月前薛仪受伤。吴氏发卖了薛仪院子里好一批丫鬟。 最有资格提上来的,便是之前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绿釉。 可是薛仪非但没有用她,还将新进的连翘和外面领进来的秋月提了上来。 心里生怨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归根究底—— “现在像条疯狗似的作威作福,若非她吃里扒外,又何至于一直当着个二等丫鬟。”秋月冷笑一声道。 ------题外话------ ⊙﹏⊙乃们大概觉得节奏慢了一点,因为是公众章节,我想尽可能写精细一点…╭(╯3╰)╮别介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一章 刁奴,啊哒 院子里好些人内心极为通透,绿釉看似是澜院资格最老的丫鬟,实际上背地里早投靠了二小姐和夫人。 偏巧自恃资历老,又有二小姐和夫人做靠山,时常趁着薛仪不在耀武扬威。 薛仪掸了掸袍角淡淡道:“无妨,看看再说。” 说罢,抬脚慢悠悠往门口走。 “大家都是小姐的丫鬟,没有谁比谁更尊贵,凭什么就要沁香给你端茶倒水?再说了,整理小姐的茶桌本来就是你的职责!”穿着粉色衣衫的少女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连翘姐……算了……”体型较为娇小的沁香站在她身后,手中端着一杯茶,为难地咬着下唇道。 坐在石凳上吃着瓜子的少女一脸嘲讽地笑容,随手将瓜子皮扔到地上道:“瞧瞧,沁香都觉得你多管闲事了。我说连翘啊,你该不会以为自己一个新来的丫头被大小姐升为大丫鬟,这个院子的人都要听你的罢?” 她头一转,对身旁围观的丫鬟道:“你们说是不是?” 之前留下来的好些个丫鬟早已被绿釉收服,吴氏和薛静出手大方,连带绿釉也跟着水涨船高,新来的也有几个禁不住诱惑,一听她问话,好些人赶忙道:“绿釉姐姐说得对。” “连翘就别管这些事了。” “到大小姐身边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这里还轮不到新来的说话。” “是一等丫鬟又怎么样?小姐的喜好弄得明白么?” “只怕小姐喜欢什么花儿都不知道罢!” …… 几人越说越过分,连翘气结,一时说不上话。 绿釉冷笑一声:“别当自己是大丫鬟自抬身价,就凭你,还管不了本姑娘。” 话音刚落—— “这是在吵什么?” 轻飘飘的一声不大不小,却犹如惊雷炸响。 绿釉脸色一变,当即惶然地看过去,门口正迤迤然往里走的不就是薛仪么! 只是一瞬,她又恢复了脸色,极为恭敬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原本不安的一群人愣了愣—— 倒不知绿釉变脸如此快! 随即也慌里慌张跟着纷纷行礼。 薛仪瞥了一眼行完礼后就沉默不语的连翘,视线扫到一地瓜子皮,顿时似笑非笑地看向绿釉。 绿釉心虚起来,急忙堆出一个谄笑道:“大小姐怎么回来了?” 薛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里是我的院子,我不回来去哪儿?”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绿釉语塞了一下,只好干笑着道:“大小姐说得是。” “说罢。”薛仪懒洋洋地在旁边的石凳坐下来,“刚才在吵什么?” 一连踢了两个人,真的该坐下歇一歇了。 绿釉眸光一闪,冷冷的瞥了沁香一眼,沁香面色一白,往连翘身后瑟缩了一下。 绿釉心底冷笑两声,道:“回大小姐的话,方才是沁香不听话,我教训了她几句,连翘和沁香是同一个村出来的,就想着维护几句,便和奴婢斗了几句嘴。”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说了几句罢?秋月冷淡地睨了她一眼,神色忽然冷了几分。 在小姐面前耍这些小心眼,真是活腻了。 薛仪顿悟般“哦”了一声,笑了笑道:“连翘,你说说看。” 连翘抿了抿唇,视线在薛仪脸上匆忙地一扫而过,只觉得大小姐虽然在笑,却看不出任何喜怒,让人不安,片刻,她道:“方才的确是奴婢跟绿釉吵了几句嘴。”顿了顿,她咬了咬牙,扑通跪到地上去,“奴婢自知犯了错,恳请小姐责罚。可这件事绿釉也有错,大家都是小姐的丫鬟,她不该端着架子让别人替她干活,还让小姐的丫鬟去伺候她!” 她跪下去,身后的沁香大喇喇露了出来,而这个胆小的姑娘显然也被吓到了,颤抖着身体跟着跪下去。 绿釉惊愕地看了过去。 这个连翘!果真好大的胆子! 她忍不住反驳道:“胡说八道!大小姐!她诬蔑我!” 薛仪勾了勾唇,脸上笑意不减,眼里却有一道让人心惊的寒芒。 绿釉呼吸一窒,秋月突然走上前,一掌狠狠扇了过去:“贱婢!在小姐面前还敢自称我!不知天高地厚!” 绿釉被这一巴掌打得一懵,随即慌里慌张意识过来,急忙跪下去:“大小姐,是奴婢失言!求大小姐饶命!” 方才还颐指气使的人此刻把自己作践到泥泞,一众丫鬟也被吓了一跳,不停地压低脑袋降低存在感。 左脸颊一阵火辣辣地刺痛,绿釉跪在地上,心里眼里翻涌着不甘。 真是太可笑了,秋月不过薛仪从外面捡来的,谁知道是什么样的出生,却做了薛仪身边的心腹,居然还敢打她! 偏偏她还奈何不了秋月! 她自小伺候在这个院子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还被新来的压了去! 真是老天无眼! 她俯首在地,双手却不由自主攥进拳头。 秋月眯了眯眼,却是退到了薛仪身后。 薛仪心里明白。 眼前的绿釉,虽然伏低做小,身体微微颤抖似是害怕。 那握紧的拳头分明显示出怨愤与不甘。 她戏谑地暗嗤一声,脸上依旧微笑着道:“瞧你吓的,多大个事,秋月也真是的。”顿了顿,却又不耐地道,“都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数瓜子皮么!” 别把长得正好的草苗跪折了啊! 绿釉犹豫着,却见连翘拉着沁香又站了起来。 她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方才不是说因为沁香吵起来了么?沁香是谁?”话是这么说,薛仪的视线却已经锁定了沁香。 沁香浑身一抖,又要跪下去:“是……是奴婢……” 连翘这次却没有拉她。 “说说是怎么回事。”薛仪变了下坐姿,懒散地翘起二郎腿。 甭论大家闺秀,便是寻常男子也不会做出这种可以谓之无礼与粗鲁的坐姿。 偏生薛仪动作顺畅,自有一番闲适不羁,倒叫人无法心生不喜,反倒觉得是不拘小节。 绿釉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情绪,立刻开口道:“大小姐,方才打扫……” 薛仪眼眸微眯,抬手将桌上那碟瓜子扫了过去。 ------题外话------ 乃们看看我的收藏…惨淡惨淡…求收啊…现在是慢一点啦,后面会让你们爽歪歪啊~乃们难道不想看到吾辈阴险扭曲的王爷了吗吗吗吗吗~o(╯□╰)o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二章 惩罚 绿釉下意识想要躲避,那碟子却长了眼睛似的,重重砸在绿釉额角。 一股钝痛弥漫开,瓜子散了一地。 “大……大小姐……”绿釉错愕地抬手捂住额角。 薛仪敲着二郎腿,双手环胸端坐着,素净地脸上忽然扬着一抹诡谲的笑容:“跪下!” 这个表情映在绿釉眼里却是极为阴森,再加上方才被秋月扇了一巴掌,此时断不敢造次,立刻跪了下去:“大小姐……” 她眸光瞥到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连翘,一咬牙,又道:“方才的事大小姐……” “我让你说话了么?”薛仪轻笑一声,冷然道,“我记得我方才问的是沁香罢?难不成你也叫做沁香?” “不……” “以为我在床上躺了些日子,一脚迈在棺材口,便连本小姐的话也不听了么?” 绿釉心里一紧,手指下意识紧紧揪住地面的草皮,头几欲埋到地上,绷着唇角道:“奴婢不敢。” “我想也是。”薛仪了然的点了点头,缓和了语气,“这样便是本小姐错怪你了,你起来罢。” 绿釉紧紧抿着唇,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压抑着道:“是。” 薛仪不再看她,又扭头问道:“你就是沁香?” 秋月凑到薛仪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是打扫院子的三等丫鬟,确实是连翘的同乡。” 说起来,当初也就是看着连翘是个伶俐的丫头,再加之根基不深,才被提了上来。 “说说看。”薛仪淡淡道。 绿釉眼皮一跳,心里骤然一紧,斜着眼看向沁香,嘴角微微扯动,眼里乍出寒光,威胁意味之盛。 沁香余光触到绿釉威胁的眼神,下意识哆嗦一下,只觉如针芒在背,吓出一身冷汗,她死死咬着下唇,眸光闪烁,须臾,她深吸了口气,语带哭腔道:“回大小姐的话,连翘姐姐是想帮我,因为绿……” 连翘脸一白,立刻蹲身下去捂住她的嘴:“你说这个做甚?小姐问的是整件事的过程!” 她在薛仪身边伺候了这么些日子,明白薛仪最讨厌嘴碎的人。 搬弄是非,只会讨得薛仪厌恶! 沁香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眸光惊疑的看向薛仪,发现她眉间有了一丝凌然,随即亦是面色一白,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方……方才大家都在做事,绿釉姐姐却坐在一旁吃瓜子,让奴婢端茶倒水,连翘姐姐看不过,两人便争执了起来……” “胡说八道!”绿釉眼神一闪,恼怒地厉声呵斥,触到秋月冰冷的目光,又嗫嚅了一下,道,“她……她是诬蔑奴婢……大小姐可要为奴婢做主……” “诬蔑?”薛仪挑了挑眉,“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是……”绿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语塞了一下,眼珠一动,又大声道,“奴婢的事做完了自然可以吃瓜子休息了,你回屋我也只是让你顺带帮我倒一杯水罢了!” 薛仪又“哦”了一声,微笑道:“这么说是各执一词了?” 连翘眸光闪烁了一下,垂下眼眸。 她自认看不透小姐,却也明白,薛仪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嘴。 “这样罢。”薛仪环视一圈,笑道,“方才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么?挨个说说,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安的对视几眼,谁也没有先开口。 “对了。”薛仪又道,“可一定要如实禀报啊。”她咬重“如实”二字,有几个伶俐的丫鬟顿时面色惶惶。 虽然这个侍郎府做主的夫人,甚至在众人眼里三小姐的地位都要高过大小姐。 可她们到底是澜院的,关起门来,薛仪要怎么整她们,谁能知道? 再者,最近夫人和三小姐好一阵不过来找茬了,她们也摸不准是个什么状况了。 “就从你开始罢。”薛仪笑着看向绿釉身后的丫鬟。 这个丫鬟叫做五雀,薛仪熟悉得很,是绿釉的一号铁杆粉丝,最为忠诚。 五雀也是个二等丫鬟,接触薛仪接触得不多,整个澜院,比起薛仪,她倒更害怕秋月。 方才绿釉被秋月扇了一巴掌,此时脸颊红肿,看得五雀亦是心颤,不安地抓着衣角,眼神乱飘道:“回小姐的话……绿……绿釉姐姐说的是真的……” 果真是个铁杆粉丝。 薛仪在心底冷笑一声,随即看向她旁边的丫鬟:“下一个。” 丫鬟被这如炬目光刺得一抖,颤着嗓音道:“回……大小姐的话,是……沁香在撒谎……” “绿釉姐姐是对的……” “是连翘姐姐找茬……” …… 沁香白着脸跪在地上,身体不停颤抖,满是惶恐的眼眸中充斥着愤恨。 她知道好些人会撒谎,有些人只是迫于压力,可是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们还如此胆小怕事! 以为粉饰太平了,便安然无恙了吗! 连翘亦是气得脸色涨红,死死盯住说话的丫鬟,却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是……是绿釉姐姐说谎……” 一个丫鬟虽然害怕地不停偷瞟绿釉的表情,却坚持道:“是绿釉姐姐不对……” 绿釉愣了愣,倏地扭头看过去,对方顿觉惊吓,立刻低头不安地看着脚尖。 此例一开,后面的丫鬟众说纷纭。 “是的……是绿釉姐姐不对……” “大家都在忙,绿釉姐姐却坐着让别人给她端茶倒水。”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总之让别人帮她做这做那,上次还让红菱帮她洗衣服……” …… 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住。 就连最开始作伪证的丫鬟也加入行列。 一句一句如数家珍倒出不少绿釉的事,甚至有些连薛仪都不知道。 而他们每说一句,绿釉的脸便青了又白,白了又黑。 薛仪的始终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似是毫不放在心上。 待一众人说完,却见绿釉面上青白交错的坐在地上,而薛仪一脸淡笑时,都惊疑不定的噤了声。 这是什么情况? 看绿釉的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而大小姐却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 真是难以捉摸。 众人面面相觑。 秋月忽然从门口那方走过来,道:“小姐,院子外面清干净了。” “恩。”薛仪始终淡淡应了声,莞尔道,“如此,便开始罢。” ------题外话------ 求收藏啊…/(tot)/~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三章 暗箭(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绿釉回过神来更是心生警觉—— 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 这个大小姐现在是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她说不上来,可却叫人不由自主生出忌惮之意。 这也是她不敢在薛仪面前造次的原因,是一种下意识的畏惧。 “就从你开始罢。”薛仪看向五雀,“方才是你第一个说谎,本小姐给你记着的。” “绿釉。”她又看向绿釉,面带笑意幽幽道,“给本小姐掌嘴五十。” 一众人倒抽一口气,掌嘴五十?! 这打完只怕脸也毁了罢?! 谁不知道姑娘家最重视之一的便是一张容颜? 五雀身体摇晃一下,薛家是她的第一个工作,而跟着绿釉待遇也是极好,此时第一次遇见这种事,顿时吓到了,“哇”的大哭起来,跪到地上开始磕头:“小姐饶命……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求小姐饶命……” “哭什么哭!”秋月冷声道,“小姐只是掌嘴,又不要你的命!” “模样倒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得很。”薛仪笑着对秋月打趣道,“就是不知道这么哭下去会不会把阎王爷招来,到时候秋月你就好心送她一程罢!” 五雀立刻顿了声。 “看着我做什么?”薛仪诧异地看向绿釉,“本小姐叫你掌嘴,你站着不动,是不满意么?” 她叹息一声道:“你们既然入了我侍郎府,进了我的澜院,自然是要听本小姐的话了,否则大家闯了祸,都不知道认错认罚,长此以往,你们会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会越来越不懂规矩,到时候冲撞了母亲或者父亲,打杀个丫鬟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你说是么?”薛仪的眨眨眼。 绿釉一口郁气堵在胸口,看见薛仪一脸无辜的表情,双手紧紧抓着衣角,低头掩住面上愤恨狰狞的表情,咬牙道:“奴婢……不敢!” “那就给本小姐掌嘴!莫不是因为你们关系好,你打不下去罢?”薛仪似笑非笑起来。 绿釉看向五雀,对方眼眸带泪,却是极为祈求地看向她。 她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她一直以为许多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却是早落在了别人眼里! 此番更是想直接砍掉她的臂膀,将她在院子里孤立起来! 果真够狠!让人不得不忌惮! “给本小姐打!”薛仪一字一顿道。 绿釉咬咬牙,打还是不打? 不打只会给薛仪一个赶走她的机会! 打?这一掌下去,却是会寒了许多人的心! 她紧紧抿着唇,深深吸了口气,眼里一闪而过的决绝,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脸上一阵刺痛,五雀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绿釉。 “继续!”秋月冷冷道。 绿釉闭了闭眼,复尔又抬手扇了过去。 “二,三,四,五……”秋月一本正经数着。 薛仪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支着下巴点评道:“这一巴掌太轻了,重点。” “打上面点啊,要合在一个巴掌上啊,不然多难看!” “哎,都跟你说打重点啊,不然重来啊。” 绿釉面色一寸一寸灰败下去。 掌心刺痛难忍,内心亦是焦灼无比。 打到二十几的时候,有丫鬟吓得惊呼出声。 薛仪在愉悦的巴掌声中几乎快睡着,被惊醒后一瞧,原来是牙齿打掉了。 五雀的左脸颊高高肿起,血顺着嘴角留了下来,此时顾不得怨恨绿釉,只得含含糊糊地开始求饶:“小……小姐饶……命……” 薛仪淡笑着没说话。 一众人看见那五雀清秀的脸蛋变得面目全非,都下得拼命低头,唯恐自己遭殃。 打完五十下,甭论满脸血污,惨不忍睹的五雀,便是连绿釉也掌心红肿,手臂无力。 薛仪看着五雀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微微颦眉。 秋月立即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个丫头抬下去!平白脏了小姐眼睛!” 一众丫头闻声一颤,却都吓得不敢动弹。 反倒是连翘拉着惶恐不安地沁香上前,主动抬走五雀。 绿釉白着脸站在一旁,右臂似有千斤重,手心火辣辣早已痛得麻木,她微微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情绪。 “继续。”薛仪看向另外个丫鬟,淡声道,“方才你第二个说谎,掌嘴五十。”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绿釉执行。” 方才第二个说话的丫鬟大骇,吓得急忙跪到地上去重重磕头求饶:“求大小姐饶命……都是绿釉姐……是绿釉逼迫奴婢的!求大小姐饶命!” 额头磕在地上发出闷响声,片刻丫鬟的额头便一片青肿,血顺着额角滴滴答答流下来。 “还不快打!是等着小姐来打么!”秋月冷声道。 绿釉猛得抬头看过去,薛仪秀美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单纯欣赏着美景,幽黑的双眸没有一丝光亮,瞳孔深处恍若有勾人魂魄的漩涡。 恶鬼—— 这样的字眼在心中一闪而过。 绿釉骇然,身躯猛得一震,随即又赶忙否定。 面前这个人,的确是大小姐没错。 她在这里澜院呆了六、七年,夫人的手段她再了解不过。 只要夫人肯为她撑腰,别说一个连翘,便是大小姐也不怕。 “动手。”薛仪危险地眯了眯眼。 绿釉咬牙,艰难地抬起了右臂,那丫鬟见绿釉果真抬手,勃然变色,扯着嗓子尖声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薛仪神色一顿,绿釉顿觉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秋月猛地上前一脚踹到丫鬟的小腹上。 丫鬟闷哼一声,被轻而易举踹开一丈远,倒在地上,脸色煞白,捂着腹部呜咽不止。 而秋月神色冰冷地瞥了那丫鬟一眼,又退回到薛仪身后。 众人吓得几乎停了呼吸。 薛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扶着腰起了身,淡漠的瞥了绿釉一眼道:“绿釉打不动,就换人打,刚才说谎的,挨个打完为止,秋月留下来监督罢,我乏了。” “是。”秋月颔首。 众人局促不安地互相看一眼。 薛仪并没有过多盘问,单凭她们便定了罪。 如此独断专行。 可此时没人质疑。 进了高门大户为奴,便是主子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尽管心里狐疑,可谁也不敢多嘴。 众人的神色薛仪收在眼底,一边踱步回屋,心底暗嗤一声。 ------题外话------ 咳咳,人好少的样子,不过我还是得解释。因为小伙伴说晚上发看的人更多于是俺改到晚上发了。结果木有想到…。晚上人还是好少昂…。/(tot)/~求收藏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四章 暗箭(下) 在这个院子,不敢说吴氏扔了多少人进来,可少不了有些利欲熏心的东西。 今后她要开始逐渐插手外院的事,院子里这么多双眼里盯着,总归是不妥的。 本也正想着找个机会治治,却没想到绿釉巴巴送了机会上来。 倒也省了不少事。 薛仪进屋阖上门,院子里忽然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哭泣声。 也不知秋月说了什么,又齐齐噤声。 随后整个下午,院子里的耳光声不断,薛仪窝在软榻上,一边看着书,一边吃着蜜糕,十分惬意。 傍晚前秋月才进屋,却是熟门熟路给薛仪倒上茶水后道:“小姐,处理妥了。” 薛仪坐在软榻上斜靠着墙,手上翻着一本蓝皮书卷,淡淡“恩”了一声。 茶烟袅袅,秋月抿着唇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很不高兴我将绿釉留下来?”薛仪冷不丁地问。 秋月抬眸看过去,薛仪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手中的书卷上,却又似乎没有完全将心思放在上面,眉眼清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秋月沉默片刻,道:“绿釉连她最大的靠山夫人也能背叛,收了廖姨娘的银子企图挑起我们澜院与夫人那边的矛盾,实在可恶至极。” “还不是那边坐不住了。”薛仪轻嗤一声,“一直以来这个侍郎府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澜院同吴氏,吴氏同老夫人,甚至是廖姨娘,都势同水火。可从我受伤后,老夫人将我维护起来,之前吴氏母女一直与我不对付,此际,她是怕吴氏母女的矛头转过去对准她们。” 这些道理秋月自然是知道的,可正因如此,澜院内暗剑不断,防的了今日,可明日呢?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薛仪淡笑道:“绿釉还没发挥她最大的用处,与其处理了让人塞新的进来,不如就把这个能掌握脾性的捏在手中,你说是不?” 道理浅显易懂,可秋月却没有薛仪这样弯弯绕绕的心思,此时薛仪这么一提,似有所悟。 “此时他们也顾不上我们澜院了,老夫人这次脾气上来,只怕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若是跟我那父亲提早通了气儿,吴氏再倔的脾性也没有办法。”薛仪想了想,总觉好笑。 原本只想借着老夫人的手,震震两方,虽然作用不大,缓缓气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老夫人如此有才华!生生倒腾出了“吴氏缺乏管教经验”的理论,这个侍郎府的后院,只怕要热闹不少。 而下人房中的绿釉,左脸颊高高肿起,俏脸变形,涨红怖人,而右手臂也浑然无力,手心通红一片,肿得极高,仿佛被马蜂蛰过。 白霜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皱着眉头,下意识退了两步,片刻,又迈脚进门将一瓶白色小瓷瓶放在桌上:“可别说咱们亏待你,虽然不知大小姐今儿为何要针对你,看在你给我们小姐做了那么久的事上,这瓶药是小姐特地要我赏给你的,赶紧好起来罢,澜院还指望着你搅浑呢。” 绿釉没有抬头,闻言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白霜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却知晓他们这种下人极为不喜欢这种情绪,遂掩饰好,又道:“澜院这位现在可是好本事,用一盆花也能诬陷了夫人去。现在夫人还得心不甘情不愿忙活着给老爷纳妾,果真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 闻言,绿釉浑身颤了一下—— 时至今日,倒不是她有多害怕薛仪,而是那盆花的道道实在是太多。 若是被夫人知道那盆花是她接受了廖姨娘的好处,刻意用来挑起两院矛盾,只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白霜怕被澜院的下人瞧见,不敢久留,最后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绿釉从床铺下摸出一块铜镜,点亮蜡烛,镜中的女子半边脸秀丽,可半边脸却高高肿起,眼睛只余一条缝儿,面上鲜红几欲渗出血丝,嘴角青紫破了口。 她握着铜镜的左手不由自主用力,指关节泛着青白色—— 那个,恶魔! 绿釉咬牙,铜镜中惨怖的面容泛着狰狞之色。 ——我是小仪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分界线—— 一连几日,却诸方平静。 这日下午,薛仪正在窗边的书桌旁执着毛笔练字,便见一颗圆圆的物体升起来挡住了大半阳光,她抬头,正好撞进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眸中。 “薇儿?”薛仪微微诧异地放下笔,“你怎么来了?” 她对这对双胞胎弟弟妹妹,感情并没有多深刻。 因着前生她的兄长与妹妹十分势力眼儿,是以所谓的手足之情她感触并不深。 可倒是觉得原身的薛仪是个十分伟大的女子。 而到了这边,她只觉对双胞胎有那么点义务,便勉为其难稍微照拂了些。 薛薇眼眸极为清澈,只是直直看着她,没说话。 要说这个妹妹,甭论原身,便是连现在的薛仪也十分头疼—— 她的话实在是太少了! 不论你说什么,对方连个表情也不会过多,这真有种面对树木说话的错觉。 刚开始薛仪甚至以为她是自闭儿童,可事实证明,别人脑瓜子好使着,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自闭。 薛仪也没说话,等着对方的动作。 果然,薛薇慢腾腾举起一本书递了过来。 薛仪抬手接过,随手翻了翻,挑了挑眉:“你是觉得泽儿到了去学堂的年纪了?” 这种齐家御道之术的书籍,没想到薛泽小小年纪居然能看懂,倒是块璞玉。 可是—— 玉不琢,不成器。 她合上书,道:“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薛薇点了点头,又跳下了窗台。 薛仪瞧了瞧天色,正好赶上晚膳。 她勾了勾唇,笑意莫测,不知此时为了纳妾焦灼的吴氏听闻府中嫡子想要入学,会不会心情好点呢? 薛仪赶到前院里时,所有人都落了座,只余了老夫人还没来。 薛兆德端坐主座上,吴氏正端着一杯清茶给他。 薛兆德快四十了,尽管国事操劳,却是保养极好,剑眉厉目,面上极为严肃,蓄了一把胡须,乍一看像是个顽固的老学究。 可若真这么顽固,倒也不可能三十几岁便坐到刑部侍郎的位置。 不得不说,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而吴氏—— ------题外话------ 哦漏!/(tot)/~真的木有人吗!求收藏啊啊啊啊啊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五章 薛泽入学 面上微黄,看起来似乎休息不太好,也对,不说纳妾,便是到底要纳什么样的人也烦透了罢! “见过父亲,母亲。”薛仪行了个半礼。 见着薛仪来,薛兆德淡淡应了声,吴氏亦没有露出太多不悦。 反倒是薛静,立即一脸不高兴。 往常薛仪并没有和大家一起用膳,这是老夫人特别开了例,照顾她的身子,薛兆德也觉得确实歉疚,便也允了,吴氏那方自然不好说什么。 再者—— 薛仪实在不觉得看着这群人有胃口吃饭。 她在薛泽身边坐了下来。 薛泽立刻像只猫儿一样依偎了过来,声音轻软道:“阿姐。” 薛仪:“……” 她几乎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稍微想了想,薛仪便明白过来,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薛泽的脑袋,压低声音道:“下午薇儿过来让我开口请求父亲让你去学堂,是你的主意罢?” 薛泽嘿嘿一笑。 不过想想,九岁大的男孩也该好好学习了。 两人说话声音小,其他人也没注意,倒是薛涵微微往这边瞅了一眼。 须臾,薛仪轻咳一声,薛兆德喝茶的手一顿,抬眸看了过来,吴氏微微蹙眉,也看了过来。 薛兆德久经宦海,眼神锐利莫测,而吴氏虽然面上无表情,因着近日的不顺心,眼眸也刀子似的戳过来。 双胞胎下意识不自在的低下头去。 薛仪坦然微笑,却是单刀直入道:“父亲,泽儿已经九岁了,阿易九岁的时候已经入了国子监学习一年了,泽儿也是父亲的儿子,总不能落后丢了父亲的颜面罢?” 众人愣了愣。 薛兆德微微凝眸—— 阿易是指吴氏所出的长子,薛易。现在在定远侯军中。 薛易八岁入了国子监进行学习,而国子监确实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薛易学有所成,结束课业后便跟随了定远侯。 虽然他是希望薛易能进入朝堂,可吴氏说得也对,这家里都是文官,若能出个武将也是不错的。 而薛泽,细细想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忽略这个嫡子了。 想着大儿子成材,便放宽了心思,若是薛仪不提,只怕真要落了这个笑话! 吴氏错愕,万是没想到薛仪提出的居然是这事。 还没来得及开口,薛静便重重拍了拍桌子,急道:“不行!” 薛仪诧异地看过去:“三妹妹觉得泽儿入学有何不妥?” 是啊,有何不妥?薛兆德也蹙眉看了过去,都是他的儿子,也该好好学习。 薛静语塞了一下,飞快地瞎扯着借口:“泽……泽儿在府中学习哪里不好了?大多世家也请了教习先生来府中教授,干……干嘛非得去国子监啊。” 却是越说越小声,顿了顿,她似是掩饰般的忽然大声说:“我看吴青那个教习先生就很好啊!” 吴氏眼珠动了动,吴青虽是定远侯府的庶子,可请的教习先生也不算差,她果断点了点头:“是这个理。”说罢,她又补充道,“听说国子监的孩子大多十二三岁,近来国子监祭酒卧病在床,几个直讲师管不住,便是连博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周柳侍郎那个过继的孩子不就被人欺负了么?到底是年龄还太小,连自保能力也没有。” 薛兆德的眸光在薛泽身上转了一圈,瞧见这孩子果然是有些瘦弱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 心念一动,吴氏立刻开始劝道:“青儿的教习先生也是举人出生,之前在灵州做县丞,老爷也知道,那灵州穷山恶水,哪里是读书人呆得住的。于是辞了官,回京专门做教习先生。”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再者和青儿一起,大家都是亲戚,那些欺人蛮横的事儿总不会发生,一起念书也有个伴儿。” 一番话似是极为薛泽着想的模样。 薛静轻蔑地瞥了薛泽一眼,道:“爹爹,娘说得很有理,薛泽年纪又小,保不准进去冲撞了什么大人物,到时候还不是叫爹爹给收拾烂摊子。” “你乱讲!我哪里会冲撞什么大人物!”薛泽恼怒的道。 “你看!爹爹!”薛静似是委屈地看向薛兆德,“我是他姐姐,他都这样凶,若是不认识的,指不定怎么样呢。” 话一出,薛兆德眉头紧锁。 “静儿!泽儿是你弟弟,怎么说话的!”吴氏呵斥道,瞧见薛静一脸委屈,随即软了声调,“泽儿年龄小,你得多担待着点。” “都九岁了还年龄小么。”薛静不甘地嘀咕道。 “静儿!” 吴氏面容严肃,薛静便没有再说话。 薛泽瞪了吴氏母女一眼,他怎么看不出两个人是在故意作戏,真是可恶。 可这一眼恰好落在薛兆德眼中,只觉这个儿子这么大年纪果真是不太懂事。 方才薛仪只道薛泽年纪大了需要入学,可此时年纪这么大还如此顽劣实在叫人失望。 薛兆德眉头未松,偏头问道:“那改日不若请那位先生上门来瞧瞧。” 吴氏抿唇笑道:“我正有此意。” “薛兆德也松了松眉,声音放柔了些:”还是你比较贴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吴氏柔声道。 薛静自得地睨了薛仪一眼,面上掩不住的得意。 薛泽下意识攥进袖口,紧紧绷着唇角没说话。 薛仪看戏一般看完整个过程,心底冷笑一声,忽然奇道:”不知那位先生,可比国子监的太学还教授得好?“ 众人安静了一瞬,薛仪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那位先生举人出生,想必也是颇有本事。“ 薛静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毕竟当下举人也不好中不是?“ 薛仪笑眯眯道:”想来的确如此,也不知道舅舅家到底付了人多少报酬,否则也不至于给大户人家的庶子做教习,不过泽儿的话肯定不止那个数罢?“ 接着,她长叹了一口气道:”泽儿虽然自小顽劣了些,倒也极有慧根,若是好好教导,自然是能成大事的。可让一个教导庶子的教习先生来教导咱们侍郎府的嫡子,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母亲刻薄嫡子呢。“ 吴氏怔了怔,薛仪不按牌理出牌,竟然直接把话理挑开。 薛兆德不知想到什么陷入沉思。 吴氏眼珠动了动,便开口道:”国子监入学要求很高,不知泽儿进去能不能跟上学习?“ ------题外话------ 好吧又木有人,自己打滚自己玩儿…。/(tot)/~~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六章伤心枕上伤心事 薛仪奇道:“母亲这话的意思是,莫非只有神童才能进国子监学习不成?而且以女儿看来,泽儿十分聪慧,进去能学有所长,日后必定能朝政上辅助父亲一二,咱们府中的男儿总要有能替父亲分忧的罢?” 一番话却是避重就轻。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大哥哪里没给父亲分忧了!”薛静恼羞成怒道。 薛仪微笑着没说话。 的确,现在薛兆德就两个儿子。 一个跟了定远侯,虽然薛兆德心里难免不舒服,可也犟不过吴氏和薛易,否则和儿子生了嫌隙可如何是好。 而薛易是属于武将集团,将来朝堂上注定帮不了太大的忙。 可薛泽就不一样了。 薛兆德沉思片刻,眉头松了松,吴氏一看顿感不妙—— 照理说,世家里的嫡子哪怕不送入学堂或者国子监,九岁这个高龄,也该请教习先生了。 可她的确是故意没有这么做的,一来若是薛泽有所成,就冲着两方关系,日后势必会和自己儿子作对。 二来,当年薛易选择的路子难免惹得薛兆德心里有疙瘩。若是薛泽是一方助力,得了薛兆德的喜,点燃导火线,那薛易和薛兆德岂不是父子关系陷入僵局。 这绝对是不利的。 薛仪忽然叹了口气:“三妹妹莫非是不希望父亲好吗?” 薛静愣了愣,随即怒道:“胡说八道!我哪里说了这话!” 这个女人总是歪曲着理解她的话!回头少不得叫父亲误会她!真是可恶! 薛仪便又长叹一声:“三妹妹想想,家中九岁大的嫡子整日游手好闲,若是被外面知道了会被怎么说?父亲会被说宠溺嫡子,教子不严。而母亲,三妹妹可想过母亲?母亲会被说故意怠慢嫡子,持家无道。” 薛兆德心头一凛—— 方才薛仪说道嫡子庶子之时,他便想起,当今圣上诸位东宫时,曾刻意遭到先皇怠慢,是以圣上最为厌恶这种刻薄亲子的状况。 若是被捅出去—— 薛兆德心里发寒,后果果真不堪设想! “而且啊,泽儿这么聪明,好好学习,将来在政事上必能辅助父亲一二,光宗耀祖一番,何乐不为?”薛仪笑眯眯道。 “你——”薛静急着要反驳。 “仪儿说得是这个理!”一声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急忙起身:“见过老夫人。” “娘。”薛兆德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 而门口,老夫人腰身笔直,正被昌乐扶着往里走。 “咱们薛家的男儿哪能整日蹲在后院子里!”老夫人淡淡瞥了薛静一眼。 薛静面色一红,抿着唇不敢说话。 老夫人分明是介意她方才的插话啊。 “国子监,我看可行。”老夫人被薛兆德和昌乐扶着坐了下来。 “儿子也是这样认为。”薛兆德颔首道。 老夫人一出现,形势倒得更为明显。 随即薛兆德叫下人布菜,一桌子人却心思迥异。 吴氏和薛静的面色都不好看,吴氏是担忧着薛泽日后有了出息,便难以控制。 而薛静—— 她纯属见不得姐弟三人好。 对于廖姨娘母女,由于廖姨娘并没有出儿子,谁好谁坏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薛兆德好就行了。 吃到一半,老夫人忽然开口道:“德儿,你还记得我的娘家有个远房表舅罢?” 薛兆德怔了怔:“母亲说的可是凉乡那位?” “正是。”老夫人道。 一桌子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的老夫人怎么突然说起一个远房亲戚了? 吴氏心里警觉,老夫人的意思是…… 她眸光一闪,视线恰好落到对面的薛仪身上,但见薛仪正在慢吞吞吃着蔬菜,注意到她的视线后,忽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地表情来。 老夫人顿了顿,又慢条斯理道:“表舅身体不行了,可他们家有个孙女,算不上多漂亮,却伶俐得很,我想着……” “老夫人!”吴氏忽然扬声打断她。 薛兆德微微蹙眉,可老夫人却微笑起来:“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可一点也不像你。” 吴氏的表情有一瞬的崩裂,随即深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是这样的,前些天不是说让我给兆德提几个丫鬟么?” 薛兆德略微惊异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摇头:“哪里是提几个丫鬟?是要几个姨娘才对。” 薛仪几乎失笑—— 老夫人这是强逼着吴氏先开这个口,一套戏真是做得足了。 “是几个姨娘没错。”吴氏又吸了口气,一咬牙,“我身边有几个丫鬟十分不错,跟着我身边多年,乖顺伶俐得紧,早想着提了她们,只是一直没吱声。” “这也是不错的。”老夫人点头道。 薛兆德后院的女人少,这并非他不近女色,而是吴氏实在是个厉害得不得了的女人。 但是,今日既然老夫人和吴氏都举手赞成,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可更令他诧异的是吴氏的态度,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近日就准备准备罢,做德儿的姨娘,想来也是她们上辈子积了德。”老夫人慢悠悠道。 薛仪心底暗嗤一声,莫名其妙被送给人当姨娘,还说是自己祖坟冒烟才有的幸运,一副赏赐还必须感恩戴德的模样,真是不知道哪里值得人高兴! 神思一顿,她忽然饶有兴味地微微勾了勾唇。 这后院子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一顿好好的晚膳吃得心情沉重,唯独得了好的薛泽和老夫人坐在一旁秀祖孙情谊。 饭后小坐片刻,一回到院子,薛静就忍不住埋怨道:“娘!怎么能让薛泽去国子监呢!” 吴氏坐到软榻上,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薛泽进不了国子监更好,进去了她也有办法对付。 倒是纳妾一事,真的不是随随便便便能应付过去的。 “娘!”薛静见她不说话,又喊道。 “你急什么。”薛静声线尖细,刺得太阳穴发疼,吴氏忍不住开口训道,“哪家的闺阁小姐像你这般大吼大叫的。” “那薛泽怎么办!”薛静不死心地问。 “我自有办法。”吴氏冷声道。 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 而此时的澜院,薛仪也有些头疼。 对面的秋阳一口灌下一杯茶,秋月便又替他满上,连续喝了好几杯凉茶,秋阳才缓过气儿。 薛仪似带埋怨地瞅了他一眼:“怎么会被发现呢?” ------题外话------ ==北鼻们,这几章是不是被我拖慢了?⊙﹏⊙b汗,我要快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七章 妾室之争 (上) 秋阳更愧疚了,神色尴尬地道:“我……属下并没有想到那里……咳,会有人。” 这个话题说来是真尴尬。 秋阳在监视齐管家那位正室夫人两天后,薛仪突然来信让他转变策略监视那位外室。 可这位外室,实在是只能……不,简直让人难以启齿! 没两天就把刘员外勾到了床上,私下里还同两三个男子有密切来往。 于是,薛仪让他特别注意外室同男人……行男女之事时是否有让人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位外室果真胆大包天,竟然将细小的竹筒塞进私密部位,若非听了薛仪的话仔细盯着,还真没办法发现! 可就是那么惊诧地一瞬间,乱了呼吸,秋阳也没想到暗处里居然有人盯着,对方武功极高,打了好久却发现还是个熟人! 秋阳不能肯定对方是否认出他,左思右想,只得先来报告一番。 薛仪长吁一口气,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道:“想必账册便是他们拿走了。” 京都中前一阵引发轰动的齐管家的账册竟然在看守严密的京兆府中凭空消失! 京都哗然,御史台的老头子们顿时呆不住了,纷纷递上奏折要求严查。 皇帝震怒,天子脚下,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 当即下旨让长明侯接案。 而秋阳,也立刻被薛仪指去盯着案件进程。 以秋阳的水平,对方居然能与他持平,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见他,便觉得棋逢对手。 思及,薛仪摆摆手,不甚在意道:“无妨,发现了就发现了,反正他也认不出你是谁。” 这话也有点自我安慰的嫌疑,这些常年从政之人哪个眼睛不毒辣的。 秋阳临走前又道:“查办此案的虽然是长明侯,可最终过手的却是大理寺少卿许大人。” 秋阳前脚刚走,连翘便急急忙忙跑进院子,秋月刚好进屋,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做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不好了不好了。”连翘上气不接下气道,“方才奴婢在府门口遇见夫人,听夫人的意思,是要给大小姐赶紧寻个夫家嫁出去。” 秋月眉头未松,只将连翘毫不客气地拉进屋,随即警惕地关上门。 “大小姐……”连翘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坐在窗边看书的薛仪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 吴氏到底还是忌惮着老夫人,三个月来彼此相安无事。不过区区薛泽入国子监,对方便坐不住了。 沉吟片刻,薛仪放下书,站起身冲秋月道:“坐了一下午,也该出去走走了。” “是。”秋月颔首。 想来薛仪也有主意了。乒—— 吴氏重重搁下茶杯盖。 面前两个丫鬟顿时变了变脸色,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乐纱斜着眼狠狠瞪了旁边的浣云—— 大家都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夫人竟然独独想将浣云抬了姨娘! 真是莫名其妙! 浣云只是默默站在原地,低着头。 但乐纱那一眼,自是落在了上方吴氏的眼中,她眼眸冰冷,带着了然一切的锐利,冷声道:“身为下人,就要恪守本分,不要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乐纱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她知道夫人想抬浣云后便怒火冲冲不管不顾的质问起浣云来,跟在夫人身边伺候了几年,她自认为夫人对她也是有几分上心的,却没想夫人竟然如此疾言厉色! 这都是浣云的错! 乐纱在心底不停地怨恨着原本无辜的浣云。 她眼底的愤恨之色如此明显,吴氏皱了皱眉,都是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可乐纱到底不如浣云性子沉稳,且十分不易安分,若是到时候惹出什么事来牵连到她,可就伤脑筋了。 因此,乐纱一开始就不在吴氏的考虑内。 但乐纱不这么想。 看着浣云一脸低眉顺眼的温和表情,她咬了咬牙,忽然跪下去道:“夫人,奴婢也跟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这次单单抬了浣云?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夫人您……” “放肆!”吴氏面色一寒,狠狠拍了下木桌。 乐纱吓得抖了一下,紧紧抿着唇不敢再说话。 吴氏到底是她的主子,了解几分她的脾性,脑子一热顶撞了一下也就罢了,再多一下她却是不敢了。 吴氏瞧着乐纱没有反驳她,面色除了有几分倔强,倒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个丫头跟了她那么多年,还是有些主仆情分在,遂缓和了语气道:“乐纱,你下去自己好好想想,你哪里做得不够好,我为什么不选你。想通了,你就会明白,我也是为你好。” 乐纱紧紧攥着袖口,闻言,忽然松了拳头,垂下眸子道:“是。” 眼里情绪一盖住,吴氏更是看不出什么了,可乐纱的性子她了解几分,有些死心眼,叹了口气又道:“乐纱,你性子莽撞,不适合在这种大宅院生存,若是你哪日改掉了这种性子,便好了。” 浣云至始至终沉默不语。 “好了,你们下去吧。”吴氏心里还忧心着薛仪的婚事,此时也没空再安慰乐纱。 再者,一个小小的丫鬟,还能翻了天去? 乐纱和浣云退出屋来,几个院子里的丫鬟立刻拥了上来,纷纷围住浣云笑道:“浣云姐姐,恭喜你了!” “这次真是苦尽甘来了!” “以后发达了,浣云姐姐可别忘了咱们姐妹们!” 浣云柔声笑道:“你们说的都是哪里话,大家一个院子里出来的,都是咱们夫人的奴婢,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 听得乐纱一阵窝火,真是一群趋炎附势之辈!果真只有当下人的命! 一个和乐纱交好的丫鬟忐忑地走过来,瞧见她脸色不好,小心翼翼问道:“乐纱姐姐,你没事吧?” 乐纱冷笑一声,嘲讽地瞥向浣云一眼,故意拔高嗓音道:“哼,还没进门就敢说大话了。姨娘可就是半个主子,以后见到浣云还不得磕头行礼,还好姐妹,这个好姐妹,我可真是要不起!”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乐纱说的这话确实也没有错,不少丫鬟被这么直白的把话茬挑开,不由自主不自在起来。 浣云亦是十分不自在,不说别的,昔日的好姐妹,有一天居然要向她下跪行礼,光是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可她知道乐纱此时正在气头上,自己越说只会越惹得她生气,遂闭嘴不言。 乐纱讨了个没趣,重重哼了一声,大步往院子外走去。 “哎,乐纱姐姐!”小丫鬟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追该是留着。 浣云叹了口气道:“你们别把乐纱的话放在心里,她今天心情不好,说话难免刺耳。” 众丫鬟其实也不大认为浣云是那种势利眼的人,说是乐纱的话倒极为可能。 便纷纷劝慰道:“浣云姐姐也不要往心里去。” “浣云姐姐该高兴才对,这可是喜讯啊。” …… 这话虽说不大,却是飘进大步离开乐纱耳里,她面色一青,狠狠地一跺脚。 真是虚伪! 走出吴氏的东苑,却不知道该去哪,一抬眼已经在中庭池塘边上了。 路边的富贵菊开得正艳,乐纱越想越气愤,抬脚狠狠踹了那株菊花一下,看见花儿折在泥土里,方才解气的收了脚。 却又忽然想到这院子的菊花是老夫人最为喜爱的,若是被人发现,道如何是好! 乐纱忐忑不安,正准备抬脚离开,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道懒洋洋地女声道:“哦?叫什么名字?” ------题外话------ 我第一二章大修了的说。o(╯□╰)o真是对不起了。另外可能最近快首推了。求支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八章 妾室之争(中) 大小姐! 乐纱倒抽一口气,府里谁都知道大小姐和夫人不对付,现在大小姐又有老夫人护着,便是吴氏也不敢轻易出手。 若是被发现她折了老夫人的菊花是小事,挑起了什么矛盾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担不住的! 乐纱急得团团转,此时她若走出花丛,必然会被两人看见。 眼看两人越走越近,乐纱忽然发现池塘边那座假山还挺高,若是她蹲身下去,藏个人应该没问题。 死马当活马医,小心翼翼踩着花丛踏过去,背靠假山蹲下,躲了起来。 “哎呀!祖母最喜欢的富贵菊怎么成这样了?”薛仪略带惊讶地问道。 “许是哪个不长眼的给踏的,小姐,不若奴婢去禀报了管家?”秋月的声音响起。 禀告管家? 乐纱心里一紧,管家虽是老爷提上来的,这些年早被吴氏笼络了,若是被吴氏发现她损坏了老夫人的花,若是安然无恙也就罢了。 若是被老夫人那边借了这个机会发难,吴氏又岂会放过她! 乐纱不安地绞着手指。 “算了。”薛仪沉吟片刻道,“许是猫儿弄折了。倒是你方才说那个丫鬟,可是叫浣云?” 浣云?这可真是个熟悉的话题。 而且一听到对方的语气,便知道薛仪二人此刻谈论的必然是纳妾之事。 想到纳妾,乐纱又恨得牙痒痒。 假山后面薛仪一边往小径上走,一边又道:“真是奇怪,我明明听老夫人说,她看中的丫头叫乐纱啊。” 轰—— 乐纱被震得脑子轰鸣一片,乐纱?哪个乐纱? 仿佛感应到她的想法,又听秋月问道:“小姐说的是哪个乐纱?” 薛仪似是笑了笑:“还能有哪个乐纱,不就东苑那个。” 东苑还能有谁? 果然是她! 乐纱震惊瞪圆了眼睛。 等一下! 方才大小姐说老夫人一开始看中的是……她? 那为什么会? 顿了顿,薛仪又笑着道:“老夫人先前同我说乐纱瞧着聪明伶俐,有一股子机灵劲儿,可呆板的浣云比起来要活泼多了。父亲每日公务繁忙,自然需要这样的开心果乐呵乐呵,不是么?” 这太有道理了! 乐纱这么一听,加之心里本来就有怨气,不疑有他。 这么说来,是夫人暗中换了人? 是……夫人?! “但最后却变成了浣云,以小姐之见,这事是夫人做的么?”秋月微微诧异道。 薛仪长叹一口气,惋惜道:“真是可惜,若是我那母亲做的,倒可以透露一二给乐纱,让她们窝里斗。偏偏这事做的,可不就是那浣云么?倒叫我找不着把柄。” “白白放过这么一个机会,确实可惜,真的不是夫人做的么?”秋月又问道。 当然不是!夫人怎么会有那股子闲劲儿同下人寻晦气! 一定是浣云! 乐纱气得咬牙切齿,浣云总是一副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样子,对这个也笑眯眯,对那个也笑眯眯,是以被夫人责怪的总是她。 可哪个整天笑眯眯的人不是一肚子坏水! 一定是浣云做了手脚! “其实……也不一定是浣云,说不定是哪个对乐纱心有不满的丫鬟做的。”薛仪迟疑着道。 不! 一定是浣云! 长期对浣云的不满让乐纱深深认定此事。 此时任凭外面的人怎么说,乐纱也认定了手脚是浣云做的!蹲在假山后面怎么也蹲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飞回东苑质问浣云。 她蹲在原地,不停祈祷薛仪二人赶紧离开。 薛仪果真适时惊呼一声:“哎呀,给祖母炖的汤也不知道煮坏了没有!” 秋月道:“小姐放心,有连翘盯着,坏不了。” “无妨,反正也该起锅了,还是过去瞧瞧罢。” 两人立刻匆匆离开了。 浣云! 乐纱恼恨地起身,狠狠地拍掉裙角的草屑,冷笑一声,真以为这样她就认输了么? 想要自己过好日子? 没门! 乐纱怒气冲冲往东苑走。 园门口,薛仪长长吹了声口哨。 秋月见她心情不错,也忍不住笑道:“小姐这回算是使对了力。” “我哪次没使对力?”薛仪挑了挑眉,“剩下的火就让她们慢慢烧罢。对了,秋阳找的人呢?” “早送进来了。”秋月敛了敛神色,“原本家中也算个书香门第,得罪了当地豪绅,那豪绅又有亲戚在京都做小官,施了点压力,这门户便破落了。现在能过上好日子,她绝对是心甘情愿的。” “哦?”薛仪不置可否,问道,“叫什么名字?” “原名柳如茵,进来改名如画了。” 两人边说着话边往回走。 而乐纱走到东苑门口却迟疑了。 她才被吴氏责备了一番,此时再傻傻跑去招惹浣云,岂不是惹得吴氏厌弃她? “乐纱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和乐纱交好的那个小丫鬟瞧见她的身影急忙跑过来,小心翼翼瞧了瞧她的神色,有些担忧地问道,“姐姐没事吧?” 乐纱此时还没有消气,便阴阳怪气道:“我能有什么事?你们不是都去讨好你们的浣云姐姐了么?生怕以后她发达了没有想着你们?” 小丫鬟脸色变了变:“乐纱姐姐!别人或许有,可是我绝对没有这么想!” 乐纱瞧着她的神色,这才缓了语气道:“是我不对。”片刻,她又问道,“其他人呢?浣云呢?” “夫人给了好些打赏,浣云……姐姐将分了好多给姐妹们,大家正……在浣云姐姐屋子里……”小丫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乐纱的神色,生怕惹恼她。 “打赏?”乐纱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么说事情已经落定了?! 这么快?她才离开一会儿! 乐纱脸色阴晴不定,抬脚往院子里走。 小丫鬟局促不安地跟在身后道:“乐纱姐姐,我知道她们说的话不太好听,你也别同她们计较,她们都是也是无心的。” 乐纱猛地顿住脚,扭头神色冰冷地问道:“她们还说了我什么?” 小丫鬟来不及刹脚,差点一头撞上去,随即抬头看见乐纱阴沉的脸色,瑟缩了一下道:“我走时,听见她们说……” 小丫鬟迟疑着没开口,乐纱猛地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衣襟:“说!” ------题外话------ 好累。写乐纱妹子好累…/(tot)/~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九章 妾室之争(下) 小丫鬟被吓了一大跳,脸白了几分,须臾,才嗫嚅道:“方……方才听见她们说,要浣云姐姐当了姨娘大家才有得盼头,若……若是乐纱姐姐当了姨娘……指……指不定怎么……耀……耀武扬威……” 小丫鬟越说越小声,乐纱气得面色铁青,神情阴鹜地盯了小丫鬟好半晌,最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小丫鬟被她的神情给吓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许久,才踉踉跄跄跟上去:“乐纱姐姐!” 夜半,薛仪睡得迷迷糊糊,东边忽然传来一声高昂的尖叫声划破宁静,随后整个府院仿佛都被惊醒了般人声嘈杂起来。 薛仪下意识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头,隔了会儿又憋得慌,掀开被子透气。 反复了好几下,听得门外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以及秋月刻意压低声音道:“小姐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 对方其中一人犹疑片刻道:“也没什么大事,是老夫人怕大小姐不清楚状况,特意唤了奴婢来叮咛一声,既然小姐歇息了,自然无事了。” 几人离开后,院子里才安静了些,又听秋月道:“无事,大家自去歇息罢。” 隔了不久,院子内彻底安静下来,而东苑的吵闹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翌日薛仪照理去向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神色疲惫,却看不出什么不妥。 可气氛终究有些浓重,连一向调皮捣蛋的薛泽也没有乱开口接话。 直到门外几个丫鬟清脆娇软的嗓音道:“见过夫人,三小姐。” 老夫人立刻沉下脸来。 薛仪端着茶杯坐到一边,用茶盖一遍一遍慢吞吞拢着茶,待到吴氏一脚他进门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抬眸瞥了一眼。 吴氏也有三十几了,虽然平时保养得当,可昨晚显然折腾得不轻,擦粉也盖不住眼下一圈青色。 平时端着雍容华贵的主母风范,唇边始终有一抹得体的笑意,可今日面上却冷若冰霜。 而薛静脸色亦不太好,难得规矩的跟在身后。 而吴氏一踏进门,没有看向老夫人,却下意识往薛仪那方瞟了一眼。 昨日白天里她才合计着将这丫头嫁出去,晚上就发生那么多闹心的事情。 整件事虽然看不出有薛仪的手脚在里面,可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吴氏母女刚准备请安,老夫人就重重将喝完的茶杯搁在桌上,冷怒道:“可真是有出息了!接了后院子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现在都什么时间了!让几个孩子等你也就罢了!现在连老身也要等你吗!” 薛静被老夫人的怒火吓得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却是一头雾水。 别说平时她们是踩着点来的,由于昨晚出了事儿,今早更是起得比平时早。 说她们来得晚,这是何道理? 正想开口反驳,却被吴氏冷冷横了一眼。 吴氏明白,别说今日是最后一个到,哪怕是第一个到,老夫人也会不悦她来得太早。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昨晚出事惹了老夫人心里不快! 吴氏抿抿唇,叹了口气道:“这犯事的下人我已经处理了,老太太何苦大动肝火。兆德公务繁忙,却最是忧心您的身体,老太太哪怕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兆德想想啊。” 薛兆德是老夫人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就是老夫人的软肋,平时这么一说,一摸一个准。 可老夫人听了,心里更为光火:“听你这意思,还是老身给我儿子添麻烦了?” 吴氏眼皮跳了一下,忙道:“我不是……” “我告诉你!你们吴家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伎俩别给我玩到我薛家来!”老夫人重重拍了下桌子,怒声道。 老夫人这话说得极重,吴氏脸色一时十分难看。 吴家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娘家,哪怕当年她娘没少做往她爹后院塞人的事儿,那也是关起门来的家事,老夫人怎么说得如此难听! 老夫人发完火便喘着粗气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怒气未平。 而吴氏也不敢贸贸然开口。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看两人都不说话了,这时候薛仪慢悠悠搁下茶杯,低声道:“唉,祖母也莫怨母亲,孙女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当年老夫人当家时那般厉害。这府中刚进了一批下人,母亲一时摸不透脾性,出了点小状况也在所难免。相信母亲是能处理好的,必然不会再给爹爹和祖母添麻烦……” 老夫人一听,方才平息了点的怒气顿时又涨了起来,一时气得眼睛发红,狠狠摔了茶杯呵斥道:“真是败坏门风!主子败坏门风!下人也跟着有样学样!这薛家都成什么样子了!” 整间屋子,唯独廖姨娘母女莫名其妙,不明白老夫人好好的怎么扯到吴氏败坏门风上了。 薛静重重吸了口气,勉强压下怒火,冷冷盯着薛仪,见她此时恭顺闲良的模样,恨不得撕烂了她那张脸。 吴氏出门走得极快,薛静小跑着才能跟上。 只是在经过薛仪时脚步微微顿了顿。 薛仪在屋子里安慰了老夫人一会儿,告辞出来悠闲地踱着步子回澜院。 离得远了,薛仪才慢条斯理问道:“昨儿夜里发生什么事了?” 秋月跟在身后,忍不住笑了笑,不说全部,十之*可在薛仪的预料之中。 这番问话显得极为……道貌岸然。 连翘不知道秋月的想法,在脑海里整理了思路,随即道:“是夫人院子里的乐纱,不知怎的竟然跑到老爷书房里去了,老爷以为乐纱是夫人给新抬的姨娘,便……” 连翘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到这里忍不住脸红了红,随即又道:“夫人很生气。不过一个时辰,又发现浣云投井溺水而亡。” 连翘顿了顿,忍不住一阵犯恶心。 那口井里的水虽然不是平时用来喝的,可隔三差五也有人去那里取水,现在里面死了人,真叫人恶心! 她抬头,却看见薛仪边走,肩膀却在微微颤抖,大吃一惊,以为是将对方吓到了,忙道:“小姐放心,小姐的水可不是那里去取用的……” 薛仪忽然停了脚步,扶着旁边一棵树的树干,哈哈大笑起来。 吴氏脸色阴沉的回了东苑,一下子折了两个大丫鬟。 真是好,好得很! 她静静地坐在窗边,面无表情,却眼带寒芒的看向窗外。 这一坐便是一个多时辰。 而窗户外的院子空地上,一个小丫鬟正拿着一把大扫帚扫着落叶。 她肤色白皙,脸颊十分红润,眉眼极为清秀,没有丝毫扭捏造作的媚态,身材玲珑娇小凹凸有致,整个人气质如幽幽绽放的睡莲,在一群丫鬟中显得格外突兀。 真是怪了。 这个丫鬟吴氏并不是不认得,昨晚杖毙乐纱之时,她自己都吓得站不住脚,还想帮着乐纱求情。 她微微眯了眯眼。 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崔妈妈便明白吴氏的想法,凑上前道:“夫人,这是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老奴取名如画。” ------题外话------ 小仪子犯神经了…不过总算解决了第一波来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章 权谋艺术(求收!) 吴氏端坐着,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许久,她问道:“去查查背景。” “是。”崔妈妈应道。 “妾身柳如画,见过老夫人,夫人,几位小姐。” 女子嗓音如黄鹂般清脆,如珠玉落盘,从进屋到行礼举止大方,看不出丝毫小家子气,全身亦无丝毫招人厌的媚态,倒像是位受到良好教养的未出阁小姐。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脸色微微露出笑容,看似是对众人,眼神却微微瞥向薛仪道:“这是府里新进的姨娘,由你们母亲给做主抬了,身家背景也算干净,曾经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千金闺秀,也不算委屈了她。” 屋里一众人都没有说话。 几个孩子是概不关心这个,神色漠然坐在一边。 这妾原本就是吴氏自己挑出来的,吴氏自然没道理撂脸色。 唯独廖姨娘青着脸坐在吴氏下方,似乎气得不轻。 薛仪端着茶杯轻啜了一口,这才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道:“祖母和母亲亲自做主,自然是没错的。这便是……柳姨娘吧?倒是个娇人儿,真是恭喜父亲了。” 老夫人果真雷厉风行,吴氏那边刚有消息漏出来,就被立刻提上议程,逮了请安的时候直接提了出来。 真是个让人招架不住的老太太。 薛仪眉眼弯弯,看起来温和无害。 薛兆德心里是极为愿意的,私下里总有政敌嘲笑他后院子人少,是不是那方面不行,真真让人气愤难当。 可纳妾之事,他一个男人提出来像什么样子?而吴氏掌控欲又极强,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后院子还只有两个人。 薛兆德今天心情极好,听了薛仪的话,虽然高兴,却还是稳住阵脚装模作样,微微笑了笑:“全凭母亲做主。” “抬起头来让我儿看看!”老夫人尽管语调严厉却也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柳如画慢慢抬起头,老夫人笑容可掬,眉眼慈祥,从样貌上全然并非昔日里下人口中的严厉模样。 她用余光不动声色将满屋子人一一扫过,直到经过秋月时微微诧异了一瞬,随即掩下情绪,又多看了薛仪两眼,片刻,换上一脸温柔恭顺地笑意道:“是,老夫人。” 柳如画确实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容姿也算中上等,这么柔柔一笑,薛兆德顿时愣住,直到老夫人轻咳一声,才回过神来,儒雅地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话。 廖姨娘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了—— 这些年吴氏不知道打发了多少给想嫁给薛兆德的女人,因为自己年老色衰就想扶持另外个起来把持后院? 偏生老夫人也跟着瞎闹,这么个狐媚子,又跟吴氏一条心,这侍郎府后院以后岂不是都是吴家的天下了?! 老夫人真是老糊涂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恼恨地瞪了一旁的吴氏一眼。 吴氏微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浣云的姿色比之如画是远远不及。 可浣云贵在她知根知底,并且对她言听计从。 这如画是临时找来顶替的,虽然暂时是拿捏住了,可难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她现在同老夫人芥蒂渐深,实在不可轻举妄动。 她微微眯了眯眼,又看向对面坐着悠闲喝茶的薛仪。 到底是?还是不是? 薛仪怎么会有这个脑袋和能耐? 她怎么敢与她作对? 吴氏满头雾水也得不到解答。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老夫人怕横生意外,将收房时间硬生生往前提了一个月,也给机会让两人磨合磨合。 可是还没来得及磨合,薛兆德就忙得焦头烂额,最后直接收拾收拾在刑部住下了。 事情比薛仪想象的来得要快—— 御史台的刘御史下朝回府居然当街被袭击,好在当时长明侯世子就提在鸟笼站在街口跟人吹牛,刘御史这才幸免于难。 长明侯世子的人生擒了一名刺客,下了刑部大狱后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才招认,是刘员外派他们来刺杀刘御史,原因便是刘御史第一个带头要求彻查齐管家账册丢失一案。 理由虽然很牵强,但却很管用,顺藤摸瓜,又查出刘员外最为宠爱的妾室的堂兄,是余州盐运使。 更有意思的是,齐管家那名外室的亲兄长,是城东头的地痞流氓头子,伍雄。 伍雄明面上开着赌场,有一天没一天的混。 私下里尽做着见不得人的交易买卖。 而之后种种线索显示,刘员外都与两方有着联系。 前者也就罢了,可一个地痞流氓头子,刘员外到底有什么需要和他们联系的呢? 而若是真的来往,断不可能是什么见得光的事。 伍雄除了赌场之外,暗地里还贩卖人口,马匹等。 由于明面上没闹出大事,上面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刘员外,自然不会是买马买下人。 可大堰有三件事是绝对不允许的。 其一,养私兵。其二,造军器。其三,走私盐。 前两者可能性太小。 养兵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就算是敛财有道的齐管家再加上开着赌场的伍雄,也断不可能做这种事。更何况,他们莫名其妙的造什么反。 军器更是需要来路,而大堰的矿脉都归朝廷所有,决不可能有人私藏,传出去不是杀头便能结束的。 而贩卖私盐,虽然大堰律例明令禁止,却总是不乏投机倒把之人,尽管危险重重,却获利巨大。 这一结论,正好指向余州盐运使赵大人。 随即有人揭发,说当初齐管家的儿子在余州城外被杀之时,那帮山匪当时便掀了商队的行李,据说里面满满是盐!那帮山匪被吓坏了,在山里躲了好一段时间这才想通出来报官。 薛仪听到这里时只觉得好笑,一帮子山匪打家劫舍什么坏事都干尽了,还怕劫到私盐?! 随后,在伍雄的地盘和齐管家的店铺地窖查获了大批打包好的盐。 刘员外一家和伍雄都被下了刑部大狱,随后刘御史家的公子怒气冲冲上奏折表示,一个地痞流氓,一个户部员外郎有什么胆量干走私私盐的勾当?必然是有位高权重之人暗中指使! 刘御史家的公子虽然没有指到底是谁,可是大殿人的人心思婉转,想得比谁都多。 皇帝雷霆震怒,有人在他眼皮子下面培植势力,真当他不存在了?是想翻了天么?! 随即案子移交到刑部,将户部尚书、吏部侍郎一杆子人全部牵扯了出来。 众人全部跪在大殿上喊冤,皇帝却是话也不容多说直接让人拖了出去。 ------题外话------ 我妹子一直觉得私盐案和主线木有牵扯,→_→实际上是有的,情节还在慢慢铺开当中,表着急~话说首推第一天险过,真是忐忑死了。追到这里的妹纸~谢谢你们~╭(╯3╰)╮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一章 绿釉(求收!) 这事原本就是针对某人做的局,至于具体是谁,薛仪倒不好推断,想到在齐管家那位外室院子里,秋阳同许右相的大公子许越相撞打了起来,这其中,许越到底扮演的是何种角色? 这一点,薛仪还是有些钻不透。 可没在这个案子中捞到一星半点的好处,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可惜。 半夜,薛静冷汗涔涔地惊醒过来,梦里所有人都指着她,嘲笑她,谴责她,唾弃她,铺天盖地,她无处可逃。 私会外男,构陷长姐,两项罪名压得她喘不过气。 三个月个过去,她虽然忐忑不安,可老夫人和吴氏两座大山压着,她自然不敢随便动弹。 这本该是讳莫如深的话题,那日老夫人却毫不避讳放到桌面上! 这—— 是否说明娘和老夫人的关系已经僵化? 那! 薛仪的口风又能紧得了多久?! 不!绝对不行! 薛静白着脸,被褥下的手指用力,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里—— 绝对不能再放任薛仪了! 一日不解决了薛仪,她真是一日不能安心!一定要让薛仪住嘴! “白霜,白霜!”薛静坐起身,随手抹了把汗。 “小姐?”白霜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走到窗前,低声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那个人伤好了吗?”出了一身大汗,薛静只觉得身上黏糊的难受,若是平时必定让下人打水沐浴,可此时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上面了。 “奴婢傍晚时瞧见她似乎好得差不多了。”白霜道。 薛静脸色苍白,却面若冰霜,眼里一抹狠色,用几近凶狠的声音说道:“让她清早偷偷过来一趟!” 白霜愣了愣,心里骤然有些不安,犹豫着没有答应。 薛静转向白霜的位置,两人隔了一道落下的帷帐,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身影,却也无妨。 她冷冷道:“白霜,莫不是因为你是我娘放到我身边的,便只听她的,不听我的?若是这样,我看你还是回我娘身边比较好!” 薛静虽然历来任性跋扈,却极少说这种重话。 白霜脸白了白,立刻扑通跪到地上道:“小姐,奴婢绝对不敢忤逆小姐!” 薛静轻哼一声,又说道:“那就把这件事情办妥了!” “是。” 白霜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从未见过薛静露出如此狠色,走出房门,黑夜无边没有一颗繁星,烟云遮住弯月,最西边的云如翻滚的波浪蜿蜒不断。 白霜心猛的一紧,这样的云自古便被称为凶兆之云,这么巧看见,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罢? 用过午膳,连翘给薛仪倒上一杯清茶,薛仪吹了吹热气,刚喝了一口,听见咚的一声沉闷地响声。 她从窗户往外看去,台阶下,绿釉趴在地上,满头大汗,正艰难地直起身子,余光瞟到薛仪正看向这边,更为慌张匆忙地咬牙爬起来。 “这跪了多久了?”薛仪漫不经心问道。 连翘道:“回小姐的话,有两个时辰了。” “哦。”薛仪挑了挑眉,“她的脸为何好的这么快?” 连翘抿了抿唇,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那日少说绿釉自个儿也挨了百八十个巴掌,一张脸基本算是毁了,这居然又好起来,不得不说是稀奇。 片刻,又听薛仪道:“让她进来罢,总得问问是什么事?” 连翘一惊,赶忙道:“小姐,不知道绿釉打什么主意,还是……” “放肆!”秋月正好从门外进来,听了这话顿时冷怒道,“你是在质疑小姐的话?” 连翘顿时吓得白了脸,哆嗦一下跪了下去紧张地道:“小姐明鉴!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薛仪没有搭理她,抬眸对上秋月,点了点头。 秋月颔首,立刻扭头出去。 “好了,你起来站到一边去。”薛仪淡淡瞥了跪着的连翘一眼。 连翘不敢迟疑,迅速爬起来闪到一边。 门外悉悉索索一阵,秋月领着绿釉进了门,绿釉见了坐在窗户边的薛仪,又迅速跪了下去,神色十分诚恳,道:“大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万不该在院子中滋事,惹了小姐不快。” 薛仪眨了眨眼,没说话,倒不是她有多介意,只是偶尔看见这种如跳梁小丑般自以为是的蠢货,还觉得有些解闷。 绿釉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她还没消气,又重重磕了一下头:“小姐,奴婢发誓一定从此尽心尽力伺候小姐!否则受老天爷五雷轰顶!” 绿釉掷地有声地说完话,薛仪沉默了一会儿,放下茶杯,微微笑了笑道:“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以后就好好伺候着罢!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秋月对绿釉道。 绿釉送了一大口气,这关总算过了。 她微微抬眸,发现薛仪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幽黑的瞳仁似有黑色漩涡拉扯着人的神智,顿时心里咯噔下,忽然有些没底。 倒不是这么做令她有负罪之心,而是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薛仪危险地可怕。 待绿釉走后,薛仪忽然笑起来:“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心里想什么,都能从眼里看出来! 秋月和连翘沉默不语,隐隐猜测出了什么。 一连几天,各院风平浪静,而澜院里,每个人都恪守本分,而绿釉安安静静做事,对薛仪惟命是从也让院子里的下人大吃一惊,纷纷猜测是不是绿釉被薛仪给整怕了。 可一些精明的下人又觉得这平静下暗藏了一些难以捉摸的事情。 这天傍晚,薛兆德匆匆回府,进书房拿了几样东西,又准备回刑部。 因为正赶上晚膳时刻,几天不见儿子和丈夫的老夫人和吴氏好一阵挽留,薛兆德犟不过,只得坐下来。 谁知屁股还没坐热,从门口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守在门口的下人吓了一跳,正愣之际,那人影已经进了屋。 一桌子人纷纷望过去,就见一个下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惊惶地道:“奴、奴婢有要事禀告!还求老爷知道此事后绕奴婢一命!” 薛兆德立刻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薛仪。 老夫人亦是眼皮一跳,却没说话。 吴氏慢悠悠放下筷子,微微眯了眯眼。 这又是哪一出? 而众人目光所及的薛仪,慢吞吞夹了一颗青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终于来了! ------题外话------ 你们造吗?!我今天偶然发现个问题!就是前面章节标错了。/(tot)/~我造我比较鱼唇…。 话说我首推也推完了,现在求收是不是太晚了…o(╯□╰)o 另外发文时间是21点55~在看文的妞儿可以洗完澡躺在床上刷~也可以早上边蹲厕所边刷~╭(╯3╰)╮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二章 巫蛊之术 薛兆德微微不耐地开口道:“将这个婢女拖下去!一个下人都管不好,成什么样子了!” 两个下人急忙走上前要拖了绿釉下去,谁知绿釉突然发了狠,扑到吴氏面前,抱住她的小腿,苦苦求饶道:“求夫人开恩!听奴婢把话说完!保奴婢一条性命!求夫人开恩!奴婢有话要说!” 老夫人皱眉,下意识认为绿釉是在胡言乱语。 前阵子绿釉被罚的事儿也传到了她耳朵里,因此对她的印象简直糟糕透了。 眼见绿釉突然冒出来,打散了和儿子难得的团聚,更是不悦。 “还不快将这个吵吵闹闹的贱婢拉下去!”老夫人呵斥道。 一听母亲发怒了,薛兆德也跟着又道:“都愣着干什么!拉下去!” 薛静冷冷看着老夫人,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 老夫人果真是偏袒得紧。 “我刚才听她说什么保命?这府中上上下下莫非还要闹出人命了么?难道祖母和爹爹都不问一问么?死个下人,传出去也不好看啊。”薛静冷不丁道。 吴氏心里猛得一紧—— 难道说这里面有薛静的推手? 薛静面上十分平静,是她做的又怎么样? 不过薛静这话说得是,薛兆德犹豫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吴氏便淡淡开口道:“那你说说看罢,如果胡说八道,就休怪本夫人手下不留情!” 绿釉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又重重磕头道:“人命关天!奴婢不敢胡说八道!是……是大小姐院子里出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薛兆德脸一沉:“胡说八道什么!” 上次薛静惹出来的事情他可还没有忘记! “奴婢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胡说!”绿釉爬起来,神色坚毅地看向薛兆德,“求老爷屏退左右,事关重大,奴婢不得不慎重!” 话说到这里,便是连老夫人也疑惑起来。 到底是什么大事竟然还要关起门来说了? “你怎么看?”薛兆德看向吴氏。 “老爷,我看听一听也无妨。”吴氏缓了口气道。 薛兆德看向绿釉,冷下脸:“说罢!” 待在屋中的下人都退了出去,绿釉才重重磕了一头,神色恐惧道:“禀告老爷,大小姐在院子里……在院子里藏了巫蛊之术啊!” 众人顿时一懵—— 巫蛊之术?! 这可是大堰的禁忌啊! 传说开国皇后便是被人下了巫蛊之术而早逝,是以从开国皇帝开始巫蛊之术就被列为禁忌。 好端端的,突然冒出什么巫蛊之术,老夫人大怒:“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 说出去可不止杀头的重罪! 绿釉身子一颤,又匍匐下身子,颤抖着嗓音道:“奴婢不敢胡言!” 薛兆德阴沉着脸看向薛仪:“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薛泽一直被薛仪从桌子下面拽住手,此时看见薛兆德这么问,顿时气冲冲站起身:“爹这是什么话!阿姐一个闺阁小姐去哪里弄这些脏东西?!” “爹又没有说是大姐姐做的,只是问问大姐姐怎么处理罢了。五弟弟好好的发什么脾气?”薛静瞥了他一眼道。 薛兆德脸色越发阴沉了,再次看向薛仪,却见薛仪静静坐在桌前,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身上淡紫的袄裙像一朵可人的紫罗兰,清秀的面容不施粉黛,却越发婉丽,睫羽长若黑翎,在面颊打下一层阴影,整个人坐在那里仿佛被环境隔绝了一般。 薛兆德一怔,原本预备了满腔说辞,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老夫人忽然道:“仪儿,你怎么说?” “祖母!”薛泽急了,“阿姐不可能做什么巫蛊之术的!” 薛仪这才舒了口气道:“祖母,孙女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这个奴婢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看是前段日子被惩罚了所以怀恨在心罢!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薛泽怒道。 “五弟弟这是什么话?这个奴婢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敢做出这种坑害主子的事儿!我看还是好好查查她口中所说的是否属实!否则我们一家莫名其妙掉了脑袋都不知道!”薛静冷冷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个奴婢胆子这么大,难道不是某些人给的胆子吗!” “五弟弟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影射谁?” “住口!”薛兆德终于忍不住开口,“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两人齐齐噤声。 屋内安静了一瞬,绿釉一咬牙,又道:“三天前,小姐忽然让奴婢偷偷出府,在城西的小巷跟一个白日里还披着斗篷的人取了一个包裹回来。奴婢……奴婢一时好奇心重,在路上偷偷打开,发现……发现里面是个巫蛊娃娃!”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气,绿釉说得实在太过于绘神绘色,而前几年也确实传言城西西巷有一个会巫蛊之术常年披着斗篷之人,尽管京兆尹待人搜查了无数次,最终也无疾而终。 再加之那些年街头巷尾也确有人死得不明不白…… 薛兆德猛地站起来:“你有什么证据?” 绿釉道:“老爷跟奴婢到了澜院便知。” 薛兆德环视众人一圈,道:“既然话说到这里,就都去!” 众人只得都起身。 自始至终,薛仪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她淡淡瞥了薛兆德一眼,随即微微笑起来:“父亲说得是。” 原身死了也好罢。她慢吞吞站起身。 这样的家庭,普通的孩子怕是九条命也不过活的。 才刚迈出一步,忽然有两只柔软的手拉住她的左右手,她愣了愣,微微低头,薛泽和薛薇一左一右拉着她的两只手,神情紧张地看着她,眼底忧虑万分还带着几丝恐惧。 莫名的她忽然心里就热了热。 她对薛泽薛薇兄妹,要说有多少感情是不可能的。 而她一直认为她双胞胎是没有义务的,这个义务早随着原身薛仪的死消失了。 之所以一直和他们在一块儿,不过是为了行事自然。 可是…… 三人一同踏出门,薛静站在身后,冷笑着看着她的背影。 现在好好珍惜和双胞胎在一起的日子罢! 今晚,她就要她死! ------题外话------ →_→我要开始杀人了。这样的天气~这个点~简直适合起的早的杀人狂~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三章 棋差一招 一众人被绿釉领着进了澜院。 澜院的丫鬟婆子吓得纷纷行礼。 薛兆德冷着脸看向绿釉,绿釉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请老爷老夫人和夫人跟奴婢往这边走。” 老夫人看向薛仪,却发现薛仪坦然地站在最后,反倒安慰起双胞胎来,不禁有些着急—— 在她的认知中,薛仪算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件事她隐隐约约觉得是个局,看着薛仪的淡然,以为她被吓傻了。 虽然也想护着,可若是真的被发现了有巫蛊之术,又岂是她一个老妇人能保得住的? 吴氏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走到薛静的侧前方,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吗?” 巫蛊之术!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她商量一声?! 薛静垂下眸子没说话,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她就是疯了! 娘又怎么能体会她的处境! 一个天大的把柄被捏在对方手上,真等着让她们毁了她吗?! 这次,一定要毁了薛仪! 她缓缓勾了下唇:“娘该不会怕罢?” 吴氏愣了愣,发现了薛静的异样,侧过头去,看见薛静一向明媚的俏脸上仿佛结满冰霜,一双眸子定定看向她。 她心中一刺,亦想起了三个月前发生的事,内心急速沉了下去。 “你糊涂。”吴氏微微蹙眉,可这个女儿自己疼爱不少,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大姐姐的事,为娘自有打算,你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薛静沉默不语,视线却转向不远处的薛仪。 此时,正好听见廖姨娘尖声叫道:“大胆!竟然带着老爷到这种肮脏的地方来!” 廖姨娘的嗓音尖锐刺耳,众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绿釉咬咬唇:“就是这里了,老爷。”说完,她赶紧补充道,“那巫蛊娃娃便是埋在土地下面。” 这一处是澜院后面下人的净房,薛兆德冷着脸道:“来人!动手挖!” 从门口匆匆跑过来两个下人,迟疑了片刻,便跪在地上动手挖起来。 夏季异味浓烈,众人都用丝绢掩住口鼻。 薛兆德不说话,便是连老夫人也没有作声,静静看着两个下人挖土。 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惊呼了声:“有东西!” 随即将一块黑咕隆咚的布包从泥里拿起来。 下人将布微微挑开,薛兆德一看,勃然变色。 “混账!”他冷怒着拂袖打翻布包。 那布包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开,一个布制娃娃露了出来。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薛仪!这是怎么回事?!”薛兆德气急败坏地道。 老夫人冷汗都下来了,眼里有一丝不解,一丝惶然,也看向薛仪。 “爹!”薛泽猛地站到薛仪身前,对着薛兆德怒目而视,“即便找出东西,又有什么根据是阿姐做的!” 绿釉摆明了对薛仪怀恨在心! 他这个爹还是朝中大员!真是糊涂得紧! 可薛泽没想过,这跟薛兆德是否糊涂有何关系?薛兆德从始至终就甚少关心这个大女儿,尤其这次涉及到巫蛊,一个不小心便是灭门之祸,他已经没有心思关心子女的想法了。 “放肆!”眼见儿子顶撞,薛兆德大怒,“你去国子监就只学到如何忤逆为父吗!” 薛泽沉默,却坚定地挡在薛仪身前,一双眸子倔强地看向薛兆德。 薛静长叹一声:“大姐姐纵然心底有怨,也不该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啊,要是传出去,我们全家可是要杀头的啊。” “薛仪,你怎么说!”薛兆德冷着脸看向薛仪。 这么看来薛仪确实是有很大嫌疑,背了那么大个黑锅,心里没点怨恨才不正常。 难不成真的是…… 现在看来,这件事得偷偷处理干净了。 最好是将薛仪远远送走,对外宣称暴毙而亡。 而这院子的下人,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 一个也不能留! 薛仪微微笑了笑:“父亲希望我怎么说?” “大姐姐好歹还是解释下这东西是哪里来的罢?”薛静瞥了她一眼开口道。 自己院子里的东西总不能装作不知道罢? 谁知薛兆德一个冷眼扫过来,她顿时一愣,原本还想开口嘲讽几句,愣是被吓得噤了声。 薛兆德的目光在薛仪脸上停了几秒,又看向老夫人:“娘怎么说?” 老夫人沉默不语,面上有几丝挣扎。 还能怎么说?薛仪在心底冷笑一声,看似是征询着意见,实际上心里恐怕早就定好怎么处置她了! 绿釉忽然跪到薛兆德面前,声泪俱下道:“老爷,奴婢自打将东西带回给大小姐后就辗转难眠,奴婢虽然不知道大小姐对三小姐有什么怨气,可一旦传出去,别说府里上上下下,包括奴婢也是要掉脑袋的,奴婢实在不敢将这等大事隐瞒不报,求老爷夫人开恩,饶大小姐一命!” 三小姐? 众人一愣,吴氏忍不住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绿釉哆嗦一下,身体颤抖着匍匐在地道:“大……大小姐,在那巫蛊娃娃里装着的,是三小姐的生庚八字啊!” 众人看过来,薛静立刻尖声叫道:“你说什么!” 这举适时的掩住了心虚。 薛仪眸光倏地一冷。 若是绿釉只为自己求情,薛兆德的确有理由怀疑是她心有不忿而报复她人,偏偏绿釉反其道而行。 “仪儿,现在证据确凿,你有什么说的?”薛兆德皱着眉看向薛仪。 薛仪几乎要笑出来了—— 只凭个下人的只字片语,就给她定了罪,还说什么证据确凿? 脑坑不小罢? 吴氏叹了口气:“仪儿你为何要这么做?有什么话咱们娘两不能说开么?” 薛兆德眯了眯眼,正要说话,那方薛仪便慢条斯理地开口:“父亲这是要做什么?只听信一个下人的一面之词,便要定了女儿的罪,也不念念父女情分么?” 薛兆德沉着脸看着薛仪,闻言眸光晃了晃。 薛静一看顿感不妙—— 薛兆德对薛仪说是父女情分,倒不若说是愧疚更多一些。 这哪能行! 她急忙开口:“大姐姐!咱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弄这些东西来坑害我!要知道你不仅是害我,更是害了咱们薛府,害了咱爹爹啊!现在那么多人盯着爹爹,爹爹若是出了什么状况,咱们一家可要怎么办!” ------题外话------ 话说…。你们为毛不理我…。/(tot)/~ 为毛不留言!(╰_╯)# 本来我以为这章就能结束巫蛊的,结果还沉浸在没人留言的打击中,一下子又超标了。 等我杀完人,俺把大人物放出来咬死你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四章 出人意料 薛兆德一听,顿时眸光一厉,直直射向薛仪,道:“仪儿,不是爹不念父女情分,这传出去是要灭九族的。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却没想到你居然学得这般狠辣心肠,连自己的亲妹妹也容不下!你真是好……” “那爹爹是想怎么做?杖毙?遣送到乡下宅子里?还是扔出去自生自灭?对外宣称暴毙而亡?”薛仪忽然冷声道。 心思被揭穿,又被这般顶撞,薛兆德有些恼怒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吴氏又接过话道:“仪儿,你爹也是为了你好,这事传出去怎么得了,总不能叫全府的人都陪着你一起玩命罢?” 这话更是坚定了薛兆德的信心,他又欲说话,薛仪又幽幽道:“父亲当真不顾念父女情分了吗?” 几次三番被打断话,薛兆德实在忍无可忍:“错了就是错了!纵容你才是害了你!还是说你真想全家上下陪你掉脑袋吗!冥顽不灵!来人!将大小姐请到祠堂里!家法处置!” 薛家由当年薛兆德的爷爷定下来的规定,若是子孙犯了事,根据错误大小,处于不同数量的鞭打。 薛仪能受得了几鞭很难说。 正在此时老夫人忽然惊呼一声:“薇儿快放下!那种东西碰不得!” 众人循声望去,薛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薛兆德身后去了,正一脸认真地拿着那巫蛊娃娃左看右看。 她左捏捏右捏捏,从扎满针的巫蛊娃娃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这就是那生庚八字么?”廖姨娘忍不住道。 薛兆德眸光冷厉,却见薛薇拿着那字条径直走到了老夫人身边,伸手递了过去。 薛静眼中狠色一闪而逝。 证据确凿!她看薛仪还怎么狡辩! 看着那字条,薛仪眼中满满的狡黠之色。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老夫人惊疑不定地接过字条,在手中展开一看,顿时面无人色,眼中满满都是震惊。 众人还来不及狐疑,老夫人便冷笑着道:“我看确实该好好家法处置了!” 老夫人发话,薛兆德内心其实也松了口气,老夫人这几个月对薛仪比较上心,人说老还小,难免为了薛仪不顾大局。 不过看来,那上面也确实是薛静的生庚八字了。 他舒了口气道:“既然这样,来人……” “混账东西!来人!”老夫人大怒着狠狠跺了下手中的拐杖,“将这个胡言乱语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轰—— 老夫人的话如同惊雷直劈绿釉的天灵盖,震得她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然而须臾,她又立刻扑向薛兆德,惊恐地求饶道:“老爷饶命啊!奴婢只是希望大小姐回头而已!奴婢何错之有?!求老爷夫人饶命啊!” 说完,她又惊慌失措地爬向吴氏,苦苦哀求道:“夫人!您答应饶奴婢一命的!奴婢在府中呆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会把这件事传出去吗?这不是跟奴婢自己过不去吗?夫人开开恩啊!” 吴氏简直满头雾水,这是老夫人要铁了心要护着薛仪吗? 她随即开口道:“母亲的意思是封住这个贱婢的嘴吗?可这事到底影响不好,如今惩罚下仪儿,也算是对仪儿的教育。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如今发现她有过错,咱们一定是要好好教导教导的,母亲你说是么?” 这可不是么?薛兆德看向一脸冷凝的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娘,儿子知道你喜欢这个孙女,可是既然犯了错咱们就一定要让她得到教训,才不会再犯错不是么?况且这次错误不小,否则儿子也不想插手后院子的事。” 老夫人看向吴氏,冷冷道:“急什么?我说了不教训么?只是教训对象未必是仪儿。” 薛兆德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娘的意思是?” 老夫人面无表情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好好看看罢。” 薛兆德狐疑地接了过去,低头一看,顿时面色一黑,勃然大怒道:“来人!将这个贱婢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吴氏母女顿时不解,薛兆德这是和老夫人连成一气了? “爹爹?”薛静焦急地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老夫人冷笑着瞥了她一眼:“怎么回事?” 她接着怒声道:“我看这个贱婢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八成是有人指使。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竟要你拿这种肮脏的东西坑害大小姐?!” 随即抢过那字条狠狠扔到地上。 那白色碎帛掉到地上,上面的文字清晰的露在大家面前。 薛仪的脸白了白,颤巍巍道:“这怎么回事?” 薛泽顿时怒了,却拉着薛仪道:“阿姐!你别怕!” 薛静几乎失声尖叫起来:“怎么会?!” 她简直要疯了—— 那上面怎么会是薛仪的生庚八字?! 这个神逆转打得众人一时半会儿都懵住了。 老夫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她现在肯定这件事十有*跟吴氏母女脱不了关系! 从三个月前的构陷和下毒,这次甚至是巫蛊之术,摆明了要将薛仪往死里整! 好毒辣的心思! 薛兆德亦是眸光阴冷地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世家里后院子里总是争斗不断,他一直认为吴氏还算通情达理,这些年没闹出什么闹心的事,久而久之也放宽心来。 可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这后院居然有人拿他当抢使? 真当他不问事了?! “来人!”薛兆德怒极,“将这个贱婢拖下去,好好地审问审问,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要将整府人至于刀尖之下!一旦查出!决不轻饶!” 薛静脸色刷的白了,踉跄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夫人!”绿釉大惊失色,狠命地抱住吴氏的小腿,仿佛抱住了救命稻草,尖叫道,“夫人可要救奴婢!奴婢可是……” 吴氏眼皮一跳,抬脚狠狠踹到她胸口上:“贱婢!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脚脚力不小,绿釉跌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 “还不将这个坑害大小姐的贱婢拖下去!”吴氏扬了声调道。 两个下人迅速上来将绿釉架下去。 绿釉被踹得不轻,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只得用乞求地目光看向吴氏。 “拖下去!”薛兆德厉声道。 眼睁睁看着绿釉被拖下去,薛静的脸色青白交错—— 现在该如何是好? 薛静下意识抬头看向薛仪,却发现薛仪一脸似笑非笑,双眸幽幽正一动不动看向她。 那仿佛猛兽盯上猎物地侵略性目光让她忍不住浑身一僵。 院子里久久肃杀之气回荡。 然而事出意料,绿釉竟然直到被杖毙也只说是自己对薛仪怀恨在心。 翌日,薛仪正坐在老夫人院子里陪老夫人聊天,老夫人看着她面如常色,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你可以痛快说出来。” ------题外话------ …一激动又超标了。最近打击有点大。 不过我明天要放大人物粗来了~ 这回真的是个很大的人物~╭(╯3╰)╮ 话说有些时候我发之前明明一再检查木有错别字,结果等我发上去回过头看,又有错别字,我难道已经老糊涂了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五章 秋日狩猎 薛仪柔柔一笑:“祖母,不碍事。总不能让父亲难做,这巫蛊之术孙女也是明白的,传出去哪里是杀头便能了事的,孙女自然会顾虑大局,再者三妹妹毕竟年龄还小,难免做糊涂事,孙女不会计较。” 若是真得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诉苦一番,老夫人顶多宽慰几句送些首饰布料也就了了。 没准儿还得了厌。 这样的“明理之举”倒是会给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 老夫人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句:“还是你懂事。” 苍老浑浊的眸子却越发冷冽,什么年龄小?年龄小会知道构陷长姐?毒杀长姐?尽做些拎不清的事情! 这个吴氏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还参合着儿女的事情瞎闹! 前些年吴氏刚扶了正,对她这个老夫人还比较恭敬,这几年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薛仪看着老夫人的神色,眸光幽诡,嘴角弯起莫测的笑意—— 再多的宠爱,也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磨平的。 加之绿釉被杖毙之时,老夫人特意叫了全府上下的人围观,那血肉模糊得,直到现在几个下人还在不停洗着血污的地板。 某些人只怕好些日子睡不好觉罢! 没过几天,便是大堰历代皇帝最为重视的一项活动——秋猎。 皇家出猎,百官携家眷随行,在老夫人的刻意下身为嫡长女的薛仪自是不好推辞。 最终要去秋猎的,便是薛兆德夫妻,薛仪,薛泽,以及薛静。 一行人起了个大早,匆匆用了早膳,便上了各自的马车,颠簸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此次的目的地—— 大堰皇家猎场。 到了目的地,薛仪对这种活动兴趣不大,加之左右也没个认识的,便兴致缺缺。 而薛泽同在场的世家公子一样,对于狩猎兴奋地不能自已。 “人家都捉小鹿,你这小细胳膊腿儿,只能捉只松鼠兔子什么的罢!”薛仪揶揄道。 薛泽一听,顿时扬了扬拳头道:“我肯定可以捉住小狼崽!” 薛仪嗤笑一声,明显不怎么相信。 吴氏远远瞧见亲嫂子罗氏以及侄女吴茗,对薛兆德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薛静径直走了过去,微微笑道:“嫂子,茗儿。” “小姑姑,静儿。”吴茗亦是明媚地笑着。 “好些日子没见着你,怎么瞧着倒瘦了些?”罗氏拉过吴氏的手,仔细瞅了瞅她的面色,微微蹙眉。 吴氏叹了口气,并不接话。 薛静冷撇了下嘴,阴阳怪气道:“还不是府里那几个,整日把府中上下闹得鸡飞狗跳,前几天还闹出人命了,爹爹也不知道管管。” 绿釉那事儿做得是太恶心了。 现在她都不敢走那杖毙绿釉的道上过了。 罗氏和吴茗一听,以为是薛仪几个在府中仗着老夫人的疼爱横行霸道起来,忍不住皱眉道:“妹婿也不管管?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 吴茗一听,忍不住乐了:“这可好,她若是嫁不出去,岂不是在府中呆一辈子了?以后还得靠表弟养着呢。” 薛静轻哼一声:“我哥怎么会养她?她若真嫁不出去,等到祖母入土,便直接将她扔出去,看她怎么活。”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罗氏母女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说笑笑。 吴氏却微微有些走神—— 昨天老夫人将她唤到屋子里,正好说了薛仪的婚事。 老夫人的意思是给薛仪谋一桩好婚事,好歹是嫡长女,要办得风光些,嫁妆一个字儿不能少。 吴氏听了顿时心里五味陈杂—— 她现在深深意识到薛仪不知不觉在老夫人心中占据了一个牢不可破的位置。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答案是三个月多月前。 从那时候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处处受到老夫人的掣肘,如今就像一个高傲的战士被迫弯下头颅。 简直让人难受得紧。 昨夜翻来覆去想了一宿,薛仪这婚事—— 她一定要拿捏在手心里! “小姑姑?” 吴氏回过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侄子吴松已经来到面前,正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是松儿啊。”她笑了笑,“许久不见啊,最近似乎没出门啊。” 吴松面上微僵,也笑着道:“是啊,小姑姑,许久不见了。” 前些日子同长明侯世子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子发生了冲突后,他就好长时间没有出门。 一来是他那严厉的大哥将他关了禁闭。 二来是觉得这两件事恰好发生在是青天白日的闹市上,只怕整个京都都传遍了,他实在不好意思出门。 吴松的回话也让吴氏原本放松下来的面上又僵了僵,其实也是府中这些日子事多,让她多方顾虑,是以定远府也有几日没去。 短暂的沉默后,气氛又热络起来。 吴松眼尖地注意到,跟在身后的小厮一直朝不远处一个方向探头探脑,他瞅过去,只不过站着几个朝中大臣女眷,忍不住狠狠拍了掌小厮的头:“看什么看!没出息!跟着小爷看过那么多美人儿,这几个就让你没魂儿了?” 长得也不是多水灵的人儿啊! 小厮冷不丁地挨了一掌,急忙捂着脑袋解释道:“不是啊,少爷,奴才可没那个狗胆给少爷丢人现眼。是奴才觉得那边那个丫鬟好似在哪里见过,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什么丫鬟?”吴松随口问道。 “哎!就是表小姐那个丫鬟啊。”小厮凑近了些道。 表小姐?吴松下意识看向薛静。 小厮又道:“少爷,是那位表小姐。” 吴松又顺着小厮的目光看过去,对面少女着了一身淡紫色压花锦缎,白皙俏丽的瓜子脸在阳光下衬出盈润的淡粉色,琼鼻樱唇,微微垂下眼,看不清眼中情绪。 吴松愣了愣,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的记忆里,几次见到薛仪都始终是木讷干瘦的模样,哪有今天这般如水娇丽。 “少爷!”小厮忍不住出声,虽说以前这样大喇喇盯着女儿家看的事情没少做,可今天到底场合特殊,少爷也得顾着点首尾啊! “我知道!”吴松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小厮又道:“少爷,你看表小姐身后那个丫鬟,总觉得有些眼熟啊。” 吴松这才挪了挪视线,看向薛仪身后的秋月,皱了皱眉—— 是有些眼熟啊。 不过不眼熟才怪! “那可是那丫头的丫鬟,以前肯定见过的,当然眼熟了!”吴松瞪了小厮一眼道。 小厮愣了愣,有些顿悟般道:“原来是这样啊。” “本少爷都快被你的蠢病气死了!”吴松低声骂了一句。 这边的薛仪自然是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 忍不住弯起唇瓣笑道:“瞧瞧你这张脸,这能惹事儿。” 秋月默不作声,薛仪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是明白的。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朝臣突然一阵躁动,远远地听见有内监扯着嗓子尖声喊道:“太子殿下驾到——” ------题外话------ 是的,大人物粗来了…→_→ 我没骗人的说~o(n_n)o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六章 捉摸不定 一众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此时急忙弯腿跪下去高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薛仪亦是跟着跪下去规规矩矩行礼。 早先来时没有见着皇帝,只看见皇后的营帐。 后来听人说皇帝兴致勃勃带着护卫遛马去了,她左看右看没看见这位传说中的储君,便以为是陪着老父亲散步去了。 原来是姗姗来迟。 “平身罢。”男人的嗓音温润如清风过耳,暖暖缭绕于心间。 薛仪诧异几分—— 这般空灵悦耳的生意哪像是身居高位者有的。 随着众人起身,她抬眸望去,忍不住愣了愣。 那人群前端率先踏着步子而来的青年,长身玉立,一身石青色团花暗纹的袍子勾勒身形,金冠束发,发丝如绸,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飞眉入鬓,一双丹凤眼狭长,黑色如墨瞳仁幽深似古井。 看似高远令人难以捉摸,可唇瓣却挂着近乎温柔的笑意,生生将那股清冷掩盖下去,整个人仿佛由内而外散发出令人舒心安然的气息。 他站在那里,虽立于红尘,却让人产生谪仙入世的错觉。 这样违和的气质,要么,是常年隐居山林性情超然,要么,便是隐藏极深。 而这位储君,自然是后者了。 薛仪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地看着朝臣上去与太子说话。 大堰朝当朝皇帝号元帝,除了当年诸位东宫发动宫变之时,留下来两位并无威胁的弟弟以外,子嗣也不多,除开和太子一母同胞的宁王,便只剩下许贵妃所出的安王能拿出来说上几句。 国姓容,太子单名御字,年十八。 这位太子爷从三年前水患灾害风头大盛,人人说起太子都赞不绝口。 而元帝,即便太子风头盖过自己,他却如普通父亲一样只是感到十分自豪。 真不明白元帝到底是装傻充愣还是怎样。 而太子文武韬略,看似温和如美人隔云,事实上做事异常雷厉风行,行事果断,真真是有皇家男儿的风范。 从太子出场开始,世家千金便羞红了脸,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出来。 也有极少部分千金一脸淡然,看似完全不关心,可眼底也有隐隐激动的光芒。 薛仪暗嗤一声。 太子府上是极为干净,只有一个通房,连妾室都没有,而正室早年一直是叶皇后的娘家和慕容左相暗中较量,两家千金被誉为京城双壁,元帝似乎也有意在两家中择取。 最后似乎是为拉拢慕容左相,这太子正妃的位置便替慕容左相的千金空了出来。 到今年,慕容左相的爱女慕容倾已经足有*龄却依然稳如泰山,真是耐人寻味。 之后,宁王、安王以及几位皇子公主依次来场。 叶皇后所出的宁王是个闲散王爷,一副好皮相惹得京中上下多少闺阁女子芳心柔绕。 而安王,因与太子不和,是以民间传闻安王因样貌粗鄙而嫉妒太子,当然,这只是老百姓的说法。 此时见了安王,银冠束发,一身墨绿锦袍,绣着白色祥云花纹,黄黑两色相拼腰带,金线坠着一块白色玉佩,肤色一股病态的苍白,容貌瑰丽,五官的阴柔之感被他一身贵胄之气所糅合,内敛而高贵。 倒也算是人中龙凤,只是安王处事手段十分激进,为朝中主张怀柔的老臣不喜,因而太子党实力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元帝就回来了,众人跪下去行礼,元帝哈哈大笑道:“平身!” 广阔的狩猎场,元帝的声音虽不够洪亮,大家却也听了个清楚。 随即内监宣布狩猎开始。 有八人敲着巨大的鼓面,旌旗飘飘,常年安平乐道的世家公子们脸上都隐隐露出向往之意。 连薛泽都摩拳擦掌起来。 “你可不许去。”薛仪瞥了他一眼道。 薛泽愣了愣,随即反驳道:“为什么不能去?” “你连马都爬不上去,进去能做什么?”薛仪淡淡道。 还有一点,就是她隐隐嗅到一丝不同寻常。 这通常被她推为第六感,虽说第六感并不精准。可她的第六感,相来不出差错。 林子里藏着数不清的鹿,獐,狼,豹子,老虎等,那面八人大鼓显然惊动了他们,林间有鸟群受惊般飞起来,众人骑着马兴奋地冲入树林。 不少千金似乎在为心仪的公子加油,可薛仪并不在意。 她似是不经意地掠过四周,正好看见许越慢悠悠地拉开弓对准了一只兔子。 她不禁眸光定在他身上—— 从以前她就觉得许越做事十分矛盾。 他是安王党派,在同样中立的定远侯与长明侯中,他却似乎有意亲近长明侯。 传闻长明侯世子与吴三公子在街头闹事,几次他都出面看似调解实际上却是打压吴松。 但许越最奇怪的是他在私盐案中的态度。 刘员外是安王一党没错,他明明有机会做手脚,却愣是让长明侯带着人杀了过去,将安王气得几乎吐血。 难道说许越——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许越偏过头来,毫不惊讶地对上薛仪的目光,勾唇一笑。 薛仪心头一惊。 ------题外话------ 对不起/(tot)/~昨天有事出门了导致两篇都没码今天下午回来赶上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七章 林中遇刺 她还来不及作其他想法,许越又扭回头,骑着马往前面林子里去了。 薛仪看着他的背影,眸光一寸一寸冷下去,片刻,她站起身,对正在跟人聊天的薛兆德低声道:“父亲,女儿要去方便一下。” 薛兆德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回头继续说话。 薛仪便带着秋月走了出去。 吴氏身边的薛静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吴茗随即探过头来咬着耳朵道:“想不想要吓吓她?” 简直求之不得! 薛静立刻扭头看过去:“你有什么办法?” 吴茗神秘地笑笑:“你也知道这里有很多豺狼虎豹罢?” 薛静似乎有所悟,但随即皱了皱眉:“她可不会轻易踏到那里面去。”说着朝着林子那方瞟了一眼,“再说了也很难让她恰好遇上野兽。” “谁说要让她去了?”吴茗轻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到薛静手中,“喏,你只要弄在她那个好弟弟身上不就好了?” 处理掉薛泽,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薛静没想这么多,她现在恨透薛仪了,怎么让薛仪倒霉她怎么来。 便伸手接过,又道:“真的这么管用?” “当然。”吴茗道。 “可是……”薛静看向蹲在一旁十分郁闷地薛泽,又皱了皱眉。 薛泽也是个机灵鬼,要引他进去可不容易。 “这更不用担心了。”吴茗的眸光冷了冷,看向不远处人群中孤零零站着的一个十岁大的少年,忽然柔媚地笑道,“你瞧,这不就有了。” 薛静看过去,那个少年正是定远侯的庶子,吴青。 小孩子心思轻,再加上从薛泽入国子监以来吴氏就刻意让吴青和薛泽交好,两个人虽然说不上多亲近,但却可以玩到一起。 薛静微微眯了眯眼:“真是不错。” 而这边,薛仪走到临时搭建的净房一处,站了一会儿,便绕了个圈子往林中走。 林中走兽很多,再加之狩猎场所,很容易遇到流箭,秋月是不太赞成薛仪往林子中去的。 “只是去看看。”薛仪淡淡道。 对方既然发了邀请,她为何不去? 净房这边人烟稀少,再加之刻意避开了人群,极少有人注意到。 此时,有人推开净房的门出来,一个粉衫丫鬟立刻迎了上去:“大小姐。” “走罢。”她淡淡地道,不经意往林间一瞥,而此时的薛仪下意识回过头来,两人正好对上视线。 两人都微微一怔。 薛仪眯了眯眼,只觉少女美得不似真人,而对方那双明媚的眼眸似有很深的情绪。 片刻,她淡淡地转身,继续往林子中走。 林间不时有野兽的嘶吼声和马蹄声,薛仪挑了几条隐僻的道,越往深处走,林中渐渐声寂,树影渐密,深处似有暗影浮动。 她忽然停了脚步。 林间暗风忽急忽缓,树影诡谲,风声中夹杂着极远处刀剑碰撞的声音。 秋月急忙上前一步靠拢薛仪,警惕地打量四周,判断方位。 薛仪颦眉,方才她从这边走时便发现地上有很多刻意掩盖的凌乱痕迹,许是因为比较慌乱,所以做得并不完善。 许越到底要做什么? 她从来不担心惹上事,可中途出了些岔子,找上门来得却是她十分不看好的安王派的人。 但是偏巧许越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左边似乎传来点点被风吹散的喧嚣,薛仪微微眯了眯眼,抬脚直接向左边而去。 这面地势极高,向下是一面倾斜的小山坡,上方树林掩映,却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的位置。 薛仪走到那处斜坡边,往下看了过去。 地上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暗红的鲜血几乎将这块土地浸透。 而两方人马正在僵持着。 说是僵持也不准确,对面有六七黑衣人蒙着脸,只露出凶狠锐利的眼眸,手上紧紧握着刀,哪怕身上有好几处擦伤正往外汩汩流着鲜血,也恍若不知。 而他们的对面,唯有四人安然无恙。 为首一人,一身石青色团花暗纹的袍子秀如青竹,眉眼清冷,双眸幽深如古井,那抹柔和距离感的笑容已不见踪影,发丝微微有些凌乱。 此人正是太子,容御。 他身上没有一丝血污,握着一把长剑好似九天封神,由内到外散发出一股戾气。而因着这股戾气,对面的黑衣人并不敢轻举妄动。 而身后三名护卫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受伤最重的此时还要依靠刀剑站立。 气氛剑拔弩张,此时只要有一个人先动一下,必定引发一场血战。 薛仪忍不住蹙眉,刺杀太子? 好大的胆子! 哪怕她再想和高位者搭上关系,此时也是不合适的。 毫不犹豫,薛仪决定立刻离开。 正在此时—— “有意思么?”男人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八章 他的主人 秋月最先反应过来,还未转身便从袖子里滑出匕首身子一侧冲对方狠刺过去。 而对方十分轻巧的钳制住了秋月喂出匕首的右手,秋月旋即抬脚直奔对方脸颊而去,对方微笑着抬手似轻轻拂过脸颊,却冷不丁地抓住了秋月的脚踝,随即毫不犹豫将秋月朝旁边一扔。 咚—— 秋月狠狠撞上一颗大树,树干粗糙,她闷哼一声,却立刻撑起身子又要站起来。 “秋月。”薛仪淡声唤了她一声。 随即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裙摆原本就没有的灰尘,眸光幽凉,转过身却悠然笑道:“许大人。” 许越眸光一闪,面前的少女一身淡紫衣衫清秀隽美,一张俏丽的瓜子脸,肤色白皙如玉,唇瓣挂着清浅的笑意。比她容貌出众的女子许越不知道见过多少,可这女子脸上挂着笑,眼底似乎藏了普通人难以触摸的情绪。微微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薛小姐。”顿了顿他又极为好心地劝说道,“林中这般危险,野兽出没,流箭不断,薛小姐还是早些出去比较好。” 薛仪看着他,两人方才已经动手,这厮此时又在装什么傻? 若非察觉到许越早已洞悉她的行动,她会真的以为现在只不过是一场偶遇。 片刻,她似笑非笑道:“许大人说话真是不诚实,带本小姐进这所谓危险的地盘的不就是您么?有什么话不防直说便好,明明心里恨不得将人绑起来审刑还要与人虚与委蛇,可真真让人厌恶呢。” 许越怔了怔—— 他所见过所遇到的人,无不是喜欢虚与委蛇,说话迂回的。 却是完全没想到一个闺阁千金说话直白,全然不顾此刻暗藏的杀机。 这样的人,不是足够大胆,便是太过沉不住气。 “是在下失礼了,薛小姐。”许越不骄不躁,满含歉意道了一句,随后又似不经意道,“可是在下不知薛小姐说在下引你进来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疑惑地看向薛仪:“难道是薛小姐想约在下来此时相会?” 薛仪和秋月双双一怔——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明明是他暗示薛仪往这边来,此时却避开话茬想将薛仪的注意力往一边拉,还刻意用女儿家在乎的名声。 薛仪缓了笑容,讥讽道:“许大人也不用打马虎眼儿,女儿家的名声于我是不在意的。倒是许大人,此时下面的人马只怕和许大人脱不了关系罢!” 许越顿了顿,眯起眼看了薛仪许久,唇瓣泛出一丝笑意道:“在下这不是替薛小姐搭把手么?” 薛仪笑容一滞,眸光在许越身上停了停,随即眼里一闪而逝狡黠的光芒道:“看来许大人是想帮太子殿下一把了?” 许越还未开口反击,就看见薛仪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惊恐地扯开嗓子尖声道:“你要做什么——” 许越:“……” 他不可置信地微微瞪了瞪眼,随即立刻扭头看向下方。 而不出所料,下方两拨人,都一眨不眨地抬起头看向这一方。 薛仪微微侧着头,肩膀哆嗦着,声带控诉道:“你以为我会遂了你的意吗?!” 许越:“……” 这个女人! 他万是没想到事情变得居然如此……滑稽! “杀了他们!”剑锋一指,鹰隼般的双眼中杀气凌然。 有两个人立刻脚尖一垫往这边而来。 容御站在下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对方居然是许越。 今日的刺杀,是谁他心里很清楚。 却是没明白许越为什么要插手,难道说那人有其他的想法? 他沉思片刻,视线落到站在许越对面少女身上。 对方地势较高,且又偏过头,他看不见脸,就连方才说话的声音也极为陌生。 是以—— 绝对是没有见过甚至没有注意过的人。 这样的人,势必是不曾卷入纷争中的。 可是此刻和许越出现在这里又是? 想着这些的瞬间,两名杀手转眼已经踏上了山坡。 此时撤退已经来不及了,许越只得硬着头皮对上。 而其中一名此刻正对了薛仪而来,秋月立刻闪身到薛仪身前,四人纷纷陷入缠斗。 薛仪冷着脸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又往下方看去。 而容御正在琢磨着许越二人,是以两人正好对上。 高处的少女眉眼疏淡,甚至逐渐冷冽,褐色的眼眸幽深,唇边似笑非笑。容貌顶多算作中上水准,瓜子脸很标致,却也不绝美。 他微微眯了眯眼,虽然不熟识,但京中的官员家眷他都略知一二。 而薛侍郎的前夫人娘家又极为敏感,是以他还是知晓的。 少女是薛侍郎的嫡长女,薛仪。 尽管这一方容御的心思转了七八道,薛仪却是对这位储君暂时没多少心思。 不经意看了一眼,便又转回来看向许越。 许越果然太奇怪了。 如今的皇室成员,除开闲散的宁王和诸位皇子,便只有储君太子和夺嫡的安王,以及元帝的两位弟弟,德王和靖王。 元帝诸位东宫之时,最为受宠的不是身为太子的元帝,而是当年的九皇子和十六皇子。 然而十六皇子急流勇退,后来九皇子、四皇子和太子的斗争便愈演愈烈。 彼时的德王,作壁上观,虽不曾对太子伸出援手,却拒绝了九皇子和四皇子的拉拢。 元帝发动宫变时,所有人兄弟姐妹均被诛杀,耐人寻味的是,唯独留下来了两个人。 一个便是德王,另一个,便是当年的十六皇子,如今的靖王。 德王如今是保皇派,而德王世子传言也有向太子靠拢的趋势,不提也罢。 靖王—— 此人的传言便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对方早在当年宫变后便被元帝赶到了西北之地,此时也不可能做得如此光明正大。 再说回来—— 照理说,这次的暗杀必然是安王所为,可许越既为安王党派,若是想要试探她,何必非要挑在这种时候。 这不是明显坏了安王的事么? 还是正如她所想,许越的主人,另有其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九章 喂狼 下方的两拨人亦随着上方的争斗闻声而动,唯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便是下方的容御,和上方的薛仪。 薛仪的心思转了转,便微微侧头,对着下方的容御行了个半礼:“见过太子殿下。” 许越简直无语了,此时此刻她还有心思行礼?! 容御怔了怔,随即轻笑起来道:“情况特殊,不必多礼。” 薛仪便笑起来:“殿下这是在玩什么?猫捉老鼠么?” 容御眸光闪了闪,失笑,又似有些无奈地道:“薛小姐此时看本宫像是在玩么?” 薛仪果真上下打量一番,容御除了衣衫有些灰尘,便是一丝血污也没沾到,顶多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便认真地点头道:“以小女之间,殿下似是在玩老鹰捉小鸡。” 容御虽不知这是个什么游戏,可从字面上却是极好理解,他笑意沉沉,眸光意味不明的落在薛仪身上许久,随后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很直白。 许越便是在打斗也听见了这句话,忍不住有些好笑—— 这位太子殿下只怕不知道对方至始至终都打着他的注意罢! 当初查到秋阳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这位深闺小姐到底是谁给的胆子,哪来的自信,竟然想搭上储君的线! 真是疯了。 他在心底摇了摇头。 薛仪闻言嫣然一笑,慢条斯理道:“自然是以殿下希望的身份。” 许是少女的笑容太过明媚,又或者说出的话太让人惊悚,容御愣怔了片刻,没回过神。 就听林间一阵悉悉索索,一身狼狈地小少年忽然从树林子里钻出来:“阿姐!” 薛仪回过头:“东西可带来了?” 薛泽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薛仪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薛仪接过荷包,掂了掂,不禁有些惋惜—— 这本来是她打算送给许越的礼物呢。 她从一开始就知晓吴氏打算除去薛泽的心思,虽然没想到是借了吴茗的手,却不妨碍她整个棋局。 而如今这份大礼,看来只有送给安王了。 她极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不远处,几声狼嚎响起。 秋月正打得厉害,便听见薛仪清冷的一声:“让开。” 她下意识闪开,而一把粉末从背后而来,直直扑到了黑衣刺客面上。 刺客下意识抬手一挡,仍然沾染不少,一股异香入鼻,他顿时骤然变色。 薛仪处理完这个,又对着许越毫不客气道:“闪到一边去。” 许越也极为纳闷,又听薛仪道:“再不闪开你就陪他一起死。” 他赶忙抽了身,薛仪似乎极为灵巧,一把粉末直直中了刺客面上。 一抹奇异的香味在林间散开。 许越微惊,提了一力向对方胸前拍了一掌,便急忙后退几步。 而林间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狼嚎声越来越近。 薛仪拉过薛泽的手臂,抬脚往山坡下溜。 背后越来越近的狼嚎声此起彼伏。 而薛仪下了山坡,正好落在容御跟前,由于她一只手抓住薛泽,另外只手勉强抬着裙脚,可群摆仍然垂到脚尖前,薛仪脚步不稳,身子一歪就向前倾去。 容御下意识抬手一拖,稳稳扶住了薛仪的手臂。 薛仪站稳了,淡声道了句:“谢谢。”便拉着薛泽又继续往前面走。 容御眸光闪了闪,回道:“无事。” 此刻,容御的护卫还剩了一人,而对面的黑衣人也还剩了一人。 狼嚎声越来越近,上面的两名刺客急忙冲了下来。 薛仪眯了眯眼—— 原本她挖了坑给许越跳,可此时计划有偏,还不知是否能将这个陷阱送给这群刺客。 容御眸光在薛仪身上停了停,随即开口道:“薛小姐。” 薛仪回过头,看见容御唇瓣一抹淡笑,眼眸如古井幽深难以看出情绪,便也笑起来:“太子殿下,还是先保住性命再说其他的罢。” 说完,她后退一步,回神身一把抓住许越的手腕,嫣然一笑:“传闻许大人轻功高深,带我一人对许大人来说不是难事罢?” 对面的刺客提了刀再次砍过来。 许越提了口气,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迎面而击! 两刀相撞,许越身子一侧,匕首抵在刀锋上一路滑到刀柄,刺客眉眼一凌,分出一掌击去。 而许越亦一掌迎了过来,两掌相对,刺客“噗”的喷出一口血。 山坡上,狼群近在咫尺。 薛仪上前一步,顺势将手中的荷包扔到刺客身上。 “你——”刺客怒极忍不住开口。 “头儿!”后面两个刺客奔到跟前时面色已然十分难看。 林间气氛森然诡谲,三个刺客互相看了一眼,对着薛仪几人一拥而上。 薛仪嗤笑一声,将薛泽丢给身后的秋月。 而适时的,许越已经一把抓住薛仪的衣襟,脚尖用足了力,狠狠一跃而起。 稳稳踩住上方的树干,将薛仪搁在树枝上。 许越原想正好看看薛仪狼狈的模样,去见薛仪悠闲地整理着衣襟,嘴里不忘幽幽道:“许大人一个劲儿盯着小女不会是想等着看小女笑话罢?” 许越摸了摸鼻子,扭过头,尽管被戳破心思,却也不见尴尬。 对面的树干上秋月已经带着薛泽稳稳坐住了。 下方,容御却还面不改色的站着,仅用一把短剑应付三个人的攻击。 而薛仪也注意到,他看似被步步紧逼,事实上仍然绰绰有余。 果然是故意踏入陷阱的么? 山坡上,一头巨狼狞着牙,率先嚎叫一声冲了下来,身后稀稀拉拉的狼群也跟在它身后往下。 容御唇瓣扬起一抹清浅而残酷的笑意:“各位,一路顺风。” 话音刚落,他拉过一旁仅剩的一个护卫,腾身踩到树干上一跃上了树枝。 三个刺客惊恐四散逃开,跑得慢的那个却被巨狼扑上来压到在地,一口狠狠咬在眼睛上。 “啊——”他刚刚张口叫了一半,又有三只狼扑上来,一只扯住他的胳膊,两只分别咬住他的大腿。 其余的则向前面逃跑的两个人追去。 对面的秋月适时的捂住薛泽的脸,尽管如此,却也能看见薛泽的脸一寸一寸惨白下去。 许越勾了勾唇:“薛小姐不害怕?” 薛仪挑了挑眉:“许大人莫非是想下去陪他?”说着,摊开了手。 许越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握着一张细绢,而那手绢中,一些细碎的粉末闪着星星点点暗沉的光芒,细风一掠,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许越温然道:“薛小姐说笑了。” ------题外话------ 差不多的。我的意思是…→_→该放男主粗来咬人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章 立功,危机 下面四头狼撕扯着尸体,薛仪托腮坐在树干上悠闲地观赏。 许越看了许久,仍然觉得是有些受不了,微微移开目光,正好看到对面的容御。 容御一脸淡然,也正襟危坐,一颗光秃秃的树干硬是被他做出了仙风道骨的错觉,而这位谪仙此时也似是漫不经心地看着下面四狼分吃人肉的场景。 “是逃了么?”薛仪淡淡瞥了一眼两个刺客逃亡的方向。 “大概逃了罢。”容御勾了勾唇道。 “哦,也好,总要有人回去禀报一番的。”薛仪道。 “薛小姐方才用的那是什么?” “不知道,是家人给的,想不到狼群挺喜欢。” “薛小姐胆子真大。” “彼此彼此。” …… 许越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若非眼前一幕四狼分食人体而两人又一眨不眨盯着,两人悠闲的对坐,他都要产生两人是在品茶论棋的错觉。 他思绪一晃,顿时想起了一个人。 在他思绪飘荡的时候,薛仪也开始走神。 那个荷包,这回可以借了定远侯的手给安王心里扎根刺,可定远侯的态度,她还真的摸不太清楚。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对面的容御,却发现容御也正看着她,那双眸子幽深似古井要将人吸入其中,她眯了眯眼,笑道:“方才表姐给的荷包可算是帮了殿下大忙了。” 容御抿了抿唇,扬起一抹春风化雪的笑容:“想来本宫那好弟弟可以闹心一阵子了。” 薛仪眼珠动了动,随即抿唇笑道:“是殿下福泽绵厚。” 两人互相告诉了对方信息,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其一,薛仪告诉容御,这件事并非她一早有预料,纯粹是凑了巧了。 其二,容御告诉薛仪,定远侯府暗地里,是比较看好安王的,或者说他们已经形成一派了。 她不禁轻叹一口气—— 这下要走的路可真够远了。 几人都在树干上坐了快半个时辰,不远处一小队人匆匆而来,见了狼群大吃一惊,戒备地准备迎战。 可四匹狼许是吃饱了,只是冷淡地扫了一对侍卫一眼,便慢悠悠地甩着尾巴从来时的道路离开了。 一对侍卫愣了愣,刚松了口气,谁知从天而降几抹黑影吓了众人一大跳,下意识举起剑。 “太子殿下?!”有人惊呼道。 “太子殿下?!” “殿下!您没事罢?” …… 容御摆了摆手:“本宫没事。” 侍卫长松了口气道:“殿下,方才出场清点之时,您和薛侍郎家的公子,还有许大人都不见了,于是陛下命属下前来寻找,您没事就好。” 容御只道:“既然父皇担心,咱们快些出去罢,好叫他安心些。” “是!”侍卫长立刻听令,看见容御身后的薛泽,又愣了愣,“殿下……” 容御笑道:“这位正好是薛侍郎那位公子。” 侍卫长立刻抱拳行礼:“薛公子,请。” 薛泽抿了抿唇,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点了点头。 容御又道:“既然许大人也不见了,便分出一半去找他罢,剩下一半跟本宫回去就好。” 侍卫长应下,立刻分出一半人去找许越,而剩下的人便保护着容御回去。 容御走了几步,似是漫不经心地回头,看见树上树枝掩映下,薛仪懒洋洋靠着树干坐着,唇边一抹奸计得逞般的笑意,他眸光闪了闪,片刻,弯了弯嘴角无声地道:“薛小姐,后会有期。” 薛仪眉眼弯弯,亦是无声道:“再会。” 容御垂眸回头,和一队侍卫离开了。 而他们刚离开,许越便一跃而下,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抿唇笑道:“薛小姐,在下也要离开了。” 两人方才那么危机的时候竟然还有闲心摊牌,容御这“护花使者”也做得忒踏实了,竟然还支了人来寻他。 他能把薛仪怎么着? 在心底冷嗤一声,许越悠闲地冲树上的薛仪摆了摆手:“薛小姐,在下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四个字他拖的极慢且似有更深的意味在里面,薛仪只当是许越还会想了法子针对她,便无所谓的摆摆手:“快走罢!” 许越最后看了薛仪两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越走了一会儿,秋月飞到这颗树上来将薛仪放下去,两人又从来时的道路回去。 然而回去的时候,正好听说薛泽非常“凑巧”救了被刺客袭击的太子殿下。 元帝又是震怒又是侥幸,一面下令追查,一面对薛泽一个劲儿的赏赐了一番,连带薛兆德也被夸奖一阵。 不少公子哥看得眼红,只当自己怎么没在林子里多转悠一会儿子,说不定救了太子的就会是他们了。 而随后太子似是不经意地提到:“都是吴小姐糊涂,竟然弄混了荷包,给了薛小公子专门引狼的物件,好在是用在刺客身上了,不然既救不了本宫,自己也葬身狼口。” 全场当时一片死寂。 因而,从薛仪回来之时,薛兆德一张脸阴沉地紧,而吴氏面色青白交错。 薛静自知惹事,回府的路上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然而回府后,吴氏立刻被薛兆德叫进了书房,两人一直说到天黑,老夫人叫用晚膳叫了好几次都没出来。 翌日薛仪请安之时,在老夫人处也没见到吴氏,同老夫人问起,老夫人只是神色冰冷的放下茶杯:“眼不见为净!” 薛仪便不好再说什么。 吴氏只觉得最近自己倒霉透了。 那天夜里薛兆德以从未有过的阴冷表情和刺人话语将她责备了一番,若非看在她生了一对儿女的份上,只怕休书都扔在她面前了。 现在外面都传她刻薄前夫人的孩子,荷包一事更是让她的名声跌入谷底。 更雪上加霜的是,老夫人竟然越过她,直接议了薛仪的婚事。 偏偏—— 这还是门很不错的婚事! 吴氏只觉得头痛。 老夫人给薛仪物色的,是齐国公三房长子,杜淇。 ------题外话------ 这门婚事很简短,处理完马上放男主。 他是个大人物,要慢慢折腾的说~看到这里的妹纸~俺谢谢你~一鞠躬二鞠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一章 公子杜淇 齐国公是太祖皇帝时期亲口赐封的爵位,而齐国公一脉为大堰鞠躬尽瘁,沙场白骨,出于敬意,每一代皇帝对齐国公都礼让三分,好在齐国公府并不恃宠而骄。 如今的齐国公有三个儿子,按照惯例,该由嫡长子继承爵位。 可这三个儿子并不争气,而齐国公也并非是个迂腐的人,直到孙子都出世了,还在观望期。 而到这一辈,唯独大房次子和三房长子最有竞争力。 大房次子和三房长子年龄前后相差一岁不到,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京中不少世家早已经瞄上了。 可当年的薛老爷偶然搭救过三房老爷,还因此落下病根儿,老夫人便借着这个由头到三房老爷跟前委婉地提了提亲事。 三房老爷也是耿直个性,派人查了查,发现薛仪算是个典型的闺阁小姐,再加之齐国公府和刑部侍郎府都是中立保皇派,结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便允了。 这本来是她该做主的事,却被老夫人插手了去,吴氏实在有些膈应。 夜里委婉地对薛兆德提了提,薛兆德却淡淡道:“娘一把年纪还帮着你打理后院,减轻你的负担,不是该高兴么?” 吴氏当即就愣住了。 想着当时薛兆德的神色,她坐在椅子上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吴氏觉得自己的生活走入一个奇怪的轨道。 原本的生活发生了几乎快翻天的变化,短短几个月,感觉她好像过了好几年。 对了! 她微微瞪了瞪眼,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光滑的桌面—— 是薛仪!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对薛仪比以前更加针对了,可每次吃亏的都是她! 不但讨得老夫人欢心,只怕荷包一时也脱不了她的一手。 否则,薛泽那样的孩子,她可以弄死无数个! 她深深吸了口气—— 薛仪!比薛泽更危险! 薛静从外面推门进来,脸色也不大好看,看见吴氏忍不住开始倒苦水:“祖母可真是偏心!什么好的都想着薛仪!好的补品给她也就算了!连这么好的婚事也给她!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什么?” 吴氏叹了口气,又听见薛静道:“我见到那个杜淇了,还算是一表人才。” 吴氏眉心一跳,刷的扭头过去厉了厉声道:“可不许有什么歪心思。” 否则她在老夫人面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薛静眸光在吴氏脸上顿了顿,随即一缕暗光在眼底一闪而过,缓缓勾起一抹冷笑道:“现在整个京都上下都知道我们容不下他们姐弟三人,各个都向着他们!如今她算是风光了,还谋得一门好婚事!” 吴氏眸光一冷,虽然不悦于老夫人的偏袒,却也警告道:“你可别做什么手脚,现在他们姐弟三人就算是掉根头发,京都里的人都会算在我们头上!哪怕是借了别人的手,咱们也会被口水淹死。” 薛静知道吴氏想岔了,微微有些不耐地解释道:“我不是说要抢她的婚事。只是男人哪个不偷腥的?” 吴氏眼珠动了动,须臾,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道:“男人确实爱偷腥,传闻淮水阁的姑娘很是漂亮。” 还有一点吴氏没说,那就是伺候人的活儿极好。 薛静知道吴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冷冷笑起来。 两人心照不宣。半个月后,淮水阁的阁楼,一辆精致的马车在门口停下,帘子掀开,一个身着蓝衣,长身玉立的俊俏公子从车上下来。 门口穿着美艳的迎宾姑娘却并不扑上去,只是笑意盈盈行礼道:“杜四少爷。” 杜淇微微一笑,清秀斯文的俊脸让几个姑娘红了红脸。 他用折扇抵着一个姑娘的手臂扶她起来,笑道:“凌音姑娘可在?” 迎宾姑娘掩嘴笑着道:“自然是在的,可不就在等着杜公子?” 说完,就带着杜淇往里走。 楼内暖融融的烛光被吊在天花板上照亮整个楼间,乐声靡靡,酒香四溢,穿着漂亮伶人服的姑娘在舞台上用柔软娇糯的嗓音唱着艳丽的词句,不时的转身惹得下方喝酒的客人一阵叫好。 两人径直上了二楼包厢,迎宾姑娘打开门,便笑着退下了。 杜淇走进去,屋内的古琴声婉约流畅似清泉流泻,轻纱似雾,如隔云端,里面一人身姿绰约,看得不似分明,却让人心里发痒,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可杜淇只是微笑着自红木桌前坐下,自顾自倒上一杯清茶轻啜起来。 许久,帘子内的女子玉指一按,停了琴音,似嗔似笑道:“杜公子不是说了亲事?怎的还有时间来凌音这里?” 杜淇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挑了挑眉:“你吃醋了?” 女子掩着唇细声笑起来:“杜公子说得哪里话,奴家哪里能生杜公子的气。” “呵——”杜淇轻笑一声,“是不是,你心里知道就好。” 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 无独有偶,齐国公府大房的长女同薛仪的情况极为相似。 是以对这门亲事他不甚赞同,在被嫡母长年压迫下的长大的子女,不是心里极端阴暗,便是总爱无病呻吟。 看家里那位大姐便知道,这都快二十了还没嫁出去,虽说大房继夫人做了不少手脚在里面,可到底还是自己不争气罢。 想到这里,他忽然开口道:“你过来罢。” 凌音微微诧异,可仍然听话的起身走到桌前行了个礼:“杜公子。” 杜淇看着凌音的面容,她是标准的水墨美人,五官并不出挑,甚至极为清淡,可就是这样的淡反而显得比别人更有灵气,像一笔一划勾勒的水墨画,氤氲雅致。 他伸手将对方勾到自己怀里,凌音轻声惊呼一下,转了半个圈,便坐在了杜淇怀里。 杜淇慢条斯理伸手勾起凌音的下颌,挑眉笑道:“今儿就不浪费时间了。” 说完,往前一探薄唇贴到凌音花瓣般的樱唇上。 凌音抓住他领口的手下意识紧了紧,随即羞涩地开始回吻。 杜淇一边温柔的吻着,一边将凌音抱到后面的精致的大床上。 不一会儿,屋内想起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之声。 隔壁的薛静正悠闲地坐在红木桌前吃着葡萄,白霜将耳朵贴在墙上,听到声音响起才微微脸红着回头道:“小姐,这两人开始那个了。” ------题外话------ 恩……这个公子的描写我略了略,因为很快他就会拜拜了~挥手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二章 危险游戏 薛静冷笑一声,兀自吃着葡萄。 她今天避开耳目特意穿了一身男装出门,就是为了亲眼瞧一瞧事情的真实性。 杜淇原本来淮水阁还不是这么频繁,还是她借了定远侯府的关系,打探到杜淇喜欢的女子类型,又私下里给了凌音一笔银子,而凌音的演技也极为不错,虽然说不上死心塌地,可杜淇来凌音这里的时间明显在增长。 薛静又捏起一颗暗紫葡萄,却没有放入口中,只是幽幽看着,从眼底渐渐流露出阴毒怨恨地冷光来。 淮水阁是四面回廊式布局,杜淇和薛静在一方长廊的包厢里。 而他们对面楼上的走廊上,一个青衣少年郎长身玉立,俊若修竹,黑发如瀑,肤白如玉,他握着一把玉坠折扇微微抬高不经意般半遮住面容,好几个路过的姑娘走了老远都忍不住扭头继续看。 他身后,站着一个面纱遮容的丫鬟,微微拧着眉头,看似十分不悦。 而秋月确实是在不高兴。 虽说因为薛仪救了他们兄妹俩,他们才会替薛仪做事。 可现在,哪怕薛仪再不好,薛仪都是他们的主子,杜淇有什么资格嫌弃她?再者,他这样喜爱寻花问柳的男子哪里配得上薛仪? 而薛仪,她倒没有太多介意。 如果说这门亲事不会对当前时局造成影响,亦不会干扰到她的动作并且没有任何外在威胁因素,应下了也无妨。 可这么容易就进了别人的圈套,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再者—— 在秋猎时她给吴氏母女制造了那么大的麻烦,他们不想办法避嫌安生,反而上赶着寻人晦气。 既然这样,大家的立场对立从一开始就心照不宣,如今她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厮经到此处,见到薛仪二人简单的行了个礼。 薛仪淡淡瞥了他一眼,顺手拿了托盘上一个茶杯,在手上掂了掂,若有所思地看向薛静所在的包厢。 小厮得罪不起这些贵客,拿了个茶杯而已,他也不好说什么,便自顾自地端着托盘离开了。 薛仪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牵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侧了身子将茶杯递给秋月,正想说什么—— “薛公子。”一个青年缓步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简直能用灿烂生花来形容,看着薛仪的眸光更是意味深长,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衬得他肤色白皙,身材颀长。 啪—— 薛仪合上手中的折扇,看向这抹逐渐靠近的修长身影,眼里寒光微闪,片刻,扬起一抹恬淡的笑容:“原来是许大公子,真是巧。” “的确巧。”许越点点头,笑容不羁,一副风流倜傥公子哥儿的模样走过来道,“本是过来见见故友,没想到能遇上薛小姐。”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里似乎不太适合薛小姐来,不知薛小姐到这等风月之所来可有什么要事?” 他左一个薛小姐,右一个薛小姐,毫不避讳,声音也没有丝毫放低,好几个过路人听见声音都忍不住往这边看,秋月顿时心生怒意,眼中寒光乍现,冷着脸瞪着许越。 薛仪挑了挑眉,这厮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开门见山就想探她的底。 她似笑非笑地看过去道:“许大公子成亲有四年了罢?” 许越怔了怔,缓缓敛了笑容,却是继续温温和和地道:“薛小姐,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一个深阁闺秀,来这里到底是不太好的。” 秋月简直怒火中烧,对方总是揪住薛仪女儿家的身份不放,实在恼人! 薛仪看着许越,讥诮地道:“许大公子这么闲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罢。许大人成亲也有三年了,好歹有个一妻半妾的,却下不出蛋,莫不是许大人自己不行罢?” 许越成亲有三年多了,有一个正妻,一个通房丫头,却一直无所出。 许夫人是急得头发都白了,整天嚷嚷着要纳妾,奈何许越夫妻俩感情甚笃,软硬不吃,许夫人虽然不高兴大媳妇儿这么不通情理,却也不想让母子关系僵化,只得让步做出了五年之约。 这件事在京都很是闹热了一阵子。 而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可薛仪说话这般毫无顾忌,倒让许越恼得脸红了红,余光瞄到薛仪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暗自提了口气,缓和了情绪道:“薛小姐,在下没有别的意思。” 顿了顿,他把目光放到对面楼下的包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是把薛仪的嘲笑抛到了脑后,轻笑一声:“听说薛侍郎已经给薛小姐议了亲了?” 薛仪目光在许越身上停了停,微微眯了眯眼—— 看样子许越真正想探听的是她对婚事的态度。 又或者说,他想探听的是她的事,真是奇了怪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坏过许越身后人的事,对方忽然对她有了兴致是绝对不合逻辑的。 还是说此番接近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这么想着,她却是莞尔一笑:“正是。” 却是不打算接着这个话题了。 许越只是意味不明的微笑:“薛小姐,秋猎时……” “我们来玩个游戏罢。”薛仪冷不丁地打断他。 许越一愣—— 说到底,他实在有些捉摸不清薛仪的想法,与其自己在心里猜测,还不如直接挑开问清楚。 可薛仪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薛仪可不顾及他的想法,歪着脑袋露出一个笑容道:“咱们来做个游戏,轮流提问,对方只能回答是、不是、和不能回答,如何?” 许越笑容顿了顿,眼神一凝—— 光是听着三个回答,便可知道,这将是个陷阱重重的游戏! 但对方既发出邀请,岂有不应之理? 他浑然不在意道:“可以。” 薛仪微微抬了抬下巴,勾起一个漫不经心地笑容道:“许公子是安王殿下的人?” 许越怔了怔,眸光晦暗不明—— 这果然是陷阱重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二章 不管回答“是”或者“否”,都容易掉进陷阱。 那就只有—— “不能回答。”他似是漫不经心,将胳膊搭在扶手上,微微侧头看向薛仪道,“薛小姐做的一切是为了薛小公子么?” “否。”虽然诧异许越的问题,但薛仪却老老实实回答了。 闻言,许越怔了怔,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若说薛仪在侍郎府中处境尴尬,为了薛泽要拼上一拼,甚至不惜趟入浑水与太子搭上线,只为寻得靠山的话,倒是说得通的,只不过太子接是不接招就另当别论了。 可薛仪却说不是,是说谎? 许越立刻否认,她完全没有必要说谎。 那就是实话了? 许越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又听见薛仪用似笑非笑的声音道:“该我了。太子是否知道许公子是靖王的人?” 许越眼前刷的闪过一道白光,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他握着木栏杆的手没由来的紧了紧,片刻,他又似是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道:“不能回答。” 薛仪饶有深意的看了他几眼,懒洋洋地道:“该你了。” 许越缓缓呼出一口气:“为了达成目的薛小姐会不惜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么?” 薛仪古怪地看了许越一眼,许越的问题都非常奇怪,总是围绕着她个人。 可越是这样的问题,有时候反而越好回答。 她轻松回答道:“否。” 顿了顿,她打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靖王殿下是想要那把椅子么?” 许越错愕地抬眸看过去,看见薛仪一脸无所谓,眼底却有狡黠的光芒闪烁,顿时心里一惊—— 上当了! 三个问题,从一开始,她就是奔着要掀他老底的目的而来! 藏在袖子里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许越终于一改方才的风流雅致,眸光里浮现出几丝暗光,沉了声音道:“薛小姐,太过聪明不是好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露出马脚让薛仪知道了这么个惊人的秘密,若是平时,这样的人必须除去,可是偏偏—— 对于薛仪这样既无权势背景又无朝政牵扯的深闺小姐,却无畏的要一个猛子往浑水里扎,他是有些好奇,当然,还有一些特别的理由,不过这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这样问题就来了—— 薛仪暂时不能动。 话已至此,他却是无心再提问了。 薛仪只是忽然不在意地轻笑一声,摊了摊手有些无辜地道:“我不明白许公子的意思,咱们不是在做游戏么?” 这他娘的哪里还是游戏啊? 明明一开始就挖了坑,只等他一步一步往里钻。 许越只觉有郁气在胸,看向薛仪的目光不由自主冷了冷,最后一字一顿地道:“薛小姐,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只是,薛小姐你——” 话还没说完,秋月忽然扬起了手,他反射性伸手准备挡住,却没想到一团白色直冲而过。 砰—— 啪—— 砸到对面楼下的包厢门上,而秋月力道之大,门瞬间被砸开,屋内的两人似乎也被吓住,有女人惊叫起来。 许越愣了愣,却看见包厢里两个清秀的少年郎走到门口,惊恐未定地四处张望。 他立刻回头,却看见薛仪已经带着秋月转了个弯走到斜面的走廊上去了。 许越想到方才的事,心里一急,出口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度:“薛小姐!” 大厅里似乎静了一下。 而薛仪只用折扇十分自然的半遮住面容,带着秋月从容不迫地往楼梯一处走。 许越越想越不能平静,立刻抬脚追了过去。 而楼下—— 一身蓝袍的秋阳正好经过走廊,看到薛静两人站在走廊上逮住一个小二,怒声训斥,便一脸关心地道:“这位公子可有受伤?” 薛静极为生气,怒声道:“淮水阁果然是好!居然有人莫名其妙砸门!掌柜都不打算给个交代吗!” 秋阳看着薛静一脸怒容,面上十分焦急地道:“那公子受伤了没有?若是受伤了在下一定承担责任!绝不推诿!” 薛静冷冷瞪了秋阳一眼,从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并没有因为对方这样说而缓和心情。 秋阳暗嗤一声,不动声色勾了勾唇,又道:“方才在下听见屋子里还有两位姑娘,她们可也受伤了?” 薛静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脸色一变—— 方才她在屋子里被吓到了,下意识就尖声叫起来。 可她们来时为了怕人认出来,并没有叫姑娘! 方才的砸门声极响,已经引起了好些人注意了。 正在此时,从楼梯间忽然上来两位公子,其中一位一身玄袍,扇子打在手心噼啪响,看向这一处,忽然拔高着声音极为惊讶地道:“薛三小姐?” 薛静顿时脑袋嗡的一声,立刻掉头看过去,却是—— 长明侯世子! 长明侯府同定远侯府不对盘,连带见了吴氏母女也不上眼。 而隔壁那件屋子有人推开门,杜淇走了出来,站到走廊上。 薛静咬了咬牙,想必是方才听见个“薛三小姐”于是才走出门来瞧瞧。 “这不是薛三小姐吗!”长明侯世子郑翰一面把玩着扇子一面快速走过来,一脸戏谑的笑容扯着嗓子道,“你一个女儿家在这里做什么,还大喇喇站在走廊上,被人瞧见了怎么办?赶紧进去啊!” 走到跟前,还推搡着她往里走。 薛静简直气得火冒三丈,他说得这样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她抬头正想对着郑翰发飙,却恰好对上杜淇狐疑地眼神,顿时心里一惊,而他身后走出来的女子,看到了这一方的景象,也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却又急忙捂住唇。 杜淇眼珠动了动,看向薛静,又看了看身后的凌音躲闪的眼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冷了下去。 薛静顿感不妙,想着赶紧离开此处,却不料郑翰不要脸的总是挡在跟前,还一脸奸笑道:“哎呀!快进去呀!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呀!” 薛静心中怒火一烧,抬脚就踹向郑翰。 谁知郑翰却伸脚勾了勾她踹出去的脚,薛静顿时失去平衡。 而郑翰又扬起手迎面而来,薛静只觉得头发被拉扯了一下,随即青丝滑落下来。 她顿时一愣,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做补救措施—— “哎呀!”对面忽然有人惊呼起来,“这是个女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四章 暗里生疑 薛静顿时慌神了,急急忙忙满地找簪子。 “哎呀薛三小姐!”郑翰叫的更大声了,“快进去啊!被人看见了可叫薛侍郎怎么办啊!” 可方才的动静楼间和下面大厅的人都注意到了。 偏偏薛静所在的位置是不高不低的二楼。 大厅的人一抬头便瞧了个正着。 “薛三小姐?哪个薛三小姐?” “傻啊你,没听见人家叫薛侍郎么?” “薛侍郎?啊!是那个想要杀嫡子的继室夫人的孩子!我知道!刚好排行三啊!” “就是她啊?” “啧啧,老的害嫡子,小的跑秦楼,我看母女俩也差不多嘛!” …… 薛静只觉得怒火中烧,同时又羞恼难当—— 那荷包的事件被京都的人翻来覆去说个没完,连带了她也直不起腰来。 更何况—— 她一个世家千金,来秦楼楚馆本来就光彩。 可说到底,这一切不都是薛仪害的么? 想到此,她又恶狠狠瞪了郑翰一眼,郑翰无辜地看着她:“薛三小姐没事罢?” 兴趣是故意气她,郑翰左一个薛三小姐,右一个薛三小姐,气得薛静都站不稳了。 秋阳立刻好声好气上来劝说道:“如今薛三小姐还是跟在下从后门离开罢。” 她还能怎么样?! 薛静狠狠跺了一下脚,又狠瞪了郑翰一眼,却是连杜淇那方看都不敢看,率先掩着面仓皇往楼梯一处走。 杜淇站在原地,看着薛静离开的背影,沉着脸,眼神晦暗不明。 郑世子回过头瞧见他的神色,呵呵一笑:“哎呀,原来是杜四少,想来这薛三小姐就是为了见姐夫特地来的罢?” 这话模棱两可,闻言之人,心思皆是转着往了歪处想。 杜淇眸光立刻冷了下来,声音带了些恼然道:“郑世子如今骑虎难下,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郑世子最近也开始议亲事了,这件事也被京都各方津津乐道许久。 更何况—— 之前的私盐案导致长明侯府被人盯上,此时对方虽然隐忍不发,不过却必然会找回场子。 郑翰毫不在意地摇着折扇,悠悠道:“我长明侯府可不同于那些个投机取巧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个劲儿往浑水里趟,只会越来越脏罢了!” 杜淇脸色一黑,眸光立刻淬出阴毒如刀子的光来—— 他为了爵位,确实走了些偏门。 可是这事郑翰是怎么知道的? 郑翰只是悠闲地摇着扇子迎面而立。 两人僵持一会儿,还是杜淇最先甩袖子而去。 “告辞!” 他实在不能忍受,先是被女人算计,最后又被这么一个他历来看不上的人揭了老底! 郑翰闲闲地摇着扇子,待杜淇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对身后一身鸦青色绸素面夹袍的公子调侃道:“你那个妹妹可不简单呐。” 语调逐渐意味深长。 此时还站在走廊上的凌音愣了愣,也掉头看向那个鸦青色绸素面夹袍的公子,顿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墨发用一支精致的玉簪别起,玉面薄唇,整张脸像是一副巧夺天工的水墨丹青,一笔一画浓淡相宜,五官并不出挑,凑在一块儿却越看越有一股子雅致的韵味,一身气度犹如远山含烟,自有一派风流写意。 听了郑翰的话,他微微牵起嘴角,似乎是笑了笑,眸光投向楼下,不知道在看谁。 郑翰知道这个人一向难捉摸,也不多试探,只道:“先进去罢。” 那人顿了顿,终于轻笑一声:“走罢。” 两人要走,凌音急忙躬身一礼,心里却诧异得紧—— 听这意思是薛三小姐的兄长? 她仔细回忆了薛静的容貌,又忍不住偷偷抬眸瞄了公子几眼,越看,却越是疑惑。 可客人的*他们是不能打听的,她也只疑惑了一会儿,便抛到了脑后。 而楼下,许越终于在巷子口拦住薛仪。 薛仪看着许越不似一如既往淡定的神色,挑眉笑起来:“我说许公子,你急急忙忙的这是要做什么?” 许越看着薛仪坦然地站在她面前,脸上是再镇定不过的温婉笑容,却委实无法再像寻常女子那样去看待她。 他暗提了口气,看向薛仪的目光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润,脸上勾着一抹淡笑道:“薛小姐,这趟浑水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薛仪顿了顿,心下更是奇怪了—— 在他们这样的人的视角里看她,就好比看一只飞蛾扑火,不过娱人娱己罢了。 犯得着一再提醒么? 这么想着,她点点头,扯着嘴角笑意冷淡道:“我和许公子不一样,如果不自己博一把,就会被这吃人的高墙吃得骨头也不剩。”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是从三个月前直到现在的事情,许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京都高门里,总是不乏腌渍的事儿,而除了用好处笼络外,抓住把柄以此威胁也是一种比较仓促的手段。 想到这几个月来知道的消息,许越缓缓敛了笑,看向薛仪的眸光变得复杂。 而这种看似同情的注目礼,却让薛仪眸光一冷。 同情,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情感。 自认的优越感凌驾于别人的惨痛之上。 可她并不觉得她会比这些整日谋权的公子哥差到哪里。 薛仪轻笑一声,不打算再跟许越继续耗下去,转身要离开。 “齐国公的寿宴快到了。”许越冷不丁开口道。 真是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薛仪顿了顿脚,却是不在意的继续往马车一处走。 “该避的,薛小姐还是避着点罢。”言罢,许越也不再多谈,转身往巷子另一处走。 两人背到而行。 薛仪走了两步,若有所思地停住脚步—— 听许越的意思,这是让她不要去齐国公的寿宴,若说单纯是因为那门婚事,这理由是遍寻不着踪迹的。 那么又是为什么? “小姐。”秋月走上前,“三小姐从南面后门出来了。” 薛仪眉头一松,又懒洋洋地笑起来:“走罢,只怕过阵子有大事发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五章 薛静一个官家小姐去秦楼楚馆,见的还是自己未来的姐夫,这一消息在不知是谁的刻意渲染下竟然炒得沸沸扬扬。 薛兆德回府后气得脸色铁青,老夫人更是恼怒到极点—— 母女两个是没完没了了!前前后后,硬是将他们侍郎府的名声折腾了个够! 老夫人当即决定,闭门谢客! 而这下,吴氏母女是彻底不敢动弹了。 可齐国公府三房那边,却出人意料的十分积极,连着好几天来府上跟老夫人关着房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婚事原本就跑不了,此时自然是定下了。 期间,太后偶然从岚山寺回宫,恰好经过了齐国公京郊的别院,同人赞扬起别院里的梅花来。 齐国公别院的梅花也确实栽培得极为好,尔后齐国公听闻了太后的言语,当下便决定,寿宴就设在别院了。 好巧不巧,寿宴前几天,薛仪病倒了。 昌乐将软榻上的毯子卷起来收到衣柜里,又垂着手走到老夫人身边道:“老夫人,方才大夫去看了,大小姐的风寒比较严重,嗓子肿得厉害,大夫说还是在府里好好歇着,不要出去吹冷风,人多的地儿也尽量少去。” 老夫人端着茶盏,闻言蹙了蹙眉,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那边的意思是借了这个机会带上门好好瞧瞧,反正是定了亲了,这成婚也得来年去了,正好多些时间,给两个孩子增加点相处的机会。” 昌乐抿了抿唇,又听老夫人冷不丁问道:“你觉得仪儿对这门婚事态度怎么样?” 昌乐一愣,仔细回想起她去澜院告诉薛仪定亲的事儿,薛仪并没有太大反应,斟酌了下便道:“大小姐只道老夫人是不会害她的,由老夫人做主,婚事自然不会差。” 老夫人沉思片刻,也摸不准薛仪实际是个怎样的态度,便抬头问道:“她说这话可有些勉强?” 昌乐又细细回想了一遍:“不勉强,大小姐说这话并没有不高兴。” 看着老夫人仍然有些放不下,她又走上前一边替老夫人捶着背,一边安慰道:“老夫人放宽心,大小姐是个明事理的,哪里能不知道老夫人是为了她好?这亲事对大小姐,对侍郎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大小姐心里肯定也是明白的。” 老夫人闻言,眉头松了松,似是找到一丝安慰道:“齐国公府屹立百年不倒,再加之是中立保皇派,和他们结亲,也可以避免这京都纷乱。” 对时局昌乐是不太明白,却也知道一点:“以奴婢看,齐国公似乎更看好三房的四公子,若是能脱颖而出,日后大小姐也是一品的夫人,何惧夫人和三小姐,自然会念着老夫人的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旦挑明,老夫人始终有种卖孙女儿的感觉,她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 片刻,她搁下手中的茶盏:“罢了,若是寿宴前仪儿的风寒还是好不了,她就不用去了,反正来日方长。不过这几日还是让大夫多上门看看,能去尽量去。” 昌乐颔首:“是。” 澜院内,一股浓浓的药味充斥了整个院子。 秋月将一碗浓黑的药汁端进来,放在桌上,又转身到柜子拿出取来一碟蜜饯,随后取来扇子对着那碗药不停扇着。 连翘在书桌前不停的磨墨,两步之遥,薛仪正提着毛笔在纸上在纸上写写画画。 但她写了一两个字,便会提着笔停顿许久。 连翘好奇得紧,便偷偷瞟了一眼。 纸上三个圈,成三角形,最上面的圈里什么也没写,下面的两个分别写着“靖”、“安”。 而三个圈分别又被她看不懂的字符围绕着,连翘一时看得迷糊,手上动作便停了下来。 谁知忽然一道冷芒刺得她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却见薛仪提着笔,抬眸正看着她,一脸似笑非笑道:“好看么?” 连翘立刻吓得出了冷汗,慌里慌张地便想要跪下去。 “行了。”薛仪声音幽凉,似有些不耐地道,“让秋月过来磨墨。” 秋月闻言便放下扇子,走过来。 连翘只得放了墨条去接秋月的活儿。 薛仪被打断了思路,一时没了心思,提着笔写起诗句来,脑子里却依然有些想不通透。 现在看来,许越不知因何而与家族意志背道而驰,选择了靖王。 明面上,他还是安王的人。 太子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场斗争,太子、安王、靖王都捏着棋子争夺棋盘。 这一局,胜负很难作定论。 要说这棋局,最奇怪的参与者,却是靖王。 靖王是先帝第十六子,甚得龙宠,而靖王的母亲却是先帝偶然出宫带回宫内的普通百姓之女,因其样貌绝世倾城,而冠宠六宫,直到靖王四岁时因病去世。 正史记载,当年元帝破宫门而入,先帝已是卧床久日,听闻宫变,强撑了一口气,让内监从暗格里摸出了一封诏书,赐封十六号靖,划割西北城池为王,终身不得回京。 甚至之后元帝还没登基,靖王便匆匆离了京。 如此苛刻,想来是便是希望日后能报住一条命。 可若是薛仪,这样一颗毒瘤,她无论如何也会斩草除根。 偏偏—— 至今那位正主还在西北安生的呆着。 而且传闻领兵带仗很是有一套,前些年大堰同大秦一直不和,然后大秦却正好与西北之地接壤。 两朝时常发生战争。 彼时靖王刚好到达西北之地,屁股还没坐稳,便被赶着鸭子上架,原本元帝并没有太指望这个幼弟,派了长明侯领兵亲自去监战。 谁知还没到西北,便遇上传捷报的士兵—— 敌方已经撤退了。 大堰满朝震惊,要知道靖王离京时还不到双十年纪。 没过多久,大堰子民便又听见这样一个传闻—— 大秦虎威将军顾战在吃了败仗回朝后,被秦业帝问及对方如何,虎威将军只道:“如阎王在世。” 此后,大秦一直称呼靖王为靖阎王。 薛仪当初从秋阳处听到这个传闻几乎哭笑不得。 可—— 靖王手段残忍血腥,性格阴唳难以捉摸,却是大堰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 若是…… “小姐。”连翘端着药碗走过来,忐忑地看了她一眼,“该喝药了。” 薛仪这才回过神,却发现笔尖已经将“靖”字浸得几乎看不见了。 浓墨漆黑,墨渍如蜘蛛逐渐爬向靖字,将它往网里、黑暗里使劲拽落。 薛仪从鼻息间长出了一口气,搁下笔,缓缓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端给我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六章 齐国公寿宴当日。 薛仪起床后照旧给老夫人请安,谁知刚走到院子门口,就遇到匆匆而来的昌乐:“见过大小姐。” 薛仪一身淡紫圆点撒花软绸交领长袄,脑袋上盖着黑色绒毛锦帽,帽子极大,将那巴掌大的瓜子脸遮了大半,她下意识抬手拨了拨帽子,道:“祖母可是有事吩咐?” 昌乐只是谦恭地道:“老夫人支了奴婢过来传话,早膳后便要去给国公府拜寿,大小姐体质虚,身体不好,多躺些时候也无妨,大小姐久病未愈,这寿宴就在府中好好歇着罢,不用折腾了。” 老夫人许是抱了些侥幸心理,直到头一天找大夫上门看病,也未曾同薛仪提起不用去贺寿。 薛仪温和地笑了笑,顺手取出一根发簪递到昌乐手心里,道:“就劳烦昌乐转告祖母一声,仪儿谢祖母体恤。” 昌乐犹豫片刻,却是安心接过,又转达了老夫人几句嘱咐的话,便要回去伺候老夫人了。 薛仪看着昌乐的背影,却是久久不曾挪动。 连翘询问地看了秋月一眼,秋月抿抿唇,却不敢贸然开口。 而薛仪确实有些走神,她站了片刻,觉得有些冷,便道:“将披风拿出来罢,好歹还是去门口送送祖母和父亲。” 秋月只觉心头怪异的紧,却不敢有丝毫耽搁,只折身回屋子里取来一件披风提薛仪系上。 待披风穿好,薛仪才慢吞吞往府门口走去。 而老夫人一行确实雷厉风行,只就那么一会子功夫,便用完早膳了,想来是昌乐来澜院前便已经上了桌。 薛仪在府门口站了好几分钟,期间连翘还回院子里取了手炉出来,给薛仪暖手。 前前后后半柱香的时间,便瞧见老夫人一行人往府门口这边来了。 这次去的人极多,有老夫人、薛兆德夫妻、薛静、薛泽、薛薇以及薛涵,只余了两位姨娘和薛仪在府中。 廖姨娘是身份不够,去不了,好在吴氏这阵子在薛兆德面前讨了嫌,而廖姨娘又吹了吹枕头风,自然捎带上了薛涵。 一众人走近了,薛仪才注意到来送行的除了廖姨娘以外,还有个柳姨娘。 说实话,前阵子刻意避开后,对方似乎也知趣,随后的日子也刻意避嫌。 而这阵子考虑着其他的事情,她几乎忘记有这么个人了。 流如画一身桃红刻丝风毛亮缎小袄,面如桃花,笑容比之以前更有着一股柔意,比之以前的清秀,现在则是妩媚之感多一些。 而对方见到薛仪,笑容顿了顿,眼里亦是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头。 老夫人见了薛仪,当即皱眉:“这么冷的天,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回屋去歇着罢。” 薛仪柔柔一笑:“只是出来送送祖母、父亲和母亲罢了,无碍。” 可老夫人神色并没有好转,依然皱着眉头。 薛兆德看薛仪一张脸确实有种病态的苍白,也蹙了蹙眉:“听话,进去歇着罢,若是不舒服,再找梁大夫来瞧瞧便是,该喝的药一顿也别落下,该补的也好好补补。” 薛仪只颔首道:“是。” 薛兆德见此,也不多作言语,只下了台阶招呼连个丫鬟道:“去扶着老夫人点。” 吴氏立刻支了身边的崔妈妈去。 老夫人身边有昌乐,崔妈妈一上,之前薛兆德招呼的两个丫头只能干站在旁边,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崔妈妈走到老夫人跟前,行了礼道:“老夫人,奴婢来扶您罢。” 老夫人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只是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扶着!” 两个丫头一愣,立刻如蒙大赦地走上前来小心翼翼扶着老夫人下台阶。 崔妈妈只得退回到吴氏身边,却是尴尬得看了吴氏一眼。 吴氏紧紧抿着唇,见到老夫人下了台阶后,也跟着走下去。 到马车前,老夫人侧头冷声道:“薇儿过来和我一起坐罢,闹出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怕丢人。” 不得不说,老夫人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僵住了。 吴氏母女向来和老夫人同坐一辆车,此时分开若被人瞧出端倪可是雪上加霜了。 再者,这都一个月了,大家都望着偃旗息鼓,老夫人怎的还揪着小辫子不放? 吴氏和薛静脸都白了几分,只得求助的看向薛兆德——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们都没有和老夫人还嘴的理由。 薛兆德微微蹙眉,也觉得老夫人今儿这样说话不妥,打着圆场道:“娘,她们有分寸,之前的事情我也说过她们了,您也别生气了。” 闻言,老夫人沉默着没说话,只让人扶上马车,随后落下帘子道:“仪儿回去罢,薇儿就坐这辆。” 薛兆德实在懒得管了,只掀了袍子上马车。 薛泽同薛兆德同乘一辆,此时还落在后面,便小跑着要下台阶。 薛仪看着少年白皙清俊的侧脸,鬼使神差的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待回过神发现了自己动作不禁愣了愣。 薛泽也愣了愣,疑惑地抬头看向薛仪:“阿姐,怎么了?” 薛薇原本要下楼梯,见了这方动静却是一转身往这边走。 薛仪长舒了一口气,肃了肃脸色道:“今日人多,别跟着陌生人走。” “……什么?” 薛泽怔愣不解。 大庭广众,薛仪也不好说得太多,只道:“今日人多,别落了单。” 薛泽听得迷迷糊糊,而下面薛兆德催了一声,他便不作多想,急急忙忙往马车一处跑。 薛薇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薛仪只作势摆摆手道:“注意安全。” 薛薇顿觉怪异,转念一想,齐国公寿辰必然不可能会出事。 为了安薛仪的心,却是极其郑重的点了点头。 待到吴氏母女也上了马车,三辆马车排成一队,往出京的方向奔去。 而众人走后,门后便只剩下薛仪三人、廖姨娘、柳姨娘和两个大门护卫了。 廖姨娘轻哼一声,神色冷淡地对薛仪道:“大小姐,妾身先回屋休息了。” 薛仪点点头,廖姨娘才离去。 薛仪亦慢悠悠往澜院走。 可柳姨娘不知为何,却是留在身后。 柳姨娘住的方位和薛仪的院子方位完全相反,而对方此时亦步亦趋跟着,便只有一个原因。 薛仪冷嗤一声—— 终于坐不住了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七章 诡日 可是,她并没有要搭理柳如画的意思。 待走到澜院门口,眼看着薛仪就要进屋,柳如画终于憋不住了,提着裙摆疾步走上来:“大小姐!” 薛仪头也不回的往院子里走,门口的丫鬟只就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柳如画见薛仪理也不理她,心中一堵,只拔高了音调道:“大小姐!我知道是……” 声音戛然而止。 几个丫鬟疑惑地抬头,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走在前方的秋月回过身来,右手卡着柳如画的下颚,柳如画惊恐地微微瞪大眼睛,用手无意识的扒着秋月的手。 两个丫鬟见状,脸色一变,立刻低下头去。 秋月一脸阴鸷地看着柳如画—— 柳如画必定是认出同秋阳相似的秋月,这才想到了薛仪。 这么想着,手指无意识开始收紧。 柳如画立刻感觉下颚越来越痛,顿时乱了心绪,几乎想要放声尖叫求助。 “秋月。”一个微凉的声音不高不低响起。 秋月猛然一震,立刻松了手,柳如画捂着下颚惊惶地后退了几步,惊疑不定地看向薛仪。 薛仪淡淡看向柳如画,原本她的确是不想搭理这个女人。 薛仪认为秋阳选的人应该还算知趣,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出面,那对方应该也明白,她是不打算再插手。 谁知—— 吴氏那边必然有人在盯着她,这方闹出动静,实在引人注意。 薛仪缓缓呼出一口气,神色愈发冷淡,掸了掸裙摆道:“柳姨娘急急忙忙找我可是有事?” 柳如画见她神色冷淡,心里不由自主咯噔一下—— 见到秋月,她自然明白是薛仪安排她进这侍郎府的。 可自从当上姨娘后,秋阳便没有再向她递出任何消息,原本以为是薛仪会亲自联络她,却不了薛仪完全是当了没她这个人。 她也渐渐有些不安稳了,今日知晓薛仪不去贺寿,便忍不住顺着道来找她。 “大……大小姐……”柳如画绞着手帕,咬着下唇不安地看向薛仪,“我只是……” “柳姨娘,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罢?”薛仪打断她,似笑非笑看过去。 柳如画顿时住了嘴,更为忐忑地绞着手帕,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泛起青白色来。 柳如画忌惮薛仪,可她这段时间得宠,连带身边的丫鬟也跟着过得极为舒畅,前些日子和吴氏院子里的丫鬟起了冲突,薛兆德却是冲着吴氏院子的丫鬟发火,是以柳如画院子的丫鬟渐渐骄岑起来。 而薛仪不得宠的传言一直为府中下人所知,柳如画的丫鬟都是抬上来后新买来的,对近来的情况知道的不细致,尽管被秋月吓了一跳,可随即又听了薛仪这般言论,哪里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当即反驳起来:“大小姐,柳姨娘是老爷的妾室,也算是大小姐的半个长辈,大小姐怎么说话如此无礼?” 此言一出,包括柳如画在内的人脸色都变了。 澜院门口两个丫鬟终于是站不住了,悄悄的不断往院子里面挪,想要远离战火。 柳如画慌忙回头呵斥了丫鬟一声:“不要胡说!” 随即又转过头,赶忙对薛仪致歉:“大小姐,小丫鬟没见过什么世面,多有得罪,还请大小姐不要见怪。” 薛仪只微微扯着嘴角,似笑非笑,柳如画倒确实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说话确实也不一样。 从某种方面来说,教养只怕比薛静还好。 秋月看向薛仪,等着薛仪一发话,她就将人丢出去。 可薛仪却话锋一转,忽然轻笑一声:“柳姨娘,既然进了咱们侍郎府,就做好自己的本分,伺候好父亲,让祖母和母亲宽心便是,也算是为了这个薛家做出了贡献。” 方才呛声的小丫鬟一听,只当是薛仪也作出了妥协,微微有些得意的看向柳如画,却发现柳如画白着脸,连呼吸都不稳了。 “柳姨娘。”薛仪微笑着,一字一顿道,“听明白了么?” 柳姨娘脑子里几乎乱成一锅粥,却是狠狠吸了口气,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顿了顿,她又勉强一笑:“大小姐,我忽然想起院子里还有事要处理,这就告辞了。”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小丫鬟自然是瞧出柳姨娘前后的变化,狐疑地回头瞅了薛仪几眼,却是看不出端倪。 眼见柳姨娘走远了,便急急忙忙跟上去。 薛仪看着柳如画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重新肃了肃神色道:“让秋阳立刻过来一趟,备好马车,我们从后门走。” 秋月来不及细想,只颔首道:“是。” 随即抬脚去联络秋阳。 薛仪看着天空下意识又抬了抬锦帽,神色一寸一寸冷冽下来。 刻意叮嘱她寿宴会发生危险,反而让她更想一探究竟。 不管这是为谁做的局,唯有将水搅得更浑,她才能从中得利! 秋月好一会儿便回到薛仪身边,低声道:“哥哥现在从淮水阁出发,伪装做得很好,定然让人看不出端倪。”略一沉吟,她又道,“小姐可是要换身衣服?” “不用。”薛仪勾了勾唇,“若是光明正大,被人发现了,也有理由搪塞过去。” 说罢,又转身招呼连翘,“去薇儿和泽儿那儿各取一件披风来,我瞧他们今儿倒是穿得有点薄。” 连翘不明所以,不是她想太多而是薛泽历来就穿得少。 可薛仪的话却是不敢质疑,只得乖顺地应了一声,随即小跑着去取衣服。 “走罢。”她淡声道。 秋阳速度极快,两人刚走到后门处,连翘抱了两件厚实的披风来,秋阳的马车便到了。 秋阳伪装成小厮,用厚厚的帽子盖住半张脸,又有一圈深棕色的领围着下半张脸,虽然是为遮住脸,可却有些过了,反而引得连翘一个儿劲儿盯着瞧。 三人并没有遮掩半分,大大方方乘上马车,待三人坐稳,秋阳一甩马鞭,马车缓缓动起来。 而此行的目的—— 自然是齐国公京郊的别院! ------题外话------ 某男: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本x出来? 本弥:你猜~你猜~你猜猜猜~啊!不要打我! 小仪子:……你自找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八章 靖王殿下(一) 薛仪的马车走得不快,在京都城里悠悠闲闲绕了一大圈,才从东门出城一路往别苑而去。 马车上,秋月给薛仪沏了一杯茶,薛仪轻啜了一口,似乎是觉得有些烫口,便将茶杯放到桌上。 茶杯落桌的声音清脆,虽然不大,连翘莫名地跟着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果真听到薛仪含笑问道:“连翘,你可知道我的规矩?” 连翘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左想右想也没想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在这种气氛压迫下,几乎想要跪到地上去,可是面前一张小矮桌,占据马车内大量空间,让她想跪也找不到地儿。 她深深吸了口气,最终一咬牙,道:“请小姐明示。” 薛仪一只手还握着茶杯,食指缓缓摩擦着杯壁,抿唇笑道:“我只留有利用价值的人在身边,没有用的人,没资格留在我身边。” 笑意却不达眼底。 连翘此时隐隐意识到,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而这个事件对薛仪来说或许会是个转折。 因而,她要排除一切不安定因素。 尽管前路危险重重,可是—— 她早已没了选择的余地。 哪怕此时怯懦后退,只怕薛仪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连翘狠狠一闭眼,再睁开,眼神变得坚定:“小姐放心,奴婢誓死追随小姐。” 薛仪笑了笑,没再说话。 口头的承诺她从来不信,可有时却很有必要。 从京都东面出城行驶约一炷香时间,掩映山腰树林间的古朴别院,便是齐国公寿宴之处。 齐国公征战沙场数年,府中家丁护卫皆是行伍出身,马车不敢靠得太近,隔了一公里远的距离,薛仪留了连翘独自在马车里,让秋阳藏在暗处,带了秋月从林子往别院那处走。 今日原本就是阴天,天空灰蒙蒙一片,并不十分明朗。 寒风冷冽刺骨,林间树影寂寂,晃动着像张牙舞爪的妖兽。 莫名的有一股肃杀之气缭绕。 薛仪脸色神色正色到可以用严肃形容,秋月也不由自主警惕起来。 两人刚走了大约几分钟—— “啊——” 两声尖锐的惨叫声从别院一处传来,几乎冲破云霄,硬生生划破了这粉饰的平静。 秋月心里一紧,立刻上前想要护住薛仪。 薛仪只就伸手往秋月身前一拦,淡淡瞥了她一眼,仍然抬脚往别院那处走。 秋月抿抿唇,警惕地往身后一处看了一眼,随即抬脚跟上。 别院那一处,从传来尖叫声后,便嘈杂起来,薛仪在别院外也能听见兵器互相碰撞的声音,以及凌乱的脚步声,不时还传来女子惊呼声与求救声。 薛仪眯了眯眼,忽然背脊一凉,猛地转身看向身后。 秋月不明所以,也怔愣地往身后看,却什么都没有,只得惊疑不定看向薛仪。 而薛仪亦是有些难安—— 这种被野兽盯上的猎物的威胁感是怎么回事? 寒风猎猎,从别院一处传来的腥杀之气似乎都在嘲笑她的胆小。 薛仪定了定神,强行按捺下那股从后背蔓延至脖颈的寒意,吐出一口气道:“走罢。” 刚迈了一脚,迎面一股浓郁的杀气像两只嗜血的野兽迅速靠近。 薛仪立刻沉下脸,迅速拉过秋月,拽着她迅速跑到不远处的一颗古树后藏起来。 一阵疾风而过,两道黑影激烈缠斗在一块儿,林间光线暗,再加之两人动作快,薛仪一时看得不分明。 一朵暗云缓缓浮动,才有些微光线透露进来。 在林中激烈打斗的两人皆是一身黑衣蒙面,两人寸步不让,招招致命。 而别院处一阵一阵的喧闹声嘈杂不绝于耳。 薛仪眼珠动了动,了然地抿了抿唇—— 别院里只怕不止一波刺客。 而眼前打斗的两人也许正好是那两方。 可令薛仪感到不解的是—— 其中一名刺客虽然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可那缎面料子极好,光线打在上面还可以看出有隐隐有暗沉的绣线浮动。 想来是绣娘在布料上实打实的一针针绣的花儿。 不过是个区区刺客,一个刺杀穿得这么骚包做什么? 光荣赴死么? 薛仪心下对刺客的身份不停猜测,那方刺客双方都渐渐负伤,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她现在只等两方离开,便好到别院近处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薛仪不经意瞥了两方一眼,眸光顿时一凝,直直看向其中一个刺客。 那人处处受到另外个骚包刺客的掣肘,却仍然下意识回避腰间一处地方。 而那骚包刺客看似招招直逼对方脉门,却也是虚晃着探向那被回避的腰侧。 薛仪若有所思看了看别院的方向—— 难道是为了夺取某一样东西? 既然这样—— 薛仪抬手打了个手势,转瞬间一直隐匿在暗处的秋阳若一直落雁稳稳从树上跃到地上。 原本两方的刺客都惊了惊,看到蒙面而来的秋阳,只当是对方的帮手,同时跳开保持距离,警惕地互相看了看。 秋阳丝毫不含糊,脚尖一用力,冲到那骚包刺客面前动起手来。 而藏了东西的这名刺客顿时愣了愣,显然完全不曾想到秋阳居然是帮助他,半信半疑地往后退了几步,眼见秋阳确实没有折身来追他,便想脚底抹油—— 此时他已经伤痕累累,对方本来功夫就比他高,若是再加个秋阳,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应付。 那骚包刺客见此人想要逃跑,眸光倏地冷下去,眼里翻涌着腥杀之气,便要奋不顾身一搏。 秋阳只得全心应付战斗。 但—— 那人一转身,却是突然从树上倒挂下个人,大惊之余只抬手掩了几处要害。 秋月虚晃一下,麻利地伸手掏了对方腰际的布包闪身到薛仪这方。 两名刺客顿时大吃一惊—— 这人竟然是来抢东西的?! 既不是帮手,便是敌人,秋月刚折身将东西交给薛仪,对方便逼了上来,只得回身应战。 薛仪拿着布包垫了垫,麻利地挑开布料,是一块手掌大小的长方形玉牌,上面刻着奇怪的图腾,但玉牌触感冰凉润滑,显然上乘。 薛仪挑了挑眉,随手将玉牌卡进靴子一侧。 一阵冷风拂过带着一丝浓郁的异香,像风铃般叮当作响的声音如响在耳际。 薛仪顿时从脊背爬上一股子寒凉透骨之感。 这被野兽盯上的战栗感—— 她此时才惊觉那风铃般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清脆,猛然回头一看,方才并没有注意到那不远处的阴影有什么,也不知是何时有人在那里。 只看见阴影之外有一块暗紫色锦缎布料。 此际,天空浮云流动,移开天阙,那一处渐渐被照亮。 叮当—— 轻扬飘渺,似真似幻,不停作响,由远及近。 那一人暗紫色的曳地长袍绣着密密的金色蛇纹,身姿颀长,墨发垂落着几乎和长袍在黑暗中融为一体,只用右手撑着一把红莲油纸伞遮住脸,那露出的右手手指如玉修长,却几乎透明的苍白。 从薛仪看见他的瞬间,周围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不少,没由来觉得寒冷。 而薛仪—— 内心亦是惊疑不定,他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题外话------ 好吧,终于放你粗来了~撒花~ 本弥一直高估自己了~这么久才放你粗来~而无推荐时期又一直掉收藏,撞墙泪奔~ 那些看到这里的妞儿~谢谢你们昂~请让我扑倒一下~ 扑完俺又是一个奇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九章 靖王殿下(二) 来人正是—— 靖王容华。 关于此人,传闻实在太多,而大多为负面,在市井被编了各式各样的话本子流传,而家喻户晓的一句便是“但闻靖来,小儿啼止”的夸张传言。 薛仪只知道此人阴唳残暴,手段血腥,再加之身份特殊,京都这边对其十分忌讳。 薛仪看着他,眼中幽幽闪过暗芒,微微勾了勾唇,躬身行礼:“小女薛仪,见过靖……王殿下。” 在她出声的同时对方忽然将遮挡在面前的红莲油纸伞支到脑后,那一张脸慢慢露了出来。 而她不由自主也顿了顿,但间隔极短几乎不容易发现。 只因对方一张脸—— 薛仪无法形容那张雌雄莫辩的瑰丽容颜,五官精致如同天神,一双丹凤眸子狭长若鬼斧神工,肤色晶莹白皙近乎病态的苍白,嘴唇却红艳明媚如桃花瓣,形成强烈而妖娆的反差。 而此时在一身暗紫锦袍与红莲伞的映衬下,整个人愈发显得妖异诡美。 他微微抬眸,薛仪对上他的眼。 他的双眸深黑如九渊深潭,阴森诡谲,没有丝毫光亮,却仿佛能吸走人的精魄,硬生生让人生出胆寒、窒息之感。 看见他,仿佛能感觉到九幽地狱的森然鬼气萦绕世间,如同魑魅魍魉同行。 薛仪只觉得仿佛这个人间所有的诡异邪恶的能量全部萦绕集中在这个人身上,阴怖至极。可同时又美艳至极,几乎—— 她从来没见过五官精致如斯,凑在一起更为绝世无双的人儿了。 当真堪称得上倾国倾城,绝美无双。 可那阴冷诡谲之感与这惊艳慑人极度矛盾又互相契合,产生了另类震慑的效果。 传闻曾言靖王容姿绝色,可仍然是敌不过他嗜血残暴的流言,是以人们对他的容貌关注并不多。 薛仪敛了心神,暗自提了口气—— 靖王气场太强,饶是见惯风浪的她也有种压抑忌惮之感。 容华的眼珠不可见地动了动,锁定了身前的女子。 薛仪顿时升起一股颤栗感,寒气从脚底蔓延上来,有言“针芒在背”,她如今总算是体会到了。 容华转动着手中的油纸伞,玲玲当当的风铃声响得越发迅急,片刻,他牢牢握住伞柄,轻笑:“薛小姐。” 嗓音低醇性感却阴森轻渺。 而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似乎夹杂了一丝兴味。 与那张完美到极致的脸相反,薛仪从这个人的身上,只能感受到弥漫出来的无边煞气。 他的目光,亦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 薛仪并不害怕。 她只需要在意怎样选择更为捷径。 她的目标明确,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亦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 可同时她也明白,擅于发号施令的上位者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上蹿下跳,将那股慑人的阴唳气息抛在脑后,薛仪只恰到好处掩了情绪,垂下眸子道:“殿下万福。” 容华的眼眸黑不见底,似笑非笑地继续转动着油纸伞道:“薛小姐真是狂妄。” 他眼底的嘲讽薛仪视若无睹,只垂眸微笑道:“仪儿不敢造次。” 容华又是轻笑一声,声音极为好听如琴弦拨动却透着一股子幽凉:“薛小姐倒是聪明人。” 薛仪暗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自作聪明。 随即直起身子,不卑不亢道:“仪儿一介闺阁女子,在殿下面前哪里配得上聪明二字。” 这话其实是奉承容华,偏巧她并没有刻意阿谀讨好,倒显得理所应当。 容华停住了转动的油纸伞。 一股凌厉的风掠过耳际。 薛仪心里一紧,果真,从靖王身后走出一个人,一身墨绿色锦袍几乎与身后的阴影融为一体。 却是此时该陷入齐国公寿宴乱局的许越! 许越见到薛仪,长长轻叹一声:“薛小姐,你果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姑娘。” 薛仪闻言,心里冷嗤一声—— 什么不按牌理出牌,那日刻意跑到她面前提醒她,也不过是打着希望她不要出席的旗号,却是变着法儿的引诱她来。 陷入这一场纷争,也只能怪她一个女子好好地道不走,跑到这种地方来送死。 一个不小心,还会遇上遇神杀神,佛挡弑佛的靖王。 那日在淮水阁的嘱咐看似关心,却实际将人推入地狱! 薛仪不得不猜测,许越是故意安排了这一场,目的是让她“偶遇”靖王,然后让靖王好好地送她上路。 不过她却不认为自己值得对方费这副心急,况且—— 靖王那看她如蝼蚁的眼神也深刻昭示了他不屑动手。 哪怕如此—— 薛仪抬起头,只莞尔一笑:“许大人,许久不见。” 许越闻言,又是长叹一声:“你为什么总是赶着送死呢?”顿了顿,又感慨道,“到底是活得多么不耐烦啊。” 薛仪浅笑不语,内心却极为想脱下鞋子扔到许越脸上! 这厮分明是记着在淮水阁的仇,此时仗着靖王在场,笃定她不敢轻举妄动便耀武扬威起来。 许越见她不说话,简直从头舒畅到脚,便打算开口再刺两句,孰料容华轻飘飘一眼瞥了过来,许越顿时噤了声。 许越安静下来,另外一方的刀剑声依然不断。 容华又转动着油纸伞,语气轻渺:“费劲心思去引诱太子,薛小姐只怕胃口不小。” 薛仪沉默一会儿,嫣然一笑:“因为薛仪不安于现状,心里有*和贪念。” 容华低低的轻笑出声,双眸一闪而过诡谲的光:“你不怕?” 这权谋路上风云诡谲,杀机四伏自然不必再提,单就勇气,自然是—— “自然怕。”薛仪抿唇微笑,“可若是不做,薛仪只怕有一天尸骨无存。” 他似乎极为有兴致,微微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懒洋洋地在薛仪身上停了停,那目光质感极强,恍若暗夜浮动的鬼魅,薛仪脊背发凉,亦是有些不舒服。 可同时他的眸光却有艳色流动,迷惑心智,脸上淡淡的笑意在这张绝色容颜上显得妖娆摄魄,幽凉的话语愈发意味深长:“真是实心眼的孩子。” ------题外话------ 男主出场~撒花~ 这家伙心脏都快给俺整停了~脑补出他强大的气场~简直~ 话说昨天到今天涨了1个收藏==果然男主力量强大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十章 靖王殿下(三) 薛仪坦然地微笑。 上位者的性子便是说一不二,在这样人的面前耍任何伎俩都是很可笑的事情。 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兴许——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握紧。 能博得一线生机。 毕竟—— 从前后来看,靖王同另一方同时派出人争夺齐国公府上的某个物件,虽然不知到底是何东西,可从靖王亲自动身前来便知此物不简单。 而阴差阳错的却是—— 她坏了靖王的事了。 一个处理不好,靖王手下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她也得领教一遍了。 正想着该如何回答,身后一人忽然惨叫一声,薛仪下意识回过头,那原本同秋月缠斗在一起的刺客捂着眼睛往后退,一只尖利的发簪正好插入他的左眼,秋月被溅了一脸血,却是冷着一张脸趁着这个档口迅速将匕首喂入刺客的心脏。 而另外一方,秋阳和那名骚包刺客打得难分难舍,对方看起来竟是比秋阳的武功还高出几分,薛仪蹙了蹙眉,却听见一个如琴弦波动的声音幽凉地言道:“行了。” 那名刺客顿时闪身退开,纵身一跃,往薛仪这一方而来。 秋阳见状,立刻也往这一方走,以为是刺客要对薛仪不利,却见那名刺客规规矩矩地对着靖王行礼,随后站到了靖王身后。 容华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诡丽魅惑,嗓音悦耳却冰凉:“东西。” 薛仪看着那张艳丽妖异的脸,心里不由的一紧—— 给?还是不给? 对方亲自前来,想必东西必然很重要。 给就相当于将唯一可以用作讨价还价的底牌送了出去,可是不给—— 只怕死得更快。 心里来来回回心思转了七八道,面上,薛仪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将东西从靴帮里抽出来。 容华不用示意,那名骚包刺客就从身后走出来,毫不客气拿过牌子,一双锐利冷蔑的眼神不善地看了薛仪一眼。 薛仪恍若未见,只是挺直腰身站着。 刺客拿着牌子转身回去,又将东西递到容华面前,容华只淡声一句“哦”,刺客便又将东西收了起来。 哦? 这字眼实在意味不明,薛仪内心根本无法揣测出靖王的真实态度。 可这么僵持下去,越拖越糟糕。 别院内的喧闹哗然声越来越乱,大门被哗的拉开,似乎有一队人脚步整齐的走了出来。 而在薛仪右手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靖王那方三人都没动弹,可秋月与秋阳却是微微变色,警惕地扬起匕首,却被薛仪一把按住。 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人拨开茂盛的树枝,见到这里又好几人也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来人一身大红牡丹团花披风,妆容精致,端庄雍容,不难看出是某个世家贵族夫人。 薛仪作惊讶状抬高音调道:“三夫人?” 许越顿时一愣—— 杜三夫人? 杜三夫人是齐国公三房夫人,也是—— 杜淇的亲娘。 杜三夫人走出来,瞧见薛仪身后两个人身上染了血污,当下惊疑不定,还未出声便感觉浑身一凉,仿若被堕入冰窖一般。 她哆嗦一下,缓慢地看向许越那一方,立刻僵住了,薛仪已经能用肉眼看见杜三夫人抖得更厉害了。 杜三夫人用能称得上是恐惧地嗓音颤抖着道:“靖、靖王殿下……” 容华似笑非笑地冷瞥了一眼杜三夫人,漫不经心地开始转动着手中的伞。 叮叮当当清脆的风铃声响起来,悠扬轻渺。 可在杜三夫人听来,这简直如同—— 死亡之音。 她腿一软,就跪了地上,开始磕头:“臣妇……见……见过靖王殿下……” 薛仪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若是她求饶着当作没看见靖王,兴许会血溅当场。 若是坦荡些没准还能活得久些。 这些官宦之家出生的,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可立刻,容华又懒洋洋地看着薛仪,眸光在她身上停了良久。 薛仪背脊一僵—— 难不成被发现了? 许越顺着容华的目光看向薛仪,心里虽是狐疑,脸上却一脸温然的笑容道:“杜三夫人怎么在这里?” 听到许越的话,杜三夫人脸又白了几分,方才她看见许越站在靖王身后便顿时明白过来—— 许越是靖王的人! 虽然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这样的秘密被她大喇喇戳破,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她下意识手指收紧紧紧抓住地上的草皮。 可她是怎么过来的? 对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薛仪,脱口而出:“是——” 一声尖利的哨声划破天际,惊出几只飞鸟。 许越和杜三夫人顿时一愣,只见秋阳拿着一个精巧的哨子,接着又一声尖利直冲云霄。 这哨声如此耳熟,杜三夫人当即反应过来—— 这正是召集国公府护卫的哨音! “在那边!”不远处有人大声喊道。 一阵侥幸的狂喜涌上心头,可此时她不敢表露,只得低着头,却不由自主往一方瞟。 许越没想到薛仪如此大胆,竟然当着靖王的面做手脚,瞧着靖王垂着眸子悠闲地把玩着油纸伞,他公式化一笑,刚想说话,又听见薛仪一声惊恐的尖叫。 许越眼皮顿时一跳。 薛仪尖声叫道:“救命啊!杜三夫人被刺客杀死了!快来人啊!” 杜三夫人和许越齐齐一愣。 容华似笑非笑地抬眸,忽然诡谲叵测地轻笑一声。 杜三夫人顿觉不妙,立刻直起身子,眼前却一道凌厉的银光一闪,胸膛忽然蔓延开钻心蚀骨的剧痛。 秋阳握着匕首,冰冷白皙的俊颜看在杜三夫人眼中像是幽冥厉鬼。 ------题外话------ 感谢: [7—08]qquser7777963送了5朵鲜花 本弥:你为什么不多说点话! 容华:。 本弥:你为什么不多说点话!好不容易给你一次出场!你装什么有涵养内敛高富帅! 容华:。 本弥:老子叫你说话! 容华(似笑非笑):你说什么? 本弥(大惊失色):什么?我刚才说了什么话么?哎呀,糟糕了啊,我肯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啊!罪过罪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十一章 靖王殿下(四) 胸前的布料被暗红的鲜血浸湿,一大股血流从她嘴里喷涌而出。 杜三夫人瞪大眼睛,眼里充斥着迷惑,怨恨,恐惧,身影缓缓倒下,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天空,没有了一丝气息。 “你在做什么?”许越表情终于龟裂,有了一丝震惊。 薛仪微微诧道:“我怎么知道她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你又要怎么解释这副场景?喝茶聊天看日落?本姑娘自然要灭口了。至于杀她的人嘛……”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许越,没有说下去。 “你真是太……”许越忍不住出口责难。 “救命啊!齐三夫人遇刺了!快来人啊!”薛仪又扯开嗓子惊叫。 远远地确实传来了脚步声。 秋阳和秋月立刻从来时的路闪身而出,许越愣了愣,目光又回到薛仪身上,又见薛仪气定神闲从袖子里抖出一块儿白净的手帕,开始擦着眼泪,呜呜哭起来,娇弱的身躯瑟瑟发抖。 这情景转换简直出人意料。 许越正在正愣之际,却听见容华嗤笑一声,侧头便看见容华撑着那把火红招摇的伞转过身,睫毛纤长微翘如黑色凤翎,在艳美的侧脸打下一片阴影。 “殿下?”许越抿了抿唇。 容华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撑着伞懒洋洋地往林子深处走。 薛仪一边哭着,一边抬眸撇了过来,那道修长的暗紫色华丽锦袍与艳红的伞渐渐与黑暗融合,恍若原本就与黑暗共生。 墨发在背后优雅的晃出弧度,悠扬的风铃声渐行渐远。 容华走出去良久,冷不丁地开口问:“晋昀,你怎么看?” 身后尾随而至的那骚包刺客,闻言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迟疑了一下,恭谨地道:“此女精于算计,从一开始就知道许越是故意引诱她来此,反而设了给套给咱们钻,杜三夫人必定是此女刻意用计引诱来此,见到殿下的杜三夫人断是留不得的,虽然当场杀了那个女子也无妨,可是许越在场,容易打草惊蛇,稍加推断便能想明白是殿下暗中回京了。” 想到这里,晋昀的眸中杀气一闪而过,薛仪一早就连殿下也算计进去了,胆大妄为! 容华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弹了弹垂在伞见的一颗铃铛,叮当作响。 他猛地掐住那颗叮当,那铃声宛如唱歌的少女忽然被卡住了喉咙,硬生生止住了歌声。 容华眼角一挑,眸光幽诡叵测,他轻笑一声:“这不是很有趣么,呵呵。” 尾音在寂静阴暗的树林里被拉长,轻渺诡异,晋昀没由来毛骨悚然—— 但凡让殿下觉得有趣的,只会死得更快。 虽然殿下的手段阴酷令人窒息,可那名女子如平常女子那般好打发么? 晋昀微微蹙着眉。 又听容华忽然道:“把那脏东西送过去。” 晋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靖王口中的脏东西,说的正是方才从薛仪手上拿来的玉牌。 “是,殿下。”晋昀默叹,若非这东西真的很有用,照殿下这股子嫌弃劲儿,怎么可能还让人来拿。 “让他回来一趟。”容华又慢条斯理道。 晋昀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好半天才应道:“是。” *……* 一队人迅速从林间冲了出来,警惕地持剑环顾四周,当看见倒在地上的杜三夫人,齐齐大吃一惊。 为首一人上前探了探鼻息,随即面色沉重的冲队友摇了摇头:“不行,三夫人没救了。” 随即,他的目光在薛仪身上转了转,狐疑地问道:“这位小姐是?” 说完,又看见一侧的许越,微愣片刻,立刻躬身行礼:“许大人。”顿了顿,他微微不解地问,“这位小姐是和许大人一起的么?” 许越只面无表情道:“你没看出来这是薛侍郎家的小姐么?” 那为首护卫一怔,显然没想到许越说话如此刺人,却仍然恭敬地道:“是,许大人不如先和属下一起回别院可行?现在别院外人手分散,难免不安全。” 许越沉默片刻,对方说得这般委婉,可透露出来的意思到底很强硬。 他正打算应下,就见一个护卫走到薛仪身边,对哭得梨花带雨的薛仪关心道:“这位小姐没事罢?” 薛仪微微抖着肩膀:“好……好可怕,杜夫人……杜夫人她……” 她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许越顿时觉得心里一堵,真不知该说薛仪无耻还是演技高超令人佩服。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堂堂主子出事护卫也交不了差,为首的护卫脸色阴沉难看,紧紧抿着唇,指挥两个人去处理杜三夫人的事宜。 而方才那名关心薛仪的护卫此时又道:“小姐,不用担心,刺客已经走了。”顿了顿,他微微试探道,“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多……多亏了许公子。”薛仪抽噎了一下,“如若不是许公子赶跑了刺客,薛仪此时……只怕也是一具尸体了!”她泣不成声。 一众人顿时得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是许越赶走了刺客。 第二,方才薛仪也差点犯险。 对方受惊吓不轻,护卫也不好意思过多盘问。 为首的护卫转头看向许越:“许公子,方才的事情还请许公子向国公爷好好述一述。” 许越暗自提了口气,脸色终于恢复如常,温然道:“可以。” “薛小姐,属下带你去厢房压压惊。”护卫长又道。 薛仪一边惊魂未定地哭着,一边想着如何摆脱。 太子容御也来参加了寿宴,若是被他寻了机会逮住,只怕没办法粉饰太平。 许越忽然道:“薛小姐是担心薛小少爷和薛六小姐才来的,没有正式的拜贺帖,进去只怕不妥罢?” 护卫长愣了愣:“那杜三夫人怎么……” “这得问你们自己罢!”许越又不耐起来,“赶紧处理这边回去罢,这丫头连帖子都没有,就别带她进去了,有什么事儿问我比问这黄毛丫头稳妥。” 护卫长看了看薛仪,对方显然吓得不清,湿漉漉的双眼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带着满满惊恐。 他迟疑了一下,也觉得带薛仪回去也于事无补,再者,对方吓成这样,带回去还得耐着性子安抚。 费劲。 思及,护卫长问道:“薛小姐的马车在何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十二章 惶惶 薛仪绞着手帕,惊疑不定地颤声道:“在……在林子外面……” 护卫长转身对另外个护卫道:“你送薛小姐出去罢。” 薛仪啜泣了一声:“可是三夫人她……” 护卫长微微有些不耐,却只得按捺住性子道:“小姐,属下派人送你一程必定没事。” 说完,又觉得“送你一程”颇有临终时“送你上路”的意味,忙补充道:“薛小姐请放心。” 薛仪这才惊觉失态,局促地道:“是我失礼了。” 护卫长点了点头,对另外个护卫道:“赶紧送薛小姐到她的马车跟前,务必保证薛小姐的安全。” 护卫颔首:“是。”随即恭敬有礼的走到薛仪跟前,“薛小姐,请。” 薛仪看起来似有了几分安心,腼腆地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往林子外面走。 护卫长目光看了薛仪良久,随即转身抿了抿唇道:“许大人,请。” 许越神色淡然地拂袖走在前面,护卫长只当他遇到这种事心情不佳。 也对,来参加人的寿宴,谁知却遇到死了主人家,谁能高兴? 这么想着,对于许越的忽然变脸,护卫长心里也没了脾气。 可许越此时面上绷着,内心却十分不能淡定—— 那个女人,真的是一如众人所知在府中不受宠的薛仪么?! 许越越想越不平静。 简直太过惊悚了。 护卫将薛仪送了一公里,果然看见一辆马车,车夫头低得很低似乎在打瞌睡,而一个丫鬟抱着披风有些焦急地正朝这边张望。 看见薛仪,连翘顿时惊呼出声:“小姐!”接着急急忙忙跑过来。 “我没事。”薛仪眼静通红,却反而安抚丫鬟。 护卫不禁多看了她几眼,随即抱拳道:“薛小姐,属下就送到这里,请注意安全。” 薛仪点了点头,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护卫大哥,有件事想要麻烦你。”她扭头看了连翘一眼,“我给家弟和家妹带了衣服,护卫大哥看能不能帮忙带给他们?” 她说得很诚恳,护卫觉得举手之劳,也没什么大不了,便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薛仪一喜,忙招呼连翘将衣服抱过来,随即又道:“感谢护卫大哥!” 护卫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待护卫抱了披风,连翘扶着薛仪上了马车,放下帘子,车夫这才迷迷糊糊似乎没睡醒的模样,懒洋洋甩了马鞭,马车绝尘而去。 护卫站在原地,心中将场景过了一遍,终究是没发现薛仪的可疑之处,想了想,抱着披风转身往回走。 马车跑出去好远,薛仪才将手帕扔到一遍,气定神闲地从桌上端起一杯秋月才泡好的热茶,抿了一口。 表情转换有余,连秋月见了都想笑。 片刻,薛仪放下茶杯,掀开马车的帘子,一片晶莹的雪花瓣正好飘在唇瓣。 她愣了愣,又将帘子拉开一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雪。 “下雪了?”身后的连翘惊讶地道。 薛仪淡淡看了片刻,又将帘子放下来,处理掉方才的事情后,后知后觉她总算是不安稳起来。 靖王秘密回京,这条消息,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齐国公的寿宴闹得沸沸扬扬。 杜三夫人莫名其妙地往别院外跑,随即被刺客杀死,薛侍郎的长女偶然路过,又被许右相的大公子救助的消息不胫而走。 人们不大关心薛仪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却对杜三夫人的死讳莫如深。 茶肆里说书的先生整日同一帮听书的帮众分析推理杜三夫人的死亡真相,一时间又流传出好几个版本,当事人薛仪便在这些版本中逐渐销声匿迹。 而齐国公也开明,国公府毫不避讳地紧接着又办丧事,碍于面子不少大员不得不去吊唁一番。 杜琪守孝三年,薛仪的婚事自然不了了之。 老夫人落落寡欢,这么好的婚事可上哪儿再找去? 薛兆德却很纳闷,当日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薛仪叫到书房来将事情翻来覆去问了好几遍。 薛仪早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立刻换上一张哭颜啜泣着将她编出来的场景还原。 许是办的案子多了,薛兆德脑补能力十分强大,立刻撇开了薛仪的嫌疑。 他所有的怀疑都指向了许越。 薛仪也由得他去猜测,反正许越原本就是没安好心。 就算她不动手,许越也会动手除掉杜三夫人。 说起来也是杜三夫人不好,私下里总想着见她一面。 她称病推了两次,对方就火冒三丈,说话几乎是毫不客气将已故的林氏、薛仪、薛泽、薛薇打包斥责了一遍。 薛仪也有了火气。 再加之淮水阁许越的暗示。 这才有了杜三夫人被引着来的一幕。 好在—— 她的算计终究是没有出错。** 东苑 吴氏长长舒了口气,为了掩饰这种强烈外露的情绪,又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因为太冷又蹙了蹙眉。 崔妈妈赶紧倒了杯热茶来,吴氏却是没心情再喝了,放在桌上,愣愣坐着,似乎有些走神。 崔妈妈只得安慰道:“夫人,大小姐的婚事这是天注定,不是夫人烦恼便有用的。夫人可要放宽心,为了这种小事操劳,不值当的。” 崔妈妈说是这么说,却也明白,薛仪的婚事黄了,吴氏只有高兴的份儿,哪会忧心? 崔妈妈在吴氏身边服侍多年,吴氏自然也明白崔妈妈暗中的话语,却是叹了口气:“这了了一桩事儿虽好,可老夫人必定不肯善罢甘休的啊。”顿了顿,她又道,“若是让我找,可还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婚事,可若有,难道要白白给她不成?若是没有,老夫人那边必然不高兴,一旦闹出矛盾,京都那些闲得慌的,又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我了。” 崔妈妈正想着这事儿,却又听吴氏问道:“易儿什么时候回来?” 崔妈妈愣了愣,这事她怎么会知道? 吴氏却像是在自言自语:“女儿不争气,好歹有个儿子啊。易儿若是回来,还怕拿捏不了一个薛仪不成。” 顿了顿,吴氏又抬头看向崔妈妈:“你去哥哥家,让茗儿得空过来一趟。” 吴氏的思维太跳跃,崔妈妈一时没跟上,傻愣愣的看着吴氏没作声,吴氏蹙了蹙眉:“崔妈妈?” ------题外话------ 这章是纯粹的过度,该铺垫的都铺垫的差不多了。话说我觉得我思维很跳跃,也不造在看文的姑娘看懂没有。 下面吾辈给大家解析解析薛仪的心路历程。 大约第二章大家能知道薛仪是个对权力*毫不掩饰十分执着的人。而她上辈子呼风唤雨惯了,别人都只能仰她鼻息,穿越后自然忍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而内院,还有吴氏母女对她虎视眈眈,而她动吴氏母女却是很麻烦,牵扯到薛易,然后牵扯出定远侯。 简直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是没有实力与定远侯硬碰硬的,于是怎么做呢,找靠山。 谁呢?太子。 许越和靖王是她棋盘里的异数。 ==糟糕了啊,这个解释我好像又解释得很跳跃,简直跪了。我这种逗比果然不适合干这种正儿八经严肃的事儿~ 没看懂的请留言,再爱窝一次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十三章 打架事件(一) “是,是,夫人。”崔妈妈连忙回过神,急急应道,随即走出去,离开时还规矩地阖上了房门。 吴氏又独自一人在房里坐了良久,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婚事她定然不会如了薛仪的意。 日子还长,她不信治不了一个小辈儿! 何况—— 薛仪还有其他软肋。 她深深吸了口气,原本七上八下的内心总算回归原位。 日子一晃,过去五六天。 这日薛仪懒洋洋窝在软榻上看着一本泛黄的书卷,秋月从院子外走到门口,迟疑许久。 直到薛仪啪地将书卷扔到桌上,她才抿抿唇迈进门槛,看见薛仪果真漫不经心将瞥了她几眼。 秋月轻叹一声:“小姐,出事了。” 薛仪蹙了蹙眉,秋月性子沉稳,倒是极少用上这样的措辞。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秋月继续说下去。 秋月又道:“五少爷和叶小公子在国子监打起来了。” 薛仪一愣,随即慢慢直起身子,随即有点惊异道:“和谁?” 秋月亦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叶太傅家的小公子。”顿了顿,她又道,“事情闹到了国子监祭酒处,据说老爷当场大发雷霆,当着所有人的面就给了五少爷两个耳光。” 薛仪顿时眉头紧锁,又让秋月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叶太傅与叶夫人感情深厚,甘愿不纳妾,便只得一儿一女。 女儿便是如今出了太子和宁王的叶皇后,儿子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 而叶公子也与夫人伉俪情深,子嗣依然单薄,所出的仍然只有一儿一女。 长女叶冉冉乃闻名大堰的第一才女,次子便是恨不得宠到天上的叶小公子。 当然,宠得过度,便出了些问题,叶小公子年纪不大,却是任性纨绔,十分跋扈,叶太傅和叶大人头痛不已,可是父子俩好死不死都是个妻管严,叶老夫人和叶夫人折腾起来简直没边。 如今叶小公子也十岁了,管教起来也有些有心无力。 而今日国子监的事,一众人语焉不详,秋月也只了解了个大概。 休息的时候,永安公主突然来探望八皇子。 永安公主对八皇子关怀备至,让一众学子忽然想起自家的姐姐来。 而最得意的自然是叶小公子和慕容左相家的小公子。 叶小公子的长姐叶冉冉乃大堰第一才女。 慕容小公子的长姐慕容倾乃大堰第一美女。 两块活招牌挂着是招人羡慕。 这时不知谁说起了薛泽的姐姐,顿时便勾起了大家对于齐国公别院那场频临死亡的记忆。 而巧的是—— 也因着这场灾难,薛仪的婚事不了了之。 顿时有人幸灾乐祸说薛仪克夫,薛泽顿觉不服,克夫是指克死丈夫,可人家夫人死了怎么叫做克夫? 这时,叶小公子就冷不丁道了句:克死夫人呗。 薛泽顿时恼怒起来,当即破口大骂。 而那些语言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叶冉冉比不上薛仪。 叶小公子也愤怒了。 薛仪顿觉不对劲,在这样的世家大族里长大,说薛泽没几个心眼,她是不信的。 而薛泽也确实并非莽撞的人,而他的个性—— 说白了,哪怕有天有人拉着他的裤腿向他求救,他也会为了避免沾染是非而装作是被猪拱了的类型。 这样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攻击叶冉冉,叫她怎么相信? ------题外话------ …太蛋疼了,停电到10点,幸好明天周日,白天我加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十四章 打架事件(二)一更 “叶大人来时首先表示让叶小公子给五少爷道歉,可叶小公子很不服气,再加之叶夫人和叶老夫人宠爱得紧,叶大人也扛不住。老爷让五少爷道歉,可五少爷一直不松口,现在还在国子监僵持着。”顿了顿,秋月又道,“老夫人方面的意思,是问问小姐看看怎么处理好?” 耽误了用膳,加之事情也不小,薛兆德知道老夫人心疼孙子,就先派人回来吱声。 老夫人派人过来,许是吓坏了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然就是有心不想让吴氏去出这个头。 毕竟身为当家主母的吴氏,肯定是要走一趟国子监的。 可是无论是哪种理由,对薛仪都不算好事,毕竟——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贸贸然去国子监出头算是怎么回事。 可不管是哪种,老夫人特意来询问,透出的另一种含义便是—— 今日的事,你去处理罢。 薛仪略一沉吟,问道:“现在泽儿和父亲还在国子监?” 秋月点头。 那老夫人的意思,岂不是让她亲自去一趟国子监? 薛泽点点头:“你去祖母那里招呼一声,就说这样眼杂的事儿她老人家还是不去闹得头疼,在屋里好好歇着便是,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秋月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带来老夫人同意的消息。 连翘回屋去拿了披风给薛仪穿戴上,走到府门口,马车已经候着了。 看来老夫人是铁了心要让她去处理了。 国子监离刑部侍郎府七拐八拐大概五六条街,薛泽和叶小公子的事儿闹得太大,好些看热闹的世家公子都还没离去,而女眷几乎不来国子监走动,是以薛仪从马车上下来,众人都有些惊愕。 可看到那明明晃晃标着刑部侍郎标志的马车,恍然大悟,是薛泽府上来人了! 纵使这样,原来以为会是当家主母前来,却没想到来的是个闺秀小姐,顿时议论纷纷。 “哎,怎么来的是个小姐?” “就是薛泽的姐姐啊!你看,长得一模一样。” “……没看出来,倒是她来有什么用啊?叶老夫人是回去了,可还有个叶夫人啊!” “薛侍郎府上是怎么回事啊?让姑娘家来处理这些事儿?” …… 连翘是没见过这种阵仗,瑟缩着将头低得低低的。 薛仪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笑:“你就在马车上等我,秋月随我进去。” 连翘顿时脸色一白,上前急忙摇头:“奴婢可以和小姐一起进去。” 薛仪见她勃然变色,便明白是齐国公寿宴那日马车那番话把她吓得不轻,遂道:“无事,你就在马上等着。” 话语强硬,如果再推三阻四,可就真的惹小姐不喜了。 连翘犹豫片刻,便低声道:“是,小姐。” 薛仪点点头,提了裙摆踏上被雪水染深的石板台阶。 方才从大门里出来的人看见薛仪走进来,出于八卦心理又不动声色随着走回去。 厅堂门口早有小厮接了通报,伸长着脖子望着,见到薛仪来,立即上前恭敬地道:“薛大小姐,小的奉雷大人的令来此处接薛大小姐。” 雷大人便是国子监祭酒。 说起来,薛仪同这位雷大人还颇有渊源。 这位雷大人早年是薛仪的曾外祖父门下的弟子,还曾颇受薛仪外祖父的器重,据不可靠的小道消息,外祖父私下里是将雷大人当女婿看了。 而雷大人和薛仪的母亲林妍青梅竹马,怎么看怎么也该郎情妾意。 谁知最后却嫁给了薛兆德,侧面也说明这个消息确实不怎么可靠。 但对方会知道自己,也确实反常。 薛仪前十五年深居闺中,由于不受宠也不曾参加世族宴会。 便是薛仪自己,记忆中也丝毫没有雷大人的存在。 或许是没见过,或许是见过,忘记了。 薛仪微笑着颔首:“那就麻烦这位大人了。” 小厮受宠若惊:“不敢不敢。”随即微微正了正色,“请薛小姐随小的来。” 小厮走在前面,薛仪带着秋月亦步亦趋在后面跟着。 从大门一直绕到厅堂后面的小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小院深处,一声中气十足的男人浑厚的嗓音:“混账!” ------题外话------ →_→乃们看粗什么了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十五章 打架事件(三) 接着一阵兵荒马乱。 女子的说话声和孩子的哭声夹杂到一块,还有其他人安抚的声音。 薛仪颦眉,方才那声极其洪亮的声音,她听出来了,是薛兆德。 这显而易见是在骂薛泽。 薛仪莫名的心里腾起一股怒火,烧得她心肝生疼。 小厮亦是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回头想向薛仪说道几句,谁知对方原本温柔的俏脸满含冰冷,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疾步走了过去。 小厮更为呆愣,秋月微笑着走到跟前道:“大人,我家小姐护弟心切,走得急了点。”说着,将事先准备好的银带掏出来,袖子遮掩住不动声色塞到小厮手中,又笑道,“辛苦大人了。” 小厮呆呆地没回过神,可那沉甸甸的重量骗不了人,握着那钱袋像握着什么烫手的东西,手下意识一缩,一袋银子啪地掉到地上。 清脆,不太悦耳。 秋月脸色陡然一沉,暗道不妙,薛仪的意思多少打点打点,哪怕帮不上忙,做个人情也是可以的。 谁知国子监的家伙都这么迂腐! “呵——”男子低沉悦耳的嗓音愉悦的响起。 两人齐齐一愣,秋月猛地回头,只看见拐角处一片月牙白的衣衫一闪而逝,若不是这里有青色的石墙,她几乎看不出来那是衣服。 小厮亦是脸色涨成猪肝色,慌忙捡起来,也不知道该递给秋月还是该自己拿着,慌手慌脚站不住,磕磕巴巴道:“小……小姐……” 方才男子那声笑还萦绕着耳际,秋月有种被嘲笑的感觉,一时没了耐心,冷冷瞥了小厮一眼,拂袖往薛仪方才走的方向而去。 小厮握着钱袋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失了聪,良久,忽然有男子轻笑一声:“这是傻站着在看雪么?” 声音分外耳熟。 小厮转过头,顿时有如被雷劈了一般:“太太太太……” 来人身姿颀长,着了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高领袍,大冷的天没有任何狐裘围脖,金冠束发,发丝如绸缎,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飞眉入鬓,一双丹凤眼狭长,黑色如墨瞳仁幽深似古井。 他身后跟着两名眉眼凌厉的内监,让人胆寒不已。 唇角柔和可亲的笑容让小厮猛地惊醒一般:“太……!” “嘘。”来人将如玉的食指放到红唇边,笑容雅致,“不要惊动里面的人,我就站在门口看看。” 小厮顿时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里面的情景太过冲撞这位爷了啊! 而薛仪一踏进厅内,一个茶盏就摔碎在她身边,茶水浸湿了她的裙摆。 薛仪抿了抿唇,牵起一抹明媚的笑容道:“父亲这是怎么了?缘何发这么大的火?”说着,淡定地迈过满地残渣,一面不动声色迅速扫视了屋内的场景。 站在案几边上一脸书生之气的中年男人仅从衣着便能判断是国子监祭酒雷大人。 而他对面,除开穿着丫鬟服的两个丫头,坐在上首一脸男儿家甩手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是叶大人,此时他端着茶盏,正带了几分诧异地抬眸看过来。 而他面前站着一个仪容端庄华贵的中年美妇,正挡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面前,那小少年被遮得严实,薛仪看不清楚模样,而周身气度倒是颇为符合“纨绔不化”的传言。 而他们对面,薛兆德坐在椅子上,扶手旁的桌子上只余了一只孤零零的茶盖。 而薛泽—— 薛仪眸光倏地一冷。 薛泽像是被孤零零抛弃了一般,被薛兆德推到叶夫人面前。 除了眼角有些破,他面上几乎毫无损伤,看似神色冷漠,也紧紧抿着唇却昭示了他的情绪。 众人只看着少女若闲庭散步迈着步子往里走,脸色挂着有如三月阳春的笑容,一时都忘了争执。 薛兆德亦是一愣,随即皱眉—— 怎么来的是薛仪? 正如薛仪所想,薛兆德认为女儿家抛头露面是不太稳妥的。 老夫人是怎么回事? 他立即沉声道:“仪儿,怎么是……” “母亲不在府中,而老夫人身子不适,这种小事总不好劳烦她老人家亲自跑一趟。”薛仪微笑着走到薛泽跟前,看似不经意又十分自然地将他牵到一边,比邻着薛兆德坐下来。 薛泽也没想到薛仪回来,眼前的人似乎和平时都不大一样,眼眸不再清冷,倒像是在生气。 他忍不住眼圈一红,鼻子酸酸的,眼里差点有东西跑出来。 可哭的话……太丢人了。 他把脸歪向一边,却动作太猛,两滴盈润的泪珠被甩了出来。 薛仪轻笑一声,伸手揉着他的头发,声音不由自主也放轻了:“见了我怎么不说话?” 薛泽闷不吭声。 叶夫人可看出薛仪的身份了,薛泽打了她的儿子,见了薛仪她的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顿时冷声道:“薛大小姐,这事,你看怎么办罢!” 薛仪这才抬眸看过来,微笑着道:“叶夫人的意思是想怎么处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十六章 打架事件(四) 薛仪方才那句“这种小事”让叶夫人心里恼怒得紧,打了她的宝贝儿子,居然说这不过是件小事? 小事!那就看她怎么来应付! 叶夫人冷笑道:“薛五公子打伤了我儿子,还恶意诋毁本夫人的女儿,薛大小姐既然出面,那就说说,怎么办罢!” 说完,便拉着叶小公子在叶大人身边坐下来,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又重重搁在桌上。 薛泽握着薛仪的手下意识一紧,垂着眸子看着薛仪裙摆的绣花,默不作声。 两边都是女子,薛兆德总不好去出这个头,只好一副甩手男儿的模样端着茶杯坐着。 薛仪漫不经心笑道:“叶夫人说得是。” 叶大人和叶夫人还没来得及诧异,就听见少女忽然用一副柔柔弱弱的嗓音道:“可以请雷大人说一说事情的经过么?” 雷大人雷鸣,从薛仪进门之时就有些跑神,此时听见对方冷不丁提到自己,顿时惊醒过来,回过神发现在场人都齐齐盯着他,忍不住轻咳一声,道:“可以。” 随即雷大人不偏不倚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和在府上时秋月所讲的大致相同,可细致了不是一点半点。 “叶小公子便道听说你姐姐在府上不怎么受宠,和姐妹关系也不好,十几年都没出过府,是不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啊?要不然就是长得太丑,不然怎么从来没……”雷鸣说着说着自己都皱眉头了。 “等等!”薛兆德和薛仪同时出声打断。 雷鸣长舒一口气,让他去这样诋毁一个姑娘家,哪怕是转述,多少也有点难堪。 叶大人一直摆明了坐在一遍看雪,听了这种诋毁的话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便是连叶夫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叶夫人同叶大人门当户对,整个叶家满是书卷气息,哪怕叶小公子纨绔得给叶家添了败笔,叶夫人也把儿子捧着手心里疼着。 她抿着唇,看向自家儿子,眼神晦暗不明,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种难听的话是从儿子口中说出来的。 这样难听的话,别说薛泽了,就是她听见了,都忍不住想给儿子一耳光! 薛兆德轻咳一声,把茶杯放下,听了这句话他是委实有些难捺,怎么说薛仪也是他的女儿,再不受宠也是自家的事儿,这么大喇喇说出来,还诋毁人家女儿,让他老脸都挂不住了。 薛仪若有所思看着一直躲在叶夫人怀中的叶小公子,慢悠悠道:“叶小公子,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闻言,叶夫人方才的同情之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警惕地道:“薛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薛仪失笑:“叶夫人那么紧张做什么?薛仪不过是想问叶小公子一个问题罢了。叶大人在这里,叶夫人在这里,退一万步说,雷大人还在这里。叶夫人这么紧张,倒显得薛仪像是什么洪水猛兽呢。” 她半开玩笑的话让叶夫人脸色涨红,想起方才雷大人转述的话,尽管觉得不可思议,可雷大人怎么可能说谎,再者,儿子也并没有反驳,一时间倒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薛仪又道:“叶大人,你看如何?” 叶游也被拖下水了。 他看了叶小公子叶鸿一眼,对方从叶夫人怀里侧着头偷偷瞥了叶游一眼,父子俩双目对上,叶鸿瑟缩了一下,又扭头佯装没看见。 叶游顿时心里一堵,明白事情有异,又想着要借着此事可以夺回儿子的教育大权,便点头道:“可以。” “叶小公子。”薛仪抿唇笑道,“敢问叶小公子是听谁说我在府上不受宠,姐妹关系不好的?” 众人一愣,却是叶夫人身后的丫鬟忍不住开口道:“大家都知道啊……”说到一半猛然回过神,白着脸捂住嘴巴。 薛兆德顿时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哦……”薛仪意味深长地应道,随即又轻笑一声,“那叶小公子是听谁说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打架事件(五)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叶鸿身上。 叶鸿总算站直了身子,一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眼神心虚的四处躲闪不敢看人。 叶夫人也瞧出情况来了,脸色微沉道:“鸿儿,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娘会为你做主。” 那若是没委屈呢? 薛仪若有所思,但笑不语。 “是娘说的啊。”叶鸿憋了半天,总算说了这么一句,随即竟是不加掩饰的长舒了一口气。 一时气氛有些微妙。 众人都料不到叶鸿竟然把脏水往叶夫人身上泼,说谎还说得这么漏洞百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叶夫人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道:“鸿儿,你老实说,是谁告诉你那些事儿的?” 哪怕深闺妇人嘴再怎么闲碎,也不可能当着孩童的面说去。 再者叶夫人教养极好,鲜少说人闲话。 谁知叶鸿咬死了不松口:“就是娘告诉我的啊。”说着还状似无辜的眨眨眼。 可他太过心虚,这“无辜”显得不伦不类,叶游都看不下去了。 “叶鸿。”叶游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还学会撒谎了?” 叶鸿是极为害怕叶太傅和叶大人的,瑟缩了一下,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叶夫人。 叶夫人分得清是非曲直,平时也就罢了,这次丢人都丢到外面来了,怎么还能让儿子乱来,随即拉过叶鸿道:“鸿儿,你老实说,不许撒谎,一五一十说来便是,我不骂你。” 叶鸿委屈地道:“就是娘说的啊,我听娘说的。” 连说几次,薛兆德看向叶夫人的目光就变了味儿,叶夫人脸也挂不住了,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严厉起来:“鸿儿,你仔细想想是在哪里听说的!” 这可不得了了,往小了说不过是两个公子打架,往大了说,那就是两个朝臣之间的矛盾了。 何况,这还是实打实的冤枉人家。 叶鸿眼见叶夫人也不帮他了,磨蹭许久,这才嗫嚅着道:“是……” “什么?” “什么?” 众人都没听清楚,连一直坐在一旁观战的雷鸣也不由自主竖着耳朵听着。 “是……”叶鸿又小声说道。 甭说坐得两米距离的薛仪,就是靠在他身边的叶夫人也没听清楚。 叶夫人不由得急了:“鸿儿,你大声些,是谁说的?” “是……”叶鸿踌躇了一下,又似决绝般地道,“是吴青!” 说完,就把头扭向一边,闷不吭声。 薛仪晃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莞尔一笑—— 果真里面有些道道。 吴青原本是定远侯的庶子,从薛泽进国子监后,吴氏便给薛兆德吹了吹枕头风,吴青便以薛泽伴读的身份跟着一起进了国子监。 至于目的么—— 自然是要教薛泽不学无术罢。 当然,能惹些事儿也是附加效果。 可其他人是完全不知道吴青是谁。 叶夫人更是脱口而出:“这是谁?” 薛兆德抿了抿唇,不打算开口。 雷鸣轻咳一声:“叶夫人,吴青是薛泽的伴读,定远侯大人的庶子。” 叶夫人这才恍然大悟,想到外面的传言,一时神色冷凝—— 很显然,自己的儿子是被当枪使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薛仪幽幽长叹一声:“叶小公子又说谎了罢?青儿是我的表弟,一直乖巧懂事,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题外话------ tat最近比较烦…头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十八章 叶鸿立刻大声反驳道:“就是吴青说的!” “绝无可能。”薛仪斩钉截铁地道。 此时叶夫人已经隐隐明白这件事里面一些猫猫道道,听了薛仪的话,心生疑惑。 薛老夫人既然派薛仪来处理此事,那薛仪必然是个聪明人儿。 可从私下里或真或假的传言来看,薛仪同吴家关系不好是肯定的。 那还帮着吴青说话? 如果不是有什么算计在里头,那么—— 薛仪也太愚蠢了。 “不!”说假话被指撒谎,说真话还被指撒谎,叶鸿顿时急得差点跳起来,大声道,“就是吴青说的!” “不可能。”薛仪严肃地道。 “就是吴青!” “绝对不可能!” “就是吴青!” …… 气氛有点僵。 雷鸣略一思忖,打着圆场道:“这样罢,把吴青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吴青是和薛泽一起来的,薛泽犯了事还没离开国子监,吴青自然没有先离开,雷鸣又招呼个书童去隔壁院子找吴青。 趁着这个空当,薛仪拍了拍薛泽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可还有没告诉我的细节?” 薛泽微微扬着头,想了半晌,摇了摇头。 那就没差了。 过了一会儿,吴青被书童领了进来。 少年身板瘦削,身子单薄,五官有些阴柔,一双眼睛和吴茗吴松一样,大大的,却比他们更为明亮清澈,看不出丝毫的伪态。 不,应该说是看了这双眼睛,便极容易相信对方的纯暇。 薛仪记忆里这是第一次见到吴青,不禁有点佩服定远侯。 定远府四子一女,大公子吴略人如其名,擅长谋略,运筹帷幄,曾得到过元帝的亲口称赞。 奈何当初吴夫人生子时受了点颠簸,吴略入了点寒气,身子就此落下毛病来,要用好药精心养着,驻扎爱州的定远侯军中也没去过几次。 而二儿子吴凌,随军在定远侯军中,两年前在战场受了伤,大约是伤到了神经,竟然无法再握剑了,失魂落魄之下,收拾了行李离家而去,曾经一度吴凌是京都世家极为抢手的贵公子,他离去后仍然有不少女子扬言要等他回来,当年英姿,可见一斑。 三儿子吴松,这个不提也罢,剩下的,便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庶子。 吴青今年不过十岁,其母只是定远侯的一个小妾,定远侯极为讲究规矩,是以吴青的母亲十分本分,在吴夫人面前从不敢造次。 许是已经有了三个儿子,有点嫌多,又或者是因为吴青只是区区庶子,定远侯并不怎么重视这个小儿子。 而剩下的女儿吴茗,有定远侯嫡女着重身份,自身样貌极好,琴棋书画虽算不得拔尖,却也样样精通,自是博得满家赞誉。 定远侯常年不在京都,光是靠着夫人和小妾支撑一个偌大的定远侯府,不得不说,就算是出了个吴松,其管理手段依然令人佩服。 吴青进来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见过几位大人。” 叶大人和薛兆德自是不会发话,叶夫人也不好提,雷鸣轻咳一声,道:“吴青,叶鸿说你在他面前编排薛大小姐,可有此事?” 吴青一愣,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又疑惑不解地道:“什么?我并没有啊。” ------题外话------ 11多点将人送出门后疯狂写了1000字==本想赶着11点发,结果还是没有发粗来…于是12点发了…。嘤嘤嘤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十九章 血口喷人 叶鸿愣了愣,一脸不可置信:“就是你告诉我薛仪在侍郎府上不受宠,病了也没人照顾还差点被害死的事啊!” 屋内一寂。 吴青有些迷茫,又有些疑惑,看了看雷鸣,最后目光又落回到叶鸿身上,摇了摇头:“没有,我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叶鸿气急败坏:“明明就是你告诉我的!说薛仪在侍郎府上!连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你还说她娘死了之后薛侍郎就把她仍在院子里不过问了,薛泽也……” 薛兆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究忍无可忍狠狠一拍桌子:“够了!” 叶夫人当即冷下脸,想要说话却被叶游一把拉住。 吴青油盐不进,叶鸿这会子有点后悔听了他的话,只得向叶夫人寻求帮助:“娘,我没有撒谎,就是吴青说的。” 叶夫人看着儿子这般委屈,打心眼里相信儿子的话,尽管有些恼怒薛兆德对儿子发火。 “表弟说这话的时候,在场可有其他人证?”薛仪冷不丁开口道。 叶鸿歪着头想了想:“我记得,许德、傅思和张远林都在场啊。”顿了顿,他斩钉截铁地点头,“对,当时他们都在场!” 叶游和薛兆德听着听着,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许德是许右相的小儿子,而傅思和张远林也都是安王一派的人。 安王一派向来和太子党派不和,世家孩童都知晓一二。 可国子监那么多学生,在场的偏偏是他俩,这也太过巧合了。 雷鸣道:“既然这样,就找两人来问问话罢。” 问什么话? 薛兆德和叶游不约而同睨了雷鸣一眼。 定远侯是中立派,叶鸿却是太子党派,这个证,自然是想着法的要给叶鸿添堵了。 可问话还是有必要的,两人都没阻止雷鸣去派人去找人。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进了屋,看见眼前的阵仗,似有所悟,却是不慌不忙,一个个子稍微高点的少年说道:“叶大人,薛大人,有事就说罢。” 颇为光明磊落。 叶游和薛兆德自然是不会出这个头,叶夫人犹豫了片刻,微微一笑道:“傅公子,鸿儿说,吴青跟他说薛大小姐坏话的时候,你也在场,这可是真的么?” 两个孩子一听,顿时露出和吴青一样茫然又迷惑不解的神色。 叶夫人笑容一僵,果真听到傅思问道:“叶鸿,这不是你说的么?” 众人一时更莫名其妙了。 叶鸿也是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我说的?” 傅思老成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先说薛大小姐的不好,你又怎么会和薛泽打起来。”顿了顿,他又好心地补充道,“我没有听见吴青说薛大小姐坏话啊。” 语气亦是十分无辜。 叶鸿脑袋轰地一声,回过神来简直气炸了:“胡说八道!都是吴青说的!吴青说薛大小姐的坏话!你们当时也在!怎么可能没听见!” “不是啊,叶鸿,你是不是在做梦啊。”张远林也站出来解释,“吴青真的没有说过啊。” 傅思连忙补上一句:“就算说过,反正我是没有听到。” “我也没有。” “你们——”叶鸿瞪圆了眼睛,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题外话------ 事情告一段落,明天正常更新。我今天终于忙完了一件大事,总算妥妥的放心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五十章 张良计 傅思和张远林都一副”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们没有听见”的表情。 叶鸿百口莫辩,只得再转过头寻求帮助,拉着叶夫人的袖子道:”不是我说的,真的不是我说的,我就绝对没有胡说。” 叶夫人觉得,叶鸿没有胡说。 如果到了这种地步,叶鸿还在胡说那就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关键自己的儿子也并不是无药可救。 现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叶鸿被倒打一耙,无奈只能向薛泽道:”薛泽,你得相信我,虽然你说我姐姐我很生气,不过我绝对没有说过你姐姐的坏话。”他似乎急了,又道,”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姐姐,好好的说她坏话做什么?” 薛泽抿了抿唇,眼眸闪烁了一下,没说话。 看戏看得差不多了,薛仪放下茶杯,轻叹一声道:”现在各执一词,有点麻烦呢。” 叶夫人看了薛仪两眼,可不是么?清管难断家务案,何况还涉及其他朝臣家的公子。 ”也不是没有办法。”薛仪忽然扬了声调,”以薛仪之见,就分别问问四位公子当时的状况,可好?” 这就是要”审问”了。 薛兆德眼带异色的看了薛仪几眼,没作声。 叶夫人当机立断:”好!”随即又问道,”三位公子可以么?” 三人自然是纷纷点头。 第一个是吴青。 ”表弟,叶鸿说当时在走廊边上遇见你,你便拉着他说了许多我的坏话,说我娘死得早,父亲不亲近我,祖母也不喜欢我,母亲更不用说。对泽儿和薇儿也不好。泽儿一把年纪还没入国子监学习是故意拖延的,我还几次因为泽儿的事顶撞祖母,可是如此?”薛仪食指轻扣着桌面问道。 薛泽霍地想要扭头看向薛仪,却被暗地里狠狠掐了一把,便规矩了不少。 吴青眼眸一闪,应道:”表姐,我不曾说过。” ”哦。”薛仪漫不经心应下,随即对薛兆德笑道,”我就说表弟是清白的。” 薛兆德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那就让傅思进来。”雷鸣对小厮到。 小厮转身出去带了傅思进来,吴青往外走与他擦肩而过,不经意地瞥了傅思一眼,傅思似乎微微一怔,但速度极快,又神色如常。 这一切并没有逃过在场几个久经宦海的大人。 傅思教养极好,对在场几个先行了个半礼:”叶大人,薛大人,叶夫人。” ”傅思觉得国子监学习辛苦么?”几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薛仪冷不丁的发问。 问话风马牛不相及,傅思微微愣了愣,摇了摇头:”自是不累,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苦累也值。” 薛仪点了点头:”那你看我家泽儿平时可调皮捣蛋?” 傅思迟疑了片刻,老老实实道:”薛泽勤奋好学,且灵思敏捷,并不存在捣蛋一说。” 薛仪长叹了一声:”可他还是惹了祸啊,和叶小公子打架,这哪儿是读书人做得出来的。” 傅思下意识答道:”事出有因,情有可……” 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薛仪点了点头:”的确是事出有因啊,若非叶小公子说我坏话被泽儿听去了,也不至于打起来。” 傅思默不作声。 ”我听说你是在窗户边上边看见门外表弟拉着叶小公子说话的?你站得远么?可听见了什么?” 薛仪忽的拉回话题,傅思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不由自主有些浮躁:”怎么可能呢,那么远我可听不见。” 到底是年轻气盛,薛仪笑了笑,眼里似有一丝悲色:”叶小公子说表弟说我克死母亲,这实在有点令人伤心。” 傅思深吸了口气,想到方才吴青的眼神,便调整了下情绪道:”薛大小姐说得哪里话,叶鸿说说而已,哪能当真。” ”吴青刚才说叶小公子说我品德败坏。”薛仪说着,抹起了眼泪。 傅思顿时脑门出了豆子大的冷汗-- 这和吴青一开始和他说的话并不一样啊。 叶夫人看得起劲,也加入进来,安慰道:”薛大小姐不要介怀,我儿不懂事跟着乱掺合,小孩说得话儿哪能信,薛大小姐福泽绵绵,哪里什么克不克的,在我看来,薛大小姐和冉冉不相上下。” 得了,这入戏得连自己的女儿都拉开串场。 薛仪抹了好一会儿眼泪,这才泪眼模糊地道:”多谢叶夫人劝慰,薛仪没事,公道自在人心。” 傅思被这一局弄得傻愣愣的,随后又听薛仪道:”傅公子回去罢,薛仪没事了,感谢傅公子告诉我的消息。” 傅思刚想行礼离开,顿时错愕地抬头-- 他什么也没说啊! 薛仪这是想直接栽赃给他? 不可能。 傅思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 别人栽赃了? 傅思简直莫名其妙,大家一开始就统一了口径,怎么会有人反悔? 他更坚信是薛仪炸他的。 傅思行完礼走了出去。 随后张远林好一会儿才踏进屋子,脸色十分难看。 薛仪有些疑惑,这幅见鬼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五十一章 卖队友 张远林踏进屋,深深吸了口气,依旧行了个半礼:”叶大人,薛大人,叶夫人。”随即又转向雷鸣道,”雷大人。” 薛仪悠悠一笑道:”张小公子传闻辞赋拔尖,张大人想必脸上颇有光彩。” 不提还好,一提张大人,张远林顿时勃然变色。 薛仪顿了顿,敛了敛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刚才出现了新情况? 薛仪略一思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外有内监尖着嗓子道:”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一惊,纷纷站起身子跪到地上:”见过太子殿下!” 薛仪叶被薛泽拽拉到地上,她垂着眸子,几道人影渐渐往屋里走来。 ”起来罢。”温润地嗓音如泉水滴石,春风华意,杨柳蹁姿,话语间似有柔情却又飘渺。 众人又纷纷站起身,薛仪微微抬起眼眸,看见容御地目光落在张远林身上,片刻又看向了雷鸣道:”雷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薛仪垂下眸子,和薛泽一起退到一边,太子到来便已不是女儿家能说上话了。 雷鸣将座位让出来,疾步走到太子身边道:”启禀殿下,不过是两位公子闹了点矛盾罢了。” ”我正好也要说这事儿。”容御不急不慢地打断他,牵唇一笑,”我方才听了点有意思的话,这才特意绕道过来找雷大人你的。” 雷大人脸上没有表情,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太子极少来国子监转悠,何况现在他几乎是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过来。 除非-- 这并不是件小事! ”殿下请说。” 薛仪眸光一转,又看向张远林,对方此时低着头,站得有些远,似是极力降低存在感。 她微微一笑:”我看张公子似有话说?” 薛兆德在心里暗自抽了一口冷气。 太子殿下还没发话,她怎么能去抢白? 可真是-- 真真是没教养! 他急忙走上前:”殿下,小女……” 容御立刻抬手,示意他住嘴。 薛兆德顿时噤声,却有些忐忑。 ”薛大小姐似乎有话要对张小公子说,不如咱们先坐下来等他们说完。”语毕,率先侧身在雷鸣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薛仪别有深意地看了容御一眼,对张远林道:”张公子既然知道咱们是问你什么事儿,不如张公子先说罢。” 主动权却是完全给了对方。 叶夫人几人不解,可薛仪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完全没有再纠缠的必要了。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毫无发挥余地,还是多少有点气闷。 张远林下意识看了容御一眼,对方唇角带笑,芝兰玉树。 他脸色莫名的白了白,深深吸了口气道:”是,我是听见了吴青说薛大小姐的事儿。” 随后张远林又将当日的事情从头到脚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随后,又重重呼出一口气:”事情就是这样子。” 张远林口中的情况倒和叶鸿的差距不大。 休息时叶鸿在走廊边上玩儿,吴青恰好路过,两人便说起话来。 彼时张远林和傅思都站在附近,话是听了个正着。 倒不是无意,而是-- 他们事先一开始,便是要做这么一个证人。 叶鸿性子冲动,禁不起激。 可薛泽却是跟叶鸿完全相反,存在感低,不易怒,若是找他吵架,简直像是一拳头砸在棉花上。 若非怂恿了叶鸿三番五次去激怒薛泽,只怕这架还真打不起来。 张远林说完,雷鸣又叫人去将吴青和傅思叫进来,两人一进门就看向张远林,谁知对方低着头没作声。 吴青顿时明白了,事情怕是发生了变化。 叶夫人方才听了张远林的话只觉得胸腔里一团火焰熊熊燃烧,此时再也忍不住,怒声道:”吴公子,傅公子,鸿儿没有得罪过你们,为何要这样诬陷于鸿儿?” 傅思脑子轰地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吴青斩钉截铁道:”我不知道叶夫人在说什么,诬陷叶鸿?闻所未闻。” 他几近强势的口吻让容御也不由自主侧目。 ”你说什么?”叶夫人简直不敢置信,到现在对方都还不松口。 傅思也立刻道:”我本来就没听见,何来诬陷之说?” 本来是打定主意要诬陷,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了。 ”你们--”叶夫人气结,转而看向张远林。 ”张公子敢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张远林抿了抿唇,却躲闪着吴青和傅思的眼神道:”没什么不敢,我听见了吴青说薛大小姐坏话,而傅思和我在一起,自然也听见了。” 傅思微微瞪眼,实在想不出,出卖他们的居然是张远林? 而且还卖得如此理所当然! 可笑至极! ”不可能。”吴青面无表情道。 ”我什么都没听见。”傅思立刻道。 薛仪已经不想再纠结此事,悠闲地坐在一边品茶。 倒不是她有多自信,而是-- 对方既然要亲自上门找她,必然得拿出点诚意不是? 容御轻笑一声:”这倒是有意思了。方才我可听见一则有趣的消息呢。” ------题外话------ ==我家又来人了,烦烦烦烦烦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五十二章 靖王行踪 薛兆德还在和雷鸣以及叶大人留在门口说话,薛仪率先往门外走。 这事处理得有点虎头蛇尾。 容御带来的消息是欧阳将军家的公子回去念叨了薛仪的破事儿,招了欧阳夫人一顿训斥。 欧阳小公子便道是听到了傅公子、张公子、吴公子密谋诬陷叶鸿之事。 若是旁的诬陷,也许太子不会管。 偏偏太子与叶皇后娘家关系极好,直到现在仍然唤叶大人一声舅舅。 容御直言叶鸿为表弟,便是直直摆出自己的立场来了。 张远林也罢,傅思自然不肯坚持己见。 吴青被薛兆德的人和雷鸣派人一起送回府说明情况。 薛仪一早知道吴青安排到薛泽身边不可能安分,可对薛泽来说,也是算一种磨砺与成长。 吴青的事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插手的打算。 若非这次老夫人派人过来,她是不会出面的。 刚下过雪的路面有些湿滑,薛仪走得很慢,薛泽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走到马车前她停下来等薛兆德。 门口一名内监忽然走上前,躬身行礼道:”见过薛大小姐。” 声音不高亦算不得有多恭敬,薛仪微微眯了眯眼,秋月上前一步不易察觉地从袖子里滑出一个荷包塞到内监手上。 薛仪笑道:”公公多礼了。” 内监光明正大地垫了垫,随即扯起一个诡异的笑容:”薛大小姐是明白人,咱家就不多说。”说完,别有深意地往门里边看去。 薛仪抿了抿唇,牵唇笑起来:”多谢公公。” 内监极为满意的轻笑一声。 他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对方似乎又在脸上涂了一层脂粉,一张脸如从雪里捞出来一样白地渗人,配上阴森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内监退到一边,薛仪忽的开口问道:”秋月,我的荷包呢?” 秋月立刻浑身上下找了找,脸色有些阴沉地道:”小姐,奴婢弄丢了。” 薛泽愣了愣,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却按捺不住的生气:”这种贴身物件儿怎么能弄丢?” 秋月不作声。 薛仪轻叹一声:”罢了,咱们回去找找。”她又掉头对薛泽道,”你先回车上等着。” 薛泽自打薛仪差点被吴氏灌毒药后对薛仪便是百依百顺,本是不愿意违背,可这女儿家贴身物件丢了,国子监内此际人又多,哪能不着急。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罢。”薛泽道。 ”五少爷在车上休息就好,有奴婢在定会找到荷包。”秋月掷地有声道。 薛泽只觉得秋月一个丫鬟哪怕是会点武功,可找东西到底不比打架,回头真让什么人拿去做文章坏了名声可怎么办。 薛仪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我,我有分寸,你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直接扔下薛泽往薛兆德一处走。 薛兆德刚巧和叶大人雷大人说完话走出来,瞧见薛仪走来挑了挑眉,有询问之意。 薛仪冲雷大人和叶大人福了福神,凑进薛兆德压低声音道:”父亲,我的贴身荷包丢了,现在要去四处找找。” 薛兆德一惊,刚想开口说话,又听薛仪道:”父亲不要声张,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就糟糕了。” 薛兆德原本欲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转了弯,只道一字:”好。” 薛仪又对薛兆德福了福身,随即领着秋月往里走。 给薛兆德说明情况,若是之后的行动被别有用心之人看见,她也不怕,横竖知道”实情”的薛兆德会站出来替她遮掩。 在走廊边上拐过弯,一人负手站立在朱红色的柱子旁,身如修竹,芝兰玉树,着了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高领袍,金冠束发,发丝如绸缎,几步之遥却显得分外飘渺。 薛仪莞尔:”不知殿下找薛仪有何要事?” 容御转身,肤色胜雪,一双黑眸幽深如古井,他亦是温然一笑:”薛大小姐,好久不见。” ”直说罢。”薛仪单刀直入,”今日殿下特地前来替薛仪解围,可是想探听什么消息?” 如果说一个将军打仗喜欢直来直往,而政客大多爱旁敲侧击,喜欢从侧面入手,若是不到非得撕破脸皮挑开天窗的地步,说话总是虚与委蛇,暗藏刀剑。 可薛仪-- 容御暗自摇头,真不知说她是聪明还是糊涂得好,许是性子如此,可若真是这般真性情,就不应该趟入这场浑水。 可此时他是没有劝话的心思,既然薛仪这般直白,他也不妨直说-- ”小皇叔可是在京都?”容御凉声道。 薛仪顿了顿,嫣然一笑。 看来是那日齐国公寿宴惹出的事让他怀疑了! ”殿下觉得呢?”薛仪拉长声音却是卖了个关子。 容御神色倏地一冷,侧身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梅花不作声。 薛仪亦没有开口的打算。 太子早年被靖王压制得狠这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 可太子不是个简单角色,再加之靖王远在封地,这些年渐渐羽翼丰满,而靖王似乎有放任之嫌。 可薛仪觉得那样一个人,像匍匐在黑暗中的野兽,只会默默注意着猎物,在合适的时机扑出来,咬断猎物的脖子,吸干猎物的血。 与其说是远在封地无心插手,倒不如说是-- 乐在其中。 ------题外话------ 小仪子我该说你什么好。。orz。。。你是个难以驾驭的姑娘。。。 关于太子,恩。。。他有个很奇怪的爹。。。后面会提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五十三章 黑与白 “他在京都。”容御沉默良久,转过头,一双幽静深邃的黑眸直直看着薛仪,眼底的神色不甚分明。 薛仪伸手拨了拨一枝伸进走廊的腊梅,嫣然一笑:“殿下这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么?” 容御看着她白皙的指尖,眸光一闪—— 齐国公三房为了夺爵投靠安王,王座上的人多疑,他就算不做处置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 可齐国公的寿宴竟然有刺客堂而皇之侵入杀人,连带莫名其妙走到别院外的三房夫人被杀。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可他却查不出来。 总该是说那人手腕通天呢。 容御讽刺一笑,声音凉了几分道:“薛大小姐好胆量。” 不用说,薛仪定是那日遇见了那人。 靖王威压超凡,普通人光是站到他面前就难以自持地匍匐在地,这一方面反而盖过了他那张超越性别的瑰丽容颜,见过他的人只要提起他,便忍不住颤栗。 而容御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他狠戾手腕的阴影中,其一自然是因为靖王手段毒辣,其二—— 容御与安王的不同,便是他即便有动作,也会不动声色地让元帝看见,因而是些小动作,再加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元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容御好不容易挣脱靖王的施压,羽翼丰满,打算反击之际,元帝才慢悠悠将容御叫到御书房,道:“你皇叔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从那以后他便知道,元帝想要留下这个弟弟。 明明这位战功显赫的封王手腕阴毒,做事嚣张,放浪形骸,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剑指皇城,可元帝却完全放任自流。 简直匪夷所思。 薛仪了然,关于容御与靖王那些事儿私下里传言不少,也不知这一叔一侄到底是何缘由杠上,可是靖王此人—— 她脑海中忽然勾勒出一朵暗紫靡丽的菩提莲,它有着最为圣洁的象征,华贵无双,又有着最为黑暗的妖异,幽诡靡靡。 便是用肉眼看,也怕夺人心魄。 这样的人别说接触了,她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薛仪笑了笑,没有回话。 容御只敢肯定那日靖王在京都附近出现,可到底有没有进京实在难说。 他的人很难寻到靖王的蛛丝马迹,若非这次事情闹得大了,还真不好说。 两人站立良久,直到站在拐角处望风的秋月走过来,低声道:“老爷的人找过来了。” 薛仪应了声,看向容御,微笑道:“殿下,家父的人寻来了,薛仪这就告辞了。” 说完,她行了个礼转身往回走。 “薛大小姐的喜欢黑夜还是白天?”容御忽然道。 薛仪微微侧头,轻笑一声:“薛仪的心从来只向着自己。” 薛仪从国子监出来,径直上了马车,薛兆德和薛泽同乘一辆在前面。 薛仪懒洋洋坐着,深吸了口气,这连番事件越来越有些不对劲了。 齐国公府的事和她关系不大,再者解除了婚约对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国公府是另一滩浑水,搅进去只怕吃力又不讨好。 而这次薛泽的事件,从短处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只是几个孩童打架。 可太子不可能真为了见她而插手这种小事,当时张远林进来必定是太子做了什么手脚让他临时改了口。 这么说,是太子有一点小动作了。 可是,却是借着薛泽的事件,这岂不是堂而皇之要将薛泽,不,应该说侍郎府推到前面。 是想让薛兆德站队? 一个刑部侍郎,至于如此么。 不一会儿就到了府门口,秋月率先跳下马车扶着薛仪下来,薛兆德刚准备上台阶,就听见薛仪一声:“父亲。” 薛兆德扭头也不回地道:“有什么事进屋说。” “父亲。”薛仪拔了拔声调,让薛兆德下意识停住脚步,转过头去,薛仪正不急不慢地走上前,眼里似有浮着一团看不清的云雾,她幽幽一笑道:“父亲以后在外长点心眼罢。” 薛兆德先是一愣,女儿居然编排起做父亲的来了?怒极反笑道:“我看娘这段时日抬举你了点,你便不认识我是你爹了!” “女儿倒不是这个意思。”薛仪丝毫不恼,只微笑着道:“父亲或许儿子多,不在乎这一个,可若是待得刻薄了传出去也对父亲不好罢?定远侯府一个庶子也能欺压到咱们侍郎府正统的嫡子身上来,传出去,不是笑掉大牙么?” 顿了顿,她又了然一笑道:“还是定远侯深得陛下信宠,爹爹避了锋芒,生怕惹得人吴家不高兴了?” “放肆!”薛兆德勃然大怒,“逆女!敢这么对为父说话!你好!你好得很!” 薛仪看着他一张青白交错地脸,心里冷嗤一声,事实上薛仪说得*不离十。 薛兆德选择中立,一是因为为了保持和定远侯府相同的立场,二是为了取信陛下,最重要的是,他还在观望。 殊不知定远侯府暗地里早就投了阵营,胆大包天,竟是连元帝都没有发现。 薛仪一时心思被拉远,忽而又听到薛泽道:“爹爹,你也别说姐姐,今日若非是阿姐,我只怕不分青红皂白便要被爹押着去道歉了罢?” 薛兆德几乎不可置信,薛泽什么时候这样顶撞过他?怒声一笑道:“你们果然是姐弟!” 薛仪被拉回思绪,淡声道:“父亲还是进去罢,站在外面只怕一时半会就会传遍京都大街小巷了。” 薛兆德抬头,这才发现周围三两人看似过路却竖尖了耳朵注意着这方,瞧见他看过来,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 薛兆德阴沉着脸,重重地一拂袖,转身走上门阶。 薛仪旁若无人也跟了上去。 刚踏进门槛,就听见身后有人气喘吁吁地问道:“请问这里是刑部侍郎薛大人府上么?” ------题外话------ 一写靖王我的描写词库就停不下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五十四章 林家表哥 薛仪的亲生母亲,也就是薛兆德的原配夫人,是辽南林家唯一的女儿,林妍。 林妍的祖父,就是薛仪的曾外祖父,是先帝的帝师,元帝虽身为太子却不受宠,在先帝的暗示下,这位曾外祖父暗地里帮了当初最为受宠的八皇子不少忙。 元帝发动宫变,八皇子党和信王党派被肃清,朝里朝外,独独留了林太傅。 曾外祖父自知大势已去,便主动告老还乡,元帝再三不肯放行,将薛仪的曾祖父强行留在了京都,可没过几年,曾祖父也如曾外祖父一样还乡而去,却发现走不掉了。 因为女儿一定要嫁给当初任职在翰林院的薛兆德。 曾祖父气得不轻,便是连林妍和薛兆德成亲也没有出席,两人成完亲,曾祖父一家立刻匆匆搬离京都。 在薛仪很小的时候,她曾见过几次林家来探望林妍的人,因为林家十分不喜欢这门亲事,因此再三不肯登门,而薛仪对林家的记忆也十分模糊。 薛仪正襟危坐,端着茶杯视线一寸一寸往对面的青年身上移,顿了顿,她盖下茶盖道:“你说,你是我的表哥?” 男子清秀高瘦,五官周正,着了一身灰色长袍,连翘站在一旁,越看越是惊奇—— 这公子眉眼果然还是同五少爷有几分相似。 男子似有些拘谨,又强按捺下,正色道:“正是,在下林业,辽南人士。” 薛兆德听了消息也是吃惊不小,毕竟林家好多年没来人了。 “哦。”薛仪只应了这么一句,既不肯定他的身份,也不否定。 吴氏坐在一旁只悠闲地品茶。 坐在首座上的薛兆德看了看林业,见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直在薛仪身上转,又看了看薛仪,见薛仪没有反应。 虽然两人刚吵过架,不孝女是有些忤逆,可横竖是不能被骗了去。 略一沉吟,他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林家的人?” 林业下意识想伸手挠头,手刚拿起来又尴尬地放下,抿抿唇道:“我有小姑姑的家书。” 说着,将一旁放在桌上的一提包裹打开,在里面掏起来。 薛兆德和吴氏一反常态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 掏了半天,林业果真从里面拿出一封书信,犹豫片刻道:“这是小姑姑的家书。” 薛兆德一个眼神,身后的小厮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拿了书信过来递给薛兆德。 他打开仔细看了看,却是脸色不大好的将信纸扔在桌上:“果然是林妍的字。” 吴氏看了薛兆德一眼,识趣地没作声。 林业的目光又移向坐在薛仪身侧的薛泽,儒雅地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泽儿罢,已经长这么大了,你还没见过我罢?我是表哥。” 薛泽一反常态的没有做声。 林业尴尬地脸色微红。 “既然书信是真的,这么说来就是表哥没错了。”薛仪放下茶杯,盖棺定论。 薛兆德却不这样认为,现在一些卖字画的都能模仿人的字迹,虽说林妍确实有寄家书的习惯,可是极为隐蔽,只得她身边亲近的人和他知道,便是连老夫人也不知道。 书信有个六七分可信度。 可是否是林家人还值得调查。 “仪儿。”薛兆德沉下声,毕竟是薛仪的亲戚,他又没见过,如果薛仪说是,他还能说什么。 “父亲看着办罢,仪儿累了,要去休息了。”薛仪兀自说道,随即就要起身。 “表妹。”林业忽然道,“小时候你每次见到我都很开心,因为我会给你带家乡的枣糕来,因为一路路途遥远,到了京都枣糕已经不完好,可你还是吃得津津有味,直说如果能一辈子吃到这种枣糕,嫁给表哥也是愿意的,表妹可还记得?” 薛兆德和薛泽顿时神色一变—— 这等无耻无礼的话也说得出来? 薛兆德摇手一指,就想将林业丢出去,却听见薛仪一句轻飘飘的道:“自然记得。” 他的面色阴沉,看着林业的目光闪烁不定。 林业是有些害怕薛兆德,拽着袖子强作镇定的坐好。 薛仪悠悠一笑:“我看让表哥住下来罢,好歹是母亲的娘家,拒之门外也说不过去不是?” 薛兆德想不通,哪怕对方说了小时候几人的互动,也不至于就硬觉得这是亲表哥罢? 他一点也不喜欢林业,那双眸子忽闪不定似乎随时要算计人。 薛仪只道:“父亲做主就好,我回屋了。” 这哪是要他做主?事情分明已经被她盖棺定论了! 吴氏忍不住勾了勾唇,只要留下,便好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五十四章 (附上架公告 薛兆德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身,视线在林业身上扫了一圈。 林业被那几乎淬出冰渣子的眼神看得脊背发凉,抿了抿唇,道:“姑父……” 薛兆德沉着脸不说话。 吴氏明白事情过去那么久,薛兆德难免有点心结,便趁热打铁道:“老爷,我看仪儿说得没错。”说着,她凑到薛兆德耳边压低声音道,“毕竟是那边的人,咱们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撕破脸闹得太难看,和泽儿的父子关系也闹僵了。” 薛兆德冷冷地瞥了吴氏一眼,吴青的事他还没找她呢。 吴氏心中一堵,有些悻悻地坐下来。 薛兆德眼皮一抬,小厮立刻俯身侧耳倾听的模样。 他道:“将林公子的安排在府院住下。”顿了顿,他又道,“远来是客,可要周到些。” 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小厮立刻心领神会,走到林业身前,微微一笑:“林公子,小的带您去休息。” 这番话看似礼貌却十分强硬,薛兆德摆明了不想再继续说话。 林业只得起身道:“姑父,那侄子先行一步。” “恩。”薛兆德不冷不热地应道。 林业背起包袱想跟着小厮往外走,刚迈出一步又脚步一转,对薛兆德和吴氏行完礼又转身走出去。 待他出了门,薛兆德冷嗤一声,负了手就往外走。 “老爷。”吴氏摸不清他的态度,小心翼翼跟上去问道,“可是林公子有什么问题?” “现在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薛兆德慢悠悠地道,“不过总会出问题的。” 吴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薛兆德向来不管后院之事,怎的突然插手起来了? 这明摆着是要抓林业的小辫子! 他知道林业是假的! 吴氏心里凉透了。 崔妈妈去定远侯府上之后,没问到薛易的消息,反而带来了吴大公子吴略的一句话—— “我记得那林家似乎还有个和薛仪同辈的儿子罢?” 吴氏这便找来了一个“林业”。 她思忖片刻,又平静了下来,略微嘲讽地看向着薛兆德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 崔妈妈从身后走过来道:“夫人,不如再问问大公子接下来如何行事?不过是个小姑娘,还能翻了天去?” 吴氏眼珠动了动,脑子在一瞬间突然渐渐清明起来,她深吸一口气,侧身又坐了回去:“是我太冲动了,接二连三被那丫头激得没了脾性。” 说起来彼此仇怨虽深,这阵子来却是没有太过激烈的矛盾。 “走一步看一步罢。”吴氏冷声道,“表哥表妹最是容易成事儿。” 闻言,崔妈妈也露出一个讥讽地笑容。 表哥表妹最是容易成事儿,可在有些人方面,还是有些行不通。 “混账!”老夫人用拐杖重重敲着地面,因生气面上泛红,“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安排?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怎么能住进咱们是侍郎府后院里!” 薛兆德为难地上前一步,对老母亲温和地道:“娘也别生气,这阵子京都时局纷乱,这小子既然来路不明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荒唐!”老妇人冷冷道,“住在后院子里成何体统?传出去,姑娘们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放在眼皮子底下惹出事也好善后不是?”薛兆德劝道。 老夫人兀自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抬头眯了眯眼问道:“真的不是林家小儿?” “自然不是。” 老夫人一把年纪,即便苍老,却眼神锐利,薛兆德有些吃不消,赶忙答道。 “可有证据?”老夫人收回视线淡淡道。 “林家虽然香火不盛,可出的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我倒是不觉得。” 只凭这个可真是太武断了。 可老夫人想到当年的林太傅,又想到后来的林大人,又不觉得稀奇了。 只道:“你看着办就好,不要再让我失望。” 老夫人几乎一字一顿说道,薛兆德脸色一红,只道:“娘放心。” 两人又断断续续说了好些子话,直到老夫人面露疲惫之色,薛兆德退出来。 踏出门槛,他几乎觉得自己的后背被汗水浸湿。 林业就在侍郎府住了下来,好在确实安分守己,也不怎么出门,平时只在院子里晃悠,也会避着女眷。 薛静真是恨铁不成钢,她再一次假装路过林业的院子后,几乎将手中捏着的腊梅枝桠捻碎:“真是个愣头青,给了他那么多暗示,愣是不出一声。” 白露见她面上恼恨,心念一动,道:“小姐,夫人既然说别去出头,何不放着让别人来?” 薛静微微蹙眉,想了片刻却是没想明白,瞥了白露一眼道:“怎么说?” “咱们侍郎府不是还有人么?”白露卖了个关子,微微一笑。 “你是说……”薛静顿悟,“薛涵?” 她冷嗤一声:“那丫头做事缩手缩脚,整个人像个乌龟似的恨不得整天缩在自己的龟壳里,指望她?别逗了。” 白露摇了摇头。 薛静有些恼了:“你直接说,别弄些哑谜猜来猜去。” 白露朝一方弩了弩嘴,薛静看明白后,微微瞪大眼睛:“那个狐……” “嘘。”白露立刻将食指放在唇边。 薛静猛地噤声,眼珠转了好几圈,忍不住笑起来:“还是你这丫头有注意。”顿了顿,她有些犯难,“可薛仪那边……” “小姐不用担心,届时大小姐什么都没做,她也难逃干系。”白露道。 薛静笑了:“那你可让我省心些。” 白露微微一笑,没有继续接话。 又几日,下了好几场大雪,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又听说山道上闹了好几场雪崩,砸了好些人,雪灾还毁了好些村庄。 原本只是小小的雪灾,地方县令上报来请求援助,可京都这边接到折子,一看也只不过死了些农民,便没多在意。 直到雪灾一步一步逐渐扩大化,下面的折子雪花一样往上报。 恰巧,有一批盗墓者盗取了前朝皇陵,在押运过程中遇到雪崩,好几车物件儿就被冲散了。 而一部分物件恰好被冲到几个村庄跟前,好些村民见着好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抢,最后竟然演变成了斗殴,打死了好些人。 县令连忙派人去将那些来路不正的东西搜来,却被村民扛着锄头轰了出去。 县令怒火上心头,加派了人手,最终导致了恶劣事件。 另一方面据闻有一来京商人恰好路过,捡了一把金扣锁进京,却被鉴定出是前朝皇室用品。 商人差点吓得尿裤子。 这事儿传着传着就和雪灾的事儿一起传到了御前。 元帝震惊了,下点雪罢了居然还闹出这么多事儿。 ------题外话------ 历经一个半月,宦毒也要上架了,上架就意味着掉收,虽然我不知道有多少妹纸和我同行着,不过真心感谢你们的到来。 要在这里止步的妹纸我要对你们说,谢谢你们陪伴我到这里,以后有缘再见。 要跟我一起走下去的妹纸我要对你们说,前路很精彩,请不要放弃,再爱我一次肯定是很值得的!╭(╯3╰)╮ 因为公众章节我想写细致些,导致我写得过于细致了,也许会显得有些啰嗦【我这样自揭弱点真的好么。不过好在该铺垫的都铺垫出来了,架构太大了。 如果有问题欢迎看文的妞儿提出来,没关系的,因为有你们找出问题,我的文章反而不那么容易歪。 前路我肯定要好好的走下去,再次谢谢大家的陪伴,请不要就在这里放弃,跟我一起走吧,后面的故事只会更加精彩。 么么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五十六章 【今天不上架了囧 薛兆德忙活得脚不沾地,收拾收拾又去了刑部。 再加之吴氏的刻意放纵,后院子便出现了无人管理的趋势。 柳如画将一串耳坠扔在梳妆台上,自桌前坐下,看着镜子里那张面若桃花,眼波流转的娇俏面容,眉间却难掩忧色,她忽然轻声叹了口气道:“回不了头了。” 碧水的视线在那串耳坠上停了停,随即试探性地问道:“姨娘,这坠子……怎么处理好?” 柳如画突然就有些心烦意乱,将那坠子胡乱的扔进抽屉里阖上,略一顿,又扭头,神色分外严肃地对碧水说道:“这事你可别泄露出去,否则乱棍打死都是轻的。” 碧水脸色一白,赶忙低头道:“是,姨娘。” 好半天,柳如画没再说话,碧水又偷偷抬头瞟了柳如画几眼,见她似在走神,心里积压的疑问终于忍不住了:“姨娘,那天……大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在澜院门口,看似稀松平常,可从那天开始,柳姨娘就不太对劲了。 柳如画这才回过神来,又是长叹一声,似有感而发:“要在这个侍郎府生存下去,可真是太难了。” 碧水不解,却又听柳如画自语道:“让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可不就是让我去搅乱这一池子,让东苑那边分身乏术么?” 碧水不明白:“姨娘?” “可最好的方法……”柳如画迟疑着摸向自己的腹部,“也只有怀上孩子了。” 碧水顿时一喜:“姨娘你终于想通了!这可是好事啊!” 怀上孩子,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她这个丫鬟自然也好过多了。 “好事么?”柳如画苦笑一声,这就彻底跟东苑对上了,不仅如此,后背还有个廖姨娘。 能在吴氏手下活了这么久,廖姨娘绝对不会只是凭着一个女儿就站稳脚跟的人。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有些后悔,怎么偏偏就被那人的话给蛊惑,跟着秋阳来了这龙潭虎穴之地。 可是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 下定决心,柳如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气息道:“你去厨房让采买张罗张罗,挑一只好一点的鸡回来。” 碧水却不说话,看着窗户外似在走神。 柳如画微微蹙眉:“碧水。” 碧水回头,俯身压低声音道:“姨娘,那个林公子,又在外面晃了。” 柳如画脸色骤变:“不是叫他别来了吗!怎么还来?” 碧水若有所思瞟了梳妆台的抽屉一眼,小声道:“这林公子脸皮倒也厚实。” 柳如画的一张俏脸青白交错,碧水本来心思就不通透,也看不出她的想法,又道:“要不让大小姐去招呼声?” 柳如画终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胡闹!” 碧水的主意永远都是馊主意。 照理讲,这事找薛仪是没错的,薛仪既然安插她进来,必定不希望节外生枝。 可是现在看来,这步棋有些大了。 关键还是在于林业的身份。 从林业一出现,她就明白了这整件事不过是针对薛仪的一场圈套。 她不想这么快让吴氏的矛头对准自己。 她沉思片刻,又想起一件正事,早些年门庭落魄,她是吃了些苦头,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怀孕造成影响。 思及,她又对碧水说道:“采买的事儿先放一放,悄悄去请个大夫,千万别省着。” 她咬重了最后几字,碧水明白,是要好好打点一下了。 她立刻道:“是,姨娘!”刚走了两步,又踌躇着回身道,“姨娘,外面那个林公子怎么办?” “别理他。”柳如画想了想,道,“当作看不见。” 碧水点头,走出去阖上门,门外果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小声说话声,男子低沉的嗓音格外引入注意。 柳如画又有些浮躁,拉开抽屉扒拉出方才扔进去的耳坠,举起来想要摔碎。 可脑海中突然闪过阳光灿烂的一日,树荫下青年身材颀长,透露树枝流泻下来的金光像在青年身上裹了一层裳。 她怔怔地又放下手,觉得那耳坠握在手中,扎人得紧。 “果然如此。”薛仪目不斜视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卷,听了秋阳的话,嗤笑一声,似讥非讥道,“想来吴氏也不知道有这层猫腻在里面。” 单单针对她不太可能,只是为了将柳姨娘赶出府,也太过小题大做。 她蹙了蹙眉,搁下书卷,神色凝了凝道:“你去查查柳如画当初的事儿,越仔细越好。” 秋阳颔首,没有起身告辞,想了想,还是问道:“小姐,这京都是不是还有哪家的公子长得与小姐几分相似?” 薛仪诧异地挑了挑眉:“没有,怎么了?” 秋阳摇了摇头:“那天管事告诉我见到一个与我家人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可我并不记得这京都还有谁与小姐样貌相似了。” “怎么没有?”薛仪失笑,“薛易与我也有三分相似呢。” 秋阳想到薛静的面孔,了然的松了松眉头,随即心里又提高起来:“薛易回来了?” “看来是。”薛仪轻描淡写道,“以定远府的能力藏不下一个人才让人觉得可笑。” 待两人说完话,连翘才敲门进来,看见秋阳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大惊小怪,阖上门对薛仪道:“小姐,方才我回院子时被一个丫鬟拦住,说是表少爷给小姐的笄礼礼物。” 边说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色泽饱满明艳,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薛仪的笄礼就在年关,的确是快到了。 秋月接了过去,手上略一顿,转而递给了薛仪,薛仪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确定并没有什么机关,这才嗤笑一声道:“倒是还挺像模像样的。” 她随手递给秋月,漫不经心地道:“收起来罢。” 秋月迟疑着接过去,薛仪见她面上呈现少有的欲言又止,挑了挑眉:“有话就说。” 秋月踌躇许久,终是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姐,奴婢觉得这个收下不妥。” 男子送女子这样的物件儿本来就容易落人话柄,再者—— “小姐,奴婢瞧了瞧,这坠子的做工和材料,像是自大秦来的。”仿佛说出了一直绕在心里的结,她反而松了口气道,“大秦京内有一家叫做四轩的铺子,做出的首饰最为昂贵,只有大秦世家贵族才能得到,而这,以奴婢之间,正是出自那家四轩。” ------题外话------ ——今天不上架了,我家编辑说明天,太囧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五十七章 笄礼风波 薛仪笑了笑:“这林业倒是下了血本了。”说完,却是若有似无的瞟了秋月一眼。 秋月心里一紧,却只把内心的疑惑说出来:“以奴婢之见,林公子那身行头,是买不起这样的物件儿的。” 别说买不起,就是把自己卖了都还填不了那个空缺。 薛仪毫不在意地道:“无妨,大不了也就是定远侯替他出了这笔银子。”说着她又啧啧两声。 秋月觉得薛仪这般武断下了结论,有些疑惑,可她到底是不希望薛仪一直把着这坠子的话题不放。 “许越那边怎么样了?”薛仪又看向秋阳。 秋阳立刻回道:“听说同今年新进的探花郎一同去处理雪灾的事了。” 这么说现在是不在京都了。 薛仪思忖片刻,终究是眉头一松:“算了。” 吴青那边自从回去了就闭门不出,薛泽也就没了伴读,他自个儿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往薛仪这边跑得倒是勤快了些。 吴氏因着吴青的事,明面上夫妻两是没闹出什么,可薛兆德对待吴氏是又少了几分颜色,吴氏心里有苦说不出。 是以柳姨娘更为受宠了,吴氏一时就没了太多心思整天揪着薛仪不放。 忙过这一阵,薛兆德回府,老夫人又把他叫去,就着薛仪的笄礼说了许久,大意无非是要重视些,给达官世族送送帖,顺便府上有适龄男儿的人家的口风等等。 这些闲杂的事儿薛兆德疲于应付,偏生老夫人重视得有些过头,每天清早请完安就留下薛兆德反复叮嘱这些事儿。 薛兆德坚持了三天,坚持不下去了,找了由头让吴氏去,自己避了风头。 薛仪的生辰在大寒后的七八天,是接近除夕了。 及笄礼当日,仍然纷纷扬扬下着鹅毛雪花,薛仪被老夫人派来的昌乐早早叫了起来,又是穿衣打扮的忙活。 “从四品以上的大员老爷基本都发了帖。”秋月将胭脂盒子打开,仔细看了看,这才给薛仪用上。 “我那老爹是想替我寻个好人家罢。”薛仪冷嗤一声,眼神一晃看到镜子里,顿时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画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叫我怎么出去见人?” 镜子里的人面颊上两大团红艳的胭脂分外显眼。 连翘下意识瞥过去,正好瞥到镜子里薛仪的模样,急忙捂住嘴转过身。 秋月尴尬地收回手,抿抿唇,轻声道:“小姐,我没用过胭脂。” 薛仪显然已经陷入了“猴子屁股”的打击中,从桌上随便抓起一块白净的手帕开始擦,将那两团抹匀称了。 “都有哪些人来了?”她一边自己改着妆,一边问道。 “除了齐国公和镇国公,其他府上基本都派了人来。” “恩?”薛仪面带诧异地回头看她。 秋月这才将今儿一大早听闻的事儿说出来:“听说原本要来的人很少。不知为何今天一大早太子下了朝就拒绝众人的问话要匆匆回府,众人以为是太子有什么急事,便拦着问,谁知太子说今儿不是薛侍郎府上的小姐及笄么,原先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的人顿时都来了。” 薛仪扑哧一声笑起来:“这马屁拍的,太子来了?”她想了想,又道,“许右相府上呢?” “太子殿下还不知晓,不过许右相府上是许夫人亲自来。” 薛仪了然,这些人今天一半冲了太子的面子,安王派则是纯粹打着监视的主意来的。 可其他人只怕—— 是冲着定远侯府来的! 正厅 薛兆德刚和吏部的人寒暄完,就瞧见一人身如修竹,步姿稳健,带着了几分闲适散漫,唇角一抹柔和的笑意宛若初春化开冰雪的暖阳。 因着和平时所见时的气质不太一样,薛兆德愣了愣,才猛地回过神:“太子殿下!” 说着就要行礼。 “免了罢。”容御笑着虚扶了一把,眸光在身后的厅内停了停,道,“今儿来人可真不少。” “可不是。”薛兆德也笑起来,“都是沾了殿下的光。” 刚说出口薛兆德就尴尬了几分,这话其实有些讽刺。 除了太子党派来的人,其他的,可都没安好心! 容御浑然不在意地道:“无妨,是本宫沾了薛大小姐的光罢。” 薛兆德一惊:“不敢当,小女怎么……” “薛侍郎就不要推辞了。”容御一反常态,并没过多的寒暄,一双幽深的黑眸里碎碎的光芒像是投到井底的皎月,“咱们进去再说罢。” 就站了这么一会儿,容御的肩头就堆积了好些雪,薛兆德暗骂自己考虑不周到,赶忙道:“殿下,请随下官进屋。” “恩。”容御淡淡地应了声。 众人见到太子亲自来都吓了一跳,真不知道薛兆德那闺女是怎样的人儿竟然劳得太子亲自跑这一趟。 而太子一反常态,平时总是温温和和地和大臣寒暄,而今日却话语极少,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品着茶,往日唇边暖融融的笑容今日带了几丝漫不经心,好几个姑娘看红了脸,这样的太子比起之前见到的,反而更为吸引人。 众人识趣的不去太子那里找壁碰,可难免有人耐不住,上去没说两句就灰溜溜的回来。 在一旁角落里坐着的吴茗轻叹一声:“殿下果真是人中龙凤。” 旁边的吴松刚迈了一步,听到这话,又转身来,眼珠滴溜溜地转,眼里射出一股子精光:“既然这么喜欢,凭咱们定远侯府的地位,也不是进不去那东宫的。” 吴茗面色一红,羞恼地道:“你说得是什么话!”可心里却有些变味儿,瞧着不远处坐着的容御,身子颀长,温润如玉,心脏扑通扑通开始跳个不停。 “没出息。”吴松撇撇嘴。 “还说我,就你那次出去打架闹得事儿还嫌不够么?”吴茗瞪了他一眼,那次跟人打架,家里的下人躺了好些个,好在对方识相,没有拿吴松撒气,否则定远侯府非饶不了那小子。 “哼!”说到这事儿吴松就满是火气,“我要再见到那小子,非弄死他不可!” “你小声点!”吴茗又瞪了他一眼,“自己没出息,还弄死这个弄死那个!别回头把自己给弄死了!” “我懒得跟你说!”两人说不到一块儿,吴松瞪了她一眼,扭头向朋友那方走去。 “我还懒得跟你说呢!”吴茗冷声道,亦是白了他一眼。 人稀稀拉拉的来了不少,也差不多到点儿了,高位上的人除了太子也没几个人来。 而自然没人有资格和太子坐一起,于是太子被分开独坐一桌。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几个丫鬟端了几个托盘将笄礼要用到的物件端上来,薛兆德便对身后的小厮道:“去请大小姐。” 话音刚落,就见门口一个黄色衣衫的丫鬟跌跌撞撞跑过来,在门槛处被绊倒后,几乎连滚带爬的到了薛兆德面前。 这一看就是有状况,众人渐渐小了说话声。 “老爷!” 丫鬟惊恐地喊了一声。 在人群中正在同人寒暄的廖姨娘见到来人,顿时脑子轰地一声空了一下,心里腾升一阵剧烈的心慌。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那个丫头—— 是她院子里的小红! “怎么回事?”薛兆德立刻沉下脸,这么多贵人在场,闹出笑话来岂不是让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老爷!”小红似乎被吓得不轻,颤抖着肩膀惊恐地道,“井里!井里!有尸体!” 薛兆德倒抽一口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吴氏愣了愣,有些惊愕又有些不可置信:“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说完,话锋一转,厉声对站在门口发呆的两个小厮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 话刚说话,一直站在薛兆德身后的贴身小厮立刻上前将人一把拉开,可小红许是吓坏了,死死扒住薛兆德的袍角,手臂被小厮毫不顾忌的拉出来青红的印子也不撒手。 薛兆德面色阴沉难看,门口两个小厮急急忙忙跑过来迅速塞住将那丫鬟的嘴巴将她拉了出去。 薛兆德拂了拂袖子,对众人歉意地道:“让诸位见笑了。”目光一顿,却是向吴氏和廖姨娘扫过来。 廖姨娘绷着脸,面色却掩饰不住有些惨白,对身后的丫鬟道:“你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事。” 丫鬟领了命,退到人群后从偏门离开。 薛兆德的贴身小厮将小红拉了出去,却并没有回来而是绕到澜院去请薛仪,彼时薛仪已经走到前厅不远处,正好瞧着两个小厮将小红拉拽着往偏角走。 “大小姐。”小厮颔首道,“老爷请你去正厅了。” 薛仪挑了挑眉:“那丫头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是廖姨娘院子里的罢。” “这丫头嚷嚷着死了人,老爷怕坏了宾客的兴致,让私下处理了。”小厮道。 薛仪抿抿唇,死了人了? “大小姐不用介怀,事情未经调查,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者现在难免有心思不正的人倒腾些糟心事儿出来。”小厮见薛仪没说话,以为她是忌讳死人这事儿,随即宽慰道。 薛仪这才回神,笑道:“没事,你通知一声父亲就好,就说我到了。” 小厮进去禀告了薛兆德,薛兆德随即正色,道:“小女已在偏房就位,今日,小女薛仪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下面,小女薛仪成人笄礼正式开始!” 说完,就看向在一旁端着托盘当有司的昌乐,接受到目光,昌乐立刻微微抬高了声音道:“请薛仪入场拜见宾朋!” 乐声一响,先走出来的是作为赞者的薛薇,她刚走了两步,还没来得及洗手,就听见府中一处有人尖厉高昂的惨叫声。 众人齐齐一愣。 薛兆德也是忍不住皱眉头,薛薇却是恍若未闻,她看了一眼薛仪的方向,洗完手,走到西边等候。 乐声突然急切而高昂,容御下意识放下茶杯,却见一人着了一身暗紫色绣红线祥云大袖袍,面容精致,上眼朱红的胭脂一层一层向眼皮外晕染开,有一种少见的艳丽,面颊上的也不知是面色红润还是抹了不知道的胭脂,如桃花一般明媚,红唇娇艳,噙了淡淡的笑意。 与每一次见面都不同。 这一刻的薛仪,有一种夺人呼吸的美。 吴松亦是倒抽了一口气,喃喃地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漂亮成这样了?” “以前远远瞧见,觉得分外普通,今儿这么一看,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旁边有公子忽然感概地说道,片刻,又冷不丁地问吴松,“你们不是表兄妹么?怎么都没见过?” “见过的,可她以前没这么漂亮。”吴松有些疑惑,“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 “你脑子出问题了罢。”那公子调侃道。 “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儿。”吴松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丫头有点不一样,恩……应该不是外貌上的,外貌上变化没这么大。” “那是什么?”那公子听不懂。 吴松摇摇头:“不知道。” 恰好将这番话收进耳朵的容御顿时恍悟—— 是气质! 他是极为敏感的,秋狩那日进场他便从没注意过薛仪。 可等到林中遇刺,薛仪误闯进来,他才有些惊愕—— 这样一个胆大妄为又雄心勃勃的丫头,浑身上下怎么也压不住的那种属于上位者内敛的张狂,他怎么可能忽视? 可直到去了国子监,他才明白,这是个资深戏骨,她善于把最能适应当下环境的一面展现出来,亦或是伪装。 薛仪目不斜视,脸上挂着淡笑,一路往场内正中间走。 正在这时,又从后院子那方传来一阵一阵的喧哗声,女子的叫嚷与说话声乱成一团。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昌乐迟疑地看向薛兆德,明显是在请问。 薛兆德只淡淡拂袖道:“继续。” 薛仪走到南方先向宾客行礼,随即跪坐在席上。 等薛薇给她梳完头,执行完接下来几个程序,吴氏走到薛仪面前,高声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初加完成后还有一拜,二加,薛仪心里虽然是有些不耐,可人多眼杂她只能规规矩矩做完。 等到二拜之时,后院的喧哗声更为吵闹,吴氏犹豫着看向薛兆德:“老爷,这……” “还用我说吗。”薛兆德阴沉着脸,看也不看吴氏,冷声道,“继续!” 吴氏面色一红,只得住了嘴。 这可算是人家女儿家的大事之一了,众人虽然好奇得紧,也不敢贸贸然出声,后来也不知谁忽然惊呼一声:“又死人了?” 众人齐齐一愣,终究有好事者忍不住开口道:“薛侍郎,不如去看看罢。” “是啊,饶得人没办法行礼啊。” “好好的笄礼这么吵吵嚷嚷对人女子也不好罢?” …… 容御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明显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薛仪亦是面容沉静的跪着,内心却飞快的计较起来,平静了那么多天,偏生挑了今日,是冲着她来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把柄能让人挑出来? 左想右想也没想到,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薛兆德终于沉声道:“来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了解他的人已然已经从口吻里听出了几丝火气。 小厮去而复返,只凑近薛兆德小声道:“大小姐院子里一个丫头投井了。” 大家都屏住呼吸在听小厮说话,可小厮刻意压低声音,众人听得不分明,跪在薛兆德跟前的薛仪却听见了,站在她面前的吴氏也听见了。 薛兆德皱了皱眉,又听小厮道:“是个叫沁香的二等丫鬟。” 薛仪了然,只当没听见。 哪怕是牵扯到她院子里来,这个局也不定是针对她的,只是这个手脚也忒大了,刻意选在这样一个日子,连带了廖姨娘院子和她的院子,是想将谁圈进来? 思及,又听椅子发出“嘎吱”一声,薛兆德站起身,满含歉意地道:“抱歉,薛某要去处理一下私事,诸位……”他顿了顿,却是难以说出赶人的话,只道,“稍坐片刻。” 众人只等着看好戏,哪愿意走,自然是纷纷点头。 薛兆德要去处理,牵扯到后宅,吴氏自然也要跟去。 廖姨娘也是心急如焚,踌躇再三,亦是从偏门悄悄跟了过去。 昌乐放下托盘也去祥临阁禀告老夫人。 待到几人离开,众人才纷纷讨论起来。 “死了几个了?” “谁知道,方才是谁说死人的?” “听说死了俩了啊。” “我看薛侍郎的后院也不是那么平静嘛。” …… 容御轻咳一声,众人这才想起太子也在这里!顿时尴尬地缩缩脖子噤了声。 容御温声道:“薛大小姐不如先起来?” 他这个位置同旁人不太一样,被安排在的薛仪的侧前方,正笄的时候他总瞧见薛仪在偷偷的挪动膝盖,想必是不太习惯。 薛仪索性直接站了起来,拂了拂裙摆的灰尘,慢条斯理地道:“多谢殿下!” 容御看她起身这么快,几乎失笑—— 看来是早就不耐烦了! 他还想说什么,见薛仪对宾客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就往外走,他脑子一热,开口道:“薛大小姐,你是笄者还是不要四处走动得好。” “无妨。”薛仪顿住脚步不在意的摆摆手,“听说我的丫鬟也死了,我去看看。” 众人一愣,好些命妇女眷顿时皱眉—— 这个薛大小姐,说话怎么这么没有顾忌? 容御想说他也去看看,可人家的后院哪儿能随便去,只得不作声。 薛仪得以顺利离开正厅。 刚出门,秋月立刻从角落跟了上来,低声道:“死的是沁香,投井,目前还不知道原因。” “没事,针对我的可能性不大。”薛仪淡声道。 话是这么说,秋月内心还是有些发悚,现在西面的院子住了个林业,府院里一有风吹草动就八方关注。 两人一路直奔澜院,可院子里除了一具死不瞑目的沁香的尸体,连个洒扫丫鬟都没有。 “小姐!”连翘瞧见来人匆匆从屋里奔出来。 薛仪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沁香的尸体,又对秋月道:“将她的衣服扒下来。” 秋月利落地上前扒衣服,连翘吓得白着脸躲到一边。 两人仔细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除了手肘大概是掉下井是被擦伤了,基本没有任何伤口。 薛仪沉思片刻,起身道:“咱们先去看看其他人去哪儿了。” 刚踏出院子,就听见廖姨娘在东面的院子旁边,尖声叫道:“你这个贱人!” 东面有三个院子,吴氏和柳姨娘分别住在其中两个。 廖姨娘是万万不会对吴氏骂出这种言辞,那就只能是—— 柳姨娘了! 薛仪冷笑一声,原来是冲着柳姨娘来的! ------题外话------ ==晚上加班又不能打渔了。不打鱼就没法子码字==累爱。 这是个失败的首订==,忙完这两天加班,俺要万更!o(╯□╰)o 到这里第一卷结束,第一卷是基本都是铺垫,这一卷直接拉入矛盾。妥妥的。 你们再爱我一次啊!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一章 笄礼风波(二) 柳姨娘的院子乱作一团。 几个丫鬟站在一旁瑟瑟发抖,柳姨娘亦是有些狼狈,一缕碎发垂在耳际,左边面颊通红,像是被人打过。 而始作俑者不用多说,正是站在她对面怒目圆瞪的廖姨娘。 薛仪一进院子薛兆德就注意到了这方,当即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薛仪面上有几分忧色:“澜院也死了丫头,我实在没办法安心坐着,就顺道过来看看。” 薛兆德蹙眉,来不及问话,又听见廖姨娘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咚咚磕起头来:“老爷!求老爷一点要还四小姐一个公道啊!” 薛仪顿时狐疑,视线迅速扫视了一圈,最终定在薛泽身上,询问意味明显。 薛泽连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行了!”薛兆德沉声发话道,“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先说说!” 说着,他视线锐利如刀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薛兆德的目光一向让人难以适从,可这次即便是吴氏都忍不住有些惶惶,因为薛兆德明显是动了大怒了。 女儿笄礼出事被打断,别说太子,光是一干朝臣命妇就已经让薛兆德足够被编排上三天三夜了。 再加之太子—— 这次可是把脸皮子作践够了! “老爷!”有小厮匆匆领着白胡子的大夫匆匆从院子进来,立即对薛兆德道,“大夫来了。” 薛兆德看向那大夫,面无表情道:“还请梁大夫替小女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 “薛大人放心!”大夫匆匆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在下一定尽力。” 迎面匆匆过来一个丫鬟,领着大夫往柳姨娘屋里走。 廖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瞪了柳姨娘一眼:“呆会再找你算账!” 说完便急匆匆跟着大夫往屋里走。 柳姨娘不安地站在原地,咬着下唇,眼里泛出迷蒙的水光。 是薛涵? 薛仪蹙了蹙眉,毫无疑问,对方是冲着柳姨娘而来。 众人都站在院子里吹着雪风,肩膀上甚至积了薄薄一层雪,可薛兆德不说动,谁也不敢乱走。 薛兆德在挨个儿了解情况。 最先是小红在廖姨娘院子里的井里打水时发现桶绳子勾到了奇怪的东西,她低头一看,阳光射下去正好照着一张死不瞑目的惨白的脸。 死的是廖姨娘院子里的洒扫丫鬟,云儿。 第二个出事的却不是薛仪以为的沁香,而是薛涵。 薛涵莫名其妙昏倒在林业院子里。 好在今日薛兆德特意派人给林业传了话,尽管薛涵在院子里昏倒了小半柱香的功夫,他愣是没走出屋子一步,有薛兆德派来监视的小厮可以证明。 第三个出事的,就是沁香,她被发现死在薛仪院子的井里。 两个丫鬟死得莫名其妙,死前没有人看见,待有人发现时就已经在井底了。 至于薛涵—— 她的贴身丫鬟紫苏也解释不出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林业院子里,因为薛涵只跟她道是让她留在屋子里就出去了。 而林业院子门口的小厮当时正逢交班,竟然也是也没有看见她进去。 待到监视林业的小厮发现薛涵时,她已经昏倒在地了。 可又和柳姨娘有什么关系? 廖姨娘竟莫名其妙认定了是柳姨娘坑害薛涵,薛兆德还没来得及问。 整件事诡异至极,竟是要往悬疑案件的方向发展了。 薛兆德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薛仪略一思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后退半步,不易察觉地对秋月使了个眼色。 秋月立刻自然地凑上来,听完薛仪的嘱咐,颔首应下,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顺着道儿溜了出去。 此时薛兆德就算注意到薛仪的小动作他也没有闲心过问,等到在里面的梁大夫看完病出来,薛兆德赶忙问道:“梁大夫,小女是什么病?” “哪里是病!”梁大夫还没说话,就被廖姨娘尖着嗓音打断,她眼里几乎淬出寒冰来,冷冷看向柳姨娘,“四小姐,是被人克了!” 薛仪一听,下意识就想笑——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什么被克了?”自从上次的巫蛊之后,薛兆德听见这些歪门邪道的词儿就犯头疼,“胡说八道些什么!” 梁大夫摇了摇头:“非也,薛大人,四小姐脉象平稳有力,却是不是生病,反而像是中邪了!” 薛兆德顿时大怒:“满嘴胡言乱语!来人——” “老爷!”廖姨娘忽然拔高声音,又是扑通一声跪都地上,“前几日婢妾去岚山寺上香,抽了一支卦签,解签的沙弥不敢开口,随后有小沙弥道是密云师太要见婢妾,随后,密云师太亲自替婢妾解了那签,道是咱们府上有煞星降世,自孕育之时便煞气难挡,若是生了个阳时,便只会被夺取些阳气,轻则重病,重则性命垂危。若是生了个阴时,便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生生要被克死啊!” 院子里死寂一片。 闻言有好几个丫头忽的白了脸,嘴皮子都开始打哆嗦。 吴氏敏锐地问道:“怎么?你们有话要说?” 其中一个丫鬟颤抖着嘴唇开口道:“回……回禀夫人的话,奴婢记得云儿说过,她是未时出生的……” “奴……奴婢记得沁香是丑时出生的……”另外个澜院的丫鬟也打着寒战说道。 “我记得……”吴氏迟疑地道,“涵儿是申时出生的?” 薛兆德抿着唇不说话。 未时和丑时属阴,申时属阳。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原本就冷的雪天因为这番话更是冰冻三尺。 廖姨娘一直磕着头,扎在雪地里声音虽然不响,可地面早已凝了一层薄冰,未必不疼,她声音凄厉地道:“老爷,婢妾跟在老爷身边服侍多年,虽年老色衰,不像以前能伺得老爷欢心,婢妾内心虽然失落,但好在还有四小姐!若是四小姐有个差池,可叫婢妾怎么活下去?就算四小姐是个庶出的,可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是这个侍郎府的四小姐啊!” 薛兆德面无表情听着,可眼底却渐渐流露出震撼,廖姨娘在吴氏手下小心翼翼过了这么多年,虽谈不上刻薄,可也有些如履薄冰,这番言辞恳切的话是从未说过,原本怀疑是廖姨娘做鬼的心思,也不由得淡了几分。 他淡淡道:“你先起来。” 廖姨娘知道他这是有心处理了,便也不继续惹他厌烦,让丫环扶着站起身,退到一边。 薛兆德又看向梁大夫,不疾不徐道:“你可有处理办法?” 梁大夫摇了摇头,并没有。 “我说父亲。”薛仪忽然开口,薛兆德下意识扭过头去,就看见薛仪温温浅浅道:“所谓煞星降世,那么这个煞星是指谁?” 众人一愣,是啊,光说克阴的阳的,到底是谁是煞星呢? 梁大夫找准机会开口道:“薛大人,其实——” “老爷!”从院子外又匆匆奔进来一人,大冬天一张脸跑得通红,“老爷,门外来个道士,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你一面?” 这么巧? 薛兆德皱眉,视线在吴氏和廖姨娘以及柳姨娘身上一转,随即沉声道:“让他进来!”顿了顿,又补充道,“从后门领进来,别叫正厅的贵客看到了!” 小厮领了命又匆匆跑出去。 柳姨娘不安的站在原地,这一切来得措手不及,打得她毫无准备,直到现在她对这件事依旧是没有任何头绪。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瞟向薛仪,只见薛仪气定神闲地站着,似乎只是在参加一场茶会,丝毫不受这般紧张阴冷的气氛影响。 悠闲,又胸有成竹。 柳姨娘一颗不安的心脏渐渐沉静下去,她缓缓吸了口气,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攥紧。 吴氏见她面色忽变,似是冷静了不少,不由颦眉。 小厮去而复返,果真领着一名道士前来,那道士穿着一身整齐的道服,留了一撮山羊胡子,背上一把青铜配件,腰上挂了一个巨大的布口袋和一个罗盘,走路急急生风,两三步就到了薛兆德跟前。 薛兆德的目光自道士出现在视线内开始就一直在他身上,待到道士走近他才不动声色的移开,抿了唇扯了一抹笑:“这位道长不知有何事找我?” 道士摸着下巴上一撮山羊胡子,一双极为精明细长的眼看了薛兆德几眼,慢条斯理道:“薛大人,这本是你家务事,贫道不该插手过问,可贫道眼看他克死两人,再不管可就丧尽天良了!” 薛兆德一直沉着的脸色微微一变—— 若非府中人透露或者事先有人告知,万不可能被外人知道的。 “薛大人不用疑心,贫道只是忠于自己的良心。”他说着,取下腰间差点有铜盆底大小的罗盘,静静伫立片刻。 “大人看来即将喜得贵子啊。”道士忽然开口道。 “哦?”薛兆德诧异地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他拿着罗盘的手一转,面向了站在一旁的柳姨娘,微微一笑,“这位夫人应该知道贫道话里的意思罢?” 薛兆德狐疑地看向柳姨娘,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猜测。 柳姨娘一愣,随即脸一红,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此好的时机碧水怎容它错过,急忙站出来道:“老爷!是姨娘怀有身子了!” 猜测得到了证实,薛兆德一愣,随即心里一喜,眼里几乎泛出光来:“这倒确实是个好事儿!”他随即又问道,“之前怎么不说?” 廖姨娘低着头涨红了脸,薛兆德只当她害羞,想着打趣几句,可众目睽睽也不好多说,只得留到晚上。 而这边道士罗盘又一转,指向了西边一处,眼里的光芒闪烁不定:“煞星,就在那处!” 众人齐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个方向是—— 西苑! 西苑只住了两人,一人是薛泽,薛泽虚岁十岁,要说克谁的话早克了,怎么也不可能拖到了十年才克。 另外个人—— 薛兆德的脸色阴沉如暴雨难平—— 另外个人,正是林业! 吴氏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退了一步,被崔妈妈一把拖住胳膊,她下意识看了过去,崔妈妈摇了摇头,吴氏一愣,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老爷,照道长的话来说这煞星是林公子,可方才廖姨娘怎么说密云师太讲什么降世又孕育的,照这说法听起来,似乎不太像林公子?” 她的语气拿捏得很好,可薛兆德又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掉头问那山羊胡子道士:“方才我的妾室讲密云师太说我府上有煞星降世,自孕育之时便煞气难挡,若是生了个阳时,便只会被夺取些阳气,轻则重病,重则性命垂危。若是生了个阴时,便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生生要被克死,以道长之见,此话怎讲?” 密云师太身份非凡,早年是京都某朝臣的嫡亲闺女,可那大臣犯了事掉了脑袋,其夫人悬梁自尽,密云师太便落发遁入空门,在寺中虽地位不是最高,却被最为德高望重的浮望大师道密云极具慧根,因而密云师太威望也跟着上涨。 除此之外—— 据传太上皇太后晚年便是在这间寺庙清修,是以几个朝代后宫嫔妃和朝臣女眷但凡上香都回来此,岚山寺的香火便渐渐旺了。 每年除夕之后,皇室成员必然会到岚山寺上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章 笄礼风波(三) 道士也是一愣:“难道说这府上还有第二个煞星么?”说着又看着罗盘,随即摇了摇头,“贫道只敢说贫道所能看见所能证实的,其他的,哪怕是浮望大师说的话,只要贫道没有亲眼所见,便当不得真。” 道长的话和密云师太的话相冲突,尽管密云师太的可信度要大得多,可林业确实棘手,薛兆德前阵子忙得头不沾天脚不沾地,随即又赶着薛仪的笄礼,不想闹事寻晦气,只要林业不惹事安生在院子呆着,他也就不插手。 可今天竟然有道士说他是煞星?! “来人!”薛兆德瞬间阴下脸,“请林公子过来!” 说完,他掸掉肩头的落雪,头也不回的往屋子里走:“都进来!” 众人依言走进屋内。 丫鬟生了炭火,屋子里一下暖和起来,连方才被冻得面上腾起来的不正常的红晕也渐渐自然起来。 薛兆德在首座上坐下来,给旁边一个丫鬟递了个眼神,那丫鬟看似不紧不慢却步伐极为迅速地走到了柳姨娘面前,扶着柳姨娘进屋,并且伺候她在薛仪身边坐下来。 薛仪坐在薛兆德的下座,照理讲,柳如画是没有资格坐她身边的。 可越往外越接近门口,越容易染上寒气,是以挨着薛仪坐才最接近屋内也最暖和。 吴氏面色骤变,目光阴冷地渐渐移到柳如画的肚子上,几乎要将那地方盯出一个洞。 廖姨娘却忧心不上柳姨娘的肚子,浮躁地不停往里屋张望。 薛涵就在里屋休息。 林业一会儿便被请了来,对府里发生的事他略知一二,而薛兆德让他过来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可一来便见到个拿着铜盆底面大小的罗盘的道士还是忍不住愣了愣:“这是?” “贫道白壶。”道士礼节俱全,微微一颔首道。 “白……白壶?”崔妈妈忍不住惊呼一声,“青僵观的白壶道长?” 薛兆德眉眼一凛,看向崔妈妈的目光冒着寒气。 崔妈妈噤声,却白着一张脸,面色并不十分好看。 众人只当她慑于薛兆德,可吴氏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微微侧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崔妈妈不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失态的人。 崔妈妈依然白着一张脸,嗫嚅了好几下,才压低声音道:“夫人,白壶道长是青僵道观的道长,威望极高,外界将他称为白壶真人。”顿了顿,她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费解又不安地事道,“可是,定远府那日传来的消息,说今日会过来的,是密云师太啊!” 吴氏面上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以吴略说一不二的个性,说定是密云师太,怎么也不可能临道儿换了其他人。 她下意识握紧扶手。 薛仪看见她变脸似的换了一种神色,只抿着唇漫不经心地淡笑。 而方才崔妈妈那一声惊呼,众人顿时一愣—— 青僵观的白壶道长? 薛兆德也听闻过他的传言,若非早年皇族扶植岚山寺,以白壶道长的威望也是能压过浮望大师一头的。 他立刻站起身,已然换上一张风度谦和的脸,微微一笑道:“原来是白壶真人,久仰久仰!” “不敢当。”白壶似是不甚在意,面上神色未变,话也不多。 薛兆德心念一转,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刻招呼白壶坐下来。 白壶不卑不亢,微微一抱拳,在最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薛兆德这才看向站了好半天不明所以的林业,表情立刻变得似笑非笑:“林公子,白壶道长说你是天煞孤星,阴煞气盛,林公子可知道此事?” 林业一愣,简直不敢置信:“姑父,这种荒谬之词是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薛兆德冷笑一声,“青僵观白壶真人此时就在你面前!今早仪儿的笄礼死了两个下人,还有涵儿也晕倒了,都是被你的煞气所克!你可承认?” 真是胡说八道! 林业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煞气这种东西别说他没有,就是他有,又看不见摸不着,怎么就能说是克了人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惶惶:“姑父,家父健在,表妹也尚好,何来克字一说?” “林公子此言差矣。”白壶道长忽然慢条斯理开口道,“你带的煞气并非是克父母亲族,而是行的阴阳之道,若是阴时出生的人便挡不住你的煞气,若是阳时出生的人,没准撑个一二十年也是极为有可能的。”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看向林业:“林公子出生至今,日子是过得不怎么舒心罢?” 林业立刻涨红了脸。 薛仪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看向白壶道长,却听白壶道长又道:“我算出你是天煞孤星之命,既不能留在亲族身边,又不能娶妻生子,只能孤独终老,且要一生行善积德,方可化解你来世煞星之命。” 越说越扯,林业忍了又忍,终是按捺着怒气道:“莫非我以前得罪过道长?所以道长要来此处诬陷于我?” 白壶只坐着喝茶没说话。 林业又看向薛兆德:“姑父的意思是?” 薛兆德此时面色好了不少,为难地叹了一声:“都死了两个丫头了,现在涵儿也还昏迷不醒,道长言之有理,我不得不信啊。”顿了顿,他又问道,“哥哥最近身体怎么样了?我记得他早年似乎总爱咳嗽。” 吴氏猛地一惊。 林业气得脑子晕乎乎的,只道:“我爹早就死了。” “哦。”薛兆德只应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又道,“这样罢,我给你在外面找间宅子,你去外面住罢,隔远一点总不会再被煞气所克罢?不知真人认为如何?” “这样自然最好。”白壶利落地点头,随即又轻飘飘看了林业一眼,“薛大人,贵府未出阁的小姐就有好几位,这样也为了避嫌,免得传出不好听的话,影响了姑娘的声誉。” 这算是薛兆德内宅之事了。 被他毫不客气提出来,薛兆德也不恼,只道:“真人说得是。”随即看向林业:“林公子认为 呢?” “我……”若是出去,别说完成不了任务,就是连柳姨娘也见不到了。 “林公子思妹心切可以理解,可到底还是该为表妹们多想想。”白壶放下茶杯,将搁在桌子上的罗盘系在腰上,又道:“薛大人,我虽是一介布衣,区区修士,可也是俗人,说话直,还望薛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薛兆德哪里会跟他计较:“白壶真人到本府做客,令本府蓬荜生辉,而真人此言也是事实,是我考虑得不周到。” 薛仪蹙眉,微微侧头看向白壶。 她总觉得白壶不明原因在针对着林业,看似说了句公道话,却是处处逼迫着要将林业撵了出去。 莫非就像林业所说,两人有什么过节不成? 道长是清修之人,若是真有,那白壶只可能是假冒的。 若不是,又是什么原因? 而方才吴氏的表现来看,道长这个环节似乎也是出了什么问题。 正在此时秋月从外面抱了个手炉进来,给薛兆德行完礼就站到了薛仪身边将手炉放到她怀里。 薛仪手指摩擦着炉壁,垂着眸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薛兆德说话。 “姑父——”林业忍不住开口,若是真被送走,一切都完了! 薛兆德目不斜视:“来人,将林公子请到京郊那座别庄去小住几日。”顿了顿,又道,“可被怠慢了,好生伺候着。” 他原本就觉得林业可疑,此时也没了顾忌,索性弄个明白。 “姑父!”林业大惊失色,这明摆了是要将他软禁起来啊! 送走了就不妥了,吴氏赶忙开口道:“老爷,这不妥罢?” “有什么不妥的?白壶道长说了,他是煞星的命,送走了免得克着我未出世的孩子!”薛兆德睨了她一眼道。 说到未出世的孩子,吴氏面色又白了几分,勉强笑了笑:“可是以林公子和仪儿的关系,将他软……送走不太妥罢?” “我倒觉得白壶道长说得在理,九岁男女不同席,连我都和阿姐分开吃饭了,表哥就更应该避嫌了。”薛泽忽然开口道。 吴氏实在想瞪这小子一眼,薛兆德又道:“泽儿说得对!来人!送走!” 吴氏大惊,薛兆德何时做事这般雷厉风行了? 薛兆德也不是刻意变得雷厉风行了,而是他跟白壶道长聊天之时,忽然想起了前厅还坐着一堆贵人,便没了拉扯的心思。 “姑父!”林业急了,“我不能走!我——”因为不能说,可又没有借口留下,林业越发着急了。 目光一转,他瞟到了薛仪,顿时眼睛一亮:“表妹,快帮我说说话!” 薛兆德动作一顿,也掉头看了过去。 薛仪抿着唇,极为遗憾地叹了口气:“父亲已经做了决定,做女儿的怎好忤逆他的决定,表哥还是……其实别庄上也挺好,环境优雅,没有京都的喧嚣,适合表哥这样的读书人。” 既然这么好,她怎么不去? 林业气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薛兆德斩钉截铁地道,随即看向白壶,歉疚地道,“道长可否稍作片刻,前厅正有宾客,因为处理内宅之事已经晾了大半晌,实在得过去见见了。” 白壶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薛大人忙自己的事就好。” 薛兆德说完,不再理会林业的叫喊,匆匆带了小厮离去。 事情解决地差不多,薛仪还想问问秋月方才的状况,第二个起身道:“既然这样,薛仪先告辞了。” 说完就往外走。 经过白壶身边时,他忽然开口道:“薛大小姐。” ------题外话------ 我要奔向万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章 诡魅 薛仪脚步一顿,看向白壶的视线一凉,微微笑道:“真人可还有事?” 白壶只端着茶杯,眼皮也不抬一下,看着茶水懒洋洋地道:“薛大小姐是贵人之命,要好好珍惜,做事切要三思而后行。” 薛仪微微一蹙眉,又听白壶悠悠地道:“薛大小姐天运贵命,注定此生非凡,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薛大小姐也不要一时意气用事而走错了路子啊。” 薛仪抿了抿唇,只恭敬有加地道:“谢真人指点。” 说完,又打算继续往外走,白壶道长又道:“薛小姐还想念亲族么?” 薛仪出了院子,立刻转身问秋月道:“方才是出了什么事?” 秋月抿了抿唇,站在拐角的阴影处压低声音道:“之前定远府吴夫人亲自去岚山寺上香,听密云师太讲经,因为两人堂堂正正不似有鬼,再加之密云师太的身份,哥哥也没做多想,以防万一还是派人查探了一番,可定远府的人防范极好,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直到今天一早接到消息,密云师太说是去看望京都的朋友,就下山了。” 秋阳必定是立刻发现了不对,可又不能确定,以防万一早上才特意知会了一声。 可是—— “那按照计划,来的岂不是该是密云师太?”薛仪颦眉,“那来的为何是白壶真人?” 思及她又立刻问道:“密云师太此时身在何处?” 秋月面色一松:“密云师太下山,遇到山贼了!” 薛仪一听,却是差点笑出来—— 岚山寺香火旺盛,再加之是达官贵人皇族子弟时常往来之处,还特意设置了一条官道,除非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天灾,山贼几乎是不可能遇到。 就是这样一条安全的道路,居然遇上了山贼? 有人在截定远侯府的路? 薛仪略一沉吟:“那现在师太?” “在京兆府坐着喝茶呢。”秋月压低声音道,“京兆尹再三赔罪,密云师太只道自己无事,要去友人家,可京兆尹十分强硬表示要彻查,硬是让她留下来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密云师太很着急。” 她当然着急,迟了就误了今日这番大事了! “不用在意。”薛仪略一思忖,又道,“父亲应该回正厅了,先回去把笄礼完成,也别落了他的面子。”说着,她似是嘲讽的勾了勾唇。 随后两人回正厅,薛兆德正在和容御说话,见她回来了,对容御行了半礼随即扭头对薛仪说道:“现在继续。” 饶是薛仪也不得不佩服薛兆德的心性,方才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仍然可以当做什么也发生的谈笑风生。 而容御也十分识趣的没有问,只当是内宅家事。 容御不问,其他人自然不敢逾越,乖乖坐着。 直到吴氏回来,继续进行了笄礼,聆完训,薛仪对着所有人一一行礼,这才算礼成。 宾客退场,薛兆德和吴氏自然相送,想着薛仪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多多抛头露面毕竟不好,便让薛仪在正厅止步。 容御都走到大门口,又似是不经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薛兆德下意识开口:“殿下可还有事?” 容御淡淡一笑,却只是兀自下台阶上了马车。 薛兆德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太子的心思他一向都看不透,索性也不多做猜测。 薛仪的笄礼虽然有几丝风波,好在最后结束圆满,也顺利的把林业丢了出去,让吴氏吃了个哑巴亏,不得不说是个好事,而白壶道长,虽然对他的话有几分疑虑,不过也并无担心之处。 至于死去的沁香—— 薛仪勾了勾唇,原本沁香与绿釉之间就是一场苦肉计,吴氏必定以为她会傻傻的提拔沁香,因而找了沁香特地去做手脚,原本今日该在她院子里投井的人—— 是连翘。 薛仪索性将计就计,将沁香给扔了下去。 只是那个林业—— 薛仪还是不怎么放心。 次日一大早,薛仪备了马车道是去岚山寺上香。 前阵子刚准备交换庚帖,齐三夫人就去世了,及笄礼上还死了两个丫鬟,老夫人也有心放行,这一路是去得十分畅快。 可薛仪最终要去的地方却不是岚山寺,而是林业所在的别庄。 说来也可笑,因着岚山寺的香火旺盛,来往达官贵人多,且官道安全可靠,因而许多人都将别庄安置在岚山寺附近,美其名曰沾沾香火,实际心思却不足为外人道。 一路平安无事,只个多时辰,就到了别庄。 秋月首先下了马车,薛仪正打算跟着下马车,却发现秋月下意识退了一步,警惕地绷直了后背。 她呼吸一顿,随即悄声问道:“怎么了?” “有血腥味。”秋阳跳下马车,将头上戴着的草帽抬高了一点,压低声音道,“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小姐。” 秋月点点头,随即从裙子下面抽出一把匕首。 薛仪想将帘子掀开下车,却被秋月一把拉住,道:“小姐先不着急,等哥哥先去探探。” 秋月惯少用这样强硬的口吻,让她不由得疑心外面的情景是否十分惨烈。 秋阳的脚步声很轻,一路进了别庄,隔了好一会儿,才出门走到马车边对薛仪道:“小姐,林业死了。” 这是在预料之中。 不管是定远府还是吴氏都不会落人把柄。 “我去看看。”薛仪说着,一把掀开帘子就下了马车。 秋月没有阻拦。 别庄的门虚掩着,也不知是秋阳进去时打开的还是本来就打开的。 门后,便是横七竖八的下人的尸体。 薛仪挨个仔细看了看,这些人都是被人非常精准的刺中要害,并且似乎还来不及反抗。 关键这些人—— 是薛兆德派来的护卫。 她绕开血迹往屋子里,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花瓶和茶杯打碎在地面,脸桌椅板凳都翻倒在地上,而林业,是被乱刀砍死的。 这既像是寻仇,又像是山匪所为,不过对方的目的,应该是想栽赃给山匪。 毕竟么,密云师太才被截过一次,怎么着也还会有人中枪罢? 可对方的目的,薛仪实在说不好。 “走罢。”她阖上门对秋月道。 秋月点点头,两人一路出门上了马车。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林业不是她的表哥,可看见他死的惨状,不免想到此时侍郎府后院里的柳如画。 柳如画和林业,不,应该说是江敏青梅竹马,江敏立志要考取功名取柳如画回家,可柳如画家道中变,自觉配不上那样一个江敏,再加之父母亡故,在那旧城中呆着多有心伤,便果断离开了。 江敏发现柳如画失踪后大惊失色,四下寻找无果,一时间功名利禄皆叹浮云,只恨不得立刻落发出家。 可偏偏这时候,有人带着柳如画的画像找上门了。 江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了侍郎府。 可惜死于非命。 马车一路回京都,路过岚山寺,薛仪看着那香火缭绕的天畔,幽幽叹了口气。 刚下山,秋阳猛地停住了马车。 薛仪与秋月对视一眼,两人立刻掀开帘角,果真—— 对面站了一排对人墙般的黑衣人,井然有序,肃杀气息缭绕。 秋阳利落地将马鞭收起来,防备的跳下马车,从踏板下面抽出一把长剑。 薛仪眯了眯眼,对方依旧用黑布蒙面,一双双眼睛如鹰隼杀气显盛,她忽然笑了笑:“不知各位是找谁?” 对方像是为首一人立刻长刀遥遥一指,冷声道:“杀!” 六个人同时迎面而来。 秋阳和秋月立刻摆出架势,两人刚要迎击,忽然天边的暗云似乎漂浮过来,阴沉沉压得人喘不过去,一个幽幽凉凉地声音忽然响起:“处理掉。” 两方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两人从天而降,直直扎入战局,搅得六人慌忙应对。 秋阳秋月原本以为两人是直冲他们而来,谁知对方大喇喇地转身向六人而去,武功之高,看得两人心惊不已。 薛仪猛地掉头看过去。 林间不知何时有一辆马车,用重紫色的华丽锦缎雕饰,金线细密走针在暗处泛着幽幽冷光。 一阵猎风拂过,那看似厚重的帘角被掀起,车内有暗色的人影露出一截深色的袍角,一股冷然的异香扑面而来。 薛仪微微眯了眯眼,跳下马车,径直走了过去,隔着帘子对那人恭敬的行礼,柔柔地道:“见过靖王殿下。” 可此时她的内心却不那么平静。 容御是发了狠在探查靖王的下落,可靖王却明目张胆出现在岚山寺。 车内的人忽然轻笑一声:“薛大小姐惹祸的本事不小。” 闻言,薛仪有些气闷,虽然她两次看见靖王的场合不怎么好,可也算不上惹祸的本事大罢? 可是此时,知道了靖王行踪的她—— 也确实够危险了! 思及,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殿下说笑了。” “难道这群人不是来杀你?”靖王挑了挑精致的眉毛,似乎有心挑衅。 薛仪并非沉不住气的人,只莞尔一笑:“殿下多虑了,这一批大概是山贼罢,你瞧瞧,我的表哥就被山贼给杀了呢。” 这些人个个耳听八方,别庄的事根本没必要隐瞒。 这种阵仗居然说是山贼? 靖王嗤笑一声:“薛大小姐果真胆大包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四章 合谋 薛仪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这句话不能接。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而她的反应显然让容华十分满意,对方懒洋洋地用食指勾起一缕垂在胸前的青丝,漫不经心把玩着。 这么娘气的动作偏生叫他做得仿佛浑然天成,这般理所当然,薛仪轻声问道:“敢问殿下,特地在此等候小女,可是有什么需要小女出力的?” 闻言,容华低低地轻笑出声,双眸一闪而过诡谲的暗光:“薛小姐未免太高抬自己了,本王能有什么事需要用得着你?” 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和话语中的轻蔑。 诚然,对方权势滔天甚至压了太子一头,哪怕他日荣登九五也未尝不可能,只不过现在—— “殿下杀了江敏,随即又在此处眼睁睁看着薛仪落了难才施以援救,不就是希望薛仪感念殿下这一份救命之恩么?”薛仪声音寡淡地道。 并非她自以为是。 原本以为是定远府要杀人灭口,谁知她走出门的时候,十分巧合的嗅到一股妖异的香气。 陌生而又熟悉。 这种味道,至今她只在靖王身上闻到过,就是那日在国公府别院的初次遇见。 而以靖王的高傲和讲究,断不可能让别人用着和他一样的香料。 自然,这个人只能是靖王了。 虽然她着实不明白这等芝麻绿豆的事儿怎的劳得靖王亲自出动了,不过最终她只能归结为—— 顺手而已。 只是她更不能理解的是靖王为何特意搭救她一把,思来想去,她还是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靖王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薛大小姐不也需要本王这样一份助力么?”容华美眸妖异绝伦,实含煞气,若有似无地瞥向她。 路被堵死了。 薛仪沉默片刻,莞尔笑道:“殿下英明。” 容华并不接招,懒洋洋往后靠了靠,挑起精致的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打垮嫡母?永绝后患?替母复仇?还是如意郎君。你想要什么,小丫头。” 实际上,若真要论起来,靖王才是最好的依靠,他强大,权势滔天,冷静睿智,是再适合不过的合作伙伴。 可薛仪受了前世的影响,始终在意着他并非储君这一层关系,但是—— 既然对方送上门来,到嘴的五花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她的前路早就注定了要披荆斩棘一路走到黑,如今她只选择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而已。 再差也差不多现在能被人轻轻捏死的艰难处境。 薛仪微微一笑,眼中波澜不惊,声音亦是平淡地道:“权力,地位。我要把欺辱我之人狠狠踩在脚下,看不起我之人只能仰我鼻息。我要拿捏他人的生死,保护我的家人一生平安富足无忧。” 她野心十足,对权力地位充满了渴望,对主宰他人充斥着强烈的希冀。 容华垂了眸子,他的睫毛纤长微翘如黑色凤翎,透在脸颊上一片阴影。 复尔轻笑出声,凉薄又阴冷:“你想把你自己卖给本王?” 薛仪垂着眸子抿唇笑道:“殿下,小女外能杀敌营商,内能持家暖床,实乃居家外出必备。小女功能颇多,作用显著,言尽于此,只能待殿下日后慢慢发掘了。” 若是不付出,什么的也得不到。 比起性命来,脸面又算得了什么,她与纯真二字早已划清界限。 容华轻笑一声:“原来是你有求于本王。” 这丫头十分狡猾,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薛仪不认同的摇了摇头,炸了眨眼:“难道不是殿下有求于小女?” 她下意识耍起了小花招。 “小丫头,你过来。”容华懒洋洋地冲她招招手。 薛仪迟疑片刻爬上马车,顺着他的手势规规矩矩坐下,抬头毫无畏惧地看向这个妖美阴冷的男人。 暗紫色的车帘掀到了一边,有微弱的光线打进来,眼前的男人妖魅瑰丽的面容一半匿在黑暗里,一面又被阳光照得清晰,那双幽异诡谲的双眸似蔓延着无边无际的黑色漩涡,摄人心魄。 他轻嗤一声,拉过她的手腕,往榻上一带,将她密密实实压在了榻上。 他动作极快,薛仪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回过神来,背部已经抵着软榻上那张细软的毛毯,绝美的脸已然近在咫尺。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殿下?” 容华笑眯眯地凑到她耳边,用牙齿轻轻咬着耳垂,温热的气息喷向耳廓:“恩?”他的尾音绵长性感。 薛仪只觉得耳朵有些痒,他的细滑的墨发扫着她的面颊也有些痒。 “殿下,您想要做什么?”薛仪淡然镇定。 薛仪并不是个道德观强烈的女人,离经叛道惯了,对容华这种动作只有一种不适的束缚感。 容华的手落到她的腰间,挑开衣襟,灵活地钻了进来,摩擦着她腰部细腻光滑的肌肤。 他的手冰冷刺骨,薛仪打了个小哆嗦。 “怕了?”他的声音在耳边,低沉戏谑。 薛仪怕冷,她抿抿唇:“殿下,您的手太冷了。” 容华手一顿,轻笑着将脸凑到薛仪颈边,冰凉的唇贴着温热细腻的皮肤落下。 真、冷。 薛仪咬咬牙,他的脸是冰冷的,唇是冰冷的,手也是冰冷的,是雪人吗? 容华抬起头,敏感地发现这丫头竟然在走神,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悦,手肘撑起上半身,把玩着她的发丝,岔开话题:“你似乎要说亲事了?” 这是薛仪极烦的事情,她心不在焉恩了一声。 容华轻笑,语气不寒而栗:“丫头,你知道无视本王的人现在都在哪里么?” 薛仪认真歪着脑袋想了想:“殿下明示。” 容华脸上阴冷的笑渐渐柔和下来,一时间衬得他芳华绝代,夺人心魂。 不,他任何时候都是芳华绝代的。 “以后不要这样,恩?”他的尾音长长,带着丝丝入骨的威胁之意,寒气逼人。 薛仪认真的点头:“靖王殿下说的是。” 容华轻佻地勾了勾唇,眼眸幽幽诡诡,薛仪看得不分明。 …… 薛仪出马车的时候,两个玄色衣衫的俊美男子早已将一众刺客撂倒,不仅如此,还留下了一个活口,下颚被靖王的人直接卸下。 靖王的属下两人见到薛仪下了马车,便将那刺客一脚踢到薛仪面前。 “两位辛苦了。”薛仪放柔声音说道。 其中一人冷着脸,浑身上下冒着冷气。 另外一人则是十分有礼貌地笑了笑,却也没说话。 薛仪给秋阳递了一个眼神,秋阳立刻上前一把扯下刺客的面罩,那刺客眼神一凛,下意识又想咬牙中的毒药,可无奈被卸了下颌,稍微一动口水都包不住的往下流。 薛仪看向秋阳,秋阳摇了摇头—— 脸生,不认识。 意料之中。 那原本冒着冷气的人忽然越过刺客走到马车边上,隔着帘子似乎在听靖王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走了过来,冷着一张俊美的脸道:“薛大小姐,殿下说了,这事不用你操心,且先回去罢。” 薛仪略有诧异地瞥了那马车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刺客。 确实,此际在这里使出手段审问,耽误了回府时间必然会让府中人疑心,而且这么大个活人也没办法带回去,既没地方审讯也无地方关押。 带回去做什么?做标本么? 略一思忖,薛仪微微颔首:“有劳大人了。” 冷面男子没说话。 上马车前薛仪又下意识回过头看了那马车一眼,终是远远地行了一礼,声音不高不低地道:“殿下,薛仪告辞。” 说完也不待回音,便踏上马车掀了帘子进了车厢。 ……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晋言走到马车边,垂手禀告道:“殿下,薛大小姐走了。” 车内的美人冷嗤一声:“真是越来越能耐了,这么点破事还要本王亲自跑一趟,脑子进水了罢?” 晋言没有回答。 晋昀将刺客一把拉起来,用刚才秋阳扔在地上的面罩塞住他的口,看向晋言,语气不太好地问道:“这个家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殿下说了要接手,自然是带回去了。 谁知容华忽然道:“处理掉。” 两人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容华根本不需要审问这种繁琐的环节。 他从不出错。 晋昀果断地逡巡一圈,将那惊恐地刺客一把拽起来拉到了一旁的树林里,免得污了靖王的眼。 晋言思忖片刻,又道:“那此时可要向林公子回禀?” 车内的美人冷哼一声,突然换上一副阴阳怪气地语调道:“这可叫什么事儿?本王出心出力,还带抛尸功能?”话锋一转,又慵懒地道,“扔回薛侍郎的别庄,这刺客莫名其妙地杀了他府上的客人,让他好好查去罢。” 晋言默言,殿下的心思可真坏,摆明了要给薛夫人添堵。 这算什么?是给薛大小姐的甜头么? “别插手那丫头的事。”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容华声音幽凉冰冷地道,“处理这些府宅之事,只会自拉身价。” 顿了顿,他又有些玩味起来:“真不知定远府上会是什么样有趣的反应?” 说着,帘子动了动,一只苍白匀净的手伸了出来,一块腰牌静静躺在他的手心,分外显眼。 晋言了然地接过,颔首道:“殿下,此事属下去罢。” 容华慢条斯理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晋言抿抿唇,掉头去找晋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五章 二议婚事 林业被杀的消息是京兆尹派人通知薛兆德的。 彼时,正在饭桌上慢吞吞吃饭的薛兆德听闻林业被刺客暗杀身亡的消息,当场有点回不过神,随即眸光锐利地直逼坐在一旁一脸震惊的吴氏。 吴氏被吓出一身冷汗,却强作镇定扶着桌子站起身,一脸惊讶地问道:“林家表侄出事了?” 派来传话的衙役只道:“薛夫人,林公子已经没救了。” 吴氏倒抽了一口气:“死了?!” 薛兆德淡漠地撇开视线,对身后的小厮道:“去京兆府认认尸。” 吴氏又是惊诧又是松气。 林业本就不是林家人,只是她找来冒充的罢了,何况对方在手也算是捏了柳姨娘一个把柄。 当初原本的打算是利用林业两面作战,一面对付薛仪,一面继续纠缠柳姨娘。 直到有天看见大夫从柳姨娘屋里出来,以为她是有什么隐疾,补料却是怀孕了! 她只好加大力度对林业施压,可柳姨娘却十分警惕,根本不接招。 于是就有了密云师太这一出。 设计薛涵的病和廖姨娘去岚山寺都是出自她的手,却被横空钻出来的所谓白壶真人给搅浑了。 可是—— 林业死了也算好事,至少不留任何把柄。 她随即转头按捺下心中的情绪劝慰薛仪道:“仪儿,你可要放宽心,就算你和表侄情感笃定,天有不测风云,谁知表侄……?哎。” 这话竟是说得好像薛仪和林业山盟海誓过一样,堂内众人一时神色十分微妙,老夫人立刻啪地一声重重将筷子搁在桌上,怒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吴氏也似乎后知后觉意识到说错话,赶忙捂着唇似乎有些懊恼。 原本打算火上浇油的薛静看见吴氏不说话了,只得把原本冷嘲热讽地话憋回去,瞧了瞧薛仪的脸色,忽然又道:“大姐姐看起来不怎么伤心啊。” 薛仪坐在她旁边的桌上,只抿着唇淡淡一笑:“母亲多虑了,我打小没和表哥一起长大,现在听说他亡故是有些感概,可到底感情自然不深厚,和三妹妹的感情自然比不得呀。” 她似乎是感慨地说。 定远侯受皇上重用,掌管三军大营,前几年爱州暴乱,从此定远侯被派往驻军爱州。 可就冲这份器重,薛静作为定远侯的侄女也是翘着下巴走路的,自然与定远府的亲近多过侍郎府。 想到这里,薛兆德面上也微微变色,不是很好看。 衙役算是又看了一场戏,心里只道这侍郎府也是个不平静的地儿。 小厮恭敬地对薛兆德颔首,随即对衙役道:“大人,小的随您回府。” 那衙役只不过是小小当差的,哪经得起这样的称呼,连忙道:“不敢不敢,小的只是京兆尹手下跑腿的。”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方才有件事小的忘记说了。” 他卖了个关子,薛兆德果然挑了挑眉:“哦?” “那被侍郎府护卫围殴致两败俱伤的刺客,其中一人身上还带着定远府的腰牌呢。” 闻言吴氏几乎有些腿软—— 她的有招呼吴略派人刺杀林业,可吴略说不必多此一举啊! 薛静几乎立刻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衙役:“这怎么可能?” 薛兆德面色阴沉地在吴氏和薛静脸上扫了扫—— 的确不可能。 定远府做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独独留下一个好戳穿身份的腰牌? 十有*是陷害。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小厮道:“去确认一下罢。” 言下之意是不打算亲自去了。 衙役看在坐人都对那死人毫不关心的样子,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薛大人。” 两人出去后,薛兆德面色暗沉,吓得众人都不敢随便说话。 他吃了几口饭,又没了胃口,只道自己还有公事要办先回书房了。 薛兆德一走,老夫人和吴氏也没什么胃口,薛静原本还想刺薛仪几句,可在老夫人的威压下,最终也没敢说出口,一顿饭草草了事。 薛仪前脚踏进院子,秋月就从院子口走出来,面无表情道:“小姐,这岂不明摆着是有人栽赃陷害?” 事情做得太明显了。 薛仪略有诧色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你这是怎么了?”言罢,她摇了摇头,“这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别插手。” 靖王做事必然有他的考量,她着实没有必要去横插一笔。 就这样坐山观虎斗,指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 想了想,她又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凝重:“那边什么时候回来?” 秋月心思一转,也是面色肃然地道:“哥哥传回来的消息,已经启程两天了。” 薛易回来了。 薛仪蹙着眉久久没有挪动一步,秋月站在她旁边,不时替她拂去身上的雪花瓣,而对方不知忽然想到什么,又是笑着摇了摇头:“进去罢。” 薛仪心思难捉摸,秋月虽然疑惑却也识趣地没追问,和薛仪一起进了院子。 进屋关上门,秋月又道了定远府那边的近来的消息,提到吴三公子吴松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他最近故态复萌,每天都找哥哥麻烦,不是刻意寻衅跟人在淮水阁包厢打架,就是对酒菜吃食挑三拣四。” 这只怕是对那日与薛仪发生冲突怀恨在心,于是想尽办法要在秋阳身上找场子了。 薛仪一边听秋月说话,思绪一转又想到那日在岚山山脚的马车中似暗夜魅莲般妖异的美人。 这一步棋,早已无法反悔。** 腊月初,腊梅开满整个侍郎府。 屋里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细小的炸响声,昌乐将窗户虚掩着通通气,又换了个汤婆子给老夫人,随即准备好老夫人爱吃的茶点。 老夫人却没了心思,幽幽叹了口气:“这事可如何是好?” 昌乐看着老夫人一脸忧色,明白她是又开始犯难薛仪的婚事了。 说来也奇怪,没有哪家人的姑娘这么难说亲事,之前是吴氏刻意冷落,老夫人那会儿也没那个心思,便一直拖到了现在,眼看齐国公三房的婚事就要成了,去不料三房夫人竟然遇刺了。 杜淇守孝三年,薛仪哪里等得起,可不知是什么理由,每逢跟找人去说道婚事,遇人便顾左右而言他,老夫人也是十分纳闷,薛仪至今虽然受了些冷落,可也不至于太差罢? 昌乐是没有资格左右老夫人的决定,只得沉默站在一边。 老夫人思来想去,终究是没个合适的人选,重重叹了口气。 昌乐只好宽慰着道:“老夫人,大小姐是个机敏伶俐的人儿,想必在婚事上是有自己一番主见的。” 薛仪和其他世族千金有些不同,要玩什么心眼从来都亮堂堂的摆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让老夫人看个明白。 而老夫人对这种状况并没有像她以为的厌恶或者疏远,反而与薛仪更为亲近了。 顿了顿,昌乐又道:“老夫人何必为了这些琐事烦心困扰。” 老夫人只又重重叹了口气,没说话。 隔了几日—— 前厅,吴氏正招呼丫头给罗氏母子三人上茶。 吴茗同薛静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吴松心不在焉地打量厅内的丫鬟。 吴氏前些日子过府品茶,劝导罗氏道娶了妻吴松就收敛了。 随后又暗示薛仪的婚事。 罗氏怎么会不明白? 吴氏是什么样的心态,她很清楚。 可是自家儿子是什么样的混蛋,她也是通透的,哪怕是薛仪这样的女儿家,娶回家也是那个小子的福分。 今日就专门逮了吴松前来。 吴氏同罗氏说了几句话,瞥见吴松正盯着搀茶的小丫头的臀部,双眼发亮,随即微微一笑:“松儿今年可有十八了吧?” 吴松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吴氏也不在意,继续道:“该是说亲事的时候了。” 罗氏跟吴松提这事儿提了好几次,他现在一听婚事就头大,遂摆摆手:“还早,还早。” 罗氏皱起了眉头,又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儿子她是真的管不住。 吴氏沉思了一会儿,慈祥得笑起来:“嫂子,不如去后院转转?后院的梅花开得很好。” 罗氏眼珠转了转,也笑起来:“茗儿,松儿,走,去瞧瞧小姑园子里的梅花。” 吴松其实是有些不耐烦的,昨天听说燕均楼新来的姑娘桃枝是个美人儿,他今日正打算去瞧瞧,谁知却被叫来了这。 吴氏丢了个眼神给碧雪,碧雪是个美人胚子,吴松曾经眼馋过她一阵。 碧雪娇笑着走上前:“三公子可愿意瞧瞧夫人的梅花?” 她面容姣好,笑容尽显媚态,吴松当即眼睛就直了,忙不迭地点头:“好,好。” 罗氏简直恨铁不成钢。 吴氏上前挽了她的胳膊,拍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嫂子不要担心,娶了娇妻,有妻子管束,自然就收敛了。” 罗氏幽幽叹了口气。 一行人开始朝后院挪。 隔着几棵稀疏的枝桠,吴氏有些惊讶地张口:“呀,今儿到是有人来得比咱们早。” 这话晃进吴松耳里,他不以为然地瞥了那方向一眼,却又愣住了。 罗氏也看过去。 三个人,准确说是两名少女一名少年正围在一起玩蹴鞠。 他的目光很快被其中一个少女吸引了,她的黑发柔亮垂顺,用一根碧玉簪简单的绾了鬓发到脑后,阳光下她的肌肤吹弹可破,白皙无暇,额间密密的细汗,睫毛长若黑色凤翎,密密投下一排阴影子在脸颊上,鼻梁挺翘,红唇泛着诱人的光泽,如新鲜的花瓣。 他双眼倏然一亮,目不转睛紧紧盯住那个少女。 吴氏和罗氏瞧见他的样子,相视一笑。 “看来松儿也甚是满意。”吴氏满意地点点头。 罗氏感叹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如今人长开了,倒是比以前漂亮了些。” 后面跟过来的吴茗和薛静听了这话,立刻露出轻蔑不屑的神情。 可让薛仪嫁给这个混蛋表哥,她是一百个赞成。 “表哥觉得大姐姐怎么样?”薛静上前亲热地问。 吴松有点回不过神:“甚好,甚好。” “表哥。”薛静整理了下思路,“大姐姐真是可怜,还未交换庚帖那三夫人就遇刺,好好地一门亲事就这么没了。” 她话说了一半,吴松还是扭头,目光炯炯看向她,忽然勾起一个淫邪的笑容:“是么,如此甚好。” 吴氏唇边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这事儿算是成了一半了。** 三个人踢了好久,薛泽球过去了,薛薇没接,掉头看向薛仪。 薛仪微微有些喘气,注意到了薛薇的目光,微微一笑:“看来不速之客离开了。” 秋阳从围墙上跳下来,专拣要领的把方才吴氏几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薛泽和薛薇惊愕的同时有些怒不可遏—— 吴松是个怎样的混蛋全京城都知晓,居然想把薛仪嫁给他?! 秋月掏出手帕上前替薛仪擦汗,连翘被抢了工作,想帮薛薇擦,却发现薛薇并没有出汗。 “别着急。”薛仪抖了抖袍子,“这事还得过问上头两个,指不定能不能成。” 将自己的亲女儿嫁给那种人,回头捅出去多难听。 “对了。”薛仪转头吩咐秋阳,“这一阵子你先把手头的事儿停一停,盯一盯定远府的几个人,要多注意安全。” 秋阳点了点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六章 亲上加亲? 吴氏当晚特地去找了薛兆德,隐晦的告诉薛兆德吴松求娶薛仪之时,薛兆德却话锋一转,只面无表情地端着茶碗道:“你既然想插手仪儿的婚事,那我也有事跟你说道说道。” 言罢,就将茶杯搁在桌上,眸光晦暗不明看向吴氏:“林业是怎么回事?” 吴氏一愣,下意识心虚地躲闪了一下,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什么怎么回事?不是死了么?” 薛兆德当即从鼻腔中闷出一声冷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说着,忽然重重拍了一声桌子。吴氏下得手一抖,又急忙遏制住情绪,蹙了蹙眉:“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发这么大的火?”“那你说说看。”薛兆德抿起一抹冷笑,“那林业跟定远侯府是什么关系?” 顿了顿,他的眼眸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射向吴氏:“跟你吴怜又是什么关系。” 吴氏轻轻抽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换了个方向正好避开薛兆德的视线:“老爷莫非是怀疑我?” 薛兆德只冷冰冰地扬着笑意:“你觉得呢?” 吴氏一颗心陡然下沉—— 这个信号实在太危险了。 多番事件让薛兆德对她信任感直线下降,现在几乎是让老夫人全权插手了原本就该她处理的薛仪姐弟三人的事。 薛兆德见她说不出个一二,心里早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也歇了心思,只垂了眼慢悠悠地道:“你的心思我也能猜中十之*,以前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现在小动作是越来越多了啊。” 他不疾不徐,语调拉得很长,吴氏一颗心渐渐又被这种沉缓的语调拉了起来:“老爷这话是?”“别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薛兆德原本半阖地眼忽然睁开,吴氏吓了一跳,下意识扶住了扶手。 薛兆德自然是瞧见了这个动作,冷抿着一抹笑,忽而转了话题:“定远侯那门婚事回绝了罢。” 吴氏愣了愣,随即思维才立刻跟了上去:“松儿这孩子挺好,而且仪儿也到了……” “回绝了。”薛兆德淡声打断,语调不容置喙。 吴氏诧异地挑着眉:“松儿其实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难得看上个喜欢的,仪儿年龄有些大了,再拖下去就耽误了,再说了哥哥是皇上信赖的重臣,嫁过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薛兆德只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拢着茶水,随即道:“嫁过去不适合。”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觉得仪儿年纪还小。” 还小? 吴氏怒极反笑,都及笄了还说小?平常人家及笄的女孩儿都生孩子了! “我觉得松儿挺合适。”她深吸了口气,语气略有些强硬。 薛兆德只垂着眸晃了晃茶杯,良久才似喉咙深处滑出一句话:“回绝了。” 吴氏几乎迅速攥紧袖口,腮边肌肉抖动了好几下,才强行按捺下情绪,缓缓道:“那以老爷看,仪儿配给谁合适?” 这话已经有些泄露自己不满的情绪了。 薛兆德恍若未闻,只道:“后宅的事我一向懒得过问,有娘把持着,她知道的。” 吴氏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几乎有些头晕,狠狠闭了闭眼,艰难地道了句:“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却怎么也不敢跟罗氏说。 扛了两日,却是吴略派人送了口信,让吴氏过去一趟。 薛静自小爱往定远侯府跑,立刻也道:“娘,我也去。” 这一趟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种感觉很强烈,吴氏当即皱了皱眉:“你在府里呆着,我可不是去玩的。” 薛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可吴氏脸色难看,她也忍住没问。 吴氏只带了崔妈妈,一路十分低调,过了定远侯府,有小厮在门口截住她,恭敬地行礼道:“夫人,大少爷已经在书房候着了。” 从定远侯被指派到爱州后,这个府中就是以大侄子吴略为中心,吴氏见怪不怪,但却鲜少被这样从大门口拦截,一时生疑:“怎么了?” “夫人还是跟小的先去见大少爷罢。”顿了顿,小厮又补充道,“大少爷身体孱弱,已坐了好一会儿了。” 闻言崔妈妈亦是皱了皱眉,这不是变着法埋怨吴氏让吴略等着么? 吴氏是吴略的长辈,他等也是应该的,可是想着那个药罐似的侄子,吴氏只道:“那就走罢。” 一路过了中庭直达书房,吴氏正准备推门而入,小厮却抢先一步敲门道:“少爷,薛夫人到了。” 吴氏微微蹙眉。 屋内响起茶盏扣桌的声音,随即一道微微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进。” 小厮这才推门站到一边对吴氏颔首道:“薛夫人,请。” 吴氏几乎想对他翻个白眼,可是良好的教养让她实在做不出来,只沉着地进了屋,看见半倚在软榻上一人,道:“你找我什么事?” 软榻上一人懒洋洋地撑起身子,只微微掀了眼皮瞥了吴氏一眼,身边的小厮立刻上前换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到他面前:“少爷。” “唔。”吴略接过,拢了拢茶水轻抿了一口,却许久也不说来意,全然忽视了吴氏一般。 吴氏顿时心生不悦,可却颇为忌惮这个侄子,只给崔妈妈一个眼神,崔妈妈立刻阖上门。 吴氏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说罢。” 吴略这才又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即抿起一抹清淡的笑道:“你把事情弄砸了。” 吴氏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 要说最近弄砸的事还真的有点多。 吴略只微微一笑:“刺杀林业的那批刺客身上,搜出来的是我定远府的牌子。”顿了顿,他似讥非讥地勾了下唇,“而且还是我父亲侍卫的专用牌子,可不同于府上一般家丁。” 吴氏一愣:“那个牌子不是……” “对,几乎没有人知道。”吴略忽而赞叹地道,“你是惹了什么人?先是白壶真人,又是牌子,这一出一出,都在拆你的招啊。” 吴氏狐疑地想了想,随即肯定地摇了摇头:“除了林妍那个贱人,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吴略只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还有。” 吴氏不解:“谁?” 吴略却绕过这个话题,只道:“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会知道父亲身边侍卫的牌子?” “府里的人?”吴氏略一思忖,暗暗心惊,“莫非是哥哥身边的人出卖了他?” “难说。”吴略搁下茶杯,支起下颌懒洋洋地道,“不管怎么说,在背后操纵的定不是普通人。” “比如……”他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却不继续说下去。 吴氏只是个妇道人家,虽然很多事情知道得不甚清楚,却也明白定远府绝对不是表面上的保皇派,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被人盯上了?” 吴略没有说话,只就着刚才的话题道:“林业的事情我会处理,这阵子你先安分些,不要惹出事端来。”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至于你们院里那个丫头,等过了这一阵,再说。” 那个丫头是指薛仪,吴氏自然听得明白,虽然不甘心被一个小辈颐指气使,可无奈当家作主的就是吴略,也只好道:“可以。” “对了。”吴略忽然缓缓敛了笑,“听说你让松儿娶了那个丫头?” 他敛了笑那张俊脸不再平和,反而隐隐有些暗沉,吴氏心里一紧:“怎么了?” 吴略似是嘲讽地轻笑了一声,随即又兀自摇了摇头。 吴氏听得心里更不舒服了:“大家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你真的这样想?”吴略反问。 吴氏不说话了。 吴略也没心思追着她盘问,只道:“一会儿你去回绝了母亲罢,就说这门婚事不成,我想薛侍郎也不可能同意的。” 薛兆德是不同意,两头都这般态度,吴氏一颗心凉透了,只得慢吞吞道:“好。” 出了书房,崔妈妈上前压低声音道:“夫人,表少爷的气场真的越来越强了。” 吴氏重重呼出一口气:“可不是,以前见了他哪里有这么紧张,说来真是奇了怪了。” 而门口早有罗氏身边的老妈妈候着,见到吴氏出门立刻上前道:“薛夫人,夫人在前厅等着您呢。” 吴氏点点头:“走罢。” 到了前厅罗氏见到吴氏,面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妹妹来了?赶紧坐坐,从书房走过来少不得吹吹寒风,来,暖暖手。” 说着,指使一个丫鬟将手炉给了吴氏。 吴氏抱着那个暖暖的手炉,却觉得异常烫手,抿了抿唇,歉疚地道:“嫂子,那门亲事估计不行了。” 罗氏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初:“怎么会不行了呢?咱们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话说这么说,可是—— “兆德不同意呀。”吴氏叹了口气,“我看大侄子似乎也不怎么赞同呢。” 罗氏微微眯了眯,随即皱眉:“他们又不谈婚论嫁,能做得了什么数?仪儿的意见问过没有?”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七章 入局(一) 吴氏有些气闷,可是有薛兆德和吴略两尊人物同时回绝这门亲事,又哪容得上她置喙? 只道:“大嫂也别往心里去,这京都里比仪儿好着的闺女多着呢。仪儿哪里又配得上松儿呢?” 罗氏却不然,自从对了这门亲事有了想法,她是越看薛仪越满意,哪怕她是不受宠了点,可这样的孩子就是比其他孩子不骄纵又好拿捏,而吴松确实也该成家了,她管不了其他两个儿子,难道还管不了小儿子吗? 现在忽然跟她说婚事不成了,而对象居然还是自己的儿子,心里一股子火气没办法发向吴略,矛头这便对上了吴氏:“你也是,多大年龄的人了,做事怎么还这么不靠谱?她薛仪你想怎样我不管,咱们可说好的啊!” 吴氏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奈何这事原本就是她提议的。罗氏又是她的大嫂,于情于理此时她都不应该反驳,按捺满肚子火气,缓了口气开口道:“大嫂,这事也是我的失误,想着亲上加亲,可毕竟还是要过问双方的意见的,兆德那边……确实是不同意,但这件事并非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可我没想到大侄子那边也不同意,这才真的堵死了路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想将责任抛给吴略。 可罗氏不爱听这话:“你若是不先应下,能有后来这些事儿吗?” 吴氏愣了愣,看向罗氏微微瞪了瞪眼,若是刚才是拐弯抹角指责她,那现在罗氏已经是在台面上怪罪她了! 吴氏本来也是一肚子火气,连日来诸事不顺,听了罗氏的话她几乎要爆发,可催妈妈按了按她的肩膀,吴氏忽然心里一冷,脑子又冷静下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道:“给大嫂添麻烦了。” 对方退了一步,罗氏也没什么兴趣进行这个恼人的话题,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出了定远侯府,马车内吴氏攥紧拳头良久,复尔又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催妈妈看着吴氏的侧脸,叹了口气,温声道:“夫人,大公子是个有主意的,比起夫人来,定远夫人才是他的至亲,夫人要忍。” 这些吴氏又怎么不知道?她郁结难平地又重重拍了一巴掌桌子,随即又忍不住红了眼圈:“当年的吴家早已经不是现在的吴家了。” 吴氏心里清楚着。 催妈妈在心底又重重叹了口气,她亦不知道自己和主子的命运会通向何方,亲密无间的兄妹,如今竟然到需要小心翼翼维持关系。 又或许在定远府人的心中,吴氏早已经算不上吴家的人了。 “在易儿羽翼丰满前,绝对不能和哥哥府上闹僵了。”吴氏缓过气来,冷着脸道。 催妈妈点了点头:“毕竟是一家人,可以共同进步。” 闻言吴氏霍地抬头迅速扫了催妈妈一眼,随即又看向前方晃动的车帘:“但愿哥哥不会不仁义。” 薛仪从书中抬起头,面有异色道:“约我?” 秋阳点了点头。 一大早管事就敲开了秋阳的门,说是有人指定要送信给他。 看了信的内容,秋阳就坐不住了,待到太阳高悬,就匆匆过府禀告此事。 这事实在太大了,要约见薛仪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容御! 自那日在国子监说过话后,薛仪就再也没有认真关注过容御的消息,虽然他一派风流雅致,可骨子里和靖王一样,是只能敬而远之的类型。 薛仪也想不明白对方忽然邀约她是做什么,同私盐与秋猎不一样,如今的薛仪不再明的去趟浑水,容御应该是没有道理约她的。 不过对方的处境比之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对方既然这般胆大,她也断是不能落了下风。 将书和上放到柜子里,薛仪起身道:“走罢。” 意料之中的决定,秋月侧身取下架上的被风,上前给薛仪系上,随即两人出了门。 约见的地点是一家茶楼,茶楼各房都有包厢,甚至有供客人短暂休息的罗汉床,在这样的环境单独约见未出阁的女儿家照理说是不合适的。 可薛仪没有多想。 小二拉开包厢门后,薛仪率先进了屋,屋里还算亮堂,窗口对着楼下的街道。 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薛仪蹙了蹙眉,半道上薛仪思考良久,始终觉得,这是个陷阱。 可是是什么人敢这般大胆用太子的名义叫他出去,也不怕穿帮?毕竟薛兆德是朝廷命官,想要见到太子也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 心念刚动,正准备说话,屋里忽然飘散出一股异香,秋月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什么人?!” 帷帐半遮的罗汉床上传来细小的动静,薛仪一愣,随即抬脚要走过去。 秋月侧身拦在薛仪前面:“小姐,不妥,还是让奴婢先看看。” 说着从靴子一侧麻利地抽出匕首,谨慎地向罗汉床边靠拢。 秋月小心翼翼地掀开帷帐一角,里面的人忽然动了动,她下意识举起匕首后退了一步做防御姿态。 可里面就没了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薛仪走上前来要去拉帷帐,秋月想出手阻止,却被薛仪一个眼神制住,她抿了抿唇,只好浑身紧绷防备地站在薛仪身边。 薛仪一把拉开帷帐,看清里面场景,两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里面是个衣衫不整,模样却十分俊美的男子! 薛仪一把又将帷帐扯落,秋月饶是再冷面也有些面色微红:“小姐……” 薛仪思绪有些乱了缓缓呼出一口气:“是宁王。” 秋月一愣,方才见到男子身体的尴尬也烟消云散,惊异地问道:“真的是宁王?” 薛仪点了点头。 虽说她也只远远见过宁王一两次,但巧合的是薛仪对别人脸的记忆非常强。 虽说宁王是太子的亲兄弟,可怎么也不可能作出私下约见薛仪这样违背礼数的事。 薛仪当机立断:“快把秋阳叫进来,我们被设计了!” 事情才发展到一半,她暂时还无法推论是出自何人的手笔。 只不过这一局——她万万不可能就此阴沟翻船! 秋阳就站在门口,听到了动静立刻开门进屋。 薛仪沉下脸,将帷帐拉开对秋阳道:“给他收拾收拾一下!” 衣衫不整,若被人看到就真有理也说不清了! 秋阳看向床上,也是面露惊惧:“宁王?!” 秋月诧异:“哥哥认识?” 连她都没有见过宁王呢。 秋阳自然是认识,经营秦楼楚馆,别的好处不错,就是见的大人物特别多。 可他是怎么也没想到—— 宁王怎么这幅模样出现在这里?! 宁王半阖着眼似乎在小憩,薛仪爬到床上仔细瞅了瞅:“他被下药了。” 秋阳秋月面面相觑,是何人如此胆大敢对宁王下药?! 薛仪只道:“赶紧收拾收拾,事情还没有结束!” 秋阳立刻上前给宁王穿戴整齐后,对薛仪道:“小姐,宁王不能留在这里。” 薛仪蹙眉:“可若是他已经被人看见进来了,就糟了。” 茶楼两面都是人来人往的街道,看来对方早就计算过她的路数了! 薛仪在心底冷笑。 秋阳略一思忖:“小姐,不如我带着宁王殿下出去?” 这主意是不错,可茶楼又不是酒馆,还能喝醉不成? 容易使人起疑。 站在窗边的秋月忽然道:“小姐!是太子和吴茗!马车在楼下了!” 薛仪脑子渐渐清明起来,立刻疾声道:“秋阳,把你的衣服和宁王衣服互换,快点!” 秋阳俊脸一红,却不敢耽误时间,薛仪只踱了步子走到窗边,背对着秋阳看着楼下。 秋月亦是尴尬不已,只得学靴仪转身看向窗外。 屋里有两个女子,秋阳虽然仍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时间紧迫,只得硬着头皮将宁王与自己的衣服对调,然后将宁王身上的标志性饰品取下,这才道:“好了。” 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了。 “恩。”薛仪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容御负手站在门口,就是不进来。 吴茗冻得面色发红,小心翼翼哈着气,却又不停说着话,想必是请容御进茶楼。 又过了一会儿,容御总算妥协了,吴茗暗自松了口气,可这幅模样却并没有掩饰得很好,不管是容御还是站在楼上的薛仪自然都瞧见了。 两人进了茶楼,薛仪转身对秋阳道:“现在扶着他下楼,用面纱遮了他的脸。” 面纱没有,好在用手帕勉强合适。 秋阳迅速蒙了宁王的面,扶着半梦半醒的宁王走了出去。 薛仪又迅速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抿了一小口,便端着杯子静静等待。 秋阳下楼时,容御和吴茗正好上楼。 秋阳略一侧身以头挡了宁王半边面容,扶着他慢吞吞下楼。 上面有人下来,吴茗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模样清俊的男子扶着另一名似乎喝醉了的男子下楼,两人衣着华贵,吴茗却忍不住颦眉:“大白天茶楼也有人喝酒?” 容御不语,眸光扫过身后那看不清样貌的人的鞋子,对吴茗道:“吴小姐定的哪儿间包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八章 入局(二) 吴茗抿唇笑道:“就在二楼呢,太子殿下跟茗儿来罢。”说着,用眼神示意道,“喏,就是那间。” 秋阳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正好对上太子意味深长地目光,他心里一惊,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扶着宁王出了茶楼。 将宁王放上马车,秋阳略一迟疑,却无论如何也不敢上楼了,薛兆德并没有给薛仪配护卫,带着一个男护卫肯定会让人起疑,而且对方恰巧是十分了解薛家情况的吴茗。 秋阳思忖片刻,又将马车帘子重新换了换掩人耳目。 而楼上,容御颔首微笑道:“既然这样,就进包厢罢。”顿了顿,又道,“只是孤男寡女诸多不便,不如咱们就将包厢门开着罢,让护卫也站进来。” 吴茗道:“好。” 心里却冷笑一声,便是开着又如何,嘴巴张在别人身上,还能奈何得了不成? 两人走上楼,吴茗走到包厢前,一边微笑着一边拉开门道:“就这间了。” 拉开门却仿佛受了惊吓一般惊呼一声。 容御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随即微微挑眉问道:“怎么了?吴小姐?” 说着向屋里看去,也忍不住一怔。 一个少女端坐在桌前捧着茶杯,容颜清秀,她并非绝美,五官却十分标致,凑在一起有种柔柔的美感,她垂着眸子,长若黑翎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打下一层阴影,红唇如三月桃花瓣般粉粉嫩嫩,手指像白玉雕成的一般精美,指尖淡淡的粉色像是染了蔻丹,茶杯缭绕的水蒸气让她整个人如画中而出,似仙非仙。 “薛小姐?”他诧异了一瞬。 薛仪抬眸,眸光诡谲地抿唇一笑,从容不迫地起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刹那间容御脑海中的线索被迅速串连起来,脸上的怔愣收敛了个干净,赶在吴茗开口“盖棺定论”之前便进屋撩袍在薛仪对面坐下,颔首笑着道:“是本宫来迟了,还请薛大小姐见谅。” 吴茗愣了愣:“太子殿下,是茗儿邀请……” “既然吴小姐也在这儿,就一块儿坐下罢。”说着,他翻过一个茶杯,亲自用茶壶倒了一杯茶。 吴茗受宠若惊,却又迷惑不解:“薛仪怎么在这?” 薛仪轻笑一声:“表姐说得这是什么话,是仪儿约太子殿下出来的,还要感谢那日在国子监太子殿下出手相助,否则以仪儿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替家弟平冤的。” 吴茗尴尬了一瞬,国子监的事是吴氏指使吴青闹出来的,她自然也知道,可太子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接受薛仪的邀请了呢? 吴茗想不通透,却只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这还用得着请太子殿下出来么?亲自去太子府感谢不就成了?” 薛仪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仪儿是女儿家,贸然上门叫人传出去,既让仪儿没办法做人,也让太子殿下为难,是以只得偷偷约了太子殿下见面,不过既然遇见了表姐,告诉表姐也无妨,横竖仪儿和太子殿下之间清清白白,哪容置喙。” 吴茗赶忙道:“是啊。” 心里却实为恼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跟她说帮她请了太子出来喝茶,可以和太子殿下好好培养培养感情,能不能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就看她的手段了。 可怎么变成薛仪约了太子在这儿了?! 难道她被耍了? 吴茗气得不轻,强绷着脸面色也不甚好看,薛仪瞧了瞧,隐隐有些想笑,面上却十分担忧地道:“表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么?” 容御也道:“吴小姐不舒服?”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舒服的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 这就是变相的逐客令了。 吴茗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扯着嘴角笑了笑:“表妹也真是的,我脸色哪儿难看了?还不是早上跟下人置气了一下,这不闹得有点心里不舒服么。” 薛仪暗笑容御也这么会落井下石,面上却更为忧心道:“怎么跟下人置气呢?”说着又有些生气,“现在的丫头真是不省心,怎么的还惹得主子不高兴,表姐可要好好惩罚惩罚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吴茗原本就随便扯了个借口,没想到薛仪顺着杆子往下爬,闻言也只得点头应道:“是是。我肯定这么做?” “那下人是犯了什么事儿让表姐生气成这样?”薛仪面露疑惑地问。 吴茗十分想绕过这个话题,却见容御也似乎极为认真的听着,一时面上僵了僵,随即道:“还不是院子里那些不省心的丫头……” 随即洋洋洒洒编了一个下人偷东西说谎诬陷他人最后被发现的故事。 说完,她故作镇定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哦。”薛仪若有所思地应道,随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些个丫鬟可真嚣张!” 原本就心虚的吴茗吓得差点呛到,一杯茶没端稳径直掉到了大腿上。 “啊——”她被烫得惊声尖叫起来,急急忙忙站起身。 “哎呀!表姐!”薛仪亦是大惊失色跟着站起身,“有没有烫伤?快擦擦!” 说着拿着自己的手帕就要凑上去。 吴茗根本没注意,只嚷嚷道:“好烫!快拿手帕来!” 她的丫鬟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手帕来给她擦拭,薛仪在那裤子上抹了两把,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叹了口气:“表姐,不如让你的丫鬟先回去替你拿身衣服罢,这样出去会叫人误会的。” 吴茗低头一看,顿时面色一红,那位置靠近大腿根部,若是远远看起来,倒像是—— 这实在太难以启齿了。 容御见她不说话,忍住笑,适时的添油加醋道:“是啊吴小姐,这样出去总归有些不妥,让你的丫鬟先回去给你拿身衣服换了罢。” 吴茗更尴尬了。 薛仪给那丫头使眼色:“还不赶快去?”说着凑过去压低声音道,“还要让表姐丢脸么?” 那丫头面色一白,随即看向吴茗。 吴茗点了点头,那丫头便匆匆出了门。 薛仪从后面的床上拿过一条薄毯给吴茗:“表姐,小心着凉。” 这么看起来还当真是姐妹和睦的一幅画卷—— 若非心知两人本来就是做戏的话。 容御在心底觉得好笑,薛仪整人也太损了点。 先是从心里瓦解吴茗的防线,再让她吃点小亏,一切看起来这么自然又水到渠成,可—— 这并非是一般小姐能做到的。 普通世族小姐虽然总是居于一方宅院互相玩弄手腕,可到底并不精通人心诡诈之术。 但薛仪却极为容易摸透别人的心理,这让容御有一些好奇。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长期生活在险恶的环境中时时看人脸色揣摩人心,便是如他们一般的上位者运筹帷幄所具有的基本技能。 而薛仪毋庸置疑,只可能是前者了。 思及他又不免有些遗憾,十五岁的年纪便锻炼成这样,可见之前的人生是多么的龙潭虎穴了。 薛仪并不知道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容御的心思千回百转,竟是对她生了几丝怜惜,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次做局的人身上了。 由吴茗的反应可见,做局之人并不是吴茗,是不是吴家人有待商酌,不过铁定与吴茗脱不了干系。 其实在看到吴茗的反应之后,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三人又坐下来,慢悠悠品着茶,吴茗因为尴尬,所以并不说话,容御和薛仪又并非话多之人,于是谁也没说话。 丫鬟拿了衣服匆匆回来,容御和薛仪便起身将房间让给吴茗更衣。 两人一同站在门口看着楼下来来往往喝茶聊天的人。 “算计薛大小姐的人可真不少。”容御看着楼下的人,目不斜视地轻笑一声。 薛仪不置可否:“拖累太子殿下了。”说完也并不道歉,事实上在薛仪看来,是容御拖累了她才对。 ——准确来说,是容御那胞弟。 “方才的是阿端罢?”容御总算侧头瞥了薛仪一眼,语气肯定地说,“方才那个和你丫鬟样貌有八分相似的男子扶下去的男子是阿端。” 宁王单字端,这点薛仪还是知道的,她略一颔首,微微一笑:“不愧是太子殿下。” “彼此彼此。”容御淡声道,“定远侯府真是好长的手,算计到宁王府去了。” 薛仪并不接话,只道:“以仪儿之间,只怕是想给家父一点把柄捏着。”顿了顿,她似是嘲讽地轻笑了几声,“就是不知道家父是会任由人将这个把柄握着,还是要永绝后患了。” 容御下意识瞳孔缩了缩,沉默良久,轻叹一声:“薛大小姐并不用担心,你还有亲族。” “林家么?”薛仪淡淡地道,“连亲生父亲都是如此,又何必指望从小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娘舅家。” 她的双眸漆黑一片,定定地直视着容御:“还是靠自己罢。” 容御莫名的心中一窒。 吴茗换好衣服打开门,红着脸道:“太子殿下,茗儿已经更完衣了,殿下进来坐罢。”顿了顿又觉得单独落下薛仪不太好,赶忙补充道,“仪儿也进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九章 入局(三) 薛仪淡淡一笑:“我出来好一会儿了,也该回府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想了想,又补充道,“表姐以后可得长些心眼,别随便相信别人的话了,平白惹得自己生闷气,气坏身子不值当的。” 吴茗原本将这件事抛在脑后,被这么一提,一股子怒火又自心底而起,脸上却也微笑道:“表妹说得是。” 说完薛仪就对容御行礼,随即要下楼。 “本宫也想起还有政务要忙,这也就先回去了,吴大小姐若是只单纯喝喝茶,那就到太子府来喝罢。”容御温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薛仪权当做没听见,径直下楼。 “太子殿下!”吴茗一愣,随即慌张了,“太子殿下,是不是茗儿哪儿做得不好,惹您……” “不,吴小姐。”容御道,“是本宫真的有政务要忙,想喝茶可以来太子府。” 说罢又道:“吴小姐,本宫也告辞了。” 吴茗没有继续作声,对方都言明是正事,她哪里敢阻拦平白惹人厌弃。 倒是身后的丫鬟瞧了瞧两人神色,暗自嘀咕道:“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应了薛大小姐的邀请呢?” 吴茗猛地回过头来,褐色的双眸幽深直直盯着那丫鬟:“你说什么?” 丫鬟吓了一跳,随即定了定神:“小姐,这不是很奇怪么?照薛大小姐和太子殿下的性格来看,薛大小姐应该会派人送了礼到太子府上,过不过府都是个问题,况且深宅闺秀原本也便抛头露面,这事儿最差也应该是府中下人来做罢。” 吴茗闻言,微微眯了眯眼:“是啊,薛仪维护她那弟弟我倒是知道的,可她若是想要那弟弟有些出息成点气候,少不得得多打点打点,让薛泽直接跟太子进行接触,是最好不过了,可又为何亲自约他出来?而原本的薛泽却不在此?”她若有所思,“有什么事是不能让薛泽知道的么?” 丫鬟忽然道:“可是小姐,出来之时明明是……” 吴茗倒抽了一口气:“完了,被薛仪算计了!” 薛仪和容御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走出酒楼,容御忽然道:“薛小姐。” 薛仪站定脚步,回头散漫一笑:“殿下如果是担心您那拖后腿的弟弟,就请放心,他已经被安置妥当了。” 容御面色倏地一冷:“本宫这次倒是让人钻了个不小的空子。” 薛仪慢条斯理整理着自己披风:“对方既是想算计我,也是想要算计太子殿下和薛侍郎,这一局看起来是小,可往长了想,又何不是逼迫人做下决定呢?” 容御目不转睛盯着她如玉白皙的手指慢悠悠勾着披风带儿把玩,忽而轻笑一声:“薛小姐真是兰质蕙心。” 薛仪淡淡一笑,并不打算再接话,行了一个礼:“太子殿下,告辞。” 说完便折身和秋月一道儿上了马车。 待马车离去,容御拂了拂袖子,神色渐渐淡漠下来:“回府。” “殿下。”身后的侍卫侧身上来,“宁王殿下……” “不要插手。”容御撩起袍子上了马车坐定,“多做多错,既然薛大小姐已经说安置妥当了,那就暂且不要有所动作。”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道:“没准那幕后之人此刻正盯着我们的行动,等待我们的把柄呢。” 说完一把放下车帘。 侍卫对马车夫颔首:“回府罢。” 马车夫一甩马鞭,精致华贵的马车绝尘而去。 对面是一家成衣店,楼上放置着各类精品服饰,靠床边有一张小桌,桌上茶盏蒸气缭缭,两人面对而坐,一人坐于南方,着了一身玄色衣衫,容貌清俊,星目濯濯,随着太子的马车离去,他将一颗黑色的棋子置于桌子中心:“将军。” 对面一身月牙白袍子,面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眉眼不乏疲惫之色,闻言勾唇轻笑:“倒是个意外收获。” 玄袍青年又拾起那颗黑色棋子在指尖掂了掂:“倒是不知我那妹妹何时与太子扯上关系了。”说着他轻叹了一口气,“这可就难办了,后宅之事我向来不插手,她的小动作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可若是想要往前朝渗透进去的话……” 他指尖用力,那一粒黑色棋子瞬间化为大小不一的破碎颗粒。 吴略看着那大大小小的颗粒掉落到桌面,似是有些无奈:“你们不是一直就在打压他们姐弟三人么?” “这是母亲的手段,我从未出手打压过她。”玄袍青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好茶。” 吴略笑了起来:“既是好茶,就多喝些罢。”他扭头看着窗外暗沉的天色,饶有兴致地道,“近来天有灾难,短期之内怕是喝不到如此好的茶叶了。” 薛仪的马车在卖煎饼的店门口落停了一会儿,秋月下车买了两块煎饼,临走时却跟旁边一辆马车发生了擦挂,两辆马车差点撞到了一起,最后对方见是侍郎府的马车主动后退了一步,薛仪亦是没有要对方付赔偿金的意思,两边和解,遂各走各的。 上下路过的百姓亦是没想到刑部侍郎府的千金如此好说话,也微微有些惊诧,心里对这位千金印象好了不少,后又想起秋猎嫡子被继室坑害之事,顿时心生惋惜与同情。 这一切薛仪不知道,她坐在马车内,离开那煎饼店铺好远,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处理好了?” “是的,小姐。”隔着帘秋月道。 宁王原本就在薛仪的马车上。 秋阳将宁王放在马车上就差人去又驾了一辆马车来,两车趁着相撞那一刻将宁王扔到了秋阳的马车上,随后众人只会见到宁王从淮水阁出来,不必多想,今儿必定又是在淮水阁畅饮一日。 怪就怪对方太过自信,相信她一定会栽跟头,反而没让茶楼的人目击到宁王进了茶楼。 薛仪勾了下唇,弯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我的好弟弟,这份儿礼该如何还给你呢? 过了两日,刑部侍郎府忽然接到了消息,道是薛易已经快到京都了。 彼时众人正在饭桌上用着午膳,闻言吴氏微微一笑:“老爷,易儿要回京了。” 眼底的喜色与得意之色怎么也藏不住。 薛兆德面上平静,脸上亦是难掩笑意地道:“恩,这次易儿在那方剿匪立了功,一身功夫与谋略颇得定远侯真传。” 吴氏连忙道:“哪儿,都是老爷教得好啊!” 薛兆德乐呵呵地笑起来。 老夫人亦是面带微笑,内心十分激动,却还是瞥了薛仪一眼,见她表情淡淡也看不出忧喜,一时倒不知该不该表露自己内心的愉悦来。 一方面薛易的确是值得骄傲的孙儿,她对薛易的宠爱不少,便说薛易出府前她的所有心力都用在了他身上也不为过。 二来—— 便是薛仪了。 林氏的子女和吴氏的子女向来不和,便是表面功夫都不屑去做,这其中尤以薛仪和薛易为盛。 薛仪与薛易前后相差不过半岁,在当年没有孩子的薛家里,两个孩子应该是最为亲近对方的,更何况那时候的林妍与吴怜的矛盾并不尖锐。 饶是如此,薛仪与薛易似乎将所有的冷淡都灌注到对方身上一般,即便之前再热闹的气氛,只要对方一出现,便会如被掐住喉咙般硬生生闭嘴,眼里却视对方为无物。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林妍去世,尔后薛仪便只是偶尔对薛易淡淡颔首,仍旧是并不热络与亲昵。 如此这般,此次薛易归家,对原本与家中关系缓和了的薛仪实际是一场危机。 老夫人心知肚明。 可这些日子来,薛仪十分得她的心,仪态大方,不卑不亢,她知道如何拿捏住自己的分寸,每一个手段都游刃有余,她并非在老夫人面前装腔作势,而是彻底将自己的小动作彻底展现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 这样反而让老夫人心里对她没了顾忌。 老夫人自是明白薛仪实际是得到她的庇佑的,她在用行动告诉她,她过得很辛苦,如果不采取手段,是活不下去的。 而在秋猎时吴氏对薛泽的做法亦让老夫人十分寒心,对薛仪姐弟三人便更是多了几丝关切。 老夫人只微笑着道:“易儿回家可是好事,吴怜,这事可就你好好操办操办。”语毕也不再说得更多。 吴氏愣了愣,随即笑道:“是,老夫人。” 心里却有些纳闷。 别说吴氏,便是薛兆德内心也是有几分不解,老夫人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与以往的热络倒是大相径庭。 唯独薛仪心若明镜,只淡淡对老夫人笑道:“祖母开心就好。” 老夫人莫名就有些鼻酸,只轻叹了口气道:“易儿能有今日出息,着实叫人欣慰。” 吴氏和薛兆德也跟着附和,吴氏更是将薛易在爱州过得那些艰苦日子挨个儿说了一遍,老夫人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了过去,两人一心软,便垂了几滴眼泪。 薛仪姐弟三人默默吃着午膳,薛泽和薛薇早早停了筷子,慢条斯理捧着汤碗,似乎在喝汤又似乎没喝。 两人哭得最后连薛仪也倒了胃口,索性开口道:“泽儿,不是想让我看你的画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章 婚事,昏事 薛泽早就没心思坐下去了,比起跟那个不亲密的兄长一起聊天,他心里反而更在意还有多少书没看完,闻言放下碗:“我吃饱了,阿姐,这就带你去。” 说罢就起身跳下凳子,老夫人说话也不忘注意着这边的动静,那方吴氏用手帕抹着眼泪絮絮叨叨讲诉薛易在爱州的苦日子,老夫人瞥见两人齐齐起了身,当下转了话题:“仪儿,泽儿,薇儿,你们吃饱了吗?” 吴氏手上动作一顿,薛兆德亦是诧异地将头转过来,果真见姐弟三人准备离席了,顿时心生不悦:“这是怎么了?长辈还在桌上坐着吃饭,也不打个招呼就率先离席,像什么样子!” 薛泽薛薇断是没料到薛兆德突然发难,齐齐一怔,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薛仪身边,面上也不见害怕。 薛兆德更不高兴了,他的威严在两个孩子面前竟是没了作用,他将筷子一把扔在桌上:“让你去国子监念书,就学了这样一副不知感孝的心肠回来?” 老夫人淡淡睨了薛兆德一眼,就是连薛仪心底都忍不住冷冷发笑—— 吃完饭不陪他吃饭倒跟感孝之心扯上关系了,真是神逻辑。 姐弟三人都不说话,薛兆德这一拳犹如打在棉花上,心里堵得慌,反而更为火了,看着三人如出一辙的面容竟对他淡漠以对,心里越发恼火,正想寻个由头将三人狠骂一顿,老夫人忽然淡淡道了句:“行了。” 薛兆德亦是一怔:“娘……” “吃个饭罢了,何必吵吵嚷嚷,吴怜说得热闹,你听得认真,仪儿还能平白无故打断你不成?多大个事儿,方才泽儿不是说了要拿画给仪儿看么?赶紧去罢。”老夫人淡声道,“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咱做家人的,能支持就支持一下,支持不了,就好好看着就好,别整天蹦蹦哒哒的瞎闹腾,折腾出些幺蛾子反而丢人现眼。” 吴氏听着听着,面色有些扭曲,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老夫人在拐弯抹角的讽刺她,偏生老夫人话语极淡几乎没带什么情绪,叫人拿捏不清。 老夫人发话还有什么可说的? 薛仪颔首淡淡一笑:“谢祖母,既然如此,我就带泽儿和薇儿先离开了,父亲、祖母和母亲慢用。” 薛兆德紧抿着唇,明显不想这么放过姐弟三人,最终也只是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去罢。” 三人颔首出了正厅,薛仪却脚步一拐,往和两人方向相反的地方而去,薛泽愣了愣:“阿姐,你不是说去看我的画么?” “不去了。”薛仪抿着唇笑了笑,“我还有事,就先回屋了,薇儿陪你去看罢。”说着双手放在两人头上轻轻拍了拍,随即转身而去。 看着薛仪的背影,薛泽后知后觉的摸了摸方才薛仪的抚摸过的头顶,忽然心上掠过几丝惆怅。 “怎么了?”薛薇侧头看向他。 薛泽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愁绪,可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其次他自认男子汉顶天立地,哪儿能时不时露出这样的脆弱,遂摇了摇头:“没事。” 薛薇静静看着他的侧脸,一双黑亮的眸子在夕阳下像是宝石般莹润光亮,她轻声叹了口气:“阿泽,你是不是觉得心里很失落?” 薛泽抿抿唇,不语。 “阿泽,阿姐变独立了,坚强了,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期望她不再整天跟着你么?”薛薇道。 曾经薛仪一直爱跟着薛泽,小时候薛薇不明白,那时候薛仪总爱坐在槐树下抱着薛薇看书,但眼神总是定在薛泽身上。 因为缺乏母爱,下意识里薛薇十分期望薛仪能将这样的目光全部汇聚在自己身上,可日复一日,年岁越加成长,薛仪叶变得越来越爱跟着薛泽,要说薛薇心里不难过是假,可薛泽也是她的哥哥,难道要她去怨恨自己的兄长和姐姐? 姐妹之间的感情渐渐疏远,薛仪似乎也不甚在意,薛薇原本就不是个活泼的孩子,因着这事更为沉默寡言,自然不讨得家里人喜欢。 是以即便是薛兆德,好长一段时间也记不起家中有这样一个孩子。 直到薛仪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眉间的愁绪和忧色也越来越重,每一次看着薛静得意的脸,她才明白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薛薇只是个小孩子,没有人告诉她,自个儿一知半解,甚至好几次亲眼见到薛仪挨打的画面,可薛仪那么隐忍,她只能咬紧牙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面还要看着薛泽每天向她倾吐对薛仪的不耐烦。 直到薛仪差点死的那一天—— 一切都不一样了。 薛泽嘴唇嗫嚅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阿泽,阿姐也有很多事的。”她看着垂暮的天色,心里也有了几丝悲凉,“生在这里,我们别无选择。” 不知想到了什么,薛泽冷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抬脚往自己院子走。 薛薇看着他的后脑,问道:“阿泽,你是不是怨恨阿姐?” “怨恨的是你罢。”薛泽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她,令薛薇心惊的是此时背对着夕阳的薛泽眼里竟然也被染了丝丝红,“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的,那天晚上……。” 薛薇一颗心猛地摇摆不停:“什么那天晚上?” 薛泽深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道:“没事。” 至今薛薇也不知道薛仪当初被陷害还差点被吴氏母女灌毒药,既然薛仪不想让她知道,必然有薛仪的道理,这么长时间了他又何必再说这件事,索性干脆地道:“走罢。” 薛薇迟疑了一下,却也跟了上去。翌日,薛仪刚起床漱口,门口的丫鬟便急匆匆奔进来,直嚷嚷道:“大小姐!大小姐!宫里来人了!” 薛仪口含自制牙刷,有些莫名其妙:“来就来,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与此同时刚从屋子后面走出来的秋月亦是皱眉低声呵斥:“咋咋呼呼做什么?在大小姐面前一点规矩都没有!” 整个澜院的下人都极为害怕秋月,那丫头瑟缩了一下,咬着下唇跪到地上道:“求大小姐凯恩!大小姐恕罪!是老爷派人来了!道是宫里有圣旨,点名让小姐亲自去接!” 莫说秋月,就是薛仪都诧异地挑了挑眉:“圣旨?” 她把牙刷从口中拿了出来。 “是的,大小姐。”丫鬟用袖子抹了抹满头大汗,“大小姐赶紧去罢,来的是宫里管事的大太监,老爷催得紧。” 薛仪将牙刷放下,用杯中的清水漱了漱口,连翘用盆子接了水端得远远的,秋月迅速整理了薛仪的仪表着装,薛仪才幽幽道:“走罢。” 跪着的小丫鬟如蒙大赦,待薛仪出了门便起身跟了出去。 门口果真有小厮在等待着,瞧见薛仪走出来,连忙叩首道:“大小姐,老爷请你速速过去一趟。”顿了顿,又补充道,“宫里来圣旨了。” 薛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小厮侧身俯首让薛仪先行,随即亦步亦趋跟上。 一行人到了正厅,装着宫装的太监保养极好,看上去顶多四十来岁,可一张脸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白得渗人,唇上又涂了淡淡的胭脂,正坐在薛兆德对面的长椅上,翘着兰花指端着一杯热茶。 薛兆德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太监似笑非笑睨了薛兆德一眼,却并不接话。 薛兆德尴尬了两分,以往这个太监虽然不好相处,可也不曾像今日这般落人面子。 他有些整不明白了,可更让他费解的是—— 怎么会有圣旨点名了让薛仪接旨呢? 薛仪踏进门便首先对薛兆德行了个礼:“父亲。” 还不等薛兆德说话,又对那太监行礼道:“小女薛仪见过公公。” 宫九挑了挑眉,眼前的少女不卑不亢,神色一派从容,倒像是皇家教养出来的公主,想到今儿的任务,便扯了扯嘴角道:“这便是薛大小姐薛仪罢?” 他咬重了薛仪二字,薛兆德脸色微微一变,难道宫公公还怀疑他造假不成? 放眼京都,不说全城,就这坊间谁分不出薛仪和薛静啊,他略一停顿,呵呵一笑:“宫公公,这就是本官的大女儿,薛仪。” 他这话有点刺,可宫九似是讥讽的睨了他一眼,放下茶杯,起来抖了抖袍子:“行了,咱家宣读完圣旨就回去了,这侍郎府咱家可坐不下去。” 薛兆德笑容一僵,还想说什么,对方却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从旁边小太监怀里取过圣旨来双手捧住,嗓音尖利地喊道:“三品刑部侍郎长女薛仪接旨!” 原本前面一长串是不用说的,可对方似乎是故意提醒薛兆德的,薛兆德心里有气,可对方好歹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压下火气,起身恭敬地跪了下去。 薛仪自然是第一个规规矩矩跪下去的,上方的宫九眼见薛仪这般,眸光微微一闪,手中丝毫没有停顿的将圣旨拉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薛家长女薛仪,德容兼工,贤良淑德,实为良配,今赐婚于宁王容端,择日完婚,钦此。” 一字一句犹如惊雷炸响在侍郎府每一个人头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一章 暗箭难防 “咣当!” 东苑碎了一地的瓷器,洒扫的丫鬟早被赶到院子外,屋内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贱人!”吴氏面色铁青地坐在桌旁,神色阴鸷,“她娘是个贱人,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勾引上宁王的?” 崔妈妈看着吴氏的神色,心里亦是疑惑得很:“夫人……定远侯府那边……对于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吴氏面色阴沉,闻言腮边肌肉抖动了两下:“态度?上次松儿的事之后,和嫂子的关系还没有缓过来呢!我哪儿敢过府去!” 崔妈妈思虑片刻,犹豫了一下,俯身凑到吴氏耳边轻声开口道:“夫人,老奴看来这事儿和以往不一样,宁王是太子一党,若是大小姐和太子一党扯上关系,老爷的态度便会改变了,这不就坏了侯爷的事儿么?” 吴氏神色一凛,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怒声呵斥道:“都给我滚出去!” 跪在地上的四五个丫鬟吓得面色惨白,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却不忘行礼再退出去。 “都给我滚远一点!”吴氏又怒声道。 几个丫鬟连忙退得离屋子更远。 待到周围安静下来,吴氏才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崔妈妈:“崔妈妈,我不是说过,绝对不要提前朝的事儿么?” 崔妈妈面色一白,立刻双膝一折跪了下去:“是老奴逾越了,求夫人恕罪!” 吴氏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看着崔妈妈卑微地屈膝跪在面前,神色缓和了几分:“崔妈妈你起来罢,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应当知道,咱们内宅妇人,碰不得前朝那些事儿的。老爷私下亦是警告过我多次了。”顿了顿,她又看着地上的瓷器,“可是这事关定远侯府,本夫人无法坐视不理。” 她又看向崔妈妈:“好了,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崔妈妈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谢谢夫人!”她站起身,又退到吴氏身后。 吴氏又拿过桌上一个小茶杯,握在手中,不安地用指腹摩擦着杯壁:“可是这事儿得先问问老爷的态度。” 闻言,崔妈妈蹙眉:“夫人,不妥。” 吴氏霍地抬头看向崔妈妈:“什么?” 崔妈妈蹙着眉沉默片刻,随即俯身到吴氏耳边:“夫人忘记这些日子的事儿已经让老爷心里不舒坦了吗?” 吴氏怔了怔:“可是昨天他还……”片刻,她又摇了摇头,“不,你是对的,他喜爱的易儿,是看在易儿的面子上忍让着我,我不能去试探他的底线。”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更枉论是前朝之事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我要去见一见略儿。” 崔妈妈暗自点头,事到如今能商量的,也只有定远侯的大公子吴略罢了。 “去罢,准备马车。”** 宫公公刚刚离开刑部侍郎府,这一圣旨内容却如春风吹拂大地一般吹遍了整个大堰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因着宁王的风流美名,坊间茶肆便流传出“一见倾心”、“浪子回头”等等传闻。 “浪子回头?莫非是说风流宁王倾慕于我,于是放弃莺莺燕燕只想求得一世良缘跟我双宿双飞?”薛仪对着镜子梳着头,看着镜子中的秋月挑眉问道。 秋月忍住想笑的冲动,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瞎扯。”薛仪扯了下嘴角、 秋月见她反应并不过激,心里也有些疑惑的地方,却有碍身份而无法问。 “这个只怕是东宫那位伟大的太子殿下搞出来的罢。”薛仪放下手中的木梳,“包括这场婚事。” 秋月心里一惊,抬眸看向薛仪。 薛仪从镜中对她淡淡一笑:“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需要慌张的,倒不是你我二人呢。” 秋月默然。 不知想起了什么,薛仪顿了顿:“让秋阳查的白壶道长的事怎么样?有眉目了没?” 秋月轻蹙眉,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 “没什么特别?”薛仪轻笑,“像他们这一类的人,越是普通就越说明有问题。” 秋月顿了顿,眸色一凉:“只怕是有人掩盖了。” “制造假的过往也是有可能的。”薛仪食指蜷起敲着梳妆台面,片刻,懒洋洋地支起下巴,“家人吗?” 对薛仪的背景秋月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不解地皱了皱眉:“小姐,这个家人该不会是指其他的……?” 薛仪笑容淡了几分:“行了。深究这个也没有意义,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真实又绝对不会背叛的。” 秋月怔了怔,沉默不语。 隔了几日,太子的拜帖被放到了薛仪桌上。 “这又是什么?”薛仪远远瞥了一眼,神色淡然,可秋月隐隐看出她有些不耐了。 这些日子,因着宁王和薛仪的婚事,刑部侍郎府访客络绎不绝。 原先因着笄礼对刑部侍郎府有偏见的朝臣也派了人过来表示一番,上上下下将薛兆德全家夸了个遍,最后道句“天作之合”,薛兆德亦是喜气洋洋地谦虚回上几句,一来二往府中人便未曾断过。 事实上,薛兆德并不看好这门婚事,薛仪心知肚明。 现在还不是薛兆德站队的时候,可这门婚事显然会强行将他拉入太子阵营,心里不痛快是自然的。 可圣旨,容不得他反抗。 在薛仪看来,京都这场博弈,归根结底,只是太子和靖王的博弈而已,若非定远侯背地里站在力挺安王,安王怕是活不到这个年岁的。 当然,其中也许不乏太子心慈手软的因素。 在薛仪看来,早年没有将安王的心思扼杀在摇篮之中,太子容御已然是个不合格的执政者了。 而且—— 还是个极端霸道喜好控制别人的执政者。 薛仪冰冷地扯了下唇角,他认为她会因此主动寻上门? 那就大错特错了。** 淮水阁歌声靡靡,酒盏觥筹。 秋阳掀起袍角踏上楼梯,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莫名其妙。 现在街头巷尾都流传着薛仪和宁王的婚事,他听一次头疼一次。 茶肆的说书人每天说着不同版本的浪漫故事,可最终也只有一个话题—— 浪子回头。 上了台阶,他慢条斯理走向走廊另一端,经过一间琴声悠扬的屋前,他忍不住顿了脚步,又揉了揉太阳穴。 若是宁王被看见出没在淮水阁,浪子回头的佳话只怕要破灭了罢? 秋阳有些不明白薛仪的心思了。 照理说,薛仪对于这样的婚事应该是欣然接受的。 因为两人并没有感情基础,甚至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因着太子那层关系,宁王也许还不会碰她。 这正中傅之晓的心思。 有宁王挡在前面,傅之晓可以背地里放手做自己的事,这不是很圆满么? 可薛仪又在生气什么呢? 生气太子的先斩后奏么? 可若是拿宁王出气,对薛仪亦是没有任何好处不是么? 秋阳蹙了蹙眉,有些犹豫—— 他到底要不要推开这扇门? 贸然推开这扇门相当于是对皇族的冒犯了。 可薛仪的命令才是首要的。 秋阳抿了抿唇,又负手走到扶手边,看着楼下笙歌艳舞,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走廊那方又上来一个人。 青年姿态优雅,肤色白皙,刘海细碎,秋阳瞟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着楼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青年优雅地走着,却是一晃眼就到了他背后,秋阳下意识回过头去,那青年却是轻轻拂袖,房门咣地被推开。 秋阳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向那青年。 青年背对着秋阳,侧头淡淡歉意地道:“抱歉。” 说完,又继续往走廊那方的楼梯走。 秋阳颦眉:“你——” “谁?”屋里忽然响起男人低沉地嗓音,“谁在外面?” 秋阳倒抽一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走到门口:“宁王殿下恕罪,方才是个被灌醉的姑娘不慎跌倒,管事已经将她扶下去了,求殿下开恩恕罪。” “恩。”屋里的人淡声应道,“无妨,把门关上罢。” 秋阳下意识想伸手擦汗,又硬生生忍住了,颔首应下:“是,殿下。” 他轻阖上门,退出来,以袖擦了擦额头间的细汗,随即看向走廊左边的楼梯处。 方才那名青年却似乎早已离开了。 秋阳又皱了皱眉,他好像之前见过他? 他向左边走廊走去,刚走出两步,就听见宁王所在的屋中传来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那声音极为尖利,这声响起的同时另外个女子的尖叫声也一并响起。 秋阳淡然往前走了两步,走廊右边的楼梯管事急急忙忙奔了上来,看见秋阳在走廊另一头,忍不住开口大声喊道:“掌柜!出什么事了?” 秋阳顿住脚步,诧异的回过头:“怎么了?” 管事跑得气喘吁吁:“掌柜,你没听到方才的尖叫么?” 管事身形太胖,跑起来就像一个球在滚动,秋阳有些想笑,却严肃地点了点头:“听到了,可这种事似乎时常发生,我也没放在心上。” “可今儿……”管事擦了擦汗,“有贵客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二章 “啊?”秋阳似是十分惊讶,“是哪位贵客?” 管事以为他是真不知道,急了:“是宁王殿下啊!” 声音不大不小,有几个上楼的人注意到了这音量调过头来,管事又压低声音:“东家,是宁王殿下!” “哦!”秋阳恍然大悟,“方才屋子里的是宁王殿下?” 管事怔了怔,蹙眉看了秋阳好几眼,不禁疑惑:“东家,今儿个您是怎么了?” 反应……略有些迟钝啊。 秋阳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昨晚睡得晚,没睡好啊。” 管事点点头,他经常喝酒喝完了,也是睡不醒,第二天糊里糊涂的,遂道:“那您赶紧休息休息去罢。” 秋阳点头:“我正有此意。”顿了顿,又道,“方才是发生什么事了?” 管事摇了摇头:“正打算去看看,东家您先回楼上休息罢。” 秋阳应下了,往楼梯处走了两步。 管事来到房门前,敲了两声:“客人,您好吗?出什么事儿了?” 屋里似有什么声音,楼下的歌声丝竹声响声一片,管事听得不分明,皱了皱眉,又道:“客人,是否出什么事了?” “楼管事!” 片刻,屋里忽然想起女子惊慌地声音:“楼管事!” 淮水阁的姑娘经过专业训练,除非遇见刺客了才会这般慌张,是以楼管事也慌了:“发生什么事了?别急别急!我可以进来吗?” 屋子里顿时又没了声。 楼管事急了:“那我就进来了!” 说着就推门而入。 秋阳在拐角处停下来,半个身子隐在阴影里静静关注着屋子里的状况—— 开玩笑,这么有趣的一幕戏他为何不看?! 管事进了屋,屋子里忽然没了动静,楼下歌台上的女子蒙着面纱,柔荑拨弄着琵琶琴弦,酒杯交错,烈香四溢。 好一会儿,屋子里蓦然想起管事惊诧地声音:“你是谁?!” 男子沉声道:“楼管事!” 低沉醇厚的嗓音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 几人又压低声音小声说了几句,楼管事退了出来,阖上门,下意识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余光瞥见角落阴影里的秋阳,面色稍霁,走过去道:“东家!” “恩。”秋阳淡淡应了一声,佯装不在意,“怎么了?正准备上楼呢。” 管事也不管他上楼不上楼了,想到屋里的场景,就一肚子火:“这个薛三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做些让人不齿的事儿!您猜猜我方才在屋子里看见什么了?” 这不都说了么? 秋阳心里好笑,面上却诧异地顺着杆子道:“看见什么了?” 管事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气愤:“薛三小姐啊!”顿了顿,他又忍不住抱怨,“这些个小姐对咱们这些地方好奇也是正常的,穿了男装偷摸着进来,眼神拙劣点也未必能发现,只是如今宁王已经和薛侍郎府上的大小姐有了姻亲,她做小姨子的怎可和姐夫共处一室?!” 管事摇了摇头:“真是……没教养!”他憋了半天,总算憋出这么一个词。 秋阳笑了笑:“这是人家的私事,别人来咱这儿喝花酒,甭管他们私下有什么猫腻,只要不会牵连我们,都但接无妨。” 管事叹了口气,似乎还有些怒气未消,秋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不用担心,恶人自然有天磨。” 管事叹了口气:“我去楼下看看罢。” 秋阳应允后,管事扭着胖胖的身子走了。 秋阳站在原地摸着下巴看着宁王的屋门好一会儿,真想不通啊。 小姐是如何将薛三小姐骗进屋子里的呢?** 早上京兆尹亲自登门跟薛兆德进了书房关起门来聊了许久,开门时两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送走京兆尹,回书房的路上,薛兆德正好又遇见薛仪扶着老夫人在散步。 “父亲。”薛仪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薛仪的冷淡在意料之中,薛兆德没有丝毫不悦。 “娘。”他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天气冷,就少出来走走罢。” “我可不是出来走走。”老夫人从大麾下伸出手握着薛仪的手,看着薛兆德道,“我就是带着仪儿来问问,林家表侄的事怎么样了?” 闻言薛兆德面色又难看起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瞟了薛仪一眼,看着门口树上堆满的白雪道:“怕是不了了之了。” 老夫人明显怔了怔:“此话怎讲?” 薛兆德负手而立,看了老夫人一眼,叹了一口气:“那刺客身上带着的,是定远侯亲卫的牌子,这还并非普通的亲卫,是直接授命于定远侯的贴身侍卫的牌子,和定远府其他侍卫的牌子有明显区别,总不能让京兆尹拖着尸体去找定远侯偿命罢?眼下皇上正是需要定远侯镇守爱州,否则爱州反了,南面的蛮族岂不是都冲进来了。而定远侯既不可能亲自派人去杀一个毫无关系的林家人,又不可能落下把柄,这就匪夷所思了。” “哼。”闻言,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没准是人家有什么把柄给林家表侄握着了呢。” 薛仪弯了下唇,又低下头。 薛兆德看了薛仪一眼,见她垂着眸子没有任何表情,遂道:“这件事也不知牵扯得有多深,我会查的,如今这京都局势牵一发动全身,你们先不要管了,有人问起,就当做不知道罢。” 老夫人颦眉,那么大个活生生的人说死就死了,竟然让她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可薛兆德说得不无道理,那些前朝的事,活到这个年岁,又有什么事是看不透的? 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薛仪的手,对薛兆德道:“你进去罢,我们这就回去了。” “娘不进来坐坐?”薛兆德的视线又移动到薛仪身上:“仪儿。” 薛仪抿唇笑了笑:“父亲有话但说无妨。” 老夫人也警惕起来:“就在这儿说罢,说完我们回去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天太冷了,我个老婆子和仪儿这样的女娃子都受不得冻。” 薛兆德按了按眉心,又看了老夫人一眼,四下寂静,只有雪簌簌落下砸出的声响。 他忍不住颦眉问道:“你和宁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外界的传言一开始他是不信的。 平心而论,薛仪很听话,规规矩矩呆在自己院子里,也极少出门惹事,哪怕后宅子里闹了些不愉快出来—— 可真正假假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但是一桩一桩流言说得是那么绘声绘色,薛兆德听得都不可置信。 再说了—— 如今他可并没有向某一方投诚的意愿! 早朝时皇上若有似无的目光让他冷汗连连,私下询问太子却是打了堆官腔:“这是人家的事情,做兄长的哪里好掺合,是非曲直自有父皇定论。” 即便是硬要他如今站出队来,他也不会采取这么莽撞的方式,这岂不是将他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么? 是以他觉得薛仪对他知情不报,这一切打得他措手不及,薛兆德是有点窝火的。 而这股怒火,既不可能对着元帝,也不可能对着太子甚至宁王,就只好冲向薛仪了。 奈何薛仪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父亲,这根本是子虚乌有之事。”顿了顿,又反问道,“父亲觉得我是那种会和男子私相授受之人吗?” 闻言老夫人立刻瞪向薛兆德,仿佛只要他说出“是”,便会立刻发作。 而薛兆德—— 由于薛易的成功例子,他自认为自己家教成功,是以也并不认为薛仪是个这般没规矩的女子,只是蹙眉:“那是怎么回事!” 薛仪便道:“也许是那日罢,女儿约了太子殿下,想……”她犹豫了一下,“当面向太子殿下道谢,感谢他那日在国子监的相助,但却不知为何进屋遇见的是宁王,许是被人瞧见了罢。” 薛兆德脸上微微变色,随即又道:“太子呢?他没来?” “太子和表姐随后就到了。”薛仪道。 “表姐?”薛仪颦眉想了半天,“吴茗?” “正是。” 薛兆德面色沉了下去,现在怎么每件事都有他定远侯府的人? 他已经认定了,这个传言和定远侯府有关了,可是这样将他和太子一党绑在一起有什么好处? 难道是想让他壮士断腕,彻底舍弃了这个女儿? 薛兆德想着想着又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一个后宅女子,值得费这么大动作么? 还是说这其中有他还未看透的东西在里面? 薛兆德蹙眉只道:“你们先回去罢。”随即上前拍掉老夫人大麾上的雪花瓣,“天寒地冻,娘多注意保暖,娘膝盖不好,别总出来走动了。” 老夫人点点头:“我心里有数。”随即看向薛仪道:“仪儿,回去罢?” 薛仪温顺地颔首应下:“是,祖母。” 说完一大帮人又折身回院子。 昌乐生着炭火,将大麾拿到门边抖了抖才挂到架子上,薛仪一个眼神丢给秋月,秋月两三步拿了一个汤婆子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看向薛仪:“仪儿冷不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三章 薛仪笑着摇了摇头:“不冷。” 老夫人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薛仪坐下来,薛仪侧了身往旁边的椅子上坐,老夫人正想说什么,抬眸就瞧见她发间别着的一支发簪,当下皱眉:“你怎么带这样的簪子?” 成色老旧,花纹太过朴素,老夫人摇了摇头:“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怎么能戴这样的簪子?”说着想伸手取下来,刚抬手,她又放下,转而摸了摸薛仪的衣服,“你这衣服也该换新的了。” “不碍事。”薛仪笑着道,“衣服有就好,不贪多。” “可不是贪多的问题。”老夫人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神色一冷,“这都是去年做的衣裳了罢!哪一次过节这侍郎府不是做了好些衣裳,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薛仪无奈地道:“祖母,真的无碍。” 老夫人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什么无碍?我儿的俸禄竟是连女儿的衣服也支撑不了了,我看这个官也不用做了,回家种地去罢!年年看见做了那么多衣服,唯独你还穿着这去年的衣裳,在老身眼皮子下都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情来,可真真是好胆量。” 说着越想越生气,随即似是忍无可忍地重重拍了桌子一巴掌:“秋猎的事儿和国子监的事儿还没跟她好好说道说道呢!”说着又瞥了薛仪的衣服一眼,“行了,你现在赶紧去选几匹好布,要新出来的漂亮点的,贵点也没关系,关键是不能让人看扁了我薛家的女儿。” 说着她又看向昌乐:“昌乐,今儿银子我出,你陪着仪儿去好生选点首饰,都是及笄的女儿家了,哪儿还能没件像样的首饰,今儿,仪儿要什么,你就给买了回来,千万别吝啬。” 昌乐颔首。 薛仪有些受宠若惊:“祖母……?” “哎。”老夫人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语重心长地道,“你这么大了,照理都该说了亲事成亲了,是那女人耽误了你,你可别埋怨我老婆子往些年忽略了你。” 老夫人对吴氏的称呼从“吴氏”已然转变成“那女人”。 薛仪摇了摇头:“祖母多虑了,仪儿不曾怪罪祖母。” 老夫人似有所感的叹息了一声,随即就吩咐昌乐带银子,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薛仪自然不会再出口拒绝,再者,她实际上也是赞同老夫人的话的,女人就该每天以美丽崭新的面貌站在众人面前,不过这衣服么—— 不过是临时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罢了。 话是这么说,吴氏也确实诸多忽略薛仪,衣柜里大多都是往年的陈旧布匹做出来的衣服,而由于较为潮湿,不少衣服甚至因为收拾不当染了霉菌。 ——薛仪可真是服了这家人了,原身没有因病而死也真是神奇之又奇。 昌乐和薛仪一路出了院子,径直上了老夫人叫人准备好的马车。 薛静恰好走到院庭处,远远地就瞅见两人上了马车,不由皱眉:“这个薛仪又要去哪里?” “小姐。”白露道,“跟在身边的似乎是老夫人身边的昌乐呢。” “昌乐?”薛静诧异了一瞬,随即更为不悦,“她跟着薛仪做什么?” 白露抿了抿唇:“瞧着模样,是要出门呢。” “我当然知道是要出门了。”薛静白了她一眼,随即又看向门口,此时薛仪正好将车帘放下来,似乎若有似无的往这边看了一眼,两人赶忙退到墙角处将身影隐藏起来。 而薛仪也并没有迟疑,径直放下车帘,薛静探出脑袋瞟了一眼,松了口气:“似乎没有发现。”顿了顿,她又道,“有些奇怪,你去找辆马车,我们跟上去。” 白露闻言,不由愣了愣:“可是小姐用侍郎府的马车,会被认出来罢!” 说的也是。 薛静眯了眯眼:“这样,你去准备两套衣服,马车就照旧。” 薛静让白露准备的是两套男装,两人从后门上了马车,就着马车上匆匆换了衣服,派出去跟踪的人道是薛仪一行人到了一家首饰店,薛静一听顿感火大—— 老夫人这不明摆着是想私下给薛仪挑选首饰么?! 这么多年来,她可没少从老夫人那里得到宝贝儿,可这一次唯独撇下她,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赶紧跟过去!”薛静掀开车帘,冷冷看向马车夫,“速度快点!” “小姐!”白露赶忙凑上去,见她捞开帘子,顿感不安,“使不得!” “这有什么!”薛静此时更加没了耐性,“我现在穿着男装,又不是女人!让人看了还会少两斤肉么!” 白露愣了愣,语塞了一下:“不是的……” “行了!”薛静不耐烦了,“安静地坐着罢!” 白露只得住了嘴。 而一路到了大堰京都最为著名的首饰店—— 八方宝鉴。 撩起车帘,看到招牌,薛静不由又是一阵愤恨——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舍得下这样的本?! 还瞒着她! 大家不都是老夫人的孙女么?这样偏心,若非她这一次发现,岂不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了? 越想越是生气,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走,跟我进去!” “小姐!”白露惊诧,“进去会被大小姐看见的!” “你以为她会想到我两穿了男装跟她到了这里么?”薛静冷冷睨了她一眼,“还不下来?” 白露只得下了车,两人径直进了店。 由于是大堰知名的首饰店,因而店内人气极好,总过也没几个店小二,个个身边却都围满了人。 薛静左看右看,却怎么也看见薛仪,不由得纳闷得紧,而这时眼睛却被一对玉器吸引住了视线,不由自主走上前细看。 而在她对面的饭馆里,薛仪从掩着的窗户往外看去,正好看见一名少年站在八方宝鉴的柜台边正认真看着盒子里的玉镯子,不由自主摇摇头:“爱美之心。” 她又转过头来看着地上的昌乐:“药效有多久?” “差不多半个时辰。”秋月神色淡漠地道。 薛仪点点头,倒是够用了。 思及,她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着对面的薛静,小声嘀咕道:“该用什么方法将她引过去呢?” 秋月闻言也不由自主跟着沉思起来。 不过在揣测人心方面,她到底比不上薛仪,不一会儿就听见薛仪道:“有了。” *……*……* 而薛静正看着盒子里那对光洁碧玉的玉镯子,忽而听到身边有人道:“宁王?” 她霍然抬头看过去,却只是两名普通公子,两人显然也没想到薛静动作这般夸张,也不由得怔了怔:“这位公子……?” “没事。”她冷漠地答道,随即转过头,继续看着玉镯子,可心思早已扑在两人的对话上了, “方才倒是瞧见了。”一人道,“就在淮水阁门口。” “呵呵,我还以为是约见薛大小姐呢。”另外一人道。 “好像就是约见薛大小姐,没听见那管事说的么,想见的人一会儿就到。” 薛静几乎失笑—— 谁不知那宁王是个情种风流坯子,更何况又是那秦楼楚馆,怎么可能是去约见薛仪的? 可随即一人又道:“不对罢,我看着宁王,倒真像是约见薛大小姐,方才好像看见薛侍郎府上的马车了,一会儿子瞧瞧是不是往那方向去就知道了。” “你说得对。” …… 两人又扯了扯关于宁我那个与薛仪一见钟情的传闻,薛静听得更为不耐烦了,玉镯子也没了心思看,对身后白露扔了去:“我们走。”径直出了店门。 店门侧的小道上恰好就是薛仪的马车,她又赶忙两步退回来,果见那马车夫甩着马鞭,马车竟是往侍郎府相左的方向而去,瞧着方向—— 似乎真是往淮水阁而去。 “我就说嘛!” 方才说话的男子道。 “白露,赶快跟上!”薛静疾步上前跳上马车,白露也慌里慌张跟了上去,薛静狠狠将车帘放下来,“快点,跟着薛仪的马车!” 马车夫立刻坐正,甩着马鞭跟上。 而身后站在店门口的两名男子,对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转身往店里走。 薛静坐在马车上,越想心里越是不悦—— 不出意外,此次薛仪是真的去见宁王了,真是可笑了,及时皇上亲自出面定下亲事,可按规矩出嫁前双方不准相见,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就这么想男人么?! 薛静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是嫉妒的,一个好的男人,俊美,有威望,有财富,这样的男人通常都是女人的首选。 而宁王—— 他除了花名在外以外,更重要的是,他是太子的胞弟。 太子对这个胞弟与以往的皇帝对待自己的亲兄弟都不太一样,太子对待自己的兄弟极为仁慈,他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将劣势转化过来,是以—— 即便是如此风流的宁王,内心也是向着太子的。 而薛静自然也不会看好病秧子一样的安王,太子自然是首选。 可偏偏—— 若真说她要嫁给太子,她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也清楚着,再者,吴家还有个比她更想嫁给太子的人,定远侯府摆明了是要先给她铺路的。 真是不公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四章 薛易归来 她攥紧拳头,眼里一闪而过一抹狠辣之色—— 她对薛仪看不过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一次老夫人的作为着实惹得她有些犯怒,在她看来这门婚事,即便宁王再是风流,也绝对是薛仪匹及不上的。 可偏偏就给了她! 思及,她脑海里蓦然闪过一抹似清风幻月的俊逸身影,再想到如今春风得意的薛仪,更是恼怒。 凭什么薛仪毁了她的亲事,自己又得到了这么好的亲事?! 她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握住,竭力忍住了摔烂茶杯的冲动,最终只是狠狠跺了一下,神色阴沉地放下茶杯。 “小姐。”白露见她面色不好,抿了抿唇,“大小姐明知淮水阁是风月场所,还大胆和王约在那一处,恐怕……有诈。” 薛静睨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顿了顿,她又道,“她不是傻子,在经过那么多事情之后,若是连点脑子都没有,我看也不如死了算了!可这事儿也真真奇怪得紧,以往老夫人可从没说过要给哪个孙儿出银子的,今儿怎的就……?”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所以,我怀疑是薛仪的手脚。” 白露凝神,想了一会儿:“大小姐的衣着一直很朴素……” 薛静闻言嗤笑一声:“朴素?真亏你用的出这个词儿。穿成那样,说她是侍郎府的女儿我都嫌丢人。” 白露沉默不语。 薛静又道:“你去舅舅府上,查探查探今儿宁王的行程。” 白露听了此话,犹豫了一下:“若是奴婢去了,岂不是剩了小姐一人?” “薛仪穿女装尚且不怕,我一个男儿又何惧呢?”薛静冷蔑地扯了下嘴角,“你去罢,务必弄清楚宁王今儿的行程。” 单说她两二人,绝对不可能知晓。 可若是询问定远侯府就不一定了。 白露踌躇再三,直到薛静再次冷冷看过来,她才赶忙道:“是,小姐。” 马车缓缓停在路边,白露低着头下了马车,便匆匆往一旁的小道上钻。 薛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对马车夫道:“走罢,跟着薛仪的马车!” 马车夫颔首道:“是,三小姐。” 薛仪蒙着面纱看着她的马车一路消失在拐角,遂扭头对秋月笑道:“好了,咱们现在也到淮水阁去罢。” 秋月看着马车的烟尘,眯了眯眼:“奴婢方才见到白露下车,怕是三小姐起了疑心。” 薛仪轻笑一声:“她若是起疑心才正常,要是不起,我可真要怀疑她是不是薛静了。”她慢条斯理掸了掸肩膀的尘土,“行了,接下来的事你就去处理罢,我在马车里呆着,你注意时间,尽量在昌乐醒来时赶回来。” “是。”秋月颔首,随即从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又下来,却是和薛仪穿了同样一身衣服。 薛仪围着她绕了一圈,不住点头道:“不错,以薛静的眼皮子应该看不出什么问题。”顿了顿,“你走两步给我看看。” 秋月听话的走了两步,薛仪立刻笑了:“好了,没问题了,你快去快回。” 说着就折身上了马车。 秋月颔首应下,一跃而起一脚蹬在房梁上,踩着房顶的砖瓦飞快消失了。 薛仪站了一会儿,又轻笑一声,将锦帽往下压了压,提着披风准备上马车,一阵寒风卷过,她忽然蹙了眉,扭头往路口看过去,那里不知何时—— 站了一名男子,眉眼俊秀无双,一笔一笔如同远山含烟的水墨丹青,轻轻浅浅交融在一处,肤色是如瓷般白皙莹润,别添一层朦胧的美感。 薛仪愣了愣,随即颦眉,记忆中她显然不认识这个男子。 可大街上对方这样毫不客气盯着她看多多少少有些失礼,她当下想立刻上马车离开,却听那男子声音清润好听:“薛小姐可需要帮忙?” 薛仪眉心一跳,却镇定如常地转过头去,面色淡漠地道:“你是谁?有何事?” 那男子抿唇微微一笑,眼眸澄清毫无恶意:“我只是想帮帮你。” “我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薛仪冷淡地道。 她不认识这个男子,自然更不会知道是否又是什么无趣的美男计,可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会上当的,白费心机罢了。 遂道:“如果没有事,我要离开了,再见。” 那男子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嗓音极为愉悦。 薛仪不高兴了—— 有什么好笑的? 她有些不满地睨了那男子一眼,却没有过多接触的想法,只踩着踏板上马车。 “薛小姐。”那男子忽然开口道。 薛仪直接放下车帘,对马车夫道:“走。” 马车夫不知该往哪儿走,可薛仪命令强硬,只好甩着马鞭往侍郎府的方向去。 “薛小姐。”那男子嗓音平静,隐隐带了几分笑意,在马车错身而过之时又道,“在下姓……,负……” 由于马蹄声,薛仪听得并不真切。 好像是什么负? 傅?还是夫?还是负? 不管是哪个字,似乎都不是个正常名字。 薛仪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出了巷子又对马车夫道:“到对面那条箱子深处停下就好。”顿了顿,又道,“等秋月回来。” “是。”马车夫是秋阳安排进侍郎府的,因而薛仪做事不用刻意遮掩,十分放心。 而不一会儿,秋月就回来了。 顶着一身雪花,身上还冒着雪花的寒气,薛仪放下茶杯,懒得好心情的伸手将她身上的雪花拍掉:“如何了?” 秋月点点头,语带笑意道:“她上当了。” 薛仪挑了下眉:“她有疑心,我们就利用她的疑心就好。” 但随即秋月又蹙眉有些不解:“可此事若是不闹大,对小姐似乎也没什么好处。” “怎么没好处?”薛仪失笑,“若是事情闹大,到时候我也会没面子,别人对我就又会产生奇奇怪怪的想法。试问两门亲事都出状况的女子,谁又敢娶回家呢。在这个时代,姻亲非常有利用价值。” 秋月若有所思点点头:“小姐说的是。” 薛仪又道:“我只不过想是制造点把柄罢了,免得某些人以为,我又是他掌心中随意操控的玩物。” 秋月颔首,略一沉吟,又凑到薛仪耳朵边小声嘀咕几句。 薛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快?” *……*……* 除夕 尚书府上下一派和气,没出府的奴仆丫鬟都换上了一张喜气洋洋的脸,排排灯笼挂了起来,映衬得脸色越发红润喜庆。 厨房里人影忙碌,不断传来噔噔噔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府里府外一片热闹的爆竹声。 薛家长子薛裕的回归,更是为尚书府增添一份喜色。 老夫人一贯冷漠疏离的脸上挂着难得的柔和笑容,浑浊的双目因为喜气晕染而闪过着慈爱柔亮的光芒,她坐在主座,乐呵呵地往薛裕碗中夹了一块红烧鱼:“那爱州是个荒凉之地,裕儿这一趟倒是瘦了不少,来,多吃些补补。” 薛易气质沉稳,皮肤被晒成了蜜色,眉眼锐利如鹰隼,他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浅笑:“谢祖母关怀。” 薛静有些不满地撒娇:“祖母,静儿也要。” 薛静虽然骄纵,在吴氏的教导下,倒是十分会讨老夫人欢心。 老夫人随即也夹了块红烧鱼到薛静碗里:“你这丫头。” 吴氏佯装责怪:“静儿,不许胡闹。” 薛静撇着嘴:“可是哥哥就有。” 薛兆德乐呵呵地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也颇为感慨,气氛使然,也忍不住关心起这个让他十分骄傲的儿子来:“裕儿在益州,可有吃苦?” “牢父亲挂念,爱州并非常人认为的偏僻萧条,在裕儿看来,爱州依山傍水,民风朴素,虽习性不同与盛京,但军中每天亦过得十分充足。”薛易说到这话时,不露声色地看了对面的薛仪一眼。 回来后听吴氏说了薛仪事。 薛易比薛仪小七个月,这样接近的年纪,后院里唯一的两个孩子,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关系应当十分融洽。 然而实际情况却令当年的林氏和吴氏十分尴尬。 薛易和薛仪虽然不会正面冲突,可是都非常默契的忽略对方的存在。 既不同对方说话,也不会同别人说起对方,两人同时出现的场合,非常默契的保持沉默。 所以在薛静与薛涵出生之前,这两个人都是各玩各的。 而在薛易的记忆中,薛仪在他面前永远沉静如水,惜字如金,他偶尔看到她活泼的一面都是他偶然路过林氏的园子时看见她在同林氏撒娇。 他从来没想过她这么大胆做出这种坑害之事。 而薛仪三人此时兀自安静的用膳在这样和谐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可老夫人没有意识到,薛兆德也没有意识到,而吴氏,或许意识到了,可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局面。 事实上,薛仪在走神。 太子越重视她,就代表她越有利用价值,想必这个利用价值体现在她同许越无法为外人道的关系上。 而靖王—— 到底想要用她做什么? 单纯帮助她? 那个男人不太会像做这种善事的人。 不过也罢。 她夹了青菜,慢慢咀嚼起来。 不管做什么,只要不会丢了性命,她都义不容辞—— 这才是靖王想要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五章 夜半有客 她眼珠动了动,对上了对面薛易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冲对方粲然一笑。 薛易微怔,随即也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两人如同相交多年的挚友,心有灵犀。 然尔年夜饭吃了一半,薛易的心腹侍卫赵毅从门外匆匆进来,在薛裕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薛易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赵毅:“此事当真?” 赵毅郑重的点了点头。 薛易陷入了沉思。 老夫人瞧见了,有些担忧的问:“易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薛易认真的点了点头:“是表哥那边。” 这个表哥指的自然是吴略。 老夫人不悦道:“大过年能有什么事?” 薛兆德和吴氏却认为,此时派人传话,定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年夜饭重要,儿子的仕途也重要,于是夫妻俩不约而同开口:“你去吧。” 如今薛兆德官位仕途皆比不上定远侯,自然也得依傍着那一方—— 尽管这着实让薛兆德心里不舒服,可他也发自内心无奈。 薛易点了点头,放下筷子起身,面上十分歉疚。 吴氏也起身,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宽慰地笑:“易儿不用担心,祖母这边有几个你弟弟妹妹照料,你安心吧,略儿既然派人来传话,想来不是简单的事,你多注意安全,莫着了旁人的道。” 薛兆德也欣慰地说:“易儿也大了。” 两人态度鲜明,薛易也不含糊,转身大步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薛仪挑了挑眉。 主角一走,冷场在所难免。 老夫人一眼瞟见薛泽沉默地扒着碗里的饭,脸上竟然是一点情绪都没有,蓦地有些心疼,夹了一块饺子放进他碗中:“泽儿多吃些。” 老夫人近来的表现,关心的成分中还夹杂了不少讨好,薛泽不是傻子,可送上门的便宜他也并不会拒绝,乖巧地笑道:“谢祖母关怀。” 薛兆德也有些窘迫,他方才虽没有忘记这三个孩子的存在,但忽视了他们却是真的,也一脸和蔼地给薛薇夹了个饺子:“薇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来,多吃点。” 薛薇小声道了谢,低眉顺眼地握着筷子扒着碗。 在这桌子上,若是还有谁看不顺眼了,便是廖姨娘和薛静。 可是老夫人和吴氏在,廖姨娘也不敢放肆,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薛静骄横惯了,当下便露出不满之色。 她现在不敢小瞧了薛仪,从圣旨下达,现在亲事一点状况也没有,薛仪十有*是未来的准宁王妃了,可这岂不是说她以后见到她还得下跪了? 光是想想也叫人受不了的。 也真真是奇怪,京都里那么多世族贵女,偏偏挑上个薛仪,她在淮水阁见过宁王,打着亲家牌的幌子接近,明里暗里透露了薛仪不少抬不上桌面的事儿,可对方愣是面无表情似乎毫无反应。 而且—— 那一次去淮水阁,她总觉得薛仪似乎知道了什么,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都十分意味深长。 越是这样,薛静越是心里难受的厉害。 可现在明面上老夫人几人都在,她不敢对薛仪做什么,使点小绊子还是可以的。 她起身盛了碗汤,坐下时身子往左边一歪,手故意一松,一碗汤正好砸到了薛仪怀里。 温热的汤水透过棉服接触到了皮肤,还有几块零星的鸡肉掉在两腿上。 薛仪抬头,似笑非笑地直直看向薛静。 薛静挑衅地挑眉,却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对不起啊大姐姐,都怪这位置不好,许是有什么晦气,静儿也就没站稳,才害大姐姐受了这平白的无妄之灾。” 薛静左手坐的薛仪,右手坐的薛薇,这晦气还能说谁。 薛仪笑了笑,眼神高深莫测:“的确是个灾。” 薛静讨厌她露出这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总是高高在上。 当即轻哼一声,坐了下去。 老夫人皱眉,这些使小绊子的手段她哪里看不出来,放了筷子:“仪儿你去处理一下吧。” 廖姨娘轻蔑地看着薛仪,经过这几个月,原本还以为后院子薛仪能有点出息,想不到被人欺负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薛泽和薛薇没说话,却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薛仪。 薛仪柔声道:“谢祖母,仪儿这就去处理一下。” 说着就起身告辞。 秋月连翘守在外面,看见薛仪出来,锦服大腿处湿了一大片,有些惊愕。 “不用着急,秋月就在这里候着,连翘伺候我就好。”薛仪安慰她俩道。 秋月和连翘对视了一眼,连翘随即兴高采烈地跟上。 天色暗沉,夜幕星星点点,街头巷尾接连不断地炮竹声不绝于耳。 薛仪看着深蓝色的夜空,眼神凉薄,晦暗不明。 回到澜园,连翘还没关上门,薛仪就拉开腰带脱去了外衣,一脸嫌恶地扔到地上。 连翘急忙把火盆燃起来,又转身到屋外叫几个丫头烧热水。 薛仪又把簪钗一个个取下来,随手扔到梳妆台上,扑到软榻上,舒服得裹进毛毯里。 连翘又带了个丫头进屋,走到屏风后面忙活着。 薛仪躺在软榻上,闭着眼小憩。 良久,几个丫头抬了热水过来,连翘又跑到软榻边,瞧见薛仪闭着眼,小心翼翼地喊:“小姐?” 薛仪睁开眼,眼眸不见一丝困倦与惺忪:“好了?” 连翘点点头:“奴婢服侍小姐沐浴吧。” 薛仪起身,赤着脚向屏风后走,连翘担忧地板寒气重会让薛仪着凉,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可那头薛仪都走到屏风后头了,只好又匆匆奔过去。 薛仪将中衣亵衣脱下来搭到屏风上,又褪了内裤—— 她总觉得那宽大的亵裤穿了就像没穿,于是让连翘做了很多三角内裤。 踩着踏板踏进木桶中。 “你去外面守着。”薛仪扭头吩咐连翘。 连翘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格,于是领了命退出去在门外守候。 薛仪懒洋洋地泡在浴桶里,闭着眼假寐。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炮竹声,以及门外几个丫头小声说话的声音。 热闹又不失静谧。 嘭! 薛仪错愕地站直身子。 对面的窗户忽然打开,容华一头墨发飞舞着同身后的夜色融为一体,容貌美艳不可方物,一席华丽的深紫绣金线扶桑花的曳地长袍。 寒风哗哗吹进来,薛仪胳膊上的肌肤密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由自主将身体往下沉了沉。 瞧见薛仪一脸惊诧,他轻嗤一声,伸手一拂,关上窗户。 薛仪也冷哼一声:“想不到靖王殿下喜好如此独特。” 好端端爬什么窗户。 吓了她一跳! 容华似笑非笑地拨开鬓发,上前几步,双臂撑着桶沿看向她,眸光幽深暗沉,仿佛有吸引着人的黑色漩涡。 薛仪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又往水下躲了躲。 太近了! 容华拖着腮,飞快地往下瞟了一眼,带着些微鄙视,声音动听如同拨动的琴弦:“也不怎么样。” “无耻!”薛仪还想继续骂,对上对方那双暗无星光的瞳仁,又噤了声。 “继续说。”容华似笑非笑地说。 薛仪硬挤出了一个堪称甜蜜的笑容来:“靖王殿下说得是哪里话,殿下才思敏捷,胸怀韬略,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哪里是薛仪这样的低如泥土之人能随意言道的。” 这丫头滑得像个泥鳅。 容华勾了勾嘴角,瞥了她一眼,挪动脚步绕过屏风往前面走去。 薛仪松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他来这里做什么? 想着想着,已经没了沐浴的心思,想了想连翘一惊一乍地习性,也没有张口,起身裹了一张浴巾,径直往外走。 容华撑着脑袋侧倚在软榻上,瞥了一眼走出来的薛仪。 她黑发湿润披散,不伦不类的用一块米色的布裹着身子,上面齐胸,下面刚好遮住臀部,衬出玲珑有致的身材,白皙晶莹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薛仪背对着容华从柜子里拿出一条三角内裤,屈膝套了两只脚进去,速度极快,可容华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扯下浴巾随手扔到一边,拿出一件正红的荷花肚兜系上。 随后又拿出一件中衣关上衣柜,转过身,却看见容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子深不见底却轻佻意味十足。 薛仪耳根子一红,迅速将中衣套上。 薛仪自小和兄长住在一块儿一起长大,一向男女不设防,道德观浅薄,直到有一次在薛泽面前换衣服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才稍微有了那么丁点的意识。 方才已然又忘记,看见容华那目光,才后知后觉。 这时连翘开门进来,瞧见软榻上一个男人,惊得张嘴就想尖叫。 “嘘——”薛仪急忙把食指放到嘴边,用警告地眼神示意她。 连翘又把这声尖叫生生咽了下去。 薛仪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她捏了捏拳头,抿着嘴唇往外走,顺带带上了房门。 薛仪这才扯扯嘴角,笑容恭谨:“不知靖王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容华懒洋洋地撑着坐了起来,骨节分明的食指拨开一缕鬓发:“路过。” 薛仪撇撇嘴,显然不怎么相信。 “你那个弟弟今晚刚被叫走了。”容华揉弄着那缕鬓发。 薛仪眼珠转了转,笑得格外不怀好意:“莫非是哪位大人请靖王殿下去他舍下作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六章 容华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地道:“丫头,你且这个时候得意。”他顿了顿,又摸着下巴,忽然兴致盎然,“真是要辛苦本王那个好侄儿了,今夜怕是要百忙一场了。” 薛仪眼底闪动恶劣的光,忍不住落井下石:“靖王殿下怎知今夜就会百忙一场?今夜还没过呢。” 不过她有些好奇,这个侄儿到底是指的哪位。 容华妖诡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薛仪急忙堆起甜蜜讨好的笑容:“殿下且放心,小女自然会把殿下保护得好好的。” 容华勾了勾唇角,眼里一闪而逝诡谲的光。 薛仪被他兴味的眼神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即又挂上谦恭的笑意:“殿下可曾用晚膳?” “难道你想让本王吃你尚书府的猪食?”容华挑眉。 这个混蛋! 薛仪咬了咬牙,抓着衣服的布料强迫死死瞪着容华。 她就像只倔强的小动物,睁着沐浴后雾茫茫的双眼,让人心生怜意,容华魅惑地笑起来:“怎么,丫头,你可有什么意见?” 薛仪僵硬的摇了摇头:“小女不敢。” 容华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让人准备点膳食吧。” 你、不、是、说、是、猪、食、吗! 薛仪恶狠狠地怒瞪。 容华大发慈悲也不同她计较,只是摆摆手示意她赶快。 薛仪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小声命令外面的连翘。 须臾,又走了回来,在方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早就凉透,她小口小口的抿着。 容华摸着下巴,眸光幽幽,唇角的笑容恶劣:“本王方才忆起,丫头你该是说亲事的时候了。” 薛仪愣了愣,随即羞涩地笑:“靖王殿下莫非暗恋薛仪?” 容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挑着眉,眼里闪烁着不屑地意味:“你以为你是谁?”他用讥讽地目光将薛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薛仪恼怒。 “本王的意思是。”他拖长了尾音,声音诡谲动听,“丫头你不要嫁给容端,去嫁给太子。” “什么?”薛仪大惊失色。 容华妖艳的眸子一闪,沉重的黑暗气息扑面而来以压顶之势重重席卷整个房间。 “本王也是替丫头你解决后顾之忧,再说了,丫头,你既然卖身给本王,不就是由本王说了算?” 他的语速缓慢,字字不容置喙,透露着上位者的霸道和阴冷。 她垂下眸子,将愠怒埋进眼底,淡淡道:“殿下说得是。” 她这样为了权势而来的人,靖王出身皇家见过的趋炎附势之辈不在少数,而人命对他而言如同蝼蚁,她无任何出彩之处,他顶多将她当成一时排解无聊的玩具,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他厌弃。 她虽然垂涎他的权势,想要依傍他的权势,虽说是卖给了他,却不代表她会任他摆布。 面前的少女神色从容,一脸平静,双眸低着看不见情绪,他无端端有些心痒:“怎么,你不愿意?” “靖王殿下厚爱,薛仪怎敢不愿意?”她顿了顿,“只是嫁给太子并非易事,况且现在炙手可热的人选是慕容倾和叶冉冉,若贸然行动,得罪了两家的话,则……”她说着说着,偶然抬头发现了容华那双眸子眼底有一丝黑气。 这不是个好兆头,他不高兴了,因为她不自量力的反抗。 她越说越小声,突然就停了声。 容华看了她良久,忽然轻笑一声:“倒是个精明的丫头。” 如此准确的读懂了他的情绪。 叫人不爽。 “殿下抬爱了。”她依然冷冷淡淡。 看来这丫头不甚满意这桩婚事。他摸着下巴,眸光幽幽,诡谲异常。 连翘此时敲门进来,站在门口,惊惧地哆嗦着走到桌前。 容华的存在感如此强烈,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阴冷森寒之气逼人魂魄,压迫得她几乎站不住身。 薛仪有些不忍心,走过来接过食盒,柔声安慰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好。” 连翘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薛仪,咬咬牙,握住了薛仪的手。 容华挑了挑眉,身上的阴郁之气顿时更浓了。 连翘浑身一抖,双腿发软,几欲跪了下去。 薛仪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听话,先出去。” 连翘抿了抿唇,为难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薛仪再次点头鼓励,她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门啪的关上,薛仪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端出几盘尚有余温的菜,声音柔软道:“殿下,趁热吃吧,凉了对脾胃不好。” 容华勾了勾唇角,没说什么,却难得听话的从软榻上起身走到方桌面坐下,接过薛仪递过的筷子,安安静静吃起来。 他速度极快,却十分优雅,薛仪看了一会儿,便有些走神。 方才容华说让她嫁给太子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今晚地毯式搜索他的人是太子,可又一想,容华这么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人,扔掉一个女人很简单,却万万不可能要靠一个女人作内应成事的。 也就是说今晚这事儿虽然不是太子出门,可暗地里也有他的一份手脚。 比如走漏风声什么的…… 这么说就是安王了? 薛仪着实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慧。 容华瞥了她一眼,似看清了她的想法:“前阵子本王回京的消息走漏了,原本传信给容彦的人被许越处理了,谁知这小子竟然张心眼儿了,又暗地里派人查探了一番。”他颇为感慨道,“与当年的小儿比,真是刮目相看。” 薛仪可看不出他哪里对安王刮目相看了。 “原本凭他也查不出什么,可是容御那小子,似乎有点无聊,偏巧给本王找点乐子。”他懒洋洋地搁了筷子。 都被逼到这里来了,还乐子? 可她只是低垂着眸子,面上没有丝毫情绪。 容华眼眸诡谲,狭长的美眸半挑着睨向她。 这丫头只要遇到她颇有微词之事,便以冷漠掩饰情绪,心里指不定怎么诅咒他。 “你那身衣服是怎么回事?”他冷不防地开口,话题竟然被扯了十万八千里远。 薛仪愣了愣神,看着自己不太整齐的中衣,脑子转了转,随即终于想起来:“殿下是说……亵裤?” 容华挑了挑眉。 “那个形状穿着很……方便。”她想了想,吐出了这个词。 “本王不是说形状。”容华淡淡扫了她一眼,又拿起筷子,“颜色。” 薛仪羞得抬手用袖子掩脸,声音透过衣袖闷闷传了出来:“红色代表我热情奔放。” 容华手一顿,似笑非笑瞥向她。 遮得住脸遮不住耳朵,红得跟番茄似的。 嘭——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苍穹,随即绽放开。 子时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应景的替薛仪解了围。 薛仪起身推开窗户,透过稀疏的枝桠能看见一朵朵绽放在天空的烟花。 夜风微凉,她扭身上了软榻,舒服的窝进绒毯里,看着夜空中的烟花时不时的迷花眼,思绪飘忽,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烟花放了小半个时辰,门外的连翘冻僵了却不敢进来。 容华嗤笑一声,起身关了窗户,又走到软榻边,伸出手附身搭上她的纤细的手腕,眸光忽明忽暗,若有所思。*……*……* 薛仪是被薛泽吵醒的。 醒来时,薛泽一张脸近在咫尺,眉头皱得紧紧的,像一个小老头。 而容华不知何时已然离开。 薛泽趴在床沿边,抿着唇,有些不悦地问:“那个男人是谁?” 薛仪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薛泽蓦然起身,噔噔跑到门边,把门推开,食指指着外面,怒目相向:“你看看那个男人是谁!” 他俨然像个质问出轨妻子的丈夫。 薛仪一愣,随即也起身穿了鞋,只穿着中衣走到门边小心地往外瞧。 原本守在门外的侍女大概被秋月遣走了,四个人,两男两女,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互瞪。 薛薇则蹲在角落里仔仔细细看着小花…… 那人薛仪也不认识,手里规规矩矩捧了一个锦盒,余光感觉到薛仪的视线,冲薛仪恭敬地行礼:“见过小姐。” 三个家仆心里一惊,闪过的念头是他们要被替代了! 薛仪蹙眉。 男子说着,捧了锦盒到薛仪面前,却看见薛仪衣衫凌乱,只着了件中衣。 他张了张嘴,脸随即涨得通红,低下了头,将锦盒递到薛仪面前:“小姐,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 “……” 薛仪伸手翻开盒盖,是龙血竭和几株人参,都是调养身体上好的药材。 薛泽垫着脚瞧了瞧,惊讶地张了张嘴。 她盖上盒盖:“你家主子是?” 男子低头,回避了问题:“属下晋言。” 许越曾说起过此人。 薛仪冷睨了他一眼:“你家主子派你来所为何事?” 晋言不卑不亢,语气沉稳:“主子派我来保护薛小姐。” 保护?薛仪冷笑,是监视吧。 “秋月,这些东西你收着吧。”她淡淡道,随后转身又往屋里走。 秋月并不知道盒子里装了些什么,出于对新人物的敌视,速度极快地上前接过盒子。 随即三人对视一眼,各自散开了。 晋言摸了摸鼻子,站在门口也没离开,蹲在一旁的薛薇,也恍似没看见他。 *……*……* 初四 老夫人头天夜里和薛兆德两人闲聊几句,临时兴起,说要去城郊的岚山寺上香祈福。 一府女眷自然作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七章 薛仪带着薛薇自然而然跟着老夫人同乘一辆,吴氏同薛静一辆,廖姨娘同薛涵一辆,而薛泽不作多想—— 心不甘情不愿只得和薛易一辆。 淮水阁歇业几日,秋阳伪装做了小厮打扮混进后院子守着薛仪—— 靖王的到来隐约给了她莫名的危机感。 而且—— 居然说让她嫁给太子? 先不说自己身份配不配的上太子,就光说这次和宁王容端的婚事也是出自太子之手,用以掣肘她的行动,虽不知她到底哪里吸引了太子,劳得太子殿下花费这样大的心思不惜以胞弟的亲事做筹码,可是枉论太子和靖王,两方都不是她能掌控之人。 而她—— 更愿意选择和靖王合作。 很显然,如今容华比之太子和安王优势更胜,而在她看来,容华显然成熟理智得多,太子—— 因其太过年轻心性不稳,难免出现意外的状况,到时候脱离掌控才是最麻烦的。 可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从薛家别院江敏被杀开始,她已然已经和靖王有了联系,再推到前几日除夕夜,很明显—— 靖王已经将她当作一个可以多加使用的小龙套了。 这倒也并非坏事。 思虑间马车一路到了岚山寺。 岚山寺—— 据传太上皇太后晚年便是在这间寺庙清修,是以几个朝代后宫嫔妃和朝臣女眷但凡上香都回来此,岚山寺的香火便渐渐旺了。 岚山寺虽然地处偏僻,可是十几年间竟然修通了宽敞平坦的大道,而过年期间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远远的便能看见灰色的香火烟雾缭绕在整个寺庙上空,像一团低垂的乌云—— 空气污染倒不小。 寺院的钟声在人声纷杂中远远传来,悠远飘渺,却莫名带了些令人神往的庄重。 寺庙位于半山腰,山脚下铺设了长长的石阶,青石板宽长坚固,分外有安全感。 此时周围人声鼎沸,秋阳附耳上来:“属下在山下瞧见了好几个官员家的马车。” 和薛仪在一起久了,秋阳的男女意识也单薄了。 薛仪也瞧见了。 事实上有好几户人家隐约是有些印象。 太子太傅叶丛生,亦是当今叶皇后的父亲,叶太傅的孙女叶冉冉同慕容左相的女儿慕容倾号称京城双壁,一直以来都是太子妃之位的热门人选,平心而论,娶了叶冉冉是所谓亲上加亲,可叶太傅早已不过问朝政之事,每日只是照理上个朝,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元帝也不会多加问话,而慕容倾背后的慕容左相才是真正的一大助力。 是以关于太子妃,慕容倾的说法更胜过叶冉冉。 而叶冉冉也确实低调,传闻双六年岁在京都乞巧节的才艺比试上,叶冉冉和慕容倾因舞艺不相上下而导致引发在场百姓争执,场面大乱,而那之后,似乎就有太子妃人选这一消息不胫而走。 之后,叶冉冉便极少在公共场合显露才艺,想来—— 对太子妃之位也是无意。 可相比之下,慕容倾却是越来越高调,显然对于太子妃之位势在必得。 而慕容倾,除开京城双壁,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副绝色容颜,又被冠以京都第一美人之称。 恩? 她记得老夫人和薛兆德聊过天才决定来的? “叶家和慕容家也来了?” 秋阳思索了片刻,点点头。 两家人的马车非常朴素且隐蔽。 证实了猜测,薛仪又是愉悦,又是头疼,扶着额头,一脸纠结。 跟在老夫人身后,慢悠悠踏着石阶往寺庙里。 好不容易爬到寺庙正门,老夫人有些气喘,何姑姑拿出手帕替她擦着额间的细汗。 须臾,老夫人又拄着拐杖抬脚往里走。 岚山寺几年前才修葺过一次,柱子廊子是端庄的朱红色,屋顶片片青黑色的瓦片整整齐齐, 几人走到正厅,正好赶上主持慧空大师的弟子空寂师父讲禅。 而屋内坐着大多都是朝臣官员的家眷。 吴氏见到情景此时也明白过来,随着老夫人拉了薛静找了处蒲团安静地坐下。 随后薛仪几人也端正地坐了下来,身后还有一脸不耐之色的廖姨娘。 薛仪对这些禅理是没兴趣的,此时机缘凑巧,听上几句倒能打发时间,是以听得甚为认真。 尔后吴夫人罗氏也领了吴茗进来,吴茗看见薛仪,显然脸色不太好看,宁王和薛仪的婚事传遍大街小巷,钦天监已经在选日子了,尽管对宁王没有太多想法,可是对于吴略私下告诉她的事实,她心里一直堵得难受。 是以见了薛仪便心情郁闷,憋住气一言不发的寻了一处远远的坐了下来。 ………… 寺庙后院,是香客落脚休息的地方。 茶香四溢,焚香缕缕,阳光落透过敞开的窗户,在地上打下斑斑金芒。 吴松冷哼:“若不是我娘告诉我那丫头在这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不甘,“真是可笑,嫁给本公子叫做糟蹋?” 薛易着唇,坐在他斜对面的椅子上,只是安安静静品着茶。 吴松神色阴郁,咬牙切齿道:“本公子今儿就要睡了那贱人,敢拒本公子的婚。” 他言语粗俗得简直不堪入耳,薛易蹙了蹙眉头,放下茶杯:“表兄。” 吴松这才敛了神情笑了笑:“表弟莫不是心疼了?” 薛易松了眉,手中仍握着茶杯,指腹轻轻摩擦着杯壁的花纹:“表兄如何行事表弟自然不该管。只是今日这寺里有贵客驾临,表兄言行举止需慎之又慎,切莫冲撞了贵人,引来祸事。” 吴易转了转眼珠:“不知这贵人是?” 薛易端起茶杯,放到唇边,却并没有喝,声音放得极轻,似在自言自语:“紫气东来。” 吴松愣了愣,心里咯噔一下。 薛易抿了一口茶水,视线看向窗外,绿竹挺拔,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 一众女眷听完禅理,纷纷如蒙大赦,早已饥肠辘辘,空寂师父也十分体谅的让小师傅带着一群女眷去用斋膳。 薛仪拍了拍昏昏欲睡的薛泽,薛泽糊里糊涂醒过来,看见薛仪起身,也跟着起身,打着哈欠往外走。 空寂师父见众人纷纷往外走,也转身想回禅房,却是脚步顿了顿,疑惑地又回头,正巧看见薛仪抬脚跨出门槛。 “这位施主请留步。”他急忙叫住她。 薛仪果真回头,面容沉静,眼底却是有些疑惑。 空寂师父不露声色打量了薛仪的五官,叹了一口气:“施主身上煞气太重,长久以往,怕是造下杀孽。” 薛仪沉默不语。 空寂看出了她的抵触情绪:“施主,贫僧只想告诉施主,善恶终有报。” 薛仪抬手冲空寂福身:“空寂师父的话小女自当铭记在心。” 空寂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自是看出了她的敷衍,却没有办法。 她的心是至纯的黑。 “阿姐?”薛泽同薛薇都发现薛仪落了队,瞧见她同空寂师父说话,却也没过来。 薛仪抬脚跟了上前。 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 欲权倾天下,必先伏尸百万。 午膳后老夫人到后山厢房歇息,吴氏母女则是径直寻了罗氏的厢房。 “今日不可。”罗氏虽然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此地有贵人至此,不可枉生事端。” 临出门时,她家见识渊博的大儿子才仔细嘱咐她绝对不可以惹事。 这点吴氏是赞同的:“今日非比寻常,单看来了那么多大家贵族便可知道,不可鲁莽行事,你切忌乱动手脚。” 自己女儿那点小心眼儿吴氏怎么可能不了解,只得早早嘱咐。 薛静出了房门,站在门口同吴茗对视一眼,面色都不好看。 “走走罢。”吴茗忽然道。 薛静面色阴沉,虽然没有散步的兴趣,可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遂点点头,两人走出院子向竹林走去。 两人在竹林里漫无目的转悠。 吴茗忽然道:“圣旨是怎么回事?” 薛静闻言,面色更为阴沉:“谁知道怎么回事。” 吴茗被她带着几分冲意的口吻眉头轻蹙,随即又道:“小姑姑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薛静走出去两步,忽而停住忿忿不平地踹了一脚绿竹,竹叶哗哗狼狈地落了她一身,她顿时大怒,又踹了几脚,才泄了气。 吴茗看着她的行为,若有所思:“小姑姑也没有办法?” 薛静深深吸了口气:“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爹说了算。”顿了顿,她又道,“不过看爹的模样,似乎也并不赞成这门婚事。” 意料之中。 吴茗垂下眸子,沉默不语。 薛静松了眉,忽而笑起来:“我听说年前这里有一窝流寇,那贼头脑袋灵光,京兆府带人扑了几次都扑了空。” 吴茗虚着眼,皮笑肉不笑:“你是说?” “你们吴府的侍卫难道比不过薛仪那个侍卫?放心,那贱人自负,跟在她身边那个丫头,脑子笨不说,做事也是个粗心大意的,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她勾着嘴角冷笑,眼底满是恶毒之色。 两人兀自说这话,而此时距离她俩几米之遥,枝繁叶茂地阴影处,有两道修长的身影挺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八章 入局者 寒风从林间穿过,站立良久,前方之人垂着眸子摩擦着自己手中的碧玉玉佩,片刻,忽然道:“那是刑部薛侍郎的次女和定远侯府的千金。” “恩。”身后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容御慢悠悠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我知晓做主你的婚事你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但这对你,自然也是也不少好处。” “恩。”男子又是淡淡应了一声,随即解释性的道了一句,“我心里明白。” 说完顿了片刻,又道:“可以回去了么?” 容御抿了抿唇,忽而又看着天色:“今儿天气倒是不太好呢。” *……*……* 整个下午薛仪一步也没出厢房,只是安安静静坐着看书。 对于未来的宁王妃薛仪,整个大堰京都上下闹得沸沸扬扬,而不少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期间自是来了不少好奇的世族贵女一探究竟,都被老夫人派了人挡了回去。 “好在老夫人处理这些事情,倒是颇有手段,否则以我们直接出面回拒,怕是道我架子大了。”薛仪放下茶盅道。 秋月在软榻边静静站立,薛仪抬眸瞥了她一眼,眸光微微一闪:“秋月,你似是有心事呢。” 秋月回过神,怔了一怔:“小姐。” 薛仪抿唇笑了笑:“说说罢。”她看着秋月,眸色幽黑,“是不是有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秋月微微凝神,沉思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方才去找哥哥之时,路过后方的厢房,却发现好多那里的沙弥和其他地方的都不太一样。”顿了顿,她又眯了眯眼似在仔细回忆,“步态轻盈,浑身上下都保持着警惕,眉眼比之普通沙弥更多了一分凌厉,像是修习少林功法的武僧。” 闻言,薛仪当即蹙眉:“武僧?”她挑了下眉,“这也并不奇怪,以岚山寺的地位和名望,有武僧也不是奇怪之事。” 秋月摇了摇头:“这些武僧看似和普通沙弥混在一起,可这实质上是一种行军布阵的阵法,能让他们在阵法中央之人受到性命威胁之时第一时间出手保护。” 薛仪幽黑的眸子一闪而过的深思。 朝臣家眷除夕过后来往此处上香并非稀奇之事,而这些世族同时来往此处,也不过是让人心里叹一声“真巧”而已。 可若是还有什么别的动静—— 只怕所有人来到此处的目的都不单纯。 说起来薛兆德和老夫人……? 原来如此。 薛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虽然被薛易敲打了一番,可色字当头,而如今显然是天赐良机,吴松根本不想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因而被吴茗薛静鼓动了几句,当下拍板子,干! 当晚的岚山寺,风云诡谲,暗波汹涌。 山林寺庙,入了夜就阴风阵阵。 一道飘渺的暗影随着风悄然而至,提着灯笼的小师傅只觉一阵阴风拂过,冷得他打了个哆嗦,随即加快了脚步踏出走廊。 薛仪床边那层幔帐被吹了起来,雪白的手悄然伸向她的衣襟。 却在衣襟被触及的那一刻,忽然被抓住,随后整个人都被重重压到了床上,颈动脉边甚至抵着冰冷的硬物。 “恩?”黑暗中男人尾音拉得长长,带着鼻音,嗓音低沉性感。 “殿下,小女知道殿下你垂涎小女的美色,可殿下也不能半夜闯小女屋子,殿下千金之躯,要是一个不小心缺胳膊少腿的,让小女如何同天下人交代?”薛仪笑眯眯地坐在他身上,却将手中的匕首又用了一丝力往他动脉处抵了抵。 容华轻笑一声,在黑暗中,他仍然能看清薛仪那张笑得如狐狸般狡诈的脸,忽然起了兴致,伸手迅速捏住她的脸颊。 “你!放开!”薛仪肉都快被拧下来了,挣扎了几下,握住匕首的手不知不觉划了划。 容华只觉得脖间一刺,他顿了顿,缓缓伸手抚了抚那一处,有一点点水渍。 他危险的眯起了眼。 薛仪只觉得身下的人突然安静了,却有排山倒海的煞气生生冲了她而来—— 恍若身下的仿佛不是个有温度的人类,而是冷血阴怖的恶魔。 她心里咯噔一声,咬着下唇,不敢作声,却倔强直视身下那人。 不知过了多久,容华伸出手,轻轻撑起身体,薛仪只觉得他的气息在逐渐靠拢,随后耳垂一痛。 容华含着她的耳垂,细细舐咬,温热的呼吸打到她的耳廓,绵软微痒。 “丫头。”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森冷异常,“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一次一次往他的底线上踩,妄图以对等的地位和他对持,若是不做些什么,真当他是个好脾气的,任由她耍着玩儿了。 薛仪还不清楚他突然发的哪门子飙,还来不及推开他,就听见外面一串轻盈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伸手搂了容华,窜到床角。 容华背靠着墙,而她面对着容华,还不由自主的往他那方压。 此时气氛旖旎暧昧,容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张几乎凑到他面前的脸,伸手又捏住了她的脸,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薛仪圆目一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进去把那贱人绑了,你在这儿守着。”门外传来吴松地吩咐声。 随即门被悄声拉开,一个人影敏捷地窜了进来,步伐沉稳地往床边走来。 薛仪冷冷看着那道逐渐迫近的黑影,直到他到了床前。 “怎么样了?”吴松推门进来。 那人下意识回头。 薛仪立刻伸手撑出身体,屈膝用膝盖狠狠撞向那人,同时迅速抬了匕首插向他的腹部。 来人很是机警,迅速抬手挡住薛仪的攻击,却防不慎防,腹中钝痛,刀刃寒凉如冰。 他闷哼一声,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吴松飞快地走过来。 容华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黑色绒锦缎面的荷包,又从里面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夜明珠。 屋内刹那间明亮起来。 吴松一怔,抬头就看见站在窗前的薛仪发丝有些凌乱,只穿了中衣,寒着一张俏脸,那双眸子冰冷看向他,没有一丝人类的气息。 “你……”他错愕的开口。 嘭。 身后一声门响,一团黑影被扔到他脚边,还发出奇怪的呻吟声。 他低头一看,却是他留在外面望风的人。 瞬间内心警铃大作,他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向往外跑,却撞上一堵坚硬的人墙。 晋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眼里散发着缕缕寒气。 “薛仪!”他回头,按捺下心中的惊恐,“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仪声音柔柔软软:“表哥觉得仪儿是什么意思。” 吴松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薛仪笑了笑:“表哥怎么会出现在这?” 吴松干笑几声:“听说有流寇在这一带出现,我……我就过来瞧瞧,担心表妹被奸人所害,所以……” 薛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笑容娇憨:“可是你撞破了我同殿下的奸情,这下可如何是好呢?” 语气十分苦恼惆怅。 “殿……殿下?”吴松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有些失聪,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殿、殿下。” 宁王? 想来想去也只有宁王,吴松眼珠子飞快转了转,宁王他自是不惧怕的。 然而顺着薛仪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床上那幔帐遮住的一角,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 那人影突然动了动,他吓得退了一步。 想到白天薛易的话,他忽然心底一寒,一个几乎不可能成立的猜想才脑海中形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的开口:“太子殿下?” “表哥说什么呢?”薛仪嗔怪一句,玩味一笑,“还不快来见过咱们的靖王殿下。” 吴松几乎想要失声尖叫了。 随着那人一只苍白的手撩开幔帐,一张瑰丽美艳的脸露了出来,似笑非笑看着他,眼中似有黑色漩涡,引人坠入深渊。 吴松只惊艳了一瞬,随即身子抖若筛糠,两腿一软,竟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靖……靖王……殿下……” 靖王行事乖僻,作风狠辣,凶名在外,他的父兄都颇为忌惮此人,其手段可见一斑。 他想到了什么,又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薛仪:“你……你们……” 容华嘴角勾着嘲讽的弧度,居高临下看着吴松,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他的身上缭绕着鬼魅气息,吴松吓得低头求情:“殿下……我……草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草民是定远府的二公子,若是……若是放过草民,必然劝告父兄投靠殿下。” “殿下……草民今日无意冲撞殿下……求殿下赎草民死罪……” “草民并非有意硬闯这……表妹的屋子……” 容华一声不吭,那张美艳的脸却显出了不耐。 “表哥。”薛仪淡淡地开口。 吴松忐忑不已:“表……表妹……”他眼珠转了转,谄笑着抬头,“看在我们表兄妹一场,就放过表哥这次,可好?表哥下次绝对不会再对表妹胡来,也会警告茗儿和静儿的。” 薛仪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表哥说得是,好歹咱们兄妹一场……”随即她冲他嫣然一笑,“为了不让表哥路上寂寞,我会尽快送了定远府的人下去陪表哥,表哥此番下去先开开道,莫要让定远府的人下去了还给买路钱才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十九章 入局者(二) 吴松一张脸陡然惨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薛仪,惊恐又惶惶。 “对了。”薛仪右手握拳拍在左手掌心上,兴致勃勃道,“表哥你放心上路,我会把你的皮剥下来做成扇面,京城第一才女叶冉冉的字画千金难求,不过表妹一定会通通关系找人想办法求一副漂亮的画在扇面上送到定远府的。” 吴松此时惊惧到了极点,面无人色,惶惶的摇头:“不……你不可以……爹和哥哥不会放过你的……来……” 他刚想呼救,晋言已经伸手紧紧勒住了他的喉咙。 吴松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怨恨地紧紧盯着面前的晋言,双手不停扳着他的箍在脖子上的手指。 晋言冷冷睨着他,松了手。 吴松跌倒到地上,如窒息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薛仪有些不耐了,琢磨着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于是冲晋言比划了自己的脖子几下。 晋言默默领命,抽出两把小飞刀,给地上那两个分别补了一刀。 两人闷哼一声,不动弹了。 晋言又抽出刀举了起来。 “等等。”薛仪出声。 吴松一愣,抬头却发现晋言如同煞神一般举着刀,吓得嗷嗷乱叫胡蹬着腿往后退。 “你把他拖出去,别死在这里,这房子我还住的。他睡了那么多女人,谁知道有没有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薛仪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晋言嘴角一抽,认命的向吴松走过去。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会下地狱的!如果不是小姑照顾你!你早就死了!你这个贱人!你会生不如死的!”吴松带着憎恶的惧意,惊声挣扎着。 “哦。”薛仪平淡地扫了他一眼,“我下不下地狱就不牢表哥费心了。至于你小姑……”她忽然轻笑一声,“你怕是不知道林氏是怎么死的吧?” 她一字一顿地说:“是被你所谓照拂着我的小姑和我那嫡亲的爹在我嫡亲的祖母的默认下联合下毒害死的,你觉得你小姑会不会下地狱呢?” 吴松不知道有这件事,一时间惊疑不定。 事实上查出这事还花了好一番力气。 她笑眯眯地支着下巴:“表哥放心,如果定远府的人不够,薛府的人也可以下来陪你,其实也就痛那么一瞬,一会儿就死得透透的。” 前世今生,她脑海里对死亡的记忆从来不曾泯灭。 她永远在接触这世间的黑暗,逃不开,躲不了。 晋言一把抓住他,吴松骤然惊醒:“不!你不可以杀我!爹和大哥不会放过你的……表妹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表妹!求求你放过我吧……哈哈,你这个贱人!哈哈哈!早知如此当初小姑就该杀了你!哈哈!你会下地狱的!你这个恶魔,恶魔……”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 薛仪知道这个人的生命也会随之而远去。 和他废话了一大堆,她倒是十分口渴,倒了杯水,懒洋洋地喝了几口。 容华似笑非笑挑着眉,看向坐在桌前悠然自得的少女。 对,悠然自得。 她发丝未束,散在腰际,略有一丝凌乱,衬得她娇小柔弱,明艳动人。即使说着令人血腥冷酷的话语,也眼眸沉静,笑容温婉,甚至是狡黠。 虽然这丫头平日是招人厌了些,也异常的……自恋、啰嗦,但手段狠辣却也对了他的胃口。 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薛仪突然羞红脸笑道:“殿下这样看着小女,小女会羞涩的。” 容华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笑容魅惑,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突然,外面的动静大了起来,人声嘈杂。 “搜,一个也不要放过。” 有人冷冷下了命令。 薛仪敛了笑,搁下茶杯:“殿下快走吧。” 容华勾了勾唇角,伸手收了夜明珠。 屋内回归黑暗,煞气弥漫的人恍若一道风离开了屋子。 她松了口气,后背冷汗涔涔,如果她没看错,靖王脖子上那道血痕大概,貌似,可能是她做的。 能活着真是太庆幸了。 虽然不知晓靖王今晚此行到底是做什么。 “小姐!小姐!”门外突然响起连翘慌张的声音。 “进来。” “小姐。”屋内一片黑暗,连翘摸黑点了蜡烛,神色十分紧张,“听说流寇闯了进来,将住在竹林那边有香客受了伤,现在寺里的武僧和官员家的私人护卫都在四处寻找,已经报官了,想必官府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薛仪眯了眯眼。 她眼珠动了动:“你详细说说。” 连翘关上门,又走过了来,神色惴惴:“奴婢睡得有些熟,还是听了秋月的描述。子时刚过,有一拨武功高强的人直奔那竹林子而去,秋月听到了动静,但是也没出声。而来那边传来打斗声,之后就听到有女人在喊什么遇刺了,所有人都被惊动了,都匆匆围到那方去,五少爷和六小姐十分担心,让秋月过来看看,可奴婢想秋月不能离开六小姐,于是斗胆过来了。” 她说怎么没人听见吴松的鬼哭狼嚎,原来都凑热闹去了。 也怪她住得太偏僻了。 “可有查到受伤的是何人?” 连翘摇了摇头:“秋月说那边派人通知了慧空大师,空寂师傅听了这事,脸当时就吓白了。” 薛仪若有所思的垂了眸子。 晋言俯身从窗户进来,连翘原本处于紧张状态,刚想尖叫,看清晋言的脸,又紧紧捂住嘴巴。 “是东宫那位。”晋言不疾不徐说道,想起方才的事又赶紧补充,“处理干净了。” 薛仪挑了挑眉。 遇刺的居然是太子。 太子其实早已不住在东宫了,可是今儿皇后应该没来,那么只可能是这位爷了。 “莫非这位太子并不如传说那般。”她小声嘀咕,半晌,又下了决定。 水不浑,她又怎么能从中得利。*……*……* 翌日起早各家都仿佛未经历昨夜的纷扰,面色如常坐在宝殿内听慧空大师讲禅,不少年纪较小的世族小姐要么是困意浓浓,要么是兴奋的坐也坐不住,显然—— 明摆了昨夜是发生过什么。 午膳依旧是寺内准备的斋菜,油水少却也并不难下咽。 “这叫食物么?”坐在对面的薛静冷冷嗤了一声,嫌弃地夹了一筷子,忍了忍,只慢慢将筷子放在碗上对吴氏道,“娘,我吃不完。” “吃不完放那儿罢。”吴氏道,薛仪瞥了她一眼,显然—— 斋饭不可口,吴氏也没什么胃口。 不过她们自己要寻老夫人的晦气,薛仪自然不会拦着,果真,老夫人一边夹着豆腐块,眼眸微抬道:“好好吃,说话做事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自己所处的地方,这里可不是侍郎府,由着你们的性子来,你们不要脸面,侍郎府还要。” 薛静愣了愣,有些不理解,她斜了一眼,却发现薛仪也像老夫人一般坦然地用着饭菜,顿时不满地轻哼一声,执起筷子有一筷头没一筷头的夹着饭。 吴氏看了老夫人一眼,发现老夫人明显皱了皱眉,显然对刚才误会了方才薛静那声冷哼,遂赶忙道:“老夫人说的是,静儿,佛祖赐凡人五谷,我们有了粮食,应当感激才是。” “恩。”薛静若有似无答了一句。 薛仪扯了下嘴角。 恰在这时,从门口姗姗来迟罗氏母女,见到吴氏,连忙走上来:“阿怜有见到松儿么?” “松儿?”吴氏诧异地放下筷子,“他怎么了?” “不知道呢!”罗氏面上带着两分忧色,“早上起来就没见着他,沙弥说他昨晚也没出门,屋子里也没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吴氏不解,“莫不是又去找哪家的小姐了?” 吴松好色是常态,可薛静闻言当场抬头看向吴茗,吴茗心头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避开她灼灼的视线,为了掩饰又拉了拉罗氏道:“娘,不如再问问和尚们,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二哥。” 罗氏叹了口气:“也好。” 吴茗大着胆子又看了薛静一眼,道:“娘,我饿了,咱下坐下来吃饭罢。” 说罢也不顾罗氏的意见径直在薛静身边坐了下来。 老夫人皱眉。 薛仪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吴茗的脸色,并不太好,想来心里也是有什么极坏的预感了。 她暗自摇头,默默扒了一口饭。 罗氏叹了口气:“行罢,那就打扰了。”说完也不询问老夫人意见便坐了下来。 老夫人正好落了筷子:“各位慢用,昨儿舟车劳累,老身这就先回房了。”昌乐扶着老夫人起身,老夫人又道,“仪儿,走罢。” “是。”薛仪也放下筷子起身,薛静朝碗里探了一眼,倒是干净着。 至于么?!跟个江南饥民似的! 薛静冷冷看了薛仪一眼,不作声。 薛仪起身之时薛薇也跟着起身,男宾桌的薛泽也飞快扒了几口饭搁下筷子奔来。 这一行人就此离开了。 几人刚走出去,吴氏就搁下筷子,声音倏地一冷:“说罢,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薛静下意识反驳,“我又没做错什么?” 吴氏蹙了蹙眉:“那么就是做过什么了?” 对上罗氏沉重的目光,她又问道:“松儿是怎么回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章 入局者(三) 薛静看了吴茗一眼,低下头沉默地扒饭。 烂摊子丢给了吴茗,吴茗只好硬着头皮道:“谁知道二哥是怎么回事,大晚上不在房里呆着,回头惹出事又要替他收拾烂摊子。”顿了顿,她又道,“这几日岚山寺这么多世家大族成员,别是得罪人了。” 罗氏当即冷哼一声:“就算是得罪人了,也没人敢对松儿动手。”这么想想,她忽然又放心了些,“许是真跑到哪儿玩去了。” 吴茗看见她一脸放松的表情,也默默松了口气,沉默地执起筷子吃饭。 *……*……* 薛仪送老夫人一路回了厢房,老夫人道是昨夜太过吵闹,没睡好,是以想小憩一会儿,姐弟三人自然识趣的退了出来,院前有一座小池塘,池子里养了不少鲤鱼,不少世族小姐都凑在一块儿揪着馒头渣子喂鱼,薛薇和薛泽也上去凑了热闹,薛仪留了连翘在那一处,带了秋月独自回房。 踏进房门,秋月不疾不徐将房门扣上,而背后的薛仪悠悠问道:“查到了么?” 秋月蹙了蹙眉,面上一闪而过愧色:“禀告小姐,奴婢……并查到。” 薛仪闻言微微凝眸:“果真可疑。” 秋月也是如此认为:“如果说是大堰人士,就算身世再怎么不干净,也不至于一点线索也没有。” “难说。”薛仪幽幽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如果说有一个人的手脚厉害到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呢?” 秋月一怔,惊疑未定:“太子?!” 薛仪摸了摸下巴:“未必。” 秋月更加惊疑,却识趣的沉默下来,薛仪又道:“那查出他的名字了么?” 秋月想了想:“别人称他为昭华公子,道是此人颇有才情,又淡泊宁静,几乎无欲无求。” 她每说一句,薛仪面上笑意就深沉一分:“无欲无求?”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画面让她失笑,“不见得罢?” 说着,她抿着唇微笑着道:“秋月,早些时候的事你大约是不太了解的,不过你总该知道几个月前我卧床不起罢?” 说罢不等秋月回答,她又道:“那个时候,是好几次瞧见了薛静和外男见面,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大胆,竟敢到我面前来跟我说话。” 她神情冷了冷:“让秋阳继续查罢!总会有蛛丝马迹的,不过别阻拦他的行动,我倒要看看他玩什么把戏!” 不过么—— 薛仪眯了眯眼,那日巷子口容貌俊美的青年青衣而立,淡如山水,周身上下确实也很是让久居深闺的女儿家动心,薛静动心,倒也是常态。 可事情过去这么久,薛静还这般记恨她,只有一个可能—— 因为被她发现,导致了这段恋情的破裂。 不管是吴氏反对的因素还是其他,如果事情被揭发之时,没有透到薛兆德面前,只能说明他的身份吴氏还是看不上的。 “抱昭华兮宝璋。” 昭华公子么? 薛仪若有所思地勾唇一笑。 在岚山寺一呆便是三日,期间也不知薛静和吴茗如何搪塞住了吴氏和罗氏,两人也丝毫并未担心吴松的去向,仿佛吴松根本没有来岚山寺一般,而后院厢房的贵客—— 亦是不曾露面过。 而诸位朝臣女眷亦是由刚开始的热切,逐渐因为一顿一顿寡然无味的斋饭有些戚戚然了,不少世族小姐已经归心似箭,但仍旧不少扛住默默忍耐着。 薛仪看得着实惊诧—— 十几岁的孩子这般忍性,将来有没有出息,可见一斑。 而每一次用膳,唯一最面如常色的也并非薛仪,反而是叶太傅的孙女叶冉冉和慕容左相的女儿慕容倾。 这两人的桌子刚好一南一北,分坐在大堂两个方位,亦是从不喜欢扎进人堆,可即便如此,两人的回头率也极高,薛仪即便坐在任何方位,都能一眼瞧见两人—— 毋庸置疑,两人即便刻意降低光辉,亦是这般闪耀灼人。 用完膳食,薛泽早早的下了桌子走人,薛仪扶着老夫人回了厢房,走出院子却没有回房,而是顿了脚步看了薛薇一眼:“这几日阿泽怎的神神秘秘的,可是有什么事儿?” 薛薇摇了摇头:“倒也没事,只是贪玩了些。” 世族来了不少年纪相仿的孩子,能找到玩伴倒也不稀奇,只是因着国子监那事儿,尽管薛泽是无辜的,可最终世族都不希望趟入这掺了太子手笔的浑水,薛泽倒反而没了朋友。 薛仪略一沉思,俯身拍了拍薛薇的脑袋:“你且好好盯着点泽儿,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薛薇怔了怔:“阿姐的意思是?” “要消除偏见岂是一两天能做到的。”薛仪摸了摸下巴,掉头看向秋月,“你去查查这几日寺里发生的事儿。”顿了顿,她又道,“后院那贵客的事儿,尽量不要去碰了。” 和太子之间,还有事没了结,而她绝对不会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 自然—— 自己身边十有*是放了太子的眼线,宁王的事儿对方迟迟未找上门,亦是不愿丢了主动权。 思及太子私下谋的“好婚事”,又不由自主想起靖王的要求,薛仪有些头疼—— 怎的人人都上赶着给她谋定婚事? 而且显然个个都不怀好意。 事实上,以她的身份,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联姻桥梁,若真是为了笼络薛兆德,只有两个做法比较妥当—— 其一,纳薛兆德最为宠爱的女儿,薛静为妾室。 其二,直接迎娶吴茗。 第一点太子勉强可以做到,第二点则只有宁王出手比较适合了。 ……还是说太子的主意是将他们全部扔到宁王的后院子么?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有些乐了。 薛仪同薛薇慢慢踱着步子回房,正要拐进院墙,忽然听薛薇道:“阿姐,那个人你认识么?” 薛仪下意识抬头看去,在距离大约一里远的池塘石桥上有一蓝衣公子负手而立,背影极为陌生,还未说话,对方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掉过头看,两人对上视线,俱是一愣。 薛薇也愣住了,诧异地抬头看了薛仪几眼,又向那男子看去,狐疑地又问道:“阿姐,你认识他么?” 薛仪忽的警惕起来,眯起眼:“不认识,行了,回屋罢。” 而对方诧异了一瞬,亦是面色如常,调转视线静静看着平静的水面。 薛薇看着薛仪忽而换上警惕的表情,也若有所思起来,跟着薛仪走进院子,进了屋才道:“阿姐,那个人和你长得很像。” 薛仪懒洋洋靠在软榻上,垂下眸子:“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薛薇看不清她的眼底的情绪,只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无聊地翻了翻桌上的书后,又道:“这几日阿泽总是和方才那个人一起呢。”顿了顿,她又道,“阿泽说,那个人学识非常渊博。” 薛仪仍旧垂着眸子没接话,薛薇抿了抿唇:“阿姐是否需要我告诉阿泽?” “告诉他什么?”薛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是挺怀疑那人出现目的不纯,你也知道之前那位‘表哥’的事儿罢?” 提起江敏,薛薇顿时有了更大的危机感:“阿姐的意思是……这没准是个圈套?” “对待陌生人,一定要先怀疑。”薛仪慢悠悠地道,“世人总是存在欺骗性的,要绕过这一层假面,就要理性的对待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比方说……”她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久不见面的亲戚忽然来访。” “薇儿。”看着薛薇沉默下去,薛仪挑了下眉,“你该不会还一直心存侥幸,期待林家人出现罢?” 闻言薛薇垂下眼睑,手指不安地绞着袖子。 薛仪倒也能理解她的心态,在这栋冰冷的大宅院,感受不到任何温情,自然对于外面的亲人十分向往,可是—— “他们也未必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好,若非如此,母亲去世这些年,为何他们从未回来过?”薛仪倏地冷下了脸,“人还是要靠自己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奋斗,不要对未知事物产生盲目的幻想,只不过是伤害自己罢了。” 说完又觉得话语太过沉重,遂缓和了口气轻声道:“薇儿,这些日子的事你也看到了,我们不振作起来是不行的。”沉默片刻,她又幽幽道,“要么,我们咬死对手,要么,我们被对方屠杀,薇儿,是你你会怎么做?” 薛薇忽然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很多时候她其实也不甚明白—— 她的出生不算差,刑部侍郎府的嫡女,也并未作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偏偏就这般被吴氏看不过眼,她从未想过争夺任何事,只希望能平平安安长大,然后阿姐也平平安安,阿泽也平平安安,一家人开开心心就好。 母亲这种事物在她记忆中早已模糊,她都不记得自己多少次生病醒来在床头看见眼圈通红的薛仪了。 她们只想安平乐道,可为何吴氏一定要将他们拉进漩涡中呢? “薇儿。”薛仪看着她的表情,便能知道她的想法,她淡淡地道,“有时候即使不想争夺什么,可你的存在,就是对对方最大的威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一章 迷雾重重 而接下来几日,薛仪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岚山寺依旧风平浪静,吴松的事情罗氏和吴氏依旧被蒙在鼓里,薛仪倒不担心这一群人闹出事情来,毕竟这次是容华出手,想必处理得是连骨灰都遍寻不着的,关键在于—— 某个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薛仪没有上门,对方也十分沉得住气。 秋月站在窗边将窗户阖上,走到榻边替薛仪将绒毯重新盖子膝盖上,薛仪瞄了窗户一眼,幽幽道:“秋月,你觉得我的怀疑有道理么?” 薛薇的话原本就不多,可那日同薛薇认真谈过以后,薛薇的话更是少了,虽然知道小姑娘的心里多多少少需要的是温情柔软的话语而不是她所带来的直白与伤害,可说到底—— 她亦是不会安慰人的类型。 秋月以为她是在伤心,遂放轻了声音道:“小姐放心,小小姐现在还小,长大以后会明白小姐的良苦用心。”顿了顿,她又接住方才的话题,“就小姐目前的状况而言,身边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信任。” 薛仪懒洋洋地蹬掉靴子将脚也收到绒毯下,抬眼瞅见秋月认真的表情,不由自主轻笑一声:“秋月,你就是太过严肃了。”她挑了下眉毛,莞尔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要信任谁。” 秋月沉默下来,薛仪又懒懒打了个哈欠问道:“那人可说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说过了。”秋月颔首,“泽少爷说,是叫林行。” “恩。”薛仪应了一声,又颦眉,“不过这人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呢?我都刻意呆在屋子里给他上门的机会了,还是说定远侯没有把他的任务交代清楚?” 这也正是秋月疑惑的地方,她略一沉思:“或许……他还没等到契机。” “这一次匆匆又搞了个林家人出来,想必打的就是快仗,若是他再不出手,等下了山也就没机会了,经过上次的事情,薛兆德肯定警惕着,再加之我婚事在即,老夫人也不可能允许他住进侍郎府,这样增大了风险的事情她不会做。也就是说,要出手,只有在岚山寺了。可这一次总不会又说我和‘表哥’之间不清不白罢?” 折腾个林家人这么个馊主意,自然不可能是定远侯府那帮男人出的,由于上次江敏的教训,这次的林家人不可能放在台面上,只能私下进行对接,可这已经好几天了,到底是在等什么呢? 薛仪颦眉,食指敲打着光滑的扶手面儿,若有所思。*……*……* 这夜在寺庙池塘内和众人放了河灯后回房已夜深,秋月伺候着洗漱完毕后,依旧是秋月守夜,薛仪上了床,却一直没睡着,脑子里迅速理清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 不消一个时辰就有些困倦,意识正沉沉,空气中仿佛有东西破风而来发出的尖厉声,薛仪猛地睁眼,拂开帷帐正好瞧见黑暗里秋月正缓缓从靴子旁抽出一把寒光料峭的匕首。 薛仪蹙了蹙眉,轻手轻脚地起身将床脚架子上的衣服随手披在身上,却见秋月又放下刀,转过头看,一双澄清的眸子幽黑有神:“不是冲着小姐来的。” 这个方向也不是针对太子。 暗夜里似乎有人感受到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危险,迅速响起了刀剑搏斗声,不远处一间厢房门被咚地迅速撞开,有一人脚步慌张却十分稳重地走出来避难。 薛仪小心翼翼捅破纸窗,可今日的夜晚没有月光,是以也看得不分明。 她只看了几秒,就收回了目光,一方打斗还在继续,薛仪站着静静听着,忽然毛骨悚然起来—— 这里住着的不止她一人,旁边住了薛静母女,依次过去还有罗氏母女,以及其他朝臣的女眷,可这夜晚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 秋月后知后觉亦是发觉了这个问题,她看向薛仪,眼眸不带惊恐,却有些不解。 薛仪定了心神,看向身后的黑暗之处,扯着唇角似笑非笑—— 所以,这是一个三人游乐的夜晚,她,幕后主使,和那被刺杀之人。 果不其然,从东边的厢房依次响起了敲门声,敲门声虽然不大,却有些急促,可依次好几间却没有一间房有人出声,敲门之人渐渐也没了耐心,强按捺下慌张问道:“请问有人吗?” 是个男子。 薛仪摸着下巴,这院落的厢房的确全部住着女眷,而男子的所在的院子倒也真不愿,出了院子往东边走上半分钟也就到了。 而沙弥们的住处则还要更远一些。 况且跟沙弥比起来,女眷们所带的护卫显然要更为靠谱一些,往这边跑倒也不是奇怪。 不过么—— 如今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声更别说开门了,即便她是个睡眠再浅的人此时也会被这敲门声惊醒,敲开门会发生的第一件事便是被请求避难,按照外界所知的薛仪,确实也不太可能拒绝。 不过开门的结果也并非不在预料。 敲门声渐渐近了,声音也越来越急促起来,秋月静静等待薛仪的命令,很显然,只要薛仪说出要杀了那人,秋月也不会延误杀人时机。 薛仪略一沉思,凭空比划了一下,随即转身又轻手轻脚回到床上。 秋月怔了怔,却十分听话的将匕首收起来。 暗处的秋阳得到指令,眼眸倏地一冷,脚尖一垫正要冲出去,去从旁边掠出去一道黑影,而下方三名打斗之人亦是被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打断,皆纷纷后退一步采取防御姿势。 可对方速度极快,还来不及看清,两名刺客已然扑通倒地,而那黑影又捞起其中一人踏上房梁便不见了身影。 剩下一人几乎愣住了。 他皱着眉看向不远处正停了敲门动作的林行,对方也是一脸错愕,却迅速收拾好情绪,抱拳颔首:“多谢这位公子相救。” “恩。”男子淡淡应了一声,视线在林行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握着剑慢条斯理往反方向而去。 待他离去,林行又直起身子,定定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也是不解—— 此人的院子和他所处的地方差这么远,怎的恰好就搭救了他? 难道说一直派人在监视着薛仪? 可若是如此,又为何亲自出手搭救一个普通人?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条走廊,方才敲了那么久门,居然不曾有一个人出声,更别说开门了,如今的岚山寺寺庙厢房是满员状态,不可能没人。 而他更确定的是—— 今夜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在自己房中休息。 要杀他之人不可能联合这寺中所有人来对付他,那么便是被下药了? 林行站立片刻,确认附近无人之后,才循着步子往回走。 隔着纸窗,薛仪挑了下眉—— 这般镇定? 完全不像是方才差点丢掉性命的人。 身后,一道暗影自上而下悄然无声垂了下来,幽幽诡诡,薛仪转过头,拉进了衣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是什么人?” 晋言反而怔了怔,薛仪的反应太过淡定,寻常女儿家不是应该被吓得尖叫么? 不过薛仪若是真的尖叫起来,对他来说反而比较麻烦。 这么想着,晋言道:“回禀小姐,应当只是受到雇佣的杀手。” 薛仪支起下巴:“普通的杀手么?” 又是一条死路。 既然这样,根本无从判断今夜的事情开端。 不过么—— “方才参与打斗的是什么人?”薛仪看向晋言,“是哪户人家的护卫么?” 以一敌二,想来不是一般的护卫。 晋言皱了皱眉:“是……德王世子。” 德王世子? 薛仪诧异了一瞬:“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年元帝发动宫变夺取政权,期间整个皇室几乎被屠了个干净,遗存下来为数不多的皇室成员,便有元帝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德王。 传闻当年身为皇子的德王亦是默默无闻,不曾选择派系,也不曾在太子艰难之时落井下石,而野史有言,当初的德王世子偶然得知太子的政变计划,在太子发动政变前本有机会知会先帝,可他却选择了沉默。 而太子则顺利发动了宫变,德王也自然而然保住了性命,在元帝登位之处,便是以德王为首在大堰四处评定叛乱。 然而几场胜仗下来,德王的威望渐高,元帝多多少少是介意的。 他本人亦意识到了这一危险信号,立刻急流勇退,故意犯错在营中喝酒打碎虎符,元帝大怒,便收回了德王一部分兵权。 而德王自然欢天喜地交出了一部分兵权,兄弟二人至今倒也没什么矛盾爆发。 而且—— 德王是保皇派。 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意思的事情,德王是保皇派,可德王的宝贝儿子德王世子却是太子党羽,表面是关系平淡的堂兄弟,可私下关系却极为熨帖。 德王世子几乎是太子手下的第一大将。 而有德王站在台前粉饰太平,是以元帝虽耳目众多,却至今被蒙在鼓里。 可最近似乎是有些走漏风声,让元帝有些疑心,不出意外,肯定是安王的手脚。 照理说,太子如今在这里,德王世子为了避嫌应该不会贸然来到岚山寺才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一章 这个岚山寺,果然迷雾重重。 薛仪蹙眉,眸光瞥到地上那人,又道:“尸体处理了罢。” 晋言颔首应下,想了想,又道:“小姐这几日还是避着点为妙,寺里的贵客似乎不少。” 太子、德王世子,以及各大朝臣家眷,确实不少。 薛仪睨了他一眼:“我有分寸。”顿了顿,“你先退下罢!” 闻言晋言提着地上那人又退到墙角的黑暗之处。 好一会儿—— “他走了。”秋月道。 薛仪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床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去两步,身后的秋月冷不丁地道:“小姐觉得那人可信?” “当然不可信。”薛仪干脆利落地道,顺势坐到床沿毫不淑女的蹬掉鞋子,秋月见状,上前俯身将她的鞋子摆好,复尔又起身道:“既然如此,小姐为什么还要命令他做事?”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薛仪伸了个懒腰一边拉着被子躺下去一边道,“再者,他原本就是容华那厮派过来盯住我的,这是容华给他的任务,若是阻碍了他执行任务,他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呢。” 薛仪懒洋洋又道:“与其让他在背后做手脚,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还更让我能寻到机会。” 只是—— 她终究不过一介女子,似乎没有让容华费如此大力派出贴身护卫到身边来的必要。 这一直是薛仪不明白的一点。 而不仅容华,连太子也是这般,“红颜祸水”这词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若放在别人身上也许还有几分可信度,可是和容华以及容御面对面之后。 红颜祸水? 笑掉大牙! “就是不知道定远侯府接下来还要折腾什么幺蛾子。”薛仪又道,“不过也真是够令人惊讶的,寻常人家的主母勾结外人残害嫡子,被逐出家门休书一封都算轻了罢!吴氏,啧啧,愣是没事。” 秋月想了想:“大堰王朝私下秘辛不少。原本最为受重用的保皇派领头人,事实上应当是长明侯,当时的定远侯只不过是众多侯爵中一门,根本不起眼,除了祖上给太祖皇帝出了点功劳,又由于一直以来安平乐道,子孙入仕少,才一直延续至今,可也不知怎的,当年原本要出征定南的长明侯突然因为痢疾病倒了,不仅如此,当时好几个上将军都病倒了,而定南的叛乱,自然等不到靖王殿下前来镇压了,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个时候定远侯突然自请出征,却在定南叛乱中战功显赫,随而一步步甚至控制了定南大军,紧接着长明侯便失了帝皇心,虽然和定远侯一直不和睦,但也没闹出过大乱子,毕竟定远侯如今如日中天,小事也就罢了,大事上估摸想动他,也得问问皇帝同意不同意了。” 秋月一番话说得很中肯,薛仪眨了眨眼,诧异道:“秋月,你以前念过书?” 秋阳当初告诉薛仪,他和秋月兄妹两是在大堰边境的某个贫穷村落的孩子,由于旱灾村里死了好多人,他们饿得不得了,便循着一路漂泊到了京都,只为了活下去。 尔后偶然遇到当初的师傅,教会了他们功夫,以生存下去。 功夫也就罢了,可若是真如所说那般穷困的村落,照理—— 是念不上书的啊。 秋月忽而就沉默了。 薛仪见状,也垂下眸子,跟着沉默起来。 这气氛着实诡异,秋月抿了抿唇,生怕薛仪脾气发作:“小姐,我……” “我困了。”薛仪摆摆手,“回头再说罢!”顿了顿,她补充道,“想说的时候。” 平心而论她和秋月秋阳不过是单纯的利益联结关系,她雇佣他们,他们为他出力,就这么简单。 可事实上很多时候秋月却默默在这份“工作”上用上了心思,会因为她吃亏而愤怒,会因为她受伤而自责,这简直就像从小带在身边一起长大的女婢一边。 总而言之,秋月至今,还不曾做过害她之事。 也罢,反正总有一天她会查清楚的。 暗夜渺渺,秋月轻声应道:“是。” 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从岚山寺回来之后,薛仪一如既往闭门不出。 ——在众人看来是如此。 予海楼,虽然见不到真正的海,却是京里颇负盛名的三大酒楼之一,所处的位置有些偏,靠近南城门口,坐北朝南,大门刚好对着南城门前的永掖桥旁的四季树林,终年艳花盛开,赏心悦目。 而这座酒楼久具盛名的其中一个原因则是能将种种鲜花酿成美酒,香醇浓厚又不失花瓣的清香,附庸风雅的名流士子尤其喜爱来此饮酒作对。 而此间酒楼包厢别致雅韵也成为王公贵族的下榻之地。 予海楼,其佳酿酒香浓郁,口感刺激,余味悠长,更是使其价格节节高升,每日一早,予海楼开门,都有许多普通百姓驻足馋酒香,下马欲饮醉。 许越是常客。 门口的小厮见了他,立刻迎了上去,熟练地领着他上了二楼。 鉴于薛仪脸皮之厚,行事刁钻,性格捉摸不定,他站在门外,默默打着腹稿。 小厮也不明所以的默默站在一旁,贵客不可得罪。 正好,一个小厮领了容宸往这边走。 许越扭头,微怔,随即换上一副假脸:“德世子,好久不见。” “许大人。”容宸也笑眯眯地回应,“几日不见,许大人可还好?” 马上就要不好了。 他在心底幽幽腹诽,面上笑容越发柔和:“甚好。德世子今日可是约了人?” 容宸桃花眼眨了眨,神秘地说:“佳人相邀,自然义不容辞。许大人也是佳人相约?” 许越笑着点了点头:“自然。” 自、然、不、是、啦。 容宸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看来他的包厢还在走廊里面? 还要站下去?当然不,他不能让容宸看见英俊潇洒的他如此踌躇于一个简单的小约会。 他冲容宸点了点头,示意小厮拉开门。 容宸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房内的方桌上,一个少年木着脸,端坐于前,默默品茗。 随即拉开了许越隔壁包厢的门,窗户大开,阳光温和的打在桌前少女的身形上,晕开一层淡淡柔和的金色,少女垂眸,把玩着手中鸡蛋大小的青色茶杯,睫毛长如黑翎,鼻子小巧精致,唇若花瓣,潋滟生华。 容宸微微一晃神,直到小厮啪地拉上门,他才回过神,勾着魅惑的笑容:“薛小姐。” 隔壁的许越也有些晃神,他已经想着怎么应付薛仪那张花言巧语的嘴,结果来人居然真的是薛泽本人。 就和尚第一次下山渴望遇见美女,却遇见另外一群和尚一样。 这种失落感不是一点半点。 “许公子。”薛泽面无表情,“好久不见。” “薛小公子。”许越也木着脸,在他对面坐下来,“怎么不是薛小姐?” “为什么要是家姐?”薛泽淡淡地反问。 拜帖上明明白白写着薛泽的大名。 许越被噎了下:“你可知令姐……同在下主子的事?” 薛泽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这个确实是我家主子的不是,不过想必今日薛小姐让薛小公子约了在下,是有什么要事吧?” 其实想想,薛仪也确实不好正大光明的约许越出门,其一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其二这往大了说,还以为薛府和许府要结亲呢! 薛泽伸出食指,比了一个“一”。 “什么?”许越不明所以。 “一万两。”薛泽理所当然地开口,“黄金。” “你怎么不去抢!”许越没忍住,惊呼出声。 薛泽随即露出鄙夷的眼神:“看来传说中出类拔萃、博学多才、无所不能的许公子也不是很有能耐嘛!” 许越双手紧紧握住扶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一口气,又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这姐弟两配合得默契,隔三差五连番挑战他的耐性。 “你家主子说,万事找许越,许公子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薛泽继续刺激他。 什么时候连一个小屁孩儿也可以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都是殿下的错! 许越咬牙切齿,他现在的仇恨已经不在薛泽身上了,飘啊飘,飘到靖王身上去了。 “这件事还要在下跟主子请示。”他顿了顿,找出一个满意的词语搪塞,“兹事体大。” 薛泽想了想,觉得没问题,不冷不热地给许越倒了一杯茶。 许越端着茶杯,心里琢磨着靖王的态度。 估计是太无聊了,养个小姑娘玩玩。 靖王一向性格阴晴不定,心情好砍几个人玩玩儿,心情不好,多砍几个人玩玩儿,一点也不稀奇。 恩,肯定是这样。 绝对不是这样。 容宸抚摸着扇面上的桃花,笑容戏谑:“薛小姐,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言辞?” 薛仪抿唇微笑:“德世子认为薛仪的意思是?” 她也就想逗逗他而已。 “我知道你是个不普通的丫头。”他搁下扇子,端起茶壶给自己满上茶水,“说吧,你的来意,不用再用感谢的话搪塞我了。” 薛仪轻笑一声,放下茶杯:“德世子整日假做这等风流纨绔之辈,当真辛苦至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三章 德王世子名满京都的风流美名和宁王不相上下,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宁王风流得较为低调,而德王世子风流得十分高调。 白天提着鸟笼子和长明侯世子在茶楼吟诵酸诗词句,亦或者上秦楼楚馆喝喝花酒,最为离谱的是—— 德王世子曾经在京都第一大茶楼摆了一个吟诗擂台赛,却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吟诗作对,而作的是—— 淫诗。 当然,最为捧场的自然是长明侯世子,两人在那茶楼集合了不少才子写了好几百页难以入眼的诗词,气得德王和长明侯当街暴怒。 不过么—— 一个默默支持着堂兄夺位大业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就这般纨绔呢? 容宸微微眯了眯眼,笑容渐渐敛了起来:“薛小姐。”他含情的桃花眼牢牢盯住她,“有没有人说你很聪明?” 薛仪耸耸肩:“千万别这么说,聪明的人都活得不长久。”她歪着头,作天真状想了想,“小女不过是感谢德王世子的相助罢了。” 岚山寺之事给了她一个极为妥帖的接近容宸的借口,自然她如今不会贸贸然凑到太子跟前去,可德王世子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 她也不过是笃定太子在等着她主动上门而努力消耗着太子的耐心罢了。 “哦?”他尾音上调,嗓音性感。 薛仪伸手,拿起了容宸的扇子,学着他的模样抚摸扇面,一脸高深莫测:“靖王,许越。” 容宸手一顿,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许越是靖王的爪牙,几年前,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这个惊人的事实。 这是件埋得很深的事情,连安王自己都不知道。 而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完全归功于他对许越那么一点小心眼的隔阂。 容宸拖着腮,展颜一笑,桃花眼潋滟风情:“薛小姐想要什么?” 薛仪起身,撑着方桌,附身凑到容宸面前,鼻尖几乎贴住鼻尖。 容宸微微一怔。 薛仪双眸清明慑人,直直看进容宸眼底:“这就要看太子殿下的诚意了。” 她—— 什么都知道。 薛仪从楼上下来时,薛泽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背靠马车不停的打着哈欠。 “行了。”她拍了拍他的脑袋,“咱们回府。” 薛泽有时候实在搞不清楚这位姐姐的想法。 待上了马车,他忍不住疑惑地问:“你既然投靠了许越的主子,为何又要见容宸?” 薛仪挑眉看着他,片刻,粲然一笑。 她站在靖王的阵营? 不,她只站在胜利者的阵营。 *……*……* 淮水阁 骨扇一下一下有节奏拍打着白皙的手心,一身男装的薛仪站在走廊上面无表情注视着楼下一桌正在安静喝着酒的男子。 “他已经接连来了好几天了。”沉默良久,站在身后的秋阳道,“前几日属下倒没多在意,可一连来好几天,真真是叫人疑心了。” “恩。”薛仪淡漠地应了一声,略一沉吟,却转了话题,“昭华公子的事如何了?” 秋阳摇了摇头,复尔又扯了扯嘴角:“不过,小姐,这位疑似小姐’表哥‘的男子,背地里似乎是在打听昭华公子的事呢?” 薛仪挑了下眉:“他要替薛静出头?”顿了顿,有些好笑,“他们该不会以为昭华公子是我安排的罢?” “可既然如此,直接告诉小姐他是小姐的表哥,骗取小姐的信任不是更为方便么?”秋月蹙眉。 “你以为他们现在还能骗得了么?”薛仪瞥了他一眼,“别说侍郎府,本小姐就算是个白痴也该有一定戒心了,表哥接二连三出现,摆明了是圈套。” 这正是十分违和的一点。 “小姐。”秋阳冷不丁地道,“定远侯府似乎有人在查那位林公子的身世。” 薛仪一怔:“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现在才说?” 秋阳尴尬了一瞬,刚开始他也不确定,更何况林行十有*和定远侯府是一伙的,万一是陷阱呢? “属下怀疑是陷阱。”犹豫了一瞬,秋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薛仪蹙了蹙眉:“说不清楚。” 确实可能是吸引她上钩的陷阱,可也有可能—— 出现了定远侯府意料之外的事情。 如果说真有什么事情,那么从目前来看,这个事情必然是林行的出现。 “这样。” 既然寻常方法走不通,又何必认准一条大道走,条条大路通罗马,未必没有更好的方法。 薛仪转过头,幽深的眸子定定盯着秋阳:“将林行的消息透露给薛易。” 再谈起薛易,秋阳又不禁想起之前管事提过在淮水阁见到和薛仪样貌相似之人,他皱眉:“属下怀疑,他知道得很多。” 知道薛仪的手脚,知道她的打算,甚至知道这间淮水阁。 “他当然知道了。”薛仪漫不经心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倒了一杯热茶,轻啜了一口,“他姓薛,我也姓薛,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薛仪放下茶杯,忽然道:“对了,你再查查林家的事,他们当年离开京都之后到底做了些什么事,现在身在何处,我总觉得林业和林行伪装林家人出场并非单纯为了陷我于不义。” 顿了顿,她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敲着桌面:“说不定是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在里面。” 从最开始的难以理解,到现在才总算有了点眉目。 对方并非针对她,而是针对“林”家。 她不得不怀疑当初的林家是否还隐藏着更深层的秘密。 而且白壶真人—— 当初白壶真人来到侍郎府,不仅对林业这个冒牌货表现出明显的敌意,甚至还极为关切她的名声,这实在有够违和。 一团一团简直如同乱麻理不清,薛仪揉了揉太阳穴,又问道:“德王世子那边可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自从和德王世子搭上线,她倒是更为喜欢和德王世子对话了,德王世子比太子好拿捏,也更好玩,太子太过难琢磨,再者—— 现在她还在等太子上门呢。 不过由于晋言的存在,她倒是不敢名明目张胆和德王世子来往,而且—— 她和宁王如今是圣旨定下的亲事,和宁王的堂弟来往,岂非是给人找由头编排? 正想着,秋月忽然推门而入,疾步走到薛仪面前,抿了抿唇:“小姐,府里老夫人送信让小姐赶快回去。” 薛仪挑了挑眉:“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秋月道,“宁王殿下过府上拜访了。” *……*……* 小厮上了茶水,恭敬地行礼退下。 薛兆德谦和地微笑:“殿下请用茶。” 坐在正座上的男子,银冠束发,身着玄色锦袍,白色莲花纹底,一条墨色腰带,坠着一块黑色玉佩。面容冷峻,目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是让人心动。 他端起桌上的茶盅,如玉修长的手指掀起茶杯拢了拢茶水,淡声道:“薛小姐还没回来?” 薛兆德没想到对方竟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持,抿了抿唇:“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恩。”容端放下茶盅,“本王等薛小姐回来。” 照理说成亲前男女之间见面是不合礼数的,可若是宁王硬要见面,薛兆德还能说一个不字? 而对方堂而皇之道了府上,宫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极有可能的。 薛兆德略一沉思,忽然听到门口的小厮刻意拔高声调道:“见过大小姐!” “仪儿回来了?”薛兆德立刻站起身,慈祥地笑着看向门外,正好看见披着厚重披风的薛仪迎着风雪踏进院子。 容端抬眸看过去,也略一颔首:“薛小姐。” 薛仪还未走进厅内,闻声看向说话的男子,怔了怔—— 当初见到宁王时他被下了药,意识并不清醒,如今一瞧,全然没有传闻中那般风流纨绔的模样,他的清冷和冷漠是由内到外散发出来,丝毫不违和。 薛仪有些不理解了,难道是传言误人? 可容端现今这幅气质,必然是极为容易吸引女子芳心的。 薛仪一边行礼,一边柔声问好:“小女薛仪见过宁王殿下。” “薛小姐不必多礼。”顿了顿,他便站起身,看向薛兆德,“本王想和薛小姐单独谈谈。” 薛兆德和薛仪俱是一怔。 “这……?”薛兆德有些犯难,若是两人私自相处,传出难听的话可就麻烦了。 虽然他并不赞成这门婚事,可如今赶着鸭子上架了,难道说他还要拒绝? “薛侍郎不必着急,本王自有分寸,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流传出去。”容端淡漠地道。 薛仪睨了他一眼,发现宁王其人,实际和太子也没有什么差别,高傲,清冷兼具。 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会流传出那样误人的传言呢、 薛仪略一颔首:“小女自然相信殿下的为人。”说着,似是开玩笑的看向薛兆德,“父亲总不会怕殿下对女儿做什么罢?” 容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答应岂不是不通情理? 而且照着薛仪的意思,他不答应,岂不是默认宁王会对薛仪不轨? 薛兆德只得同意:“自然可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四章 决断 整个花园银装素裹,地上深深浅浅两人的脚印,薛仪在假山旁站定,拢了拢颈边厚重的披风,对面前的男子温然一笑:“殿下,此处暂时无人,殿下今日忽然到访,想来是有什么重要之事,殿下但说无妨。” 容端慢条斯理瞥了她一眼,眉宇间情绪极淡,他看着池边一株开得艳绝的腊梅,淡淡道:“本王只是恰好路过,顺道进来看看。”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薛小姐不必担忧。” 她也并非这般在意名节的人,只是此际若是出了岔子,想来太子费了好一般心思达成的婚事便要付诸东流,而宁王若是如传闻中那般支持太子,也应该不会这般贸贸然行事才对。 薛仪沉默地站着,没有接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她的生活俨然陷入一个怪圈子,周围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完全让她摸不清套路没有任何头绪。 这和她原本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薛仪没说话,容端也莫名的没有继续接话,两天站在池子边一声不吭,雪花纷纷扬扬下,薛仪的身子骨弱,站在花园里吹着寒风不说,还下着雪,稍微久了面色便有些发白,她下意识在袖子下搓着手以缓解这股寒气。 “薛小姐,天气寒凉,薛小姐先行回房罢,本王这就告辞回府了。”容端冷不丁地道。 薛仪诧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殿下不多坐片刻?想来父亲还有话想对殿下言道言道。” 容端笑了笑,黑眸幽深明亮,淡漠的俊脸上总算露出一个还算得上温情的表情:“本王只是来看薛小姐,和薛侍郎何干?” 说完,就侧身果真往门口的方向而去。 薛仪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不慌不忙开口道:“臣女搭救殿下是义不容辞,殿下不用特意为此一趟。” 容端脚步猛地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继续往外走。 薛仪看着他的背影,竟莫名读出了寂寥的味儿。 不过宁王十有*是为了那日茶楼的事而来,道谢薛仪是不期待的,而对方显然也并没有要道谢的意思,索性直接把话说开。 可宁王…… 薛仪摇了摇头,这时秋月从假山后走出来,将一个汤婆子递到薛仪怀中:“小姐。” 薛仪是真被冻到了,小心翼翼接过,轻轻抽了一口气:“真暖和。” 秋月看着她,又道:“宁王并非偶然来访,消息是道宁王昨儿晚上便做好了要出门的准备,早上却一直闭门不出,中午过后才出门上马车,却是直冲冲咱们侍郎府来了。” “算了,不用管他。”薛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一片晶莹的雪花正好落在她唇边,她伸出舌头将那片冰凉舔开,随即舔了舔唇瓣,“好了,回屋罢,真的要冷死了。” 秋月轻轻蹙眉,显然对薛仪这个措词不太满意,但只听话的跟在薛仪身后。*……*……* “易儿。”吴氏从听到宁王来访的消息就坐不住了,“你看看那个丫头多嚣张,成亲前光天化日和宁王在我侍郎府……真是丢人现眼!” 薛易顺势将桌上一封信函扔进火盆里,直到火舌将那封信函吞噬殆尽只余黑色尘埃,他才悠悠轻笑道:“娘在着急什么,宁王殿下不过是想见见自己的未婚妻罢了,咱们还拦得住么?” 吴氏一怔,可终究有些气不过:“你怎知她是如何勾搭上宁王殿下的?宁王殿下背后可是有太子殿下撑腰!宁王殿下只道自己是过府来看望她,又岂知是两人联合起来气我?” 这个猜测是子虚乌有,薛易淡淡看了吴氏一眼,笑意不减:“娘是想得太多了,这几日怕是也没睡好罢?” “你别说这个。”吴氏根本没心情听,站起身两步走到他面前,“易儿,这婚事可事关重大,你舅舅那边当真就什么态度都没有?” 提及此事,薛易的笑容总算淡了两分:“娘以后就别再过问便是。” 看见薛易垮了脸,吴氏不解:“这是怎么了?”顿了顿,她忽然脑海里如云雾被拨开,渐渐清明,“你的意思是……?” 她愣了愣,张了张嘴,随即果断地摇头:“不可能。” 薛易没说话,只端起热茶水垂着眸子一遍又一遍拢着茶水。 吴氏看着他,却发现他没有下文,忍不住了:“你说话呀。” 薛易这才一边慢悠悠拢着茶水,一边不疾不徐道:“娘,他是你的哥哥,却不是我的哥哥。”顿了顿,又一字一顿地道,“娘,你早就嫁进薛家了,你是忘记了么?” 吴氏不由自主瞪大眼睛,却看见薛易表情未变,抬起眼来,原本极为平淡的眉宇似是隐藏了极为强烈的情绪,浩茫如暗夜幽沉的大海,他直直盯着她:“娘,早作打算罢。” 火盆里的炭火发出啪的爆炸声。 吴氏呆立了良久,如同身上被抽干了力气,又跌坐回椅子上:“我能有什么打算?没有哥哥做靠背,我只不过是一介深宅妇人,又能有多少权势,如今,甚至连兆德都有些疏远我,他能忍到今日,也不过是看了我哥哥的面子,没有哥哥,我什么都不是。” 似乎是有些厌倦她这幅模样,薛易皱了皱眉,将桌上的几粒花生米也扔进了火盆里,火光跳跃在他白净的脸上,忽明忽暗:“如今薛仪和太子绑在了一条穿上,爹爹心里的想法,我能有个*成,可就怕他忽然改了主意,舅舅那边,自然是要不遗余力支持安王,安王么……不提也罢。剩下最具争议的,也只有靖王了。” 靖王。 提到此人吴氏没由来眉心一跳,看向薛易的目光俨然有了惊惧:“你是想?!” “娘别紧张。”薛易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提及此人罢了,并非要去趟这一滩浑水,事实上,如今我暗地里哪一方也不偏袒才是最好的。” 吴氏狐疑:“你想中立?”顿了顿,她又坚决地道,“不可能,如今你早已被划拨为哥哥一派,若是东窗事发你又怎的能脱离得了?”顿了顿,她又语重心长地道,“好好辅佐着哥哥罢,只要哥哥还谋得这天下一位,你我便可安心度过一天,哥哥虽未权倾天下,但若你们兄弟几个团结一心,多加帮助,哥哥必然屹立不倒,而安王登位,也未免不可能。” “是么?” 薛易忽而轻轻笑起来,嗓音渺渺似从极为远的地方传来,吴氏几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么了?” 薛易轻叹道:“娘,你还是太天真了,你根本不知道定远侯府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又在图谋些什么。”他眸光一闪,眼前仿佛出现漆黑不见一丝光亮的暗夜里,流云浮动,身着暗紫色华丽锦袍的男子慢条斯理动了动手指,面前那名士兵仿佛受到四面八方飞来的刀一般,碎裂成块。 而那男子慢条斯理转过头,隐没在深黑色与暗紫色中间的面孔,一双黑到诡异的精致眼眸,肤色似凝上一层晶莹白雪一般光亮。 鼻梁精致高挺若悬胆,红唇潋滟绝色如业莲。 绝色逼人,又勾魂摄魄。 而在他转过头来那一瞬,仿佛拉开一个未知的空间层,一股诡谲阴寒之气迎面袭来。 而他的目光极具实质感,一寸一寸落到他的身上,冰冷,森然,仿佛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只蝼蚁。 薛易不由自主握紧了椅子扶手,却忽而深深吸了一口气:“娘,这个大堰,内里早已腐坏,如今不过一具空壳。” 吴氏脸色一白,怎么也没想到薛仪竟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凑上身捂住他的嘴巴,颤声道:“易儿!不可乱语!” “母亲放心罢。”薛易长舒了一口气,“我自有分寸。” 吴氏看着他的侧脸,终究怎么也放心不下去来。*……*……* 日子一转—— 吴茗和薛静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吴松自那晚之后就失踪了,还带走了吴府两名侍卫,生死不明。 虽然她们有意在吴松面前挑拨了几句,吴松也摩拳擦掌表示要去给薛仪点颜色瞧瞧,可到底去是没去,去了何处,却没人知晓。 再者,现在京城上下一片混乱,太子在岚山寺遇刺,却是那一直不省心的流寇所为,元帝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三司整日心惊胆战,手头的案子都停了下来,专心忙着东宫那位爷的事。 吴夫人跑了好几趟京兆府,可京兆尹也十分无奈的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此番光景,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来寻找贵府公子。 吴氏整日以泪洗面,大公子吴略虽然也有派人寻找,可也云淡风轻给了吴氏最后一刀—— 二弟怕是凶多吉少了。 吴氏听了这话,当即两眼一抹黑栽倒在地上。 “哥哥。”薛静惶惶不安,“二表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将她和吴茗怂恿吴松去向薛仪寻衅的事原盘脱出。 薛易抿着唇,微微笑起来—— 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思及,他又有了一抹好奇。 一年到头他和家人见不了几面,和薛仪见面就更少了,去年中秋,那时候见她仍然是温婉沉默的模样,现在变得杀人不眨眼,到底是谁的功劳? 定然是有什么人护着她。 薛裕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六章 德世子的邀请 而薛仪,说起来,如今她的变化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曾经的薛仪安静而沉默,虽如普通贵女般温婉沉静,可到底也太过像一个木雕美人,不够有人气。 如今的她仿佛是壁画上的美人被点上了眼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这种改变不会是突然而然的,但除开半年前吴氏给薛仪下毒,他实在也想不到还有其他可以促成她转变的契机了。 正琢磨着,薛静那头和碧雪小声说了几句,突然惊喜地叫起来:“你是说真的?” 碧雪认真的点头:“是的小姐。” 薛静喜不自禁,走过来迫不及待地对薛裕说:“哥哥,德世子派人送了贴子游湖,就在下周。” 薛裕蹙了蹙眉,忽而又笑起来:“既然如此,你去罢。” “也邀请了哥哥。”她赶紧补充道。 “我自然是会去的。”脑海中蓦然闪过除夕那晚薛仪的莞尔一笑。 他意味深长地兀自微笑起来。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二月二十一 惊蛰 忌会友 初春时节,城东宜湖草长莺飞,柳絮飘飘如冬日飞雪,虽不到三月,却也似三月的光景,一派春意盎然。 薛仪踏入这一块地方,便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和议论声。 跟在身后的秋月不由自主皱眉,却听见薛仪悠悠道:“秋月,别皱眉,平常一点就好。” 秋月只得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换上一副没有任何表情的尊容。 薛仪唇边挂着一抹淡然自若的笑容,淡定接受来场世族公子小姐们的注目礼。 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一女子清亮的嗓音不耐烦地道:“这什么玩意儿,在本姑娘面前飞个没完。” 薛仪下意识看过去,少女她一身红色华服傲然,头上只堪堪别了两只步摇,容貌俏丽明艳,却透着一股武将世家拥有的豪放不羁之感。 而她面前,一只蝴蝶正摇摇晃晃往地上坠去。 她顿了顿,又有些怨怼:“容宸这什么馊主意,大冷的天儿,游湖?亏他想得出来。” “姐姐。”身后的小少年腼腆地红着脸拉了拉她的衣角,“我们还是去坐着歇会儿罢。” 少年,与她容貌肖似七分,眉眼温顺,唇角若隐若现的梨涡,温文尔雅,和她的气质倒是大相径庭。 薛仪若有所思,这两人可算是大堰京都的红人,欧阳大将军的一双儿女。 欧阳家从先皇那儿得到了爵位,并封辅国大将军,一步荣华登天,手握五万精兵,连元帝也对其颇家称赞,而从其如今如日中天来看,也颇得元帝信任,是元帝跟前的红人。 容宸邀请的都是京里贵胄大员之后,三三两两的人一簇一簇分散开来谈笑,湖边一时气氛融洽。 和薛仪熟识的人倒是不多,她独自站在湖边看似是在欣赏着这一池春水,实为在不动声色观察着来场的人。 地位极高的叶冉冉、慕容倾两个红人倒是没看见,就连此次的主角—— 德王世子容宸也不见人影、 可见—— 此次宴会目的并非那么单纯。 “恩?薛仪?”正想的出神,忽然有人出声喊道。 薛仪扭过头去,正好是方才所见的欧阳大将军的长女,欧阳韵。 她正敛了神色打算公式化一笑,对方却忽然露出一个戏谑地笑容:“你最近可是大红人呀,京都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啧啧。” 秋月又一颦眉,却听见薛仪不温不火道:“欧阳大小姐。” 欧阳云忽然一改方才那副戏谑的模样,展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好久不见,个儿似乎是长高了啊,看起来也活泼了不少,听说你最近过得很是滋润,让侍郎府后院子那母女两很是眼红呢,这样就对了嘛,早跟你说了,那母女两注定和你敌对,可府上还有其他人不是?讨好地他们,自然少不了你的好生活呀。” 说着,竟是极为豪迈的伸手揽住薛仪,笑容明媚:“瞧瞧着水嫩的模样儿,也难怪宁王那小子要浪子回头了。” 薛仪失声笑起来,也开起玩笑:“想不到咱们见过识广的欧阳大小姐也要相信这些传言,可真让民女大跌眼镜。” “什么传言呀。”欧阳韵白了她一眼,凑过来,“我告诉你,这可是宁王那小子……” “哎!慕容小姐!” “叶小姐!” …… 一阵一阵喧哗忽然响起,两人齐齐转过头去,从门口处同时进来两拨人,正是—— 慕容倾和叶冉冉。 欧阳韵嗤笑一声,拍了拍薛仪肩膀:“我先行去打个招呼,你等人少些再过来罢,别失了礼数。”顿了顿,她又看向跟在一旁的少年:“走罢!” 欧阳韵带着欧阳昭离开后,秋月显然有些不明所以,事实上她是第一次见到欧阳姐弟,却不知薛仪何时跟他们认识的。 不过她识趣的没有过问。 却听见薛仪不咸不淡地道:“小时候见过几次,关系还不错,我母亲死后我就渐渐减少出门,便也渐渐断了来往了。” 秋月怔了怔:“原来小姐当然认识欧阳家的人?” 薛仪点了点头,却没有过多围绕这个话题,转而道:“今儿身份特殊的人来了不少,估摸,麻烦也不会太少,小心行事罢。泽儿和薇儿……” 她眯了眯眼,看向在湖边草地上坐着吃点心的双胞胎二人。 秋月颔首:“奴婢自当小心盯着。” 薛仪缓缓点了点头。 “这不是薛小姐?”一声女子惊讶的呼声。 这声音虽然不大,可今天场合特殊,个个都是竖着耳朵耳听八方,听见声音立刻都转了过来。 薛仪抬起眼皮,两个身着华服的少女站在离她两步之遥。 其中一个身着淡紫色锦袍的少女眉眼间浓浓地不屑之色,冷哼一声:“就是她?” 秋月立刻上前低声道:“小姐,这是林尚书的爱女,林文月。” 薛仪一听,顿感头疼—— 林尚书的爱女林文月林小姐在京都很是出名,倒不是其他,而是因为—— 这位林小姐,爱慕宁王到近乎偏执的地步。 几乎宁王殿下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哪怕是秦楼楚馆也不例外,扰得宁王有一阵子很是烦心。 这阵子一直被其他事情纷扰着,倒是忘记了这些随时可能横生出来的小麻烦,不过么—— 一个林文月倒也无伤大雅。 “林小姐。”薛仪微微一笑。 可对方并不领情,毫不客气地道:“叫什么林小姐,我跟你很熟么?” “尚且不熟悉。”薛仪毫不介意地答道。 “不熟悉你叫什么?”林文月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委实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吸引了容端,而自己无论身世还是容貌都比薛仪好得不止一层,而她在这里如此叫嚷,薛仪这般沉静的面容仿若是在嘲笑她无果的爱慕,顿时心生恼意,“你到底是怎么勾引宁王殿下的?” 周围两名小姐被她大胆直白的话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要去拉她:“文月,说什么呢?” 其中一个呵呵笑道:“薛小姐不要介怀,文月今儿出门被林尚书说了一顿,心里难受着呢,还望薛小姐见谅。” 虽说她也看不上薛仪,可如今薛仪和宁王的婚事几乎没出什么岔子,这婚事看来是跑不了了,更何况—— 这婚事如果能成,以后薛仪就是宁王妃,是皇室中人,她们见到薛仪也是要下跪磕头的。 “你这丫头。”先前拉住林文月的少女皱眉,“大庭广众的胡说八道什么呢?传出去,人家只会说你没有教养!” 林文月又怒又委屈,想到容端冷漠的脸,几乎红了眼圈:“没有教养就可以换来他一眼吗?” 那少女一怔,欲言又止,终究是长叹一声:“你真是太固执了,男人的心是最难掌握的东西,像宁王殿下那般身份的男人更是如此,女人,认不得真!” 林文月用手指揉了揉眼睛:“若不是那丫头,你认为我会没有希望?想来陛下念在父亲多年的辅佐,我又爱慕他如此久,多多少少也会偏向我一点罢?” “既然如此,陛下还是下了圣旨,想来是宁王殿下亲自开口的了。”那少女继续道,“文月,死心罢,我瞧着那薛仪不像是心眼太多的人,也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子。” “你在帮她说话?!”林文月不可置信地抬头,“你帮薛仪说话?” 少女愣了愣:“我不是……” “她到底哪里好?”林文月已然听不进了,几乎怒火中烧,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按捺住想要怒号的冲动,“我爱慕了他十年,跟随他的身影十年,而这十年,薛仪又在哪里,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弃?那你就错了!” “文月!”少女忍不住又出声,“你这样才是真正的错了,钦天监眼看着就要选好日子了,不日宁王殿下就会娶她进门,那是陛下金口玉言的圣旨,容不得你捣乱的啊。” 顿了顿,她又心有戚戚地道:“你别一错再错啊。” “我怎么错了?”林文月怒极反笑,“想和他在一起就这么难?” 两人虽然站得几米远,可仍被听力敏锐的秋月听了个明白。 薛仪看着秋月的神色,也知道了个大概,只淡淡道了句:“小心行事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六章 游湖 而随着慕容倾和叶冉冉,随后到达的便是太子容御、安王容彦以及德王世子容宸。 太子容御金冠束发,容貌俊美,笑容温和如清风拂过,举手投足皆是皇家的华贵之气,安王容貌亦是俊美,却是脸色苍白,脸上带着柔软的笑意,容宸身上则有一股风流公子的雅痞,笑容邪肆,三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往那一站,像是一副绝美画卷,惹得千金们含羞带怯。 有结交之意的世家公子都围了上去,世家小姐们脸皮就是再厚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来,在外围互相聊天的姑娘只是聊着聊着不由自主又靠近了些。 而那一团被人团团围住,欧阳姐弟便退了出来,又向薛仪这一方走过来,挑着眉耸肩道:“他们总是这样,一见到那一帮子人就给跟苍蝇见了茅房里的玩意儿一样。” “姐姐!”欧阳昭皱了皱眉,忍不住出声提醒。 “哎,我知道了,这话在别人面前我是不会说的。”欧阳韵拜拜手,随即又捋了捋衣服就着披风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方才看见林文月带着她的小跟班跟你说话来着,可还好?” 薛仪笑着摇了摇头。 欧阳韵睨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也不用掩饰,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娘说过,妒火上心头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你可要多长个心眼,我总觉得今天会发生点什么。” 薛仪若有所思,她原本就有这样的感觉,如今连欧阳韵也有的话—— 就说明今日的氛围是真的不同寻常了。 这是潜意识对危机的警告。 她点了点头:“谢谢欧阳小姐。” 欧阳韵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这么客气?”顿了顿,又道,“还没恭喜你和容端的婚事呢,这样你也算有个依靠了,容端那小子不坏的。” 薛仪但笑不语。 欧阳姐弟是不结交任何一方的,薛仪也没有兴趣,因而远远坐在湖边,等着容宸几人聊完天后上船。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容宸同众人说道几句,三人便被簇拥着往这一处来。 薛仪抬眼,瞧着船确实往她们这一处在靠拢。 “喏,殿下,那便是薛侍郎的千金薛仪小姐了,想来殿下还没见过罢?”有女子声线细柔地道。 薛仪诧不动声色回眸望过去,那一团人群簇拥之下,吴茗一脸柔柔的笑容对身边男子说道。 那男子不是别人,却是—— 安王。 容彦银冠束发,一身墨绿锦袍,绣着白色祥云花纹,黄黑两色相拼腰带,金线坠着一块白色玉佩,肤色一股病态的苍白,容貌瑰丽,五官的阴柔之感被他一身贵胄之气所糅合,内敛而高贵。 和太子的清冷闲淡相去甚远。 而在薛仪看过去的时候,容彦也恰好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上,确实容彦眼底毫无起伏地移开视线,只弯了弯眉眼:“薛小姐倒是个幸运的女子,能一举被皇兄看中,想来也是有很多优点的。”他轻叹道,“看来容宸是要带本王和皇兄见识见识未来皇嫂的本事才是。” 他每说一句,站在人群外的林文月面上便白上一分。 容宸呵呵笑着将骨扇哗的打开,扇面一团一团锦簇的桃花正好映衬着他一张俊美风流的面容:“安王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今儿臣弟不过是请在家窝了一个冬日的朋友们来一道喝喝茶,游游湖,品尝品尝我德王府的点心罢了,又哪里说得上是来见识未来的宁王妃呢?”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道,“殿下也说了她是未来的宁王妃,总不能因为个人偏见就独独落下她一人罢?” 众人下意识又看向薛仪,她正静静站在湖边盯着湖心正向岸边靠拢的小船,发饰极为简洁大方,现在不过是普通的小聚,简单的发饰算不上无礼,甚至隐隐觉得和薛仪此人十分相衬。 她的肤色像是沾染了雪光,阳光下白得晃人,玉鼻小巧精致,红唇艳若桃花瓣。 容彦一怔:“那是谁?” 不仅吴茗,连容御都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却不作声,平心而论,他倒觉得今日的薛仪这般引人注目不是好事。 容宸似嘲非嘲的撇撇嘴:“哎呀,安王殿下,这不就是薛大小姐么?” 说完立马转头看向吴茗,笑眯眯道:“你说是罢?吴四小姐?薛大小姐可是你的表妹呢。” 吴茗笑着以手帕掩嘴:“当然是我的表妹薛仪了,我又不回认错。” “女大十八变呀。”容宸啧啧两声。 “哎,咱快过去罢,船都要靠岸了。”有小姐喊了一声。 容御点点头,一众人便纷纷往那一处走。 容宸和容彦走到了前面,一群小姐公子们自然跟了上去,慕容倾走了两步却是减了速落在后面,众人自然而然当做没看见,唯独吴茗蹙眉看了慕容倾好一会儿,才跟上容彦的脚步往湖边去。 “那就是薛仪?”慕容倾淡声开口,“倒是有过照面。” “恩?”容御挑了下眉,“听说原来的薛仪很是不起眼,还以为你很难注意到。” “林家的后人,怎么可能不注意?”慕容倾抿唇一笑,一张原本就绝美的倾世容颜仿佛忽然鲜活起来,更加勾魂摄魄。 容御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最近也见过她。”慕容倾若有所思转过头来,看着容御悠悠地道,“可就是那次秋猎哟。” 容御一怔:“在哪儿?” 慕容倾避而不答,只道:“若真如殿下所言,这个丫头心思诡诈,宁王殿下只怕拿捏不住她。” 容御回答得干脆利落:“本攻也是这样认为,而且……” “只要有更好的合作对象,她会毫不犹豫抛弃殿下。”慕容倾唇瓣一弯,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这个丫头,不可不防。” 容御轻笑一声:“本宫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也罢。” “太子殿下,也许你只是一时兴趣所致,不过可不要玩得太过火,如今形势不容乐观,不管是安王还是……”慕容倾猛地顿住,容御自然也明白她想说的是谁,只道:“你放心便是,我可没有小皇叔那样无聊的心思,把人当玩物。” 慕容倾垂下眸子,适时的藏住眼里的情绪。 彼时,容宸已经快走到薛仪面前了,不经意回头,发现两人还落得很远,便开口调笑道:“春天果真是到了。” 众人闻言齐齐扭过头看,看见太子和慕容倾两人落在后面,俊男美女,极为登对,不由得纷纷微笑起来。 而容御与慕容倾闻言,亦只是露出一抹淡笑,似乎容宸的玩笑无关要紧。 众人这么一会儿工夫,船便已经靠了岸。 欧阳韵跋扈惯了,主宾三人未至,便抬脚往船上跳,回头还看见几个人在岸边呆呆看着她,顿时不悦:“你们发什么呆?还不赶紧上来!” 众人都纷纷看着欧阳韵,窃窃细语。 欧阳昭尴尬了片刻,同薛泽兄妹二人小声耳语,却是堂而皇之带着双胞胎上了船。 “薛仪!你发什么呆?” “我还未和世子致谢。” 道谢合情合理,欧阳韵没有理由拦着。 容宸是走在前面的第一个,薛仪福身行礼:“见过德世子。” 容宸把玩着折扇,桃花眼风情万种,唇边的挂着邪气的笑容,经过她时压低声音:“本世子做得不错吧?” 倒像是个邀功的孩子。 薛仪哑然失笑。 “不过么。”容宸似笑非笑地用折扇轻佻地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微微俯身,两人显得极为暧昧,“薛大小姐今日可要小心了,以本世子的见识来看,今日似乎要出点状况呢。” 薛仪伸出食指将那把抬着她下巴的折扇慢慢移开,柔柔弱弱一笑:“倒是世子先送了我一个大礼呢。” 这一举动在众人看来简直暧昧异常,对两个人关系势必多多少少议论上许久,又增加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料,对宁王和薛仪本身—— 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众人尽管没作声,可视线就像针一样扎在他两身上,想不忽视都难。 容宸慢条斯理收回折扇:“本世子倒觉得薛小姐似乎总是十分镇定呢。” 薛仪抿唇一笑:“总不能像德小世子一样遇事就咋咋呼呼罢?” 前年半夜红楼起火,德王世子容宸衣衫不整从楼里冲出来一直是人们背地里茶余饭后的笑料。 容宸怔了怔,忽然也想起这么一件尴尬事儿来,俊脸一红,随即又坦然自若的扇着扇子:“哎,往事不堪回首,做人,要向前看。” 薛仪瞥了一眼他结实的折扇,也不嫌冷。 而此时林文月恰好走到两人跟前,对容宸略微屈膝,随即扬了杨下巴看下薛仪:“你以后给我小心点。” 这一声不大不小,却正好让前前后后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跟在林文月身边两个女子面露尴尬之色。 而众人却一脸看好戏的神色。 “哼!”林文月重重冷哼一声,侧身往船上走。 吴茗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掩了口鼻,面色如常地道:“你瞧瞧,都不用你出手,就有人要替你收拾她了。” 薛静定定看着林文月上了船,随即冷笑一声:“一个怎么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七章 游湖诡事(前奏) 吴茗慢条斯理摩擦着袖口的花纹:“你可别太冲动,有人愿意冲在前面,自然让爱冲的人先去便是。咱们么,就在后面看着就好了,没准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薛静蹙了蹙眉:“表姐你……”顿了顿,她扭开头,“怎的忽然如此怕事了?” 吴茗当下不高兴了:“我可不是怕事,我哥失踪下落不明,试问一般人谁敢轻易动定远侯府的人?” 她左右看了一下,刻意压低了声音:“家里怀疑,有人在刻意针对定远侯府。” 薛静想了想,也是,定远侯府上要说破绽最多最好拿捏的,可不就是吴松。 不过—— “要说真有人针对,只可能是薛仪了。”薛静瞥了她一眼。 吴茗一愣,几乎失声笑出来,“薛仪?这不可能,便是给她十个八个胆子,她也不是不敢跟整个定远侯府的人作对的。” 薛静冷笑一声:“那你说,为何表哥去找了薛仪便不见了人?”顿了顿,“你敢说不是她动的手?” 吴茗眸光闪了闪,却始终觉得不可能:“未必。” 薛静瞅着她那副坚决的模样,只冷笑一声,并未过言语。 时至今日,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这个侍郎府短短半年是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导致这一切翻转的,不是别人,就正好是吴茗口中“不可能”的薛仪。 如今她的一言一行和吴氏的一言一行都必须小心了又小心,每天都时时刻刻盯着薛仪的一举一动。 而吴氏,不仅要分心盯着薛仪,还要注意着后院那狐媚子的肚子,是觉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 而且,她隐隐约约觉得是有什么人在帮薛仪的,虽然这没什么根据,不过凭薛仪,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变得聪明敏慧呢。 另外—— 薛仪从前虽然渺小安静,但看着双胞胎的目光从来都是温柔又疼宠的,这目光极其像是吴氏看着薛易的目光。 可如今,薛仪看向双胞胎的目光,澄清一片,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平静地就像一汪池水,幽幽沉沉。 倒是诡异地很。 薛静静静思考着,吴茗瞅着她那副表情,只颦眉:“你别做出多余的事情来,今日林文月是肯定会动手脚的,不要多此一举将我们牵连进去,隔岸光火便是。” 然后必要时候再放一把火么? 薛静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人们大多呢,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所以这完全是他们的嫉妒心作祟,你呢,也别往心里去,你可是要当新娘的,可别气坏了身子。” 上了船,欧阳韵一边拉着薛仪到安置好的桌前坐下,一边苦口婆心的道。 想来方才的骚乱她也是清楚的。 薛仪四处看了看,容宸今日送了请帖的有十几二十个,都是京城里排得上号的人家,此时一群人涌进船舱内,仍旧一点也不拥堵。 地面铺着精致的锦绣缎面地毯,五六张黑漆彭牙四方桌,左边的方柜上放着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燃着悠悠檀香,桌上放着和田白玉茶盏,当真是好享受。 可三三两两的人们虽然各自说着话,却时不时朝着几人的方向看来。 想来———— 话题也是没有脱离这个未来的宁王妃。 薛仪悠悠地道:”嘴巴张在别人身上,我自然不敢要求所有人都停止议论我,所以爱说说去罢,就当刷知名度。“ 欧阳韵怔了怔,好久才理解了知名度一词,忍不住笑起来:”薛仪,你比小时候有趣多了。 “女大十八变。” 不过如今她也确实被放在公众的视野之下了,这样或许也存在一些不利因素。 太子同宁王在前方的方桌坐了下来,握着茶杯闲聊,容宸吩咐了下人几句,随后也跟着旁若无人坐下来聊天。 众人纷纷找了乐子,喂鱼的喂鱼,喝茶的喝茶。 “薛大小姐。”有女子三三两两走过来,捂着嘴,两眼亮亮的轻笑,“久仰大名。” 薛仪自然看出对方没有什么恶意,便起身微微一笑:”你好。“ 对方这般正经,倒是让那两位小姐吓了一跳,连忙道:“你坐罢,我和小雪就是想和薛大小姐打声招呼。” 欧阳韵毫不客气地上下瞅了二人一眼,扯着嘴角冷啧一声。 两人有了一瞬间的尴尬,薛仪却起身让出两个位置:“两位若是想聊天,不如坐下聊。“ 两位世族小姐受宠若惊:”谢谢……薛大小姐。“ 两人忐忑地坐下,欧阳韵板着脸往旁边的薛薇身边挪了一下。 这一桌就堪堪只坐了薛仪、薛薇和欧阳韵三人,薛泽和欧阳昭则在不远处的另一桌。 两人坐下来,一张桌子便刚好满了人,而方才几人的说话,又吸引了不少人看过来。 几个下人上了茶水,容宸端着茶杯笑道:“这可是从南方快马加鞭送来的顶级紫笋茶,泡茶的则是远山上融化下来的纯净雪水,各位不妨一试?” 众人好奇的看着茶事依次上了茶,有些跃跃欲试。 薛薇端了一杯茶水,拉了拉薛仪的裙摆,薛仪弯身接过,送到鼻尖闻了闻—— 德世子准备的茶当真是不是凡品。 一开始说话的那位世族小姐腼腆地道:”薛大小姐,久仰大名,事实上……曾经我们都觉得谁嫁给宁王的话……会非常……我知道这有点无礼……“ 旁边那名叫小雪的小姐拉了她一下,她又如梦初醒,赶忙介绍道:”我是董夏槐,家父就任御史台御史,这位是林若雪,与家父同时御史台的同僚,是以两家关系不错。“ 薛仪点了点头:”你们好。“ 两人又笑了笑,董夏槐道:”夏槐不善言辞,若有得罪,还望薛大小姐,和欧阳大小姐,海涵。“ 欧阳韵含糊地应了一声,薛仪点了点头,又笑着道;”别光顾着说话了,德小世子准备的茶水可非比寻常,你两可别顾着说话浪费了德小世子的心意。“ 说着眨了眨眼。 似是没想到薛仪这般友善,两人一怔,忙不迭地应声,端起茶水轻抿一口,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真是好茶。“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似乎是对宁王和薛仪的传言极为有兴致,看着两双亮晶晶的眼,薛仪只有些好笑———— 看来两人也不过忍不住八卦心思罢了。 两人终究没好意思久坐,小聊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待两人走后,欧阳韵放下茶杯:”你啊,戒心也太低了。御史台那些人,关系是乱着呢,你可别随随便便着了道了。“ 欧阳韵这话信息量略大,薛仪沉吟了一会儿,只干净利落答道:”好。“ 两人又喝完一杯茶,便起身打算去船头喂鱼。 船尾的案几上放了一把琴,和一把琵琶,一个小姐心热的拨了拨琴弦。 几个简单的琴音,却清澈灵动,如玉珠坠盘,又似泉水滴石。 容御三人也被吸引了视线,瞧见了琴,抿着唇笑:“倒是把好琴。” 容宸眼珠一转,兴致盎然地笑道:“不如找几位小姐斗斗琴艺如何?也让太子皇兄和安皇兄瞧瞧各位千金的技艺。” 他的声音说小不小,却是悠悠过了众人的耳。 千金们听了这话,内心都是一喜,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薛仪退了两步,想站得远远的,却撞上一堵人墙。 回头却看见薛易意味深长地眼神。 薛仪冲他嫣然一笑。 薛易也轻笑一声,随即两人默契的拉开了距离。 “别乱走。”欧阳韵一把将她拉到身边,顺着她走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冷嗤一声,“是薛易这小子啊。” 薛仪颔首。 说起来因为出门时没有同乘一辆车,彼此又关系糟糕到几乎不用掩饰,是以她都忘记今儿来了这么一人了。 她目光挪到不远处,那里,薛静正和吴茗背靠着船窗聊着天。 薛静不经意抬眸正好对上薛仪的视线,一怔,随即狠狠瞪了薛仪一眼,便毫不客气将脸转开。 吴茗也是发现了她的表现,看过来也是跟薛仪对了个正眼,想着下落不明的吴松,她不禁勾了勾唇,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 薛仪淡淡看着她,随即漫不经心挪开了视线。 ————看来,两人十有*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叶小姐道是昨日伤了手,不若就由慕容小姐开琴,替大家讨个好彩头,如何?”容宸又继续笑眯眯地道。 慕容倾悠然笑道:“德世子抬爱了。话已至此,慕容倾岂有不从之理?” 却带了些刺。 一众闺阁有些泄气。 有了慕容倾开头,几位殿下还听得进她们的琴吗? 她们自知比不过慕容倾,也又更庆幸叶冉冉没有来。 慕容倾弹的是佛曲,《色空诀》。 这个题材有点出人意料,可是慕容倾琴技高超,入了耳倒真像在佛寺听禅一般,端庄圣洁,高旷远寂。 容御脸上挂着温和疏离的淡笑,宁王容彦却有些恍惚。 曲子不长,却令人回味。 一干公子哥纷纷叫好。 慕容倾还没起身,慕容倩就抱起琵琶,弹了一首《阳春白雪》。 她的琴技不如慕容倾熟练,却也称得上是悦耳,况且容貌脱俗,光是看着也是一副美人抚琴的赏心画卷。 世家公子自然不会落了她的面子。 后来依次上去几个都没有用琵琶,弹了几首柔情似水的绵曲,催得人昏昏欲睡。 直到薛静上去后,薛仪终于振奋了精神。 薛静选了琵琶。 她弹了一首《秋月曲》,既不应景还技艺生疏,弹完时自个儿都窘迫地脸色涨红,有几位千金更是齐齐嗤笑了一声。 薛仪抿着唇,微笑起来。 薛静玩心很重,而且比起琴棋书画,她实际上更花心思在自己的外貌上。 殊不知———— 只有内外兼备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二十八章 游湖诡事(进行) 薛静弹完,还有几位胆小的千金仍然踌躇着不敢上前,一时竟然没了人了。 众人四下逡巡,欧阳韵果断摆了摆手:“就不用看我了,大家都知道我好的也只有武艺了,总不能让我上去打架罢?” 吴茗抿唇微笑起来:“既然如此,就有我代劳罢,不知太子殿下、安王殿下、德小世子以为如何?” 安王容彦不置可否,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而容御亦是微笑着看向容宸:“你以为如何?” 容宸看着他那双幽邃的眼眸,用折扇啪地打了一下手心,笑眯眯道:“据闻吴小姐琴艺极高,吴小姐愿意主动展示琴艺,本世子岂有阻拦之理?” 吴茗轻轻笑起来,微微一蹲身:“遵命。”随即款步走到琴前坐下。 薛仪捏了捏欧阳韵的手:“内急。” 欧阳韵了然地点了点头:“你去问问那边几个下人罢,这船上应该有地儿才是,路上小心点。” 薛仪点头应下,俯身和薛薇交代了几句便后退两步退出人群往角落走。 这一动作不大,在场却是好些人都注意到了,容御敲打着桌面的食指突然停住,容宸立刻招了招手,他身后两步之遥的侍女急忙走了上来。 “去,本世子给太子殿下和宁王殿下准备的好东西,可别老放着了,趁着吴小姐弹琴,赶紧去取来。” 容宸低了几分声音说道。 容彦看着坐在对面的容宸,微微眯了眯眼,而容宸注意到他的目光,却是坦然的露齿一笑,毫不避讳的对上视线。 容彦思忖片刻,又移开视线,看着弹琴的吴茗,兀自想着什么。 而那侍女得了吩咐便转身退到后面走到船后与甲板衔接的走廊去了。 且说这一头薛仪走出船舱,正好走在船舱外的走廊上,由德王府的侍女领着去上茅房。廊上极为安静,只有薛仪一人的脚步声,秋月沉默的跟在身后,垂着眸子静静往前走。 走在前方的侍女亦是安静的走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薛仪低下头看了看那侍女的鞋子,冷不丁地道:“你在德王府多久了?” 那侍女闻言,侧身躬身道:“回薛小姐的话,奴婢四岁开始就在德王府了。” “哦。”薛仪点了点头,“听说德王殿下最是喜欢方才那种紫笋茶了,方才一尝,果然人间极品。” 侍女微微一笑:“薛小姐说的是。” 薛仪勾了下唇:“走罢。” 三人继续走,一路走上了甲板,由于船两边的走廊不相连接,必须上了甲板再从甲板绕过去。 而薛仪刚准备走下甲板进这一方走廊,方才来的方向忽然窜出一人:“薛小姐!” 声音似曾相识,薛仪诧异地抬眸看过去:“董小姐?” 来人真是方才聊过半会儿的董夏槐。 “薛大小姐!”董夏槐面上似有急色,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薛大小姐!你别过去!” 薛仪一怔,下意识心生警惕,而右边一道阴冷的视线蓦然让她心里发寒,还没来得及转头看过去,她就被秋月踉跄的往旁边走了两步。 一道寒光从眼角闪过。 薛仪抬眸看过去,一把小刀正不偏不倚插在她方才站的位置。 是岸上来的。 薛仪顺着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一片掩映的丛林,凉风习习,树枝相互掩映,难以辨别清晰。 “那侍女不见了!”秋月又拽着薛仪后退两步,压低声音道。 薛仪抬眸,方才站着的那侍女的确不见了,可是对面—— 她忽然眉心一跳,向董夏槐的方向看过去,她因方才那把暗刀吓得后退了两步到船边,而她身后不知何时,站着方才领着她要去茅房的那名侍女。 此时那侍女透过董夏槐的右面,正阴冷的直直看向薛仪。 薛仪心里一寒:“董……” 还没等她说完,那侍女竟然反手一下像是扔东西一般极为轻松将董夏槐扔进了湖里。 “啊——”董夏槐惊呼一声,随着噗通一声溅起的水花,立刻被湖水吞没。 薛仪一愣,眼看着那侍女向船顶窜去,眸光微寒的一挥手,秋月脚尖一垫跟了上去。 “啊——救……”董夏槐在河里扑腾着,薛仪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蹲下身。 好在她掉落的地方离船边不远,是以可以轻松抓住她的手腕。 她一把抓住董夏槐的手,正准备用力将她拉起来,却莫名被一股力牵引着拉向湖里。 她心里一跳,正正对上董夏槐的脸,那张方才焦急又惊恐的面容不知何时换上一副森冷的笑容,眼里阴森森全是杀意。 噗通—— 冰冷的湖水一瞬间将她席卷,好在她并非不会游泳,扑腾了两下正要浮起来,却看见自湖底升起一抹白色,不是其他,正是—— 一张已然死去的惨白的脸。 薛仪一惊,顿时没控制住呼吸,呛了一大口水,正准备奋力浮起来,而从上却又一股大力将她毫不客气往下压。 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薄,仿佛快要爆炸,薛仪反手想将那人拽拉下来,可这一下猛地消耗太多力气,她终究艰难地吐出一大口气,难以自制地闭上了眼。 脑海里似乎闪过极为明亮的白光,有一双极为幽沉诡谲的黑色眸子如狩猎者的双眼突然浮现,让人一股毛骨悚然。 她猛地睁开眼,反身用尽全力踢向身后那人。 而那人似乎毫无防备,这一脚重重踢到他的胸口,她哇的吐了一口水,忽然没了力气,像湖底沉去。 薛仪亦是没有丝毫力气了,因为缺氧胸腔仿佛被火燎烧一般挤压地难受。 她只能安静等待自己浮出水面,而那人径直下坠,一丝若有似无的鲜红在水里浮动。 薛仪一怔,侧头看过去,可因为缺氧视线已然有些模糊,但迷蒙间那下坠之人似乎身后有一条长长的红线往上飘着。 薛仪来不及细想,却是难以承受的昏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间周围似乎一片嘈杂,不清晰的视线里有秋月的脸,还有其他人的脸。 似乎有太子和容宸,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他们一直说着话,甚至还有女子的哭声。 “小姐!”秋月握着她的手,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十分轻渺,“先歇会儿罢,这里有秋月顶着。” 薛仪想说自己没事,可脑袋一阵眩晕让她不禁昏了过去。 真是阴沟翻船。 *……*……* 火盆发出几声清脆的炸响。 德王府的下人将一碗姜汤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秋月站在床前,静静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眼神晦暗不明。 “秋月。”薛薇趴在床边,“阿姐怎么还不醒?” 秋月眸光闪了闪:“回小小姐,小姐寒气入侵,只怕还会多躺一会儿。” 不止这样,薛仪原本身子就不算好,这么冷的天掉进河里,可想而知。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秋月走过去,并没有开门,对方立刻识趣的道:“奴婢是太子殿下派来伺候薛大小姐的。” 秋月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没不敢随便接受,没有作声。 对方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姑娘还是赶紧开门为妙,此事疑点全部指向薛大小姐,太子殿下虽有心帮忙,可也得先知晓薛大小姐这边的状况。” 秋月微微拉开门瞅了一眼,如果没看错,是一直跟在德小世子身后的丫鬟,她皱着眉略一沉吟,遂小声道:“你进来罢。” 那丫鬟颔首,等秋月拉开门后进了屋子,四处看了一下,秋月才道:“附近没有人。” 那丫鬟一愣,点了点头:“原来姑娘也是有两下子的,太子也可多安心几分。”顿了顿,她又道,“当时的情况,姑娘可否详细再说一次?” 秋月皱眉,这话她都不知道说多少次了,可对方这般真诚想要帮忙,又不好意思拂意,秋月遂道:“一如我所说,小姐内急,便由那个德王府的下人带着去茅房,可走到甲板那一处,却有暗器飞了过来,那侍女更是把后来莫名其妙跑过来的董小姐扔下了河,随即我就听候小姐额差遣去追那侍女,而小姐似乎上前去救董小姐了。” 剩下的事情就无人知晓了,等众人赶到,只看见湖面浮着两具人体,一具是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董小姐,另外一个,自然是不知生死的薛仪。 那丫鬟沉默不语,秋月看着她的表情,冷笑了一声:“如果太子殿下不相信,又何必几次三番打探此事。” 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忽然有人指出薛仪着人要跟董小姐说话,董小姐便匆匆离开了,更是有好几个人目击了薛仪和董小姐在船头拉扯不清,可两人随即就似乎和好了,是以众人也没放在心上。 而此时的情景,显而易见—— 两人大约是发生了矛盾,推搡之间双双跌入了河中。 丫鬟一怔,随即面色忽而凝重:“秋月姑娘,太子殿下着我来,是真有要事,按照秋月姑娘的说法,当时薛大小姐所处的位置,是有一把飞刀订入地面,这船虽然木料上好,但从描述上来看,那小刀必然是插入地板了。”顿了顿,她定定盯着秋月,眼眸忽闪不定,“秋月姑娘,德王府的下人趴在地上挨个儿看了,甲板……并未发现任何痕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 第三十章 游湖诡事(颤栗) 屋子里一下寂静了下去。 秋月看着那丫鬟,眼神晦暗不明。 “恩……”这时床上突然传来动静,秋月立刻转头探到床边:“小姐!” 薛仪蹙了蹙眉,嗓子干涩地道:“我睡了多久?” 薛薇和秋月不约而同转身想去倒一杯茶水,可秋月动作终究是快些,迅速倒了一杯茶,扭头便看见薛仪似要起身,便道:“小姐先躺下稍作休息,小姐掉入湖水中受了寒,身子骨熬不住。” “无妨。”薛仪淡淡吐出两个字,仍然坚持着要起身,薛薇只得搭手帮忙。 “薛大小姐。”太子派来的侍女规规矩矩问完礼,又道,“太子对早上的事情感到非常费解,也有意帮助,薛大小姐可否告知秋月姑娘离开之后的状况?” 秋月皱眉,薛仪才刚起身就来问这些纷扰之事,岂不是逼着如今身体状况不佳的薛仪去处理此事么? 薛仪瞥了她一眼:“秋月别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太婆。”她慢条斯理喝完那一杯茶水,秋月又给续上一杯,来回喝了三杯,她在幽幽道,“这次是我着了别人的道了。” 顿了顿,她又道:“先说说你所知道的罢。” 那侍女又从头到晚再说了一次。 薛仪静静听着,待到侍女说完,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牵起一抹冷笑:“原来如此!” 秋月和侍女一怔。 薛仪不顾她二人的怔愣,遂道:“我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如今有很多疑点尚不明确。” 她略一思忖,忽然又道,“和董小姐一起的林小姐如今怎样了?” “林小姐和董小姐自幼关系不错,是以被吓坏了,看见董小姐尸体,吓得几乎动弹不了,哭得也极为伤心,差点子哭岔了气,德小世子没办法,只要派人亲自护送她回府上休息。”侍女一字不落地答道。 吓得动弹不得? 薛仪眯了眯眼:“看来那湖水加速了尸体的僵硬程度,而仵作的死亡时间推断正好给方才我和董小姐发生争执的时间相差无几。” 那侍女顿了顿:“正是如此。” “话说回来,到底是何人见到我和董小姐发生争执这样一个场景?”薛仪又问道。 “侍女颦了颦眉:”说起来,见到的人倒也不多,慕容左相的次女慕容倩小姐以及当时跟在她身边的两位小姐,还有一位是……“她停顿了片刻,”薛三小姐。“ ”恩?“薛仪挑了下眉。 秋月眼里一刹那间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薛仪敏锐地注意到了,幽幽笑道:”秋月这是在激动什么?事情尚未明了,也不一定是咱们的薛三小姐做的。“ 不过薛静会堂而皇之站出来作证倒是稀奇事儿。 毕竟这一个不好———— 这是落了个构陷长姐的名声啊。 半年前便遭了一次殃,明明有前车之鉴,还如此胆大妄为,看来是非要计较个你死我活了。 那侍女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意思是,薛三小姐不过是明面上只得怀疑的对象,今日但凡到了这船上的人,都有嫌疑。” 薛仪挑了挑眉:“难道说这案子是太子殿下亲自接手?” 侍女摇了摇头:“接手此案的是……许大人。” 许越! 薛仪顿时有点头疼了。 侍女也即刻明白过来:“不过薛大小姐放心,背后有太子殿下的人盯着,想来许大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堂而皇之向着对方。” “难道他不会收受贿赂?”薛仪冷笑一声,“许越,我可不信任!” 话音落下,几人都沉默了下来,火盆里的炭火炸响了几声,她长舒一口气,靠在床头,眼神忽明忽暗。 *……*……* “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许越似笑非笑地看着桌上的一盒子物件儿。 容御温然一笑:“收买你。” 许越一怔,失声笑出来:“殿下,您要是想收买微臣,岂用得着等到现在。” 若是太子有心拉拢他,只怕早几年便出手了。 “你么……即便不帮着那位,也不会帮着本宫,本宫又何必去讨这个嫌呢?”容御悠悠地道,他清润的双眸直直对上许越,“许大人,可接受本宫的贿赂?” 许越歪了一下头,顿时恍然大悟:“殿下可是因为去年被微臣扣在牢里的那放在靖王殿下营中的细作?”他一本正经道,“如果是他,太子殿下可以安心了,他什么都没说就被折磨死了。” 容御挑了下眉,清润的眼眸倏地一凉,却避开了这个话题:“许大人不用刻意激本宫,许大人想必早就接到本宫要来此的消息,是以早早做好了准备,想来以许大人的智慧,必然不会不明白本宫到底要行的是何事。” 许越当下继续微笑起来:“太子殿下的意思微臣当然明白,可微臣断是没有徇私枉法的理由,即便是太子殿下出手,微臣也不会刻意偏颇。” 容御幽幽盯着许越,许越亦是大胆的对视,两人看了几秒,容御便起了身:“本宫知晓许大人的意思了,既然如此,本宫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许越亦没有阻拦,起身行礼。 待到太子出去,许越幽幽叹了一口气:“真是的,一听说本王不会徇私枉法就翻了脸。”他摸了摸下巴,一扭头,忽然发现厅内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人,吓了一跳,“你从哪儿进来的?” 问完又觉此话显得自己太过没格调,轻咳一声:“怎么来了也不先告诉我一声。” 那坐在上座的人轻笑一声:“这不就告诉你了?”顿了顿,“情况如何?” “你就这么着急?”许越环胸走到桌前坐下,“有朋自远方而来,不亦乐乎,你都不开心的叙叙旧,这就积极打探她近来的状况,真让友人心凉。” “她近来的状况我倒是知道一二分,不过么,我想问的是发生在德小世子邀请一种世族游湖之时发生的事情。”那人似笑非笑勾了下唇,“许大人不会不知道罢?” “当然知道了。”许越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是那丫头倒霉罢,不过如今这个案子疑点挺多,那丫头又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京兆尹派去的人全部给挡了回来,道是过两日自会亲自登门拜访,不过么,想必那时候事情也有了更加糟糕的进展了。” “现在的人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这丫头,早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许越摇了摇头。 那人眸光微微一闪,随即垂下眼眸。*……*……* 且说薛仪回了侍郎府后,确实静静养了两三日,老夫人心里虽然疑惑,可她又不负责断案,是以此事她只道是放宽心,若是有了冤情必然会查明清楚。 而薛兆德亦只仔细询问了薛仪当日的情景,从头到晚想了想,也是和老夫人同样的态度。 可吴氏母女和京都上下的态度便不是这般了。 而不知何人又绘声绘色将那日的场景编排成故事传播出去,茶楼说书的先生每日都要讲上两三遍,薛仪在京都百姓的眼中俨然由那个将宁王拉出红尘之人变为阴险狠辣的人。 这一切,薛仪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被言道的压根不是她。 夜深人静,整个京都早已陷入沉睡,打更的更夫敲着铜锣来回在街道上走着,街道几乎空无人影。 而在房顶上,两道漆黑的人影迅速在房顶之间跳跃着,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宅院的门口。 秋阳将薛仪从背上放下来,跑到巷子口左右看了看,这才回头比了一个手势。 薛仪贴着门,只露出一双幽深明亮的双眼,她轻轻敲了敲门,隔着木门,里面有人低声道:”夜已深,恕不接客。“ ”客已至,莫等黎明。“薛仪亦小声道。 门嘎吱一声打开,薛仪和秋月立刻进了屋子,落在后方的秋阳也跟了上来。 而院子里俊美的男子提着一只精致的灯笼,笑眯眯地道:”欢迎,薛大小姐。“ 薛仪抿唇一笑:“德小世子。” “薛大小姐最近有点倒霉呀,京都上下的言论很是不利于薛大小姐呀。”容宸幸灾乐祸地道。 “可不就是托了德小世子的福?”薛仪淡淡瞥了他一眼。 “哎,薛仪,你说话总是这样,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容宸摊了摊手,“真是个不知道示弱的姑娘。” “为何要示弱?”薛仪挑了下眉,岔开了这个话题,“那艘船你真的仔细检查过?” “当然。”容宸道,“甲板是一块一块打好的木板拼接的,可也不代表就有人可以将其中一块剜去重新安上,要知道这木料可不是等闲货色,而木匠也仔细查看过了,非常确定是出自同一棵树。” 薛仪睨了他一眼:“该不会当初造船之时遗落了什么边角料被人给拾了去罢?” “不可能的。”容宸白了她一眼,“即便是边角料,如果单单只嵌入那一小块,工匠会看不出来?” “难道你告诉我世界上有什么妖法不成?”薛仪轻笑一声。 ”妖法是没有的嘛。“容宸斜了她一眼,“不过好好一艘船给搞出了人命,要让本世子知道是谁,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diaoju5.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diaoju5.com